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醉酒記
“昨兒晚上我仍是相公,”晏含章嗓子有些嘶啞,擡着頭往裏間兒喊,“你親口叫的!”
他盡力回憶,卻暫時只能想起些細節。
“阿宣,你不許走。”
“叫相公。”
“叫相公你就把香爐還給我麽?”
“嗯。”
“相公……”
晏含章便獎賞般地俯下身,裹住他不停讨吻的嘴巴。
“叫哥哥,讓你一輩子抱着香爐。”
“哥哥,”方蘭松擡頭想繼續那個吻,被晏含章按住胸口不讓動,不滿地蹙着眉,妥協似的,“好哥哥……”
正因為這樣,今日他的某處才如此疼痛。
方蘭松把臉埋進軟枕裏,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架勢,“不許說了!”
晏含章偏要說,“哥哥——好哥哥——神醫哥哥——”
方蘭松想沖出去捂他的嘴,被樂青一把摁回了床上,繼續趴着揉跌打酒。
他不知道晏含章想起了多少,沒底氣地繼續诓他,“別騙自己了,以後我是相公,我要在上面!”
晏含章輕笑一聲,“是床頭暗櫃第三層那冊話本子上第十頁的那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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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蘭松閉嘴了,臉憋得通紅,好大會兒才道:“什麽話本子?不是!”
樂青不懂這倆人在打什麽啞謎,起身拽着床頭的紅繩一拉,暗櫃的門便開了,他踮着腳,看清話本的名字,輕聲問方蘭松,“方少爺,是這本《春日遺夢》麽?”
方蘭松想起話本裏那些香豔的插圖,顧不得褪到腰間的亵衣,蹭一下跪起來,擡手把櫃門關上了,“小孩子不許看。”
晏含章搭腔,“沒錯,只許跟相公看。”
意識到自己仍是塊完璧,晏含章的心情格外輕松,便忍不住想氣方蘭松,算是報複他方才的诓騙。
鐘管家清楚自家少爺這張嘴,任由他這麽說下去,倆人非得再打一架不可。
他福至心靈,對着內院兒掃地的樂黛喊道:“玉珠兒去哪兒了,把它抱進來。”
樂黛應了一聲便去尋了,片刻之後,慌慌張張地進來,說府裏找遍了,也沒瞧見玉珠兒。
“老太爺府上的屋檐找過了麽?”鐘管家扯着嗓子喊,“昨兒傍晚便跑去那上面了,還是方少爺給抱下來的。”
半晌,樂黛又回來禀報,“屋檐上沒有,我讓老太爺府裏的門房悄悄進院子找了一圈兒,說是也沒瞧見。”
“奇了,”晏含章從貴妃榻上下來,開始檢查房裏的角落。
“少爺,您把鞋穿上啊,”鐘管家一不留神,晏含章已經跪在地上,伸手往多寶閣下面夠了。
外間兒沒有,他又跑去裏間兒,見赤着上身趴在床上的方蘭松,忍不住輕啧一聲,“好春光啊。”
方蘭松抓起床頭的外衫,胡亂裹住了自己。
晏含章跪在床頭,挨個拉開床榻側面的雕花抽屜,對着裏面“喵喵”亂叫。
方蘭松盤腿坐在床上,輕哧一聲,“你這叫法兒,換我我是不敢出來的。”
晏含章用手肘撐着地毯,仰頭給方蘭松飛了個玉珠兒款的媚眼,“比不得我家蘭松的叫法兒。”
方蘭松吃了個癟,耳垂漸漸紅起來,默默把亵衣袖子穿好,轉頭問樂青,“你們找玉珠兒怎麽都不叫名字?”
樂青趴在床尾的琉璃燈架下擡起頭,“小祖宗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們教了很久,它也記不住,只有我們學貓兒的叫聲時,它才能勉強理一理。”
晏含章似乎被玉珠兒折磨得不輕,從床頭的衣櫃後面悶悶地道:“跟床上那位大爺一樣,難伺候。”
方蘭松已經在系腰帶了,他輕笑一聲,“看來相公我昨兒晚上還是太溫柔,叫你仍有力氣爬衣櫃。”
他擡腳蹬上靴子,對着晏含章的屁股拍了一下,“嗯,真是極品。”
晏含章反身就是一腳,被方蘭松靈活躲開,還差點兒把自己甩下來。
他從衣櫃上跳下來,追着方蘭松想要把這一下還回來,鐘管家眼疾手快,飛速擋在了兩人中間,“兩位少爺啊,玉珠兒真的不見了,能不能關心一下它?”
