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何說服給對方剪指甲
冷游小朋友清醒過來整個人都僵**,他本來是睡着的,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敲門才下意識應了一聲往起來爬了爬。
他原本以為是護士小姐姐的,沒想到進來一大群人,那群人從門口走進來,瞬間把整個病房的氧氣都吸走了。
他一眼就看到抱了大捧花束的白樂言,百合花與唐菖蒲交錯在一起,擋住了白樂言大半張臉——但是冷游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對方。
這應該就是408全體成員了,不過……
說好的十點呢?
八點大夫查房的時候他是醒來的狀态,完全沒理由現在已經十點了啊!
這種情況到底要說什麽啊?
大概微笑、點頭、收下祝福就可以了?
聽起來,似乎是可以做到的樣子。
“小游同學?”趙敬把一大袋水果放在床頭,“歡迎加入408,我叫趙敬,你之前見過我的。”
趙敬向冷游伸出手掌。
冷游眨眨眼,在腦海裏面思考半天,最終得出結論——啊,這是友好的握手行為。
于是乖乖地把手遞過去握住對方的手。
似乎握手之後還要搖一搖?于是冷游握着對方的手輕輕晃了晃。
“小朋友呀!”林予璋被冷游呆愣愣的表情萌的不行,嗷地一下撲過去,“我也要搖手手!”
冷游一臉“你誰”的表情,但是手還是沒來得及縮回去,于是被林予璋準确撲到,被捏着手指搖了搖。
“我叫林予璋!就住在你隔壁四寝啦,以後有什麽事大哥哥罩着你!”林予璋終于擺脫宿舍年齡最小的位置,并對新來的小朋友表示了大哥友誼。然後就見林予璋把站在一旁的揚以宣拉了過來,“小游,他叫揚以宣,和我住一屋啦,他就是個悶葫蘆,平日裏不怎麽響嗷,不過人很穩重的,如果有事找他絕對給你辦妥當。”
冷游覺得這人性格真是開朗,他莫名想起和他住同一屋檐下的白樂言。白樂言話也很多,不過卻是沒有林予璋這麽的自然與放松,白樂言的話多,似乎是有點……有點緊張的……無與倫比?
冷游無意識地擡了擡頭,在與白樂言四目相對時才發現自己的确是在尋找對方的身影。對方由于大半張臉都躲在花束後面,可能是有了壁壘,整個眼睛都睜得大大的,裏面有光,亮晶晶的,甚至還沖他眨眨眼睛。
冷游非常确定,白樂言一定是笑了。
那雙眼睛都笑彎了。
那他是在笑什麽呢?笑自己仿佛握手機器?
“你好,冷游。我是李家旭,也住在你隔壁,是在二寝,這是我室友王銘。”李家旭的介紹就顯得非常正式,但他也走過來接了林予璋的任務,握住了冷游的手,“我們倆別的不能保證,你想要的參考書,想要的筆記、習題集,想要的歷年考試題,我們都有,歡迎來拿。”
冷游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麽話,卻又閉上抿了抿,道了聲“謝謝。”
王銘卻在一旁笑了,說道:“小游,重複一下這句話‘我一定會來找你們拿的’。”
冷游瞪大眼睛,他其實想說的不僅僅是“謝謝”,這樣的道謝太淺薄太無力了,他也知道,可他如果說多,萬一別人只是随口一提……
“謝謝你們,我一定會來拿的。”冷游重複了一次,獲得了李家旭的獎勵,握着他的手也搖了搖。
“我叫孫輝,我也沒啥能給你的禮物,不過我體育不錯,尤其長跑,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夜跑。”孫輝過來搖了搖冷游的手。
經過這麽一圈的握手搖搖搖活動,當白樂言把那捧巨大的花束放在冷游懷裏又握住冷游的手的時候,對方的手已經很溫暖了,只不過手心有點微微出汗,就很真實,像個活生生的人。
“冷游,歡迎來到408。”白樂言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如果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一定要給我們講,萬一我們有解決辦法呢?哪怕沒有,多個人想主意也不錯啊,對不對?”
白樂言很明顯的感覺到冷游的手指在他的掌心瑟縮一下,速度很快,快到讓他懷疑是不是他感覺錯了。
冷游低下頭“嗯”了一聲,懷裏百合的香味很清新、很溫柔。他主動搖了搖手,等到對方将手收回去之後,冷游小心翼翼地一手拿着花,一手把床頭的水果往旁邊挪了挪,随後把那捧花束放在了床頭。
他低下頭,沉默片刻,終于擡起頭,問道:“選課的話……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白樂言聽到這話,忽然就想起了昨日他想到的事……
——冷游突然得了胃炎,怕不是受了刺激,至于那刺激,多半也是和選課相關,他是不想學游泳。
“當然有啊。”王銘笑了,“你可千萬別聽什麽上課不聽講,考試前突擊的鬼話,你要好好上課,認認真真聽講,我可以給你推薦幾門我覺得有用的選修課,家旭,你上過的哪幾門選修有好玩的嗎?”
