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阿秀在蘭香院裏頭用過了午膳,又陪着朱氏和蘭嫣閑聊了片刻,朱氏見時辰已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蘭姨娘派了丫鬟翠竹一路送她們出門,又囑咐翠竹把阿秀送回海棠院去。
阿秀剛回海棠院,就瞧見冬梅正在院裏頭串門子,幾個大丫鬟都圍着她說話。這幾日冬梅在文瀾院當朝,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阿秀和蕭謹言之間的事情,此時見阿秀進來,便熱絡的把她也喊了過去。阿秀原本并不是愛八卦的個性,但是冬梅難得過來,又特意招呼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不過去。
這時候海棠院裏頭的人對阿秀也多少有了些好感,只給她讓了一個位置,衆人便又津津有味的聽冬梅說了起來。
“咱們這位爺啊,還真是一個不理世事的個性,這文瀾院裏頭的賬務,簡直是亂的一團糟,我過去整整弄了五六天,如今才算是弄清楚了。”
如今清瑤已經走了,大家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只見夏荷笑着開口道:“也怪太太做人太和善大肚了,我聽說前一陣子清瑤他哥在外頭賭得那些債主都跑去他家了,最後還是看在了國公府的面子上,這事情才算壓了下去,張媽媽親自過來求了王媽媽幾天,求她別把這個事情告訴太太,王媽媽心善,這才瞞了下來,我當時還想着,欠了這麽多錢,若是不還上,事情自然也是要鬧出來的,只怕到時候太太還要連帶着王媽媽一起數落呢!”
春桃在這房裏最年長,見夏荷這麽說,便只壓低了聲音道:“這事情,我們幾個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讓外人知道,太太最是倚重王媽媽,萬一有人拿着這些事情在太太跟前挑唆王媽媽,我們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夏荷聞言,便只忙噤聲了,又聽冬梅繼續道:“我這幾日和清霜一直在清點世子爺的東西,你們可知道,世子爺前兩年小了的衣服,竟然有一半都不見了,後來我們禀了世子爺,世子爺派小厮去清瑤家裏問了,竟找出厚厚一疊的當票,世子爺想着那些衣服也不穿了,就沒讓贖回來,只有幾樣東西是老太太賞的,世子爺把當票留着,等手上寬限了點再去贖回來。”
衆人聽了,都匪夷所思的很,又看了一眼阿秀,只調笑道:“怪不得人家要對你出手呢,你這若是真的把賬本接了過來,她們可不是就要東窗事發了。”
阿秀都活兩世了,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麽貪婪的奴才,只笑着道:“我剛去的時候也不懂事,後來想明白了便不想接的,世子爺也同意了,我只想安安穩穩的服侍世子爺就好,這些東西我小小年紀也是弄不清楚的。”
春桃見阿秀這老實本分的樣子,打心眼裏就喜歡,只伸手摸摸她的頭道:“如今你在這邊好好服侍太太兩年,太太還是會讓你回去的,聽說今年世子爺還要下場子參加秋試,太太這麽做也是為了世子爺好。”
阿秀只微微的點了點頭,見外頭天色不早了,便起身道:“我去茶房看看小丫鬟們有沒有燒好熱水,別等太太回來了沒熱茶。”
阿秀才走開,夏荷只看着她的背影道:“我就挺喜歡阿秀的,別看她年紀小,腦子可清楚的很呢,本本分分的。”
冬梅原本也只當阿秀不過就是長的好看些,并沒有什麽別的好處,如今見她行事這樣穩妥,也只道:“那也難怪世子爺喜歡了。”又問:“如今我和熙春都去了世子爺房裏,我們兩個人的缺有誰頂上了嗎?”
