第2章 章節

犯下這種罪行的能力。

鄭某的鄰居們都沒有聽說過關于鄭某家暴的事,張雲芳身上也無家暴痕跡,這對夫妻關系似乎真的挺好,鄭某雖然買毒,卻沒有因為做這種事跟妻子鬧過紅臉。

幾番交流下來,趙忠國發現張雲芳是個生性極為懦弱的女人,她文化程度不高,再婚前是農村的家庭主婦,後來找了份紡織廠的工作,收入也只能勉強維持溫飽。她說話溫聲細語,因為眼角細細的尾紋而顯得衰老的臉上還覆着一層如蟬翼一樣的悲哀,使她整個人都看起來灰蒙蒙的,毫無生氣。

她不說話時蒼白的唇也微微顫抖着,說不清是恐懼還是痛苦所致。相比之下,跟着她來的那個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女孩要鎮定許多,一直默默無言地抱着書包坐在外頭,垂着頭看向自己洗得發白的鞋面。

“我過些日子,帶綿綿走。”張雲芳垂下眼,說,“這裏待不下去了……她得到別處上學。”

繼父以這種離奇的方式死去,就算警局封鎖了消息,也會有各種各樣的言論流傳起來罷。

嚴敬的位子靠近窗臺,探出頭就能看見街上來往的人群。他把筆夾在耳朵上,看着叫張綿的女孩垂着頭跟在母親身後離開,暗暗揣測着此時張綿心中所想。

天色漸沉,人身後的影子越拉越長,在街燈也暗下來後,人就與影子融在了一起——或者說,是被影子吞并。

“你要查張綿?”Miss劉不贊成嚴敬的想法,“我們這邊早就調查過了。她剛十四歲出頭,和她母親一樣是懦弱寡言的性子,在學校沒什麽朋友,交際圈極小,很難謀劃出這樣的事情。”

嚴敬撓撓脖子,說:“我只是想找她問幾個問題……”

公園偏僻處沒有監控,也沒有找到任何犯罪人留下的痕跡,他們就像在迷霧中調查案情,怎麽也找不到方向。

張綿會不會知道什麽?她對于繼父的死亡,又是怎樣一種心情?

嚴敬坐上公交,仰着頭在椅背上靠了會,寧步笙就穿着一身白色的跆拳道服坐到了他前面。

寧步笙身材很勻稱,不算瘦弱,穿着寬大的跆拳道服時很有青春的健氣感。嚴敬從他背後看過去,看見寧步笙沾着汗珠的黑色碎發貼在白而修長的脖子後,心在胸膛裏砰砰跳了一陣,忍不住開口問:“你在學校裏很受歡迎吧?”

男孩子回頭看他,說:“還好。”

嚴敬問:“你還會跆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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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步笙說:“用自己的力量打倒別人,很有意思。”

他頓了會,又接着說:“平時沒有特別的愛好,在社團感覺比較自在。”

嚴敬原以為寧步笙在校成績只是中上游的水準,後來聽八卦的大叔大媽一說,才知道對方拿過好幾次競賽獎,估摸着是要沖清北的學霸。

寧步笙坐在嚴敬家的沙發上吃水果時,對這些言論表現得十分平靜,淡淡地說:“埋頭學習能給我安寧感,學的時間比別人長而已,也不是聰不聰明的問題。”

嚴敬倒在沙發上,憤憤地咬了口蘋果,說:“就是我當初多學幾個小時,也不能考年級第一啊!小老弟,這就是聰不聰明的事。”

寧步笙難得地翹起嘴角笑了笑,說:“我想出國。”

嚴敬坐直起來,說:“高考完嗎?”

寧步笙搖搖頭:“我不參加高考,他們說我考到省第一,就能替我墊付出國的錢,保送我留學。”

嚴敬身為學渣,對這種開了挂似的學霸人生毫無體驗感,只能點點頭表示贊嘆。

“我想出去看看。”寧步笙十指交疊在一起,含着微不可見的笑意,說,“人的一生要是囿于一個地方,未免也太無趣了。我想去看落滿雪的香杉樹,凍着游魚的冰湖,鋪滿紅色楓葉的道路……”

他談論這些時,眼眸中就像平靜的湖面忽然掀起了巨浪,雪白的浪花在月色下耀耀生光。

雨連綿下了一個星期,好容易出了兩天太陽,讓人以為夏天到了時,天氣又突然轉冷,剛收起來的毛衣又得拿出來換上。等放學的鈴聲響起後,嚴敬在校門口的早餐店等了會,很快看到了背着黑書包的張綿從學校裏走出來。

