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 這一夜,颠鸾倒鳳。屏風後面便是京西南房山漢白玉雕砌成的浴室,接西山溫泉,四季流水不斷。泡在泉水裏,一日的疲勞消除殆盡,懷中玉墨早已沉沉睡去,黑暗中,四周的夜明珠微微泛着藍光,更襯得她肌膚如雪、眉眼如黛,好似仙子落了凡塵。
萬字殿33間房,間間相通,如迷宮一般,只有胤禛知道其間的精妙之處。批完折子,回寝宮路上,他聞見一絲血腥之氣,于是就在屋子裏看到苦苦捱着的玉墨,身後的高無庸悄然退下,殿內的事情絕不會再有人知曉。
曾經,胤禛就站在那裏,宮中不合常理之事太多,他,不得不防。可看着她眼中淚水不住滑落,聽到那偶爾露出的□□之聲,他,終于忍不住,走了過去。
何時起,他開始留心這個女子的?胤禛想不起來了,漸漸習慣了她泡的茶,習慣她靜靜站在身邊,習慣她不施粉黛,那次臨幸某個貴人,竟被身上的香氣嗆到了,于是開始想念她身上的清香,柔柔的,卻久久萦繞在鼻尖,揮之不去。
玉墨的溫柔如水滴石穿,一點一點滲進骨髓,想忘時已經忘不掉了。胤禛低頭,手指輕輕滑過玉墨面色緋紅的臉龐,“你會騙朕麽?”
胤禛一向淺眠,懷中玉墨醒時,他也醒了,只是仍在假寐,于是,他看到玉墨的驚慌失措與小心翼翼,看見她臨出門時回身那一望,眼底一片溫柔……
再見到芸香已是三日之後,玉墨沒有想到,芸香,瘋了,她自稱是大清的皇後,雖坐在監牢裏稻草席上,仍擺出母儀天下的氣勢。
“芸香”,玉墨隔着牢門叫她,換來的卻是一陣冷笑,“哪個敢直呼本宮名諱,拉出去斬了!”
“為什麽?”玉墨問一旁的馮渭,聽到的是一聲嘆息,“芸香出身內務府包衣,她不甘心放出去婚配,一心想着像先帝良妃娘娘一樣攀上枝頭做鳳凰,哪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平日當差時并不規矩,檀心嫁入果親王府,她頗多不滿,姐姐遭襲那日,萬歲爺剛剛下旨調她去慈寧宮大佛堂後邊的西三所”。
“西三所?那不就是——冷宮!”雖落得個瘋癫,玉墨卻明白,芸香不過是他人的棋子,試問她一個小小的奉茶宮女,如何能去找個囚徒冒充太監?又如何将人偷運進戒備森嚴的圓明園?
走出監牢,玉墨輕聲問:“公公,可否給她一個痛快?”
“這……”馮渭犯難,“姐姐有所不知,萬歲爺口谕,好生看管”。
好生看管!玉墨心中不免悲涼,人若這樣活着,與豬狗何異?
在後堂備完茶,玉墨手捧托盤,走進萬字殿。那一日,落荒而逃,再進萬字殿,她心中忐忑至極,可寶座上的皇帝神色如常,仿佛那一夜只是她的幻覺。一天下來,她只覺得自己根本是可笑至極,或許他根本不記得了,即便是記得又如何?
晚膳畢,太監呈上內務府總管年希堯的折子,年希堯以內務府總管身份在景德鎮當督窯官,可見雍正一朝對官窯的重視,今日呈上的是新進燒制的六件瓷器樣式圖,此外,還有六件素胎專供內府燒制琺琅彩瓷器。
胤禛極愛瓷器,手持紋樣圖也是喜上眉梢,兩件粉彩、兩件黃釉、一件青花并一件新進創制的墨彩,于是喚過高無庸和玉墨上前觀瞧。高無庸雖只粗通文墨,這些年在養心殿耳濡目染,也懂些文玩,“依奴才看,這兩件黃釉的盤子,釉色純正,好看的緊。”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黃釉本就是皇家禦用之用,如何誇獎都不為過。
Advertisement
玉墨輕輕掃了眼圖樣,就被那兩件粉彩吸引住了,“你覺得哪樣好?”聽胤禛問話,便答:“這只粉彩人鹿紋梅瓶清雅得很,年大人定是花了許多心思”。
“清雅…”胤禛心道這兩個字倒與她相配,方才展開圖樣時他就在想旁邊二人會如何作答,高無庸求的是無過,必定選黃釉,而玉墨麽,果然挑中了粉彩。
“身子可好了?”玉墨仍在看圖樣,猛然聽見問話,直愣了一下,方明白他意思,頓時臉羞得通紅,四下尋去,哪裏還有高無庸的身影?