春桃便笑道:“為了這事兒這幾日我們這院子可沒少熱鬧呢,不過太太最近忙,也沒顧着這些,倒是還沒定下人選來,熙春的缺暫時尤阿秀替了,你的缺太太還沒提過,多數是在二等裏頭再挑一個丫鬟補上,然後再從外頭選一個小丫鬟進來。”
冬梅便笑了笑,沒在言語,原來前兩日她家嫂子來找了她,請她給自家侄女在府上找個缺,那孩子如今不過是十來歲的光景,便是進了園子,也不過只是做個粗使丫鬟的份兒,偏偏又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主兒,所以便求了冬梅,看看能不能找一個清閑一些的差事,便想着太太房裏的小丫鬟多,進來肯定也清閑些。其實冬梅這麽多年在孔氏身邊服侍下來,心裏再清楚不過,越是太太的院子,越不得躲懶,還不如在外院随便什麽地方找一個跑腿的差事,最是清閑些。不過外院那種地方,就是人多嘴雜了些。聽說國公爺的那些幕僚門客也不乏有幾個好色之徒,納了府上外院走動的丫鬟當小妾的。冬梅想來想去,一時也沒個主意。
阿秀去茶房檢查了熱水,回來見冬梅已經走了,幾個大丫鬟趁着孔氏還沒回來,各自歪一會兒休息,阿秀便拿着針線簍子端坐在房裏做針線。雖說要讓蕭謹言再等幾日,自己也終究不忍心,所以才給蕭瑾璃繡好了一方帕子,就開始給蕭謹言趕制荷包。用的是蘇州的真絲緞面,豆綠色的面子,配上竹青色的繡線,很是清雅。阿秀的針線手藝還是前世懷孕的時候,特意請了府上繡房的繡娘指導過之後,如今才有了這樣的水準,說起來這也算是多活了一世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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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到了申時二刻的時候,外頭忽然有人來傳話,說是今兒太太先去了豫王府,要用過晚膳才回來,讓房裏的人不必備晚膳了。春桃只派了阿秀去跟二姑娘說一聲,讓她自己在玲珑院用晚膳,阿秀便正好把繡好的帕子給蕭瑾璃帶了過去。
阿秀過去的時候,蕭瑾璃正在書房裏頭練字,蕭瑾璃身邊的丫鬟青玉領了阿秀到書房門口,一道隐隐的珠簾隔着,只聽青玉進去道:“姑娘,太太房裏的阿秀來給姑娘傳話了。”
蕭瑾璃便擱下了筆,讓阿秀進去了才問:“太太回來了嗎?”
阿秀便回道:“太太沒回來,是春桃姐姐讓奴婢跟姑娘說一聲,今兒太太不回家用晚膳了,要請姑娘自己安排了。”
蕭瑾璃便笑着道:“原來就為了這個,大冷的天還讓你特意跑一趟,其實你也不必來,一會兒我也會派了丫鬟過去瞧的,不過你來了,那不如坐一會兒吧。”
蕭瑾璃雖然從小受孔氏寵愛,多少有些小姐脾氣,倒并不是那種看不起下人的個性,便是她房裏的幾個丫鬟,也都相處融洽,不過就是有些小女兒的嬌态罷了。
阿秀便有些受寵若驚,只從袖中拿出了疊得整整齊齊的一方帕子,遞給了蕭瑾璃道:“二姑娘要的帕子,奴婢繡好了一條了,請二姑娘過目。”
蕭瑾璃倒是沒預料到阿秀動作這麽快,只興奮的接過來,攤開了反複看了一遍道:“這麽快就繡好了!”
阿秀便低着頭,臉頰微微泛紅,蕭瑾璃只一邊看一邊贊道:“雖然你這繡工算不得鼎好的,但這些花樣可真是好看,是你自己描的嗎?”
阿秀便老老實實的回道:“是奴婢請了清霜姐姐幫奴婢從世子爺書房裏頭的畫冊上瞄下來的。”
蕭瑾璃聞言便笑了起來:“你倒是肯動腦子,我哥房裏的那些畫冊,哪一本不是名家之作,自然是好看的。”又道:“那改明兒你再去我哥的書房看看,還有沒有芙蓉花、茉莉花、桂花的樣子,也都描幾個下來,再幫我繡幾方帕子來。”
阿秀只點頭應了,又道:“姑娘怎麽不喜歡玫瑰花、芍藥花、牡丹花那些圖案呢?”