女孩子大概是營養不良,臉色有些蠟黃,細胳膊細腿的,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她垂着頭往回家的方向走着,背有些駝,寬大的校服被寒風吹得簌簌作響,她眯着眼睛擡起頭,不知為何停了下來,轉身走向了和家相反方向的道路。

嚴敬跟在她身後,跟着她走過天橋,走過大馬路,她一直垂着頭,周圍的任何聲響都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大約走了一個半小時,她的腳步才慢了下來,嚴敬往四周張望了一番,終于領悟到女孩子只是想來護城河邊散心。

護城河靜靜地淌着,河面上映着兩岸的常青樹,來往行人的影子随着水波蕩漾着,嚴敬看見張綿在地上撿了塊小石頭用力地扔進了河裏,砸碎了自己映在裏頭的影子。

她的手按在護欄上,盯着遠處的茶館看了好一會,忽然蹲了下來,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小截粉筆,在一旁的常青樹的樹皮上寫了什麽,就叫了輛三輪車離開了。

嚴敬心頭一跳,确定張綿離開後,才走過去看她在樹皮上寫的字。

她寫的是“HERO”。

“英雄”。

過了三四天,張綿的大姨就坐火車過來,要把她帶回老家那邊讀書了。嚴敬沒把那樹皮上的字告訴任何人,他隐約感覺到張綿與她繼父的死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如果這事和張綿無關,留她在這是對她的一種折磨。

說到底,她還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子。

嚴敬靠在火車站的鐵護欄上,他借着人群做掩護,站在離張綿不遠的地方觀察着。女孩子拉着大大的行李箱,她低着頭,似乎在聽大姨囑咐什麽。過了十來分鐘,她忽然擡起頭往嚴敬的方向看過來,嚴敬喉間一緊,冷靜下來後才發現張綿不是在看他,而是盯着他身後。

張綿抿着唇,微微地笑了笑,又很快地将頭扭了回去,好像她剛剛的笑只是嚴敬的錯覺。

嚴敬回頭看去,只來得及用眼角的餘光捕捉到擠進人群中那男孩子白色的衣角。他立即擡腳追過去,也顧不得再去看張綿的動态,但跑了一段距離,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突然攝住了他。

那是寧步笙。

男孩穿着跆拳道服,面無表情地站在公交站牌旁。天色陰沉,雨很快就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寧步笙伸出手接雨滴,在蒙蒙細雨中他的臉也成了一團迷霧,在嚴敬眼中不真切起來。

只有寧步笙頭上印着HERO的帽子,在雨中顯得格外清晰。

“嚴警官,”寧步笙擡頭,看見了他,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飄在半空中,像是雨水凝成的冰渣,“我來這裏送朋友,你也是嗎?”

嚴敬還沒把話問出口,公交就到了。寧步笙帶着一身水汽上了車,帽檐壓得很低,嚴敬沒法看清男孩此時的神色。

他想問對方認不認識張綿,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學校給了我保送的文件,”寧步笙說,“你想看的話,我會給你發香杉樹的照片。”

嚴敬沉默着,沒有出聲。

寧步笙摘了帽子,繼續說:“我還沒坐過輪渡,聽說去那可以看見巨大的輪船,日落時會有成群的海鷗落在停泊的輪船上,會很壯觀。”

快到站時,嚴敬終于忍不住将憋在肚子裏的話問了出口:“你認識張綿,是嗎?”

“嚴警官,想去海邊嗎?”寧步笙沒有回答他的話,俊秀的臉上仍舊沒有表情,“明天學校放假,陪我去看看吧。”

嚴敬察覺到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中的光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弱,他說不出拒絕的話,舌根發澀,到底還是接受了寧步笙的邀請。

剛過回南天,雨還是連綿。正值漲潮的時候,他們兩人穿着透明的塑料雨衣,坐在沙灘的邊緣看翻起白沫的海水。

“你願意去查我的過去的話,”寧步笙先打破了靜寂,在呼嘯的海風中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你或許會知道,我的雙親已經離世了。”

嚴敬看着遠方被霧模糊的海平面,說:“我聽說過。”

寧步笙說:“人的過去是……刻在骨頭上,融在血液裏,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東西,就算燒成灰,那些東西還是如影随形。”

嚴敬無意間聽過同棟樓的一對夫妻談論寧步笙的事,他們不知從哪聽來的傳聞,說寧步笙的母親在他面前殺了他的父親,所以寧步笙才會跟着小姨搬來這座城市。

那應該是好幾年前的新聞,他似乎在高中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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