“朕乏了,過半個時辰再叫醒朕”,胤禛躺在軟榻上,閉眼休息。玉墨不敢做聲,站了片刻,看他似已睡去,取過輕薄棉被替他蓋上,自己則搬過腳凳,坐在榻尾處輕輕為他捶腿。這兩日精神大不如前,捶了半刻鐘,玉墨只覺得眼皮上下打架,又勉強支撐了片刻,頭一歪,枕着紫檀軟榻圍欄,睡去了。
她頭一低,假寐的胤禛便睜開眼,傾下身,就這麽看着她的睡顏,即便是睡着了,玉墨仍是白天的性子,安靜,半天也不見換個姿勢,不怕胳膊麻了嗎?将她抱到軟榻上,蓋上棉被,胤禛幾許苦笑,他這個主子,還得去批數不完的奏折,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
玉墨醒時,月亮正挂在當空,四周靜悄悄的,只聽見湯泉池裏流水潺潺,她輕手輕腳,剛走了兩步,便聽屏風後傳來一聲“過來”。
深夜裏聽去,那聲音頗為蠱惑,玉墨瑟瑟繞過屏風,但見一個漢白玉雕砌成的湯泉池,四周挂着幾顆夜明珠,在月光映襯下幽幽泛着藍光。許是太過緊張,腳下一不留神踩在水滴上,一頭栽進水池中,直嗆了好幾口水,才算穩住身子,只聽耳邊一陣大笑,寂靜之中聽去,格外爽朗。
玉墨這才看清,自己抓住的竟是胤禛的胳膊,他人在湯泉裏,自然是,赤條條的。“奴婢,奴婢”,玉墨說着就要後退,卻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裏,動彈不得,身上這件紫雪灰色緞繡彩雀折枝蘭花單氅衣緊緊貼着身子,更襯她身姿曼妙、楚楚可人。
“你還沒有謝朕呢”,胤禛賊手一路向下,一個一個解開白玉圓扣。脫女人的衣服他不在行,從前臨幸妃子,哪個不是費盡心思讨好,這般生澀的,除了若曦,就只有眼前的佟玉墨。
等玉墨晃過神來,衣服已一件一件脫去,“啪”,頭上玉簪也被扔在一旁,滿頭青絲落下,此刻的她,像極了水中的妖精,清純又蠱惑得要命。
“求萬歲爺”,玉墨四肢酸軟無力,靠着他才勉強站住,“留玉墨在禦茶房”。
“為什麽?”胤禛攬過她腰肢,果如書上寫的,纖細得不盈一握。
玉墨不語,眼眸似水,直讓人心疼不已,“就依你……”
情動時,聽她低聲抽泣,苦苦哀求“四爺,饒了玉墨吧”,七個字卻有如最烈的□□,險些令他把持不住,“你的男人,是誰?”他霸道的問。
“四爺”……
“不準後悔”……玉墨忍不住尖叫,聲音還未出來便被他悉數堵了回來,還早着呢……
天未亮,玉墨又悄悄離去,她不知,胤禛看着她穿衣,看着她小心翼翼為他蓋好棉被,而後又“落荒而逃”。人離開,身上那絲香氣卻留了下來,淡淡的,沁人心脾。
牢裏的芸香死了,毫無預警,自缢而亡。消息傳來時,玉墨正在泡茶,一時不穩,剛燒得的開水濺到手上,一陣抽痛。窗外百花齊放,好一番美景,而一個年輕女子,就在這個初夏,丢了性命。芸香被葬在圓明園外的無主墳地,那裏還埋着數不清的宮女、嬷嬷,遠遠望去,只覺恐怖異常。
舊人離去,新人進門。禦茶房又來了兩位八品奉儀女官,一名黛煙,一名绛雪,能到禦茶房當差,必定有過人之處,看到二人笑顏如花,玉墨忽心生羨慕,何時自己能笑得這般燦爛?
日子一天天過去,萬字殿裏伺候的漸漸覺察出不同,卻無人點破,只高無庸四下無人時看玉墨的目光多了些探尋的味道,他本以為後宮會多一位主子,但幾個月下來,玉墨仍是她的奉茶女官,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