蕭瑾璃只揮揮手道:“你快別跟我提那些花,一大朵一大朵的,繡在帕子上,擦臉都覺得磨皮呢,我就喜歡你繡的這種,四周點綴着小花,看着幹淨清爽又漂亮,這才實用呢。”
阿秀只點頭笑了起來,倒是覺得其實二姑娘是再随和不過的一個人了,只是蘭家二姑娘運氣太背了,偏生遇上了她。阿秀正思緒飄忽,忽然聽蕭瑾璃問道:“聽說上回跟你一起落水的蘭二姑娘病了,今天蘭夫人不是進府來了嗎?你有沒有問問她的病怎麽樣了?”蕭瑾璃雖然膽大妄為,但心底不壞,這時候還能關心一下蘭婉,也說明了她不過就是無心之失。
阿秀便道:“蘭夫人說二姑娘好多了,已經可以起身吃飯了,蘭夫人還說,過一陣子把她送回安徽老家養病,大抵就能好的更快一些了。”
蕭瑾璃這會兒臉上淡淡的,只輕輕哦了一聲,才又提高了聲音道:“讓她好好跟自己姐姐學學,什麽叫做規矩,以後沒準就不會遇上這樣的倒黴事兒了。”蕭瑾璃說着,忽然朝着阿秀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那天你就在身邊,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随便亂說話,我就告訴太太,讓她以後不準你去哥哥房裏!”
阿秀頓時就蹙起了眉頭,才對蕭二姑娘刷起一些好感,頓時又少了一半了。
孔氏和蕭謹言在豫王府用過了晚膳才回來,原是豫王妃這幾日來回奔波受了一些勞累,微微有些見紅,幸好有杜老太醫把關,只說并無大礙,但卻是經不起長途跋涉了。皇帝才死了一個老娘,也不想為此損失一個孫子,便下了旨意,讓豫王妃留京養胎,不必跟着大家夥一起去皇陵了。
孔氏回之後,便喊了王媽媽進房,兩人商議起過幾天她們出府之後的事情,雖說是要蕭瑾璃學着管家,但她是清貴的姑娘家,自然不能事事躬親,不過就是聽聽媳婦婆子們回話罷了,所以這把關的事情還要交給王媽媽。
孔氏只端着茶盞,斜倚在臨窗的大炕上頭,聽王媽媽一五一十的彙報今兒府上的事情,兩人說着說着就又說回了蘭姨娘有孕這件事上頭。昨兒晚上孔氏已經将蘭姨娘有孕這件事情告訴了國公爺,國公爺如今也是四十開外的人,聽說蘭姨娘又有了身孕,也是着實高興了一番。孔氏臉上也一直帶着淺淺的笑意,并看不出有半點的不悅,國公爺也很安慰,便囑咐孔氏,一定要好好讓蘭姨娘養胎。
孔氏放下茶盞,只揉了揉有些腫脹的太陽穴,緩緩道:“我這一走就是四十來天,萬一要是出了點什麽事情,倒是不好跟老爺交代了,雖說我不在府上,并不能怪罪在我身上,可若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老爺難免遷怒到我身上。”
王媽媽只擰眉想了半日,只小聲問孔氏道:“太太是想讓蘭姨娘留着這孩子呢?還是?”
“既然已經懷上了,那就留着吧,做那種事情是損陰德的,便是為了世子爺,我也不會下這種手,只是也不知道趙姨娘那邊,會不會沉不住氣。”孔氏擡眸看了王媽媽一眼,略有深意。
王媽媽便道:“趙姨娘也不該這般沒腦子,她的二少爺比三少爺還大了半年,奴婢覺着她不會做這種事情出來,太太不如讓趙姨娘照應着蘭姨娘養胎,這樣就算出了什麽事情,國公爺也不會怪罪到太太身上。”
孔氏便點了點頭,只笑道:“那既然這樣,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就讓趙姨娘照應着蘭姨娘養胎吧。”
王媽媽這一招可謂是聰明絕頂的,本來女子懷孕并沒有什麽萬無一失的保障,既然孔氏對蘭姨娘這個孩子的态度本就是可有可無,又無奈國公爺囑咐,難以推脫,如今正巧借着這個事情要出門,将這事情交托給了趙姨娘,這樣一來,蘭姨娘母子平平安安的自然是最好,即便出了什麽事情,國公爺也不會開罪于孔氏,只會遷怒于趙姨娘。若是沒事,大家便都平平安安,若是有事,那最倒黴的無疑就是趙姨娘了。
兩人商量停當,孔氏放了王媽媽出去,這時候春桃送了宵夜進來,孔氏稍稍用了兩口,只問道:“文瀾院今兒傳了什麽宵夜?”春桃便回道:“只傳了一碗雞肉粥,別的便沒了。”孔氏瞧見食盒裏頭還放着一碟芝麻鳳凰卷,便開口道:“你讓阿秀把這一碟芝麻鳳凰卷給世子爺送去,囑咐她看着世子爺用下了再回來,記得多派兩個小丫鬟跟着,外頭天黑路滑的。”
春桃猜出了孔氏的心思,只笑着道:“奴婢知道了,聽說這幾日世子爺越發用功了,每日從宮裏回來還看書看到深夜,難道世子爺真的想給國公府考個狀元回來?”
