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午飯過後, 已是下午兩點。孫葭示意出海的照片已經足夠了, 海灘沿岸的風景也很不錯,便讓他們沿着海岸走走。

沙灘上走路并不好走, 尤其是現在高溫強光之下,沙粒都變得松松軟軟,每走一步都會陷下去一些, 速度就會變得緩慢。

“先生,你多大的腳啊?”

步調變得一致時, 很多問題就會顯現出來。比如,白彥發現這人的腳好像不是一般的大。

“比你大五碼。”

“五碼?”白彥算了一下,頓時驚呆, “你46的腳啊?!”

乖乖,這家夥是綠巨人嗎?雖然擁有188的身高,手腳難免大一點,但是這46號的腳也有點過分了吧?

白彥立即停下, 把腳跟他的貼在一起比對, 果然被長出去一大截。

“腳的碼數跟身高無關, 是遺傳決定的。”陸至晖比較客觀地闡述原因,但看到白彥這麽新奇的樣子,這十八歲之後就跟着他的客觀條件, 頭一次讓他萌生了一股優越感。

“沒見過吧?”

白彥點頭, “我見過最大的腳是一個場務的,他有45碼呢!不過比你還是小一號。”

陸至晖動了動眼珠子,提出一個成年人的成熟建議:“要不要踩踩?很結實的。”

“嘿嘿, 好啊!”

白彥摩拳擦掌地撐在他肩上,慢慢把腳放了上去,踩到他的腳背上。

“重嗎?”

“不重。”

“我可是有六十公斤呢!”

“我八十五。”

“好吧”白彥瞬間自卑,然後将環在他後頸的手扣緊,“能走嗎?就這樣帶着我走。”

“可以,你扶穩。”陸至晖将寬厚的手掌貼在他的蝴蝶骨,避免這人仰倒下去。随後緩緩擡起腳,往前邁了一小步,重心從後往前轉移之後,又将後腳慢慢往前邁。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哈哈哈!”

白彥一直盯着跟着他節奏邁動的腳,仿佛小孩子在沙坑裏找到玩具推車似的,騰然就撿到了無邊的樂趣。

細沙如流水似的從鞋底流走,四周驀然安靜,只能聽見海水偶爾拍打漁船的聲音。兩人的影子重疊到了一處,在陽光下慢慢挪動,卻充溢着獨特韻律的歡快。

孫葭想起臨走時陸薇的囑托:“至晖這些年一直在打理公司,沒拍過寫真,這方面還請你多指教一下,他什麽都不會。”

這句話再次鑽進他的耳朵,瞬間覺得有錢人的話都不靠譜。

“我看他會的挺多!”

時間悄然溜走,不知覺間,夕陽已經鋪滿了整個金巴蘭海灘,每一粒沙子都泛着濃郁的橙紅。金巴蘭的落日世界聞名,那仿佛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将魅力灑滿了每個角落,而那萬千魅力的起源,便是在海天一線的落日,是她的眼眸。

白彥還沉浸在踩腳的歡樂裏,腳步在這時停了下來,他倏地擡頭,眼前之景卻讓他愣住。

陸至晖此刻是背着光的,看不清楚容貌。白彥逆光看去,最為清晰的,是他如刀斧般的剛毅的輪廓。那一刻,他想起他拿到人生第一筆薪酬的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擡手遮住頭上的陽光,又在指縫裏看到絲縷流光的情景。

接着,陸至晖帶着他轉身,兩人都側對着夕陽,溫暖的光線在俊朗的容顏暈開,畫卷一般。

白彥做了一件自己都覺得吊詭的事情——他吻了陸至晖。

沒有接吻,只是親了他的下巴。但他親上去的那一刻,他突然體會到一種美麗的悸動,而這種悸動雜糅的神秘感,遠超生死。

“他們在拍。”

回神之後,他找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他将這種悸動歸分于入戲,他體會的是戲中人的感受,而非他本身。

而陸至晖似乎也信服了這個借口,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麽。

晚飯是陸至晖做的。按照白彥的要求,哪個是蒜蓉,哪個是香辣,每樣菜都完全符合要求,并且超标完成。

白彥摸着吃得鼓起來的肚子,覺得跟這個男人假結婚,他撿了大便宜。

次日他們起得晚,午飯之後上車,向藍夢島出發。藍夢島地如其名,真真切切就是個藍色的夢。那裏的海水無比清澈,能将水下的生物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人們也叫它“玻璃島”。

經過那個意味不明的吻之後,白彥收斂了很多。雖然陸至晖做什麽他也都會配合,但他卻不會主動去做那些特別親密的事情。比如在鏡頭面前貼着耳朵說話,或者抱他的大腿。

他們去樹影斑駁的紅樹林拍了整整一天,環着藍夢島又拍了一天,化妝換衣服,打光找角度,這些平時冰冷的工作,現在卻因為合作對象跟他多了一張結婚證,而多了些許溫度。

最後一站是去烏魯瓦圖斷崖,那兒也叫情人崖,這名字源于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故事有些像中國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在遙遠的年代,有一對情投意合的年輕人。女主人公的地位頗高,是村長之女,而男主人公只是一個不能再平凡的布衣。懸殊的地位,迂腐的思想,在種種枷鎖的束縛之下,這樣的愛情興許注定就會以悲劇收場。最後他們走投無路,雙雙從烏魯瓦圖斷崖跳下。

陸至晖不是搞藝術的,沒那麽感性。他認為這方面白彥更有感觸,畢竟這家夥13歲就開始轉行拍戲了,揣摩情節也好,體會人物也罷,都需要一顆敏感多情的心才能完成。

“你說”

白彥站在最外面的一塊石頭上,對着腳下的滔滔海浪沉默了許久,終于開了口。

陸至晖站在他身邊,“怎麽了?”