說到不同老師所教習的同一門課程,大家仿佛都有無數話想要去吐槽,上課風格啦,點名習慣啦,有沒有随堂考啦,考前會不會畫重點啦之類。
頓時病房裏聲音是越來越大,甚至驚動了路過的護士小姐姐推門讓他們小聲一些不要打擾到其他病人休息。
“嗯?”白樂言等護士小姐姐走後,不經意間回頭,卻是發現冷游還沒有遮擋住的手掌心裏,竟是有一兩片的血痂。
冷游急急忙忙把手掌翻了過去,只露出了光潔無傷的手背,他的确不太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傷疤,編理由會很麻煩,并且容易讓別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想要自殘的精神病患者一樣。那樣的眼神,他想想就受不了。
但他不确定白樂言有沒有看到。
如果看到的話,應該會問他是怎麽回事吧?
但他沒問。
“冷游,過來一點。”白樂言把凳子搬到了病床跟前,沖着冷游招了招手。
這時候其他人已經開始追憶大一往昔峥嵘歲月稠了。
“來,我們握握手。”白樂言伸出手搭在被子上。
冷游一臉凝重地看着那只懸在半空的手,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個動作像是在召喚小狗。
白樂言見冷游盯着他的手半天沒動靜,嘆口氣承認道:“我想給你剪指甲。”
說完這句話他頓了頓,卻又不給冷游任何開口機會,重新飛快說道:“我不問任何東西,我就是想給你剪指甲。這也不算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吧,其實我們宿舍人都挺友好的,你今天見着了也大概有這個印象吧?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有像予璋那樣跳脫的,也有像揚以宣那樣沉默寡言的……”
白樂言見冷游面露迷茫,猜到可能是因為大家一擁而上的介紹,使得冷游沒有把人和名字對上號,于是更加小聲解釋道:“就是住在四寝的那兩個。”
“他們倆性格超有反差吧?但他倆關系真的好,經常在一起來着……”
冷游看了一眼在窗戶邊說話的林予璋和揚以宣,林予璋張牙舞爪地給揚以宣比比劃劃,也不知道在說什麽,揚以宣就倚着窗臺沖着他溫溫柔柔地笑。
可能是感受到冷游的視線,林予璋向這邊看了一眼,随即偷偷摸摸給他用手指比了個耶。
冷游大概确認了——這兩個人大概是一對兒。
然後冷游看向正竭盡全力賣林予璋和揚以宣哥倆好兄弟情人設的白樂言的目光裏,就難免帶了些別的情緒,類似于看地主家傻兒子那樣類似的情緒。
“咋……咋了?”白樂言疑惑道。
冷游急忙錯開視線,搖了搖頭。
白樂言歪了歪頭,便繼續說道:“還有像一寝二寝這樣子兩人差不多性格的,一寝兩人都是肌肉發達的人,二寝兩人都是頭腦發達的人,你看,他們也相處的很好。”
冷游“嗯”了一聲。
“那……”白樂言用更加小心翼翼地語氣說道,“那就是說,不管我們性格是相同的還是相反的,都可以好好相處,對不對?”
原來繞了這麽一大圈,在這裏等着。冷游嘆口氣,這個結論得出的實在是太沒有邏輯太沒有依據了,十步一個大bug,五步一個小bug,不過他也沒有去糾正了,在這個節奏快到爆炸的世界,誰會停留太長的時間聽你那些無關他自身的話句呢?
室友嘛……
早晨有課叫着起個床,晚上誰睡得晚關下燈,這種交情足夠維系室友這種關系了。
幹嘛要那樣掏心掏肺呢?
幹嘛要給他講自己那些破事呢?
幹嘛要把自己的性向給他坦白呢?
“嗯”一聲就完事兒了,皆大歡喜不是?
然而冷游沒想到,“嗯”一聲并沒有完事兒,只聽得白樂言繼續用他的邏輯得出結論:“那好好相處的話,我給你剪個指甲好不好?”
原來……
原來剛才繞了一大圈還沒繞完?
立意這麽深遠,舉例舉了三個寝室之多。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
——剪個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