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了半天,菜上來了。
鄒蓉邊吃邊問:“金烨家的游艇這周末要出海,我們準備去海釣,你也去玩吧?”
孟湘搖頭:“不去,我周末有事。”
“有什麽事,不能改天?”鄒蓉問道,“你不是挺喜歡釣魚的嗎?”
“我周末要去夢幻谷玩,和我爸媽一起。”孟湘眼睛亮了幾分,“他們答應了。”
“夢幻谷又跑不了,你什麽時候去不行啊?”鄒蓉勸道,“還是先去海釣吧,回頭下周你再去夢幻谷。”
“不行。”孟湘有些自嘲道,“好不容易我爸媽他們都答應了,誰知道下周他們還有沒有空?我從上初中就許願能跟着爹媽一起去玩游樂場,結果等到高中都畢業了,也沒等到。你覺得呢?”
“你爸媽也太忙了吧!”鄒蓉放下筷子,嘆息道,“我覺得你爸媽感情不好,有很大原因是忙出來的。兩人都只顧着自己的工作,忽略了經營一個家庭更需要時間和陪伴。”
孟湘苦笑了一下,沒說話。其實她也說不清,她的父母究竟是因為工作太忙才沒了感情,還是因為先沒了感情,工作才變得忙起來。
看出她心情不好,鄒蓉便換了個話題:“你防曬霜買了嗎,有沒有什麽好貨推薦?過陣子大學開學就要軍訓了,今年夏天這麽熱,真想讓人原地去世。”
“SU家的防曬噴霧還不錯,我一直用的。”孟湘問道,“你上大學住校嗎?”
“我肯定住校啊。”鄒蓉半開玩笑半揶揄道,“你以為誰都跟你們資本家似的,能開着A7去上大學?”
孟湘白她一眼,最看不上她這個官三代天天在自己面前裝窮。
“說真的,你鋼琴彈那麽好,當初要是考藝術生也挺不錯的。”鄒蓉挾一個蝦球塞進嘴裏,邊吃邊道,“總比你那法學專業有意思。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為什麽非要學法律?”
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上的刻花,孟湘淡淡道:“我就是想去看看,到底是哪條法律規定的,父母離婚不需要經過子女同意。”
隔着一架潑墨山水的織錦屏風,衛修盯着音樂角那個彈古琴的女人打量,漸漸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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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個女人,竟然是孟湘她爸的小三?
關于孟家二哥在外邊有人這事,他也略有耳聞,只是從未當過真。畢竟京市上流圈子就那麽大,今天随口開個玩笑,也許明天就變成別人口中言之鑿鑿的流言。包括他自己的風言風語也不少,甚至有誇張的說他同時金屋藏嬌好幾個。好像在這個圈子裏的男人,若是沒有點花邊新聞反而不正常一樣,任誰聽了都不會放在心上。
然而沒想到的是,孟二哥竟然真的要離婚了?
想起在升學宴上,那個跟在父母身邊敬酒的漂亮又乖巧的小女孩,搖身一變又成了在酒吧撞見的那個畫豔妝穿短裙的小太妹……果然這種問題小孩那麽叛逆,多半是因為家庭不和睦引起的。
衛修心下正感慨,謝歡到了,一坐下就開始嚷嚷:“媽的,路上差點沒堵死……哎,你怎麽到大廳來了,不是在三樓雅間嗎?”
“兩個人坐什麽雅間?在大廳随便吃點就行了,我晚上還有事。”衛修話剛說完,他點的菜就送上來了,都是他們平日慣常吃的。
謝歡瞅着有他愛吃的酸筍雞,這才滿意地拾起筷子,一邊問道:“你晚上要幹什麽?時慶濤那孫子約着一起打牌,你去不去?”
“不去。”衛修道,“孟家老爺子把我爸請去喝茶了,我晚上得去接他。”
“大晚上喝茶,倆老頭兒也不怕睡不着覺。”謝歡跟着調侃一聲,又問道,“城西那塊地你考慮的怎麽樣了,到底是建馬場,還是打高爾夫?”
“調研報告還沒出來,你急什麽?”衛修漫不經心道,“不管是馬場還是高爾夫,京市這兩年都開了不少。我們再開就只能往高端走,各種投資都少不了。”
“那就投呗。”謝歡吊兒郎當地笑道,“咱哥們兒啥都缺,就是不缺錢。”
衛修從鼻子裏哼了聲,懶得聽他吹牛逼。
“你別哼啊,我是認真的。”謝歡坐直身子,表情正經了一些,“我和時慶濤上次投的那洗浴中心黃了,一下虧了八百多萬,我老頭氣得不輕,要拿我祭天呢!要是不趕緊弄出點成績來,在老頭面前露露臉,我怕是也要黃了。”
挾了一殼鮑魚放到衛修盤子裏,他又開始吹彩虹屁:“我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跟你合作比較有前途。城西那塊地能開就趕緊開吧,不管是馬場還是高爾夫,幹什麽都行!”
“過些日子再說吧,我還有事。”衛修興趣缺缺。
“怎麽又有事啊?”謝歡急了,“到底什麽事那麽重要,連錢都不賺了?”