他好整以暇地等候,看看這小豹子會說出怎樣的一番感慨。是唏噓這兩人的感情呢,還是痛斥當時的社會?

他欣然湊過去,就聽到身側的人說:

“他們跳下去的時候,是頭朝下還是腳朝下啊?”

“噗——”

後方的孫葭沒忍住,笑出了聲。

萬幸陸至晖見慣了風雨,整個人還比較鎮定,只訝異了兩秒便恢複如常。

“為什麽這麽問?”

白彥一本正經地說:“頭朝下的話,他們就是站在邊上栽下去的。腳朝下就是蹦下去的。拍電視劇的話,前者一般是心如死灰,思考了很久才決定以死明志。《他是龍》看過沒有?男主是在女主嫁給屠龍人的當天從懸崖跳下去的,那就是頭朝下。”

“那腳朝下呢?”

“那多半是一時沖動或者一腔熱血了。比如被人追殺了,跳崖殉國了,當然還有那種腳滑一下子掉下去的。這種影視劇裏就很多啦,而且考慮到吊威亞的關系,只要不是特別要求,跳崖一般都是腳朝下。狗血點的,男女主還要在半空轉圈圈接吻呢。”

陸至晖沒想到這個看似抖機靈的問題背後還有這麽多學問,關鍵的是,白彥成功勾起了他的興趣。

“如果是你呢?”

“我?”

“如果主人公是你,你會選擇哪種方式?”

白彥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我要是主人公,當然是要跑的啊!私奔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要多逍遙有多逍遙,誰還留這兒受委屈啊?”

陸至晖對上他的眼睛,“說的也是。”

“那是。不過話說回來”白彥轉身正對着他,“先生,別告訴我,情人崖也被你包下來了吧?從我們第一天來開始,不管哪個景點,我就沒看到一個游客。”

“嗯。”陸至晖承認得很大方,并且給出自己的理由,“人多不好拍。”

“雖然這麽說是沒錯,但這得花很多錢吧?”白彥有點肉痛,不對,他沒資格肉痛,因為他壓根不知道這筆花銷是一個怎樣的驚人數字。

“不多。”

豪門嘴裏的“不多”,就跟學霸嘴裏的“沒考好”是一樣的。

深谙此理的白彥沒有問下去,只撇了一下嘴,下嘴唇滑出一片粉紅的嫩肉。雖然這些錢對這人來說是九牛一毛,但他們簽合約的時候明确表明了,雙方的資産又個人保管,對方無權幹預。

但給他花錢的時候又這麽大手筆,總讓他覺得有點壓力。

陸至晖察覺到他的不安,于是道:“自從跟你結婚之後,公司的股票大漲。嚴格說起來,這次拍寫真,還是你出力比較多。”

白彥驚呼:“真的啊?!”

陸至晖點頭,“如果收益少,誰會選擇合約婚姻呢?”

“原來我這麽值錢?也對,我好歹是五大流量之首,含金量當然高了。”白彥嘀咕着吹噓自己,然後建議道,“這樣吧,以後咱別分那麽清楚。我出錢的時候你出力,我出力的時候你出錢,反正咱倆都不差錢。嘿嘿嘿!”

“好。”

“那我改天請你吃頓飯吧,報答你燒的海魚,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日本料理店。你吃日本料理嗎?”

“吃的。你定好位子之後,告訴我時間地點就行。”

“好嘞,那就這麽說定了哈!”

解決了心頭大患之後,白彥整個人一身輕松。轉身跟孫葭招手,“孫老師,這個定點挺好,多拍幾張吧!”

他們今天穿的襯衣和休閑褲,白彥一身的白,陸至晖一身的黑,襯衫的領口和袖口都有反色的海棠刺繡,既不死板也不花俏,永遠不過時的搭配。

“好的。”孫葭示意打光師上前,“這裏的采光很好,你們又比之前穿得正式,可以多擺幾個造型。”

于是乎,白彥就很不客氣地蹦到了陸至晖背上——他這次蹦得高,讓他的小兄弟及時避開了堅硬的皮帶。

他沒有抱住陸至晖的脖子,反而大開了四肢,手腳都朝兩側張開,模仿一只大蜘蛛在他背上張牙舞爪。

孫葭及時摁下快門,兀自感慨道:“怪不得說是陽光大男孩呢,笑起來就是好看啊。”

之後,白彥被陸至晖公主抱得很沒有成就感,提出要交換姿勢。陸至晖沒有異議,只是真到上手的時候,白彥撐得臉紅脖子粗,嘴也因為用力過度歪到一邊,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才讓陸至晖抱起來幾秒。

白彥看着仿佛被淩遲的自己,再對比陸至晖抱他時一臉輕松的表情,自尊心成功地沉進海底。

“删了吧,醜死了。”

陸至晖拿過相機,唇角微勾,“我倒覺得挺可愛的。”

白彥震驚:“可愛你個頭!”

真是的,就算要在外人面前表現出恩愛的樣子,但也不至于睜眼說瞎話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高/潮略多,我就不一一點明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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