孔氏聽了,便笑道:“他是懶怠的去玉山書院,想留在家裏溫習,所以才這樣用功的,不然他老子見他功課不上去,又要把他趕出家門了。”
春桃只笑着道:“在家裏頭自然比在外頭舒服,也難怪世子爺這麽拼命了。”
阿秀原本在房裏做針線,如今又被喊了出去給蕭謹言送宵夜,心裏頭還有些莫名。蕭謹言的宵夜向來是文瀾院自己去傳的,也從來用不着海棠院送過去,春桃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只笑着道:“是太太的意思,最近世子爺看書看的晚,太太心疼不過,只怕這送宵夜是假,讓你去勸兩句是真,你到時候別忘了這正事就好了。”
阿秀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只點了點頭,領着身後兩個小丫鬟往文瀾院去了。
如今阿秀不在身邊,蕭謹言的學習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以前阿秀在的時候,蕭謹言看書看着看着就會忍不住往阿秀的臉上看過去,如今他也沒個念想了,反倒能看得進去書了,只不過一入了這讀書的門,便有些停不下來。
阿秀來的時候,蕭謹言正一邊端着一碗雞絲粥吃着,一邊盯着桌上攤開的一本大書,整個書房裏頭點滿了蠟燭,明晃晃的一片。清霜只一邊拉着阿秀往裏頭走,一遍高興道:“爺,你快看看是誰來了?”
蕭謹言正看的入神,微微蹙了蹙眉頭,擡起頭的時候卻瞧見阿秀正跟在清霜的身後慢慢的走進來,手裏還提着一個雕花紅漆的食盒,進了書房這才恭恭敬敬的給蕭謹言行禮道:“給爺請安,這是太太讓奴婢給爺送來的宵夜,太太說最近天冷,請爺用完了宵夜早些就寝。”
蕭謹言便放下來了手中的粥碗,只幾步走上前,親自把阿秀的小身子扶了起來,清霜見狀,只閃身出門,還沒忘了将書房的簾子給放了下來。阿秀見清霜走了,心裏莫名就有些緊張了起來,只低着頭把食盒裏頭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一旁的茶幾上。遞了筷子上去道:“請世子爺用宵夜。”
蕭謹言便不緊不慢的坐下,阿秀就回身去熏籠上倒了熱茶過來,這才擡起頭,将熱茶遞到了蕭謹言的跟前。
蕭謹言伸手,明明是去接熱茶的,确只将阿秀的小手也握住了不放,阿秀微微有些忸怩,低下頭不敢看蕭謹言,蕭謹言卻是用力拉了一把,把阿秀帶到了自己的跟前,将茶盞放到了一旁,伸手就把阿秀抱在了懷裏。阿秀微微掙紮了一下下,見蕭謹言稍稍家重了力道,反倒不敢用力了,就這樣任由他抱着。
蕭謹言見阿秀不掙紮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只單手抱着阿秀,單手拿起筷子,将那一疊的芝麻鳳凰卷吃了兩三個,這才丢下筷子,滿意的喝了一口茶。阿秀這會兒臉已經紅成了一個紅蘋果了,見蕭謹言吃完了,這才小聲開口道:“世子爺,可以放奴婢下來了嗎?”
