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 養心殿內,胤禛立在玻璃明窗前,身後怡親王允祥與果郡王允禮皆跪着,一再求皇帝網開一面,弘時畢竟是長子,而胤禛子嗣本就不多,這下,只留四阿哥弘歷與五阿哥弘晝,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寝,都免不了風波一場。

方才皇後烏拉那拉氏一改往日溫順恭檢模樣,厲聲問皇帝究竟是容不下弘時,還是因偏愛幼子而掃清障礙。雍正元年,胤禛便讓時年十二歲的弘歷去代為祭祀康熙爺的景陵,而長子三阿哥弘時已然成年,如此厚此薄彼,皇後早有不滿,今日便全部發洩出來。

兩位王爺聽着只覺心驚,還道皇帝會動怒,哪知胤禛只涼涼道:“先帝囑咐朕須“戒急用忍”,這些年,朕何嘗不是如此,若不是朕當年一時心軟,若曦腹中孩兒如何會不保!”

若曦當年在禦花園裏遇到八爺嫡福晉郭落羅氏,一番話激得她身心疲憊,以至腹中孩子流産,可這事與皇後何幹?允祥眼角瞥過皇嫂,但見烏拉那拉氏面上閃過幾分不自在,莫非,莫非,皇嫂并非他想象中那般溫順恭檢?

這一日是臘月二十八,兩日後便是除夕,趕在年節前将弘時趕出皇宮,可見胤禛是鐵了心腸要除去這個不争氣的兒子。

晚膳時,內禦膳房上了火鍋,卻無牛羊肉,皆是清淡的素菜。皇帝不說,陪王伴駕的兩位王爺心中雖有疑問,也不好說出口。出了養心殿,允祥眼尖,忽瞥見內禦膳房的領班太監成喜心神不定的站在殿外,“公公,寒冬臘月的怎滿頭大汗的?”

“王爺,可算是遇到您了”,成喜佝着身子,說不盡的谄媚,“今兒出了天大的事兒,奴才生怕這上的菜不合萬歲爺胃口,奴才縱然是九條命也不得活命阿”。

“所以公公就自作主張,把肉菜都換下去了?”一邊允禮搭話。

“奴才哪有這個腦子,還不是下午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遇着女官,女官說年節多上火鍋乃團圓之意,不好随意改了規矩,可萬歲爺心情不佳,怕是見不得葷腥,所以就把牛羊肉撤下去,換成了素菜。奴才也不知這法子究竟成不成,這不就……”

“女官?哪位女官?”允禮不明所以。

那邊怡親王了然,“十七弟怎會猜不到,這養心殿內,最懂皇兄的女官還能是哪位”。

“王爺所言極是”,成喜一邊賠笑,“這一年多,女官沒少提點內禦膳房,奴才們才至沒犯下大錯”。

“這個人情,公公可要好好報答”。

“可不是嘛,明兒女官生辰,本想送碗壽面,可遇到朝中出了大事,哪裏還敢……”

養心殿內,雍正皇帝已在玻璃窗前立了半個時辰,書案上各地上的加急折子好幾份,都是大學士連夜遞進來的,說是天亮之後便要發下去。高無庸見皇帝着實沒有心思批折子,便悄悄吩咐下去,通知今夜值守的吏部侍郎就別睡了。

此時芸香打側門進來,正要上前奉茶,高無庸一個眼色就把她叫到簾栊後,低聲吩咐:“讓女官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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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去叫你姐姐,她自會明白”,高無庸不再多言,眼角掃過簾栊內那一抹明黃。

芸香悻悻離去,到了殿外僻靜處,看四下無人啐了一口。

胤禛仍在窗前,忽聞見一股茉莉花的香氣,這味道生疏得很,後宮的娘娘到身邊伺候的宮女無人用這個香,到讓他想起往日喝過的碧潭飄雪,比京城的茉莉花茶清淡,卻更持久。

回過身,偌大的養心殿內仍是他一個孤家寡人,胤禛不禁苦笑,為了這個皇位,他鬥垮了兄弟,如今連親生兒子都要處理掉,莫怪世人說他心狠手辣,可誰能懂他的一片苦心。正想着,簾栊外高無庸低聲問話:“萬歲爺,可想進些茶水?”

正想說“不用”,胤禛卻瞥見簾栊處的裙角,紫雪灰色的,禦茶房裏只有玉墨喜歡這個顏色,遂改了口,淡淡道了聲“呈進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玉墨便捧着托盤而入,那茉莉花的香氣竟打她身上陣陣襲來,“朕不喜歡這味道”,張口就是個“不喜歡”。

若是其他伺候的怕是早就下跪求饒,只是玉墨頗不為意,一杯花茶奉上,胤禛到覺得她手上香氣更甚,左手處像是抹了胭脂來遮掩什麽,忽聽玉墨開口:“今日去掃雪水,奴婢笨拙磕到手,只好擦些胭脂,不想是這個味道,奴婢即刻退下”。

“無妨”,雍正皇帝不想她下殿,便是孤家寡人也總想有人陪在身邊,哪怕是一時片刻也好,“過了今日,朝堂乃至民間怕是又要怪罪朕心狠手辣吧”。

“自古帝王家事即國事,外人如何看,奴婢以為,皇上不會在意”。

“那依你看,什麽事朕會放在心上?”

“書案上的奏折,那才是萬歲爺真正在乎的”。

一問一答悠悠飄進外間名堂,高無庸聽在耳裏,不禁暗挑拇指。

“你往日聰明慣了,竟也有不當心的時候,這倒奇了”,雍正皇帝端坐在書案前,翻開奏折。

玉墨垂首,嘴角卻輕輕挽起,“奴婢素來是笨的,如此才更要盡心當差”。

“旁人用心是為了博個錦繡前程,可你不願攀龍附鳳,圖的又是什麽?”話說出半晌,不見人回話,胤禛眼角掃過,就見玉墨微微笑着,竟是苦笑,“奴婢幼年身子不好,幾次險些見了閻王爺,是位道長算出奴婢生來缺了一魂一魄,入了宮才得圓滿。道長算來算去,卻算不出奴婢出宮後會如何,禍福難料,奴婢只想保住在宮裏的安穩日子,不求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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