“好,那這一下先欠着。”晏含章回去把衣櫃關好,裏面的衣裳被他弄得一團亂,門已經關不嚴實了,他用蠻力關了幾下,便不管了,彎腰又打開了床頭的矮櫃。
一陣暧昧的香味兒撲面而來,熏得他有些眩暈。
方蘭松警惕地湊過來,“你要幹什麽?”
抽屜裏面,那盒晏含章親自配的藥膏被挖去了大半,蓋子也敞着,香味兒溢出來,已經把櫃子都浸透了。
昨兒晚上當真是銷魂的一夜,但自己記憶有損,記不真切了,晏含章咬着下唇,“可惜,可惜。”
藥盒旁邊兒有一方包得很好的帕子,露出的角繡着松枝,正是他們的房事專用手帕。
方蘭松眼皮跳了一下:昨兒晚上玩得這麽花麽?
他伸手迅速把帕子拿起來,想銷毀這罪惡的證據,晏含章回身就搶,兩人以一種鐘管家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扭打在一起,把剛整理好的床鋪滾得亂七八糟。
鐘管家:打吧,反正打不死……
他長嘆一口氣,攤了攤手,示意樂青不用管,繼續在房裏找玉珠兒。
晏含章抱住方蘭松的腰,擡手要去抓帕子,還不忘調戲他一句,“小郎君的腰好生纖細。”
“老子是你爺爺!”方蘭松把攥着帕子的手盡量伸得很遠,腿緊緊纏住晏含章的腰。
晏含章屁股疼,使不上勁兒,一時沒掙脫開,情急之下,張嘴咬住了方蘭松的胸口。
方蘭松吃痛,忍不住蜷縮起來,手裏的帕子眼看就要被晏含章攥住,猛一揚手,帕子飛了。
紛紛揚揚的白色絨毛從裏面飄出來,在半空中散開來。
“阿嚏——”
晏含章掩面打了個噴嚏,一頭霧水地望着緩緩落在地毯上的絨毛。
他似乎又想起來一些。
方蘭松木木地坐在床邊兒,他似乎也想起來了。
昨兒晚上折騰完之後,天邊都開始泛白了,晏含章潔癖發作,硬是抱着被他欺負得全身癱軟的方蘭松,去暖閣又沐浴了一遍。
方蘭松的酒勁兒還沒下去,雙腿撲騰着在浴桶玩水,弄的滿地都是。
“能不能消停會兒?”晏含章抹了一把臉上濺的水,威脅他,“再亂動把你毛剪了。”
方蘭松輕哼一聲,用手揚起浴桶的水,潑了晏含章一頭。
“你等着!”晏含章從浴桶裏出來,摘下旁邊木架上的布巾,草草擦了擦身上,便開始穿亵衣。
方蘭松本來是躺在晏含章懷裏的,晏含章一出去,浴桶寬敞不少,他沒了依托,閉着眼睛往後靠。
晏含章看着他緩緩躺進水裏,馬上就要淹到鼻子了,又趕緊過去,提着肩膀把他拽出來擺正。
他穿好亵衣,去外面抽屜裏找了一把剪刀,等回來的時候,方蘭松已經從浴桶裏出來了,光着身子蹲在角落,長發披在肩膀上,不停往下滴着水。
晏含章摘下架子上的幹淨布巾,過去給他披在背上,定睛一瞧,只見玉珠兒被緊緊抱在懷裏,驚恐地用爪子亂推要湊過去親它的方蘭松。
“你也不乖。”方蘭松撅着嘴,似乎很不高興。
“剪刀給我。”他擡頭對晏含章命令道。
晏含章就蹲在旁邊,把手裏的剪刀遞給了他。
方蘭松一手梳理着玉珠兒身上的毛,一手拿着剪刀,歪頭端詳,“阿宣說了,不聽話就要剪毛。”
他一擡手,剪掉了玉珠兒頸側的一撮白毛,玉珠兒張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嗖地蹿出去了。
方蘭松捏着手裏的毛,略過旁邊蹲着看他的晏含章,赤腳跑去床邊兒,用帕子仔細包好,獻寶似的遞了過來。
一晚上沒睡覺,晏含章也跟醉了似的,跟他一起犯傻,把這寶貝珍而重之地放進了抽屜裏。
接着,方蘭松自己穿好已經破成布條的亵衣,心滿意足地鑽進了被窩,朝晏含章招手,“阿宣,快來睡覺了。”
……
第二日,京城大街小巷都貼滿了這樣的告示:
「尋貓啓事」
晏郎中宅丢失貓兒,色白,一側瞳如琥珀,一側瞳如深湖,頸間縛金色皮環,環上系一碧玉珠,大名玉珠兒,若以此名喚它,不應,喚以貓兒語,則昂首應和。
若諸鄉親尋到,煩請送至歲安堂醫館或桃花巷最裏府宅,必有重金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