蕭謹言便搖了搖頭道:“不可以,太太不是說讓你看着我把這一疊吃完嗎?如今裏頭還有兩個,你替我吃了吧。”阿秀皺了皺小鼻子,心想還好今兒晚膳吃的少,不然這兩個下去也要撐死的。蕭謹言便提起筷子,夾了一個送到阿秀的唇邊,哄道:“乖,張嘴。”
阿秀心裏只默默流汗,世子爺如今還真是把她當成十來歲的孩子呢。阿秀長開嘴,咬了一口,細細的吃了起來,時不時擡頭偷偷的看一眼蕭謹言。雖然大冬天大家穿的都不少,但男人身上起反應的地方,溫度總比別處高一些,阿秀坐了一小會兒,就覺得屁股下頭熱乎乎的,有個東西頂着難受,她不是十歲小孩子,自然知道那是什麽,可也只能強裝着不知道,只是稍稍加快了一些吃東西的速度,希望自己能早日完成任務,讓蕭謹言放她下來。
蕭謹言不急不忙的喂着阿秀,見她乖乖的吃完了所以的東西,又獎勵了一口茶給她,阿秀喝過茶,蕭謹言看着茶幾上空了的碟子和茶盞,這才把阿秀放了下來,只開口道:“比之前離開文瀾院的時候也沒重幾兩肉,看來還是夥食不好,既然這樣,你去回了太太,只說從明兒開始,每日讓你來給我送宵夜,我也好吃的受用些。”
阿秀的臉一下子綠了,她是腦子壞了才會去回這樣的話,只苦着臉看了蕭謹言半天,蕭謹言見阿秀這幅表情,只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彎腰在她的唇瓣上快速的親了一口,這才轉身道:“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替我向太太問好。”
阿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這一世,這還是蕭謹言第一次親自己的嘴。阿秀莫名就興奮了起來,全身的細胞都對蕭謹言依賴了起來,見蕭謹言這時候正背身站着,而裏頭又沒有別人,便鼓足了勇氣往前走了幾步,從身後抱住了蕭謹言,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
“爺要好好注意身子,阿秀等着爺高中舉人,給國公府争光。”
蕭謹言一下子覺得心裏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這可是阿秀第一次主動抱着自己,這種感覺簡直太美好了。蕭謹言只覺得有一股熱流在胸口湧動了起來,伸出大掌拍了拍阿秀的纖瘦的小手,聲音有些低沉道:“行了,你回去吧,一會兒說要我好好注意身子,一會兒又想着我高中舉人,我到底要聽你哪句?”
阿秀見蕭謹言這樣戲谑自己,頓時臉又漲得通紅,只忙不疊從蕭謹言手中抽出了手來,轉身整理着食盒飛快的溜走了。
一晃又是幾日過去,孔氏忙着打點行裝,簡直可以用腳不着地行走。蕭瑾璃也終于不能悠閑的躲在玲珑院裏頭描紅,被孔氏拉着出來見了一應的管事婆子,鄭重其事的接過了孔氏遞給她的對牌。這日一應的行裝都已經打點完畢,阿秀略通文墨,便給春桃做了個幫手,把孔氏攜帶的東西都整理成了冊子,另外每個箱子都有一本小冊子,裏頭放着那些東西,都分類歸攏,是以若是孔氏要找什麽東西,都不用直接去箱子裏亂翻,只要先看一眼那東西在哪個箱子裏,便可以對照着找出來。
春桃見阿秀整理的如此清楚,也忍不住贊道:“虧你想出這個辦法,這下可方便多了,太太之前常說要把她不穿的衣服規整一下,列一個單子或者放起來,或者幹脆賞了人,不然這海棠院裏頭的東西越來越多,都快堆不下了,不如等這次太太從東郊回來了,你做個文書,我們幾個好好清點一下。”
夏荷只拿着阿秀整理好的本子,在手裏翻了幾頁,笑着道:“你這字可真是比我們幾個強多了,太太往日喊我們記賬,總嫌棄我們字醜,這回可有人替了我們了。”