衛修面色淡淡的,半晌道:“我過幾天要進藏,項目的事,回來再說。”
“進藏?”謝歡怔了一下,然後想起什麽,拖着長音哦了一聲,舔舔嘴唇,感慨道,“不知不覺又一年了,你今年還去?”
衛修垂下眼睑把玩着茶盞,沒說話。
“要不我陪你去吧?反正我最近也沒啥可忙的,正好和你走一趟川藏線。”謝歡捶着胸脯,自告奮勇道,“看我最近一直健身,連腹肌都練出來了!”
見衛修也不搭腔,謝歡便自說自話道:“那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回頭約上時慶濤一起,讓他淘換輛好車,你什麽時候走叫上我。”
織錦屏風後面,孟湘聽到隔壁桌來人了,隐約覺得其中一個人說話聲音有些耳熟?不過她心裏還裝着別的事,也沒多想,只是和鄒蓉換了個話題,沒再說她家裏的事。
瞧着鄒蓉把最後一個蝦球塞進嘴裏,露出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孟湘問她:“吃好了嗎?”
鄒蓉點點頭:“你都沒怎麽吃,還剩這麽多,太浪費了吧?”
“我不餓。”孟湘按鈴,把服務員叫過來,淡聲道,“你們這兒彈琴的,好像不太專業?像《采薇》這種最基本的曲子,已經彈錯兩個音了。”
服務員似乎不懂音律,面露訝色,遲疑道:“您是說蒲蘭嗎?她平時彈得還好吧,可能剛才疏忽了。”
孟湘毫不客氣道:“叫她換首簡單的吧,她這水平彈《采薇》,聽着真難受。”
顧客就是上帝,尤其是在知味樓這種高檔會所。服務員不敢反駁,連忙應聲去了。
隔着淡金色的紗簾,只見那服務員走到音樂角那邊,附耳到那個叫蒲蘭的女人旁邊輕聲說了幾句。只聽那琴聲一頓,蒲蘭擡頭向孟湘她們這邊看過來。
孟湘也看着她,只是隔着一道紗簾,看不清她的臉上是什麽表情。
不管她是什麽表情,客人讓換曲子,她總是要換的。于是很快她又低頭撫琴,重新換了一曲。
只是這一次,她彈奏的并不是什麽簡單的曲子,反而彈了一首難度更高的《潇湘水雲》。
這一次,她顯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彈得很用心。
孟湘卻不由冷笑,這是不服氣呢。
她細細聽着,也許那蒲蘭因為緊張和較勁,手上力道過重了,撥出的弦音太過刻意,反而完全失去了古琴曲的那種清淡圓潤和疏闊灑脫的意韻。
擡手按鈴,孟湘又把服務員叫過來,一臉冷漠道:“你們那個彈琴的,不會彈就別彈了吧,給人留點清淨。”
服務員面色讪讪的,她覺得那琴音聽起來都差不多,也不知道蒲蘭到底哪裏彈得不好了,只好躬身致歉:“真對不起,打擾到您了。若是您不喜歡,我再讓她換一首……”
“不用了。”孟湘從兜裏掏出那張貴賓卡,擺到桌上,淡淡道,“以後我不想在這裏聽到那麽糟糕的琴聲。”
服務員一看那貴賓卡,面色頓時就變了。要知道,知味樓這邊只接待百萬級會員,整座京市數下來,百萬級會員也有幾百人。但是像這種頂級貴賓卡,知味樓送出去的,一共不超過十張。
知道眼前的人得罪不起,服務員姿态越發謙卑起來,十分客氣道:“我明白了,您稍坐,我們經理馬上過來。”
“不用勞煩你們經理了。”孟湘道,“你明白就好。”
服務員不敢再亂說話,點點頭便退下了。
半分鐘後,古琴曲聲停了,換成音響播放的輕音樂。那個彈琴的蒲蘭也走了,不知去向。
這個微小的變化,并未引起大廳裏邊就餐的客人注意,除了坐在三號桌的衛修。
謝歡急着去打牌,吃完飯便走了。衛修留在那裏,是想看看孟家那丫頭到底在搞什麽鬼。結果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那麽幹脆,直接把那個疑似她爹姘頭的女人的飯碗給端了。
現在的小孩叛逆起來,都這麽大膽的嗎?
似乎已經達到目的,孟湘那丫頭也沒再多留,拉着她的小閨密起身離開。
衛修瞧着她倆的背影,摸出手機,找到他剛剛存下不久的那串號碼,撥了過去。
剛剛走到大廳門口,孟湘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瞧了一眼,是個陌生號。
忽然想起地下車庫裏邊,被她撞到的那輛車,不知道是不是那車的主人打來的。她連忙接起電話,準備賠禮道歉。
“喂,你好?”
“是我。”
是個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孟湘一時間想不起是誰,蹙着眉遲疑道:“請問你是?”
“回頭。”
孟湘下意識回頭看,目光正對上一個十分英俊的男人,他的眸子是深棕色的,好像琉璃一般明亮深邃,身上的衣着一看就是高定,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漫不經心地坐在三號桌旁的沙發上,清冷又矜貴,是衛家的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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