阿秀只謙虛道:“我爹是個秀才,以前他教過我寫字。”不然總不能說,我比你們多活了一世,這些都是前世帶來的。
衆人整理好了東西,外頭小丫鬟進來給春桃傳話,說是太太已經用完了早膳,要去老太太那邊一趟,春桃忙不疊就出去了。阿秀只和夏荷一起,又把每個箱子裏的東西清點了一遍,這才舒了一口氣道:“太太出一次門,要帶這麽多東西,可真不簡單。”夏荷便笑道:“我昨兒遇見老太太房裏的吉祥,說是老太太比我們太太還多裝了兩個呢,太太不敢比老太太多,所以才特意精簡了兩個,這裏頭還包括了國公爺的,所以我們太太自己其實也沒多帶什麽。”
阿秀瞧了一下自己記載的東西,什麽太湖石筆洗、徽墨、一品紫毫、檀木筆架、紫檀長條刻松石紋鎮紙,這些還真都是國公爺的東西。阿秀只覺得微微有些冒汗,這不過就是出門幾日,怎麽好像要把一整個書房都帶走了一樣,更別說那些穿戴衣物,更是少不得的。
這個時候蕭謹言和蕭瑾璃都在海棠院用早膳,孔氏見春桃出來,忙不疊就問道:“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國公爺開單子的那些東西,有沒有都準備齊全?”平常國公爺若是有外出公幹,都是蘭姨娘整理的行裝,因的蘭姨娘如今有孕在身,所以孔氏這回便親自整理起了國公爺的東西,自然是比之前要更小心謹慎些。
春桃便回道:“太太放心,一樣都不缺,阿秀列了冊子,對着國公爺的單子一樣樣的比過,又跟箱子裏的東西也比過,保證連毛筆上的狼毫都不會少一根。”
孔氏只笑道:“難為那孩子細心,怎麽就想到了這樣的法子。”
蕭謹言這時候心裏頭卻是微微一動,前世他外出公幹的時候,阿秀也是這樣替他整理行裝的,不光有東西,還有一個冊子,裏頭記載着每個箱子裏的東西,保證下人不會弄錯。
孔氏并沒注意到蕭謹言的神色,只轉向蕭瑾璃道:“怎麽樣,吃完了沒有,吃好了就過去老太太那邊吧,明兒一早就要走,我還得去問問老太太那邊還有什麽缺的。”
蕭瑾璃學了兩天當家,腦子立馬就活了,只笑着道:“若是缺東西,早兩日就補上了,今兒便是缺了,也未必能補上,太太又何必去問呢,萬一真的有什麽缺的,又來不及補上,豈不是反而讓老太太不高興。”
孔氏只伸手戳了蕭瑾璃的腦門一把,嗔怪道:“別的沒學到,倒是這躲懶的本事學的一等一的,這叫禮數,不拘她缺什麽,都要問一句才好。”
衆人說着,便往榮安堂那邊過去,趙老太太早已經用過了早膳,在廳裏頭等着她們過來。
“我這裏沒什麽缺的,倒是老爺的東西,千萬要帶齊全,不然到時候來回的跑也不方便,你不在也沒個人知道他的那些東西放在了哪兒,到時候難免弄的手忙腳亂的。”老太太只一本正經的說着,擡起頭瞧見蕭瑾璃端坐在一旁,只笑着問道:“璃姐兒,管了兩天的家,你有什麽想法,說給我這個老婆子聽一聽?”
孔氏對蕭瑾璃的要求是多聽、多看、多想,但是蕭瑾璃是個悶不住的性子,看見什麽不好的就會說,看見什麽不對的就會講,因的她是正兒八經的公府姑娘,誰也不敢小看了她去,這一兩天下來,下人們倒也不敢怎麽樣,只是如今孔氏和趙老太太還沒走,若是走了她還能不能壓住場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蕭瑾璃只想了想,開口道:“也沒什麽想法,太太已經把這兩個月的月銀支了出來,等到了日子我讓管事們分發一下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還是按照太太在的時候規矩辦,有王媽媽盯着呢,我又不用操什麽心,不過就是坐在那邊,聽她們說說閑話罷了。”
趙老太太見她說的簡單,只笑道:“幸好我們只是出去一個半月,若是出去時間長了,只怕回來這國公府就被你敗得差不多了,哪家的管事是只負責發銀子的?”
蕭瑾璃便捂着嘴巴笑了起來,站起身來走到趙老太太身邊撒嬌道:“我就是想讓老太太和太太早些回來,才這麽說的呢!不然我要是什麽都會了,老太太沒準就不着急着回來了。”
趙老太太只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蕭瑾璃的手背道:“行了,我跟你娘記着呢,橫豎會趕在你敗了這家之前回來。”
孔氏也跟着笑了起來,也只有在孩子們跟前,趙老太太能多給她幾分面子。趙老太太說完,只又擡起頭看了一眼蕭謹言道:“言哥兒,聽說你這幾日看書很是用功,念書要緊,身子也要緊,你爹雖然想讓你考取一個功名,但你也不必太過執着了,我們這樣的人家,有沒有功名都是一樣的,若是因為念書累壞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蕭謹言一邊聽,一邊只覺得好笑,他前世從未認真念過書,所以今生稍微用功了一些,大家便都是這樣的态度,其實蕭謹言知道,他這樣比起書院裏頭那些用過的學子,真的一點兒也算不上什麽。人家那是頭懸梁,錐刺股,他不過就是稍微熬了幾宿夜,沒想到一個個都來勸了。怪不得前世他最後半點讀書的心思沒有,肯定也是被這群人給勸回去了。
“老太太放心吧,去年生病落下不少功課,最近身子骨好些了,所以才開始溫習了起來,再說我的這幾本書都是從孔家表哥那邊借過來的,過了龍擡頭玉山書院就要開課了,我得在這之前還給他,今年我就不打算去書院裏頭上學了,就在家裏自己溫習。”孔家世代書香門第,但是卻沒有世襲罔替的爵位,為了家族的興盛,孔家人必須考了秀才考舉人,考了舉人靠進士。
趙老太太聞言,只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那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再說一句,我們不是那種非得在科舉一條道上吊死的人。”孔氏一聽這話,裝作若無其事的翻了一個白眼。正這時候,外頭小丫鬟進來回話,說是劉旺媳婦進來回話。趙老太太知道劉旺媳婦素來在外院管事,鮮少進來,今兒一早就來了,便知道肯定是有什麽事情,只忙喊了她進來。
只見一個穿着寶藍色綢緞夾襖的年輕媳婦從外頭進來,見了衆人只先忙着一一行禮,趙老太太便問道:“你這一大早進來,只怕有什麽事吧?”劉旺媳婦便笑着道:“不瞞老太太,是我們劉旺讓奴婢先進來給老太太回話,昨兒晚上收到了淮南來的信,二老爺說因為太後娘娘的事情,皇上只讓他們晚一個月進京,等到時老太太和太太也正好從東郊回來了,二老爺也正好從淮南回來了,便可以一家團聚了。”
趙老太太聽說二兒子要回來,頓時就喜上眉梢,只笑着道:“我說是什麽事兒呢,虧得你家劉旺有心思,還讓你跑一趟,不然這消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傳到內院來,我那二兒媳婦又是一個慢性子,只怕等她的信來,我們都已經出發了。”
劉旺媳婦便笑道:“所以我們家的特意讓我進來跟老太太和太太說一聲,這樣老太太也好心裏有個數,便是過幾日收到了二太太的書信,下人丫鬟們也不用着急了。”
“你說的很是。”趙老太太一邊說,一邊是點頭,又道:“從淮南過來,不過也就半個多月時間,我們卻要在東郊待上七七四十九天,再加上路上耽誤,足足要耽擱兩個月。”趙老太太頓了頓,只擡頭看着蕭謹言道:“言哥兒,這樣一來,招呼你二叔的任務,你可擔下了,若是你二叔比我們早到了,你可要好好照應着。”
蕭謹言只點頭應了下來,又聽趙老太太道:“璃姐兒,瞧瞧你的任務又來了,這一個月裏頭,你得讓下人把你二叔和你二嬸娘還有弟弟妹妹們住的地方給打掃幹淨了,她們房裏頭的東西,走的時候收拾了不少帶走,我給你一對對牌,你只管往我的小倉庫裏去取。”
蕭瑾璃聞言,頓時臉就變色了,哪裏知道還有這樣的差事等着她,只皺着眉頭不肯應。孔氏自然也是心疼蕭瑾璃只想了想道:“老太太,她一個小姑娘,哪裏懂這些,這件事情不如就交給趙姨娘辦吧,如今她也不過就是幫着照看蘭姨娘的身子,別的也沒什麽,老太太不如把這件事情交代了她罷了。”
趙姨娘原本已經有些心不在焉的站着,聞言頓時就有了精神,臉上堆起了笑來,趙老太太看了一眼趙姨娘,只點了點頭道:“那行吧,這事情就你來辦吧。”
趙姨娘一臉堆笑的福了福身子,只等着趙老太太把對牌給拿出來,誰知趙老太太竟慢悠悠的開口道:“你若是缺什麽東西,只開了單子,去璃姐兒那邊領去。”趙姨娘一聽,頓時臉上又有了幾分蔫菜的表情。
孔氏只抿嘴笑笑,看來趙姨娘在趙老太太身邊這麽多年,還是不知道趙老太太有多少的體己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