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相望兩心同

當展昭站在茉花村外的時候,向來沉穩的他,卻是有些微微搖晃。

當然,這是拜白玉堂所賜。在渡口,白玉堂硬逼着展昭下馬坐船,并且一路上吩咐船夫多搖多晃。一路上,展昭只覺腹內翻江倒海,多次用內力硬壓下不适。

展昭微微側頭看着故作鎮定的白玉堂,不覺好笑。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果然是都不好過。

茉花村的仆人遠遠奔來,對着白玉堂行禮道:“白五爺請,三小姐正在大爺房裏。呃,這位是?”

“他是展昭。”白玉堂沒好氣的吐出幾個字,便徑直走了進去。展昭向那人點頭示了意,無奈的笑着跟了進去。

繞過幾處花草繁茂的庭院,向前便是丁家大爺丁兆蘭的住處。剛走進院子,就聽見裏面傳出一個嬌嗔的聲音。

“大哥,你就知道笑話我。”正是丁月華。此時的她,正坐在丁兆蘭的床邊,笑語盈盈。展昭突然就有些失神。

丁兆蘭則滿眼寵溺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這是他幾個月來,精神最好的一天了。

“月華妹子說什麽好事呢?說來給五哥聽聽。”白玉堂走入房中問道。

床邊的衆人聽到聲音,都轉頭來看。

“五哥回來了!”丁月華略有些驚訝,站起身,向門口迎去。

“展,展大哥?”丁月華吃驚的望着從白玉堂身後走出來的展昭,聲音微微顫抖着失聲喚出。

“丁姑娘。”展昭的聲線有些波動。他似乎失态了,就在看到她轉過身的一剎那。她的聲音仿佛自遠方傳來,如同天籁般空靈的不真實。

“你,就是展昭?”床上的丁兆蘭開口詢問道。

“正是。”展昭回神答道。

“果然是南俠,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丁兆蘭微笑道。久病的口氣透着虛弱,展昭的眼底閃過一絲擔心。

“這些都是江湖朋友的謬贊,展某愧不敢當。”

“貓兒就會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丁大別跟他廢話。”白玉堂一臉嫌棄的擺擺手,就坐在了桌前,拿起盤中的點心吃了起來。

丁月華見狀,一把過去拍掉他手中的糕點,佯怒道:“不許吃,這是給大哥的。”

白玉堂笑道:“月華妹子在外人面前還是這麽剽悍,小心嫁不出去。”說罷,還掃了一眼立在一旁無奈苦笑的展昭。看着兩人的臉上泛起紅暈,心中又得意了幾分。

“月華,快請展大俠坐下,不知禮數。”丁兆蘭假裝斥責道。

丁月華吐吐舌頭,示意展昭坐下。

“在下卧病在床,不能相迎,還請見諒。”丁兆蘭開口道。

“丁兄客氣了,展昭未經許可前來叨擾已是過意不去,丁兄有佯在身,理應多加休息,展某不敢打擾。”

“只是不知,展兄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還不是那皇帝,聽說你和丁二受了傷,就派我們來關心慰問,順便來查查傷你們的人是誰。”一旁的白玉堂早看不過他們這樣你來我往的虛禮,便插了話頭。

“原來是這樣,那丁兆蘭在此代丁家上下謝過聖上恩典。”說罷,似要下床跪拜,驚得一旁的丁月華和林青荷急忙扶住。

展昭早聽出丁兆蘭言語間突生的生硬與疏離,丁家與朝廷的恩恩怨怨展昭也有所耳聞,心下不由嘆息。見丁兆蘭動作,連忙起身相扶:“丁兄不必如此。”除此之外,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展大人既然來了,便要在此住下,此時家母正在小憩,還請展大人先在客房歇下,等晚膳時再到前廳去罷。”丁兆蘭說罷便吩咐仆人帶展昭去客房。

“大哥,我帶他去吧。”丁月華說道。随即便拉了展昭的袖角将他拖了出去。

“展某告辭。”展昭匆忙施禮便跟了出去。

丁兆蘭看着離去的二人,眼中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

白玉堂見人都走了,也無趣的告辭出來,躍上房頂去尋自己常住的房間去了。

“展大哥,我們家的事想來你也是知道一些的,我大哥心裏一直有個結,你,別往心裏去。”小路上,丁月華輕聲向着展昭解釋道。

“無妨,我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我入朝已有多年,早已習以為常。不說這些了,你,近來好嗎?”

“還好。剛剛回家時,家裏的一切都壓在我的肩上,我平常玩鬧慣了,卻也沒想到自己還能管得了家。現在大哥有所好轉,二哥也恢複了不少,娘的身體也好了,終于是輕松了許多。不過,我恨極了那些傷我哥哥的人,展大哥,我要和你一起去查案!”丁月華說道。

“丁姑娘,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傷及性命,你的母親和兩位哥哥不會允許你去冒這個險的。”展昭婉轉拒絕道。

“不,我一定要去,你不許丢下我。”丁月華說完又是紅了眼圈。

“那,那好,待我與丁夫人和兩位丁兄商量過後,再行決定。”展昭無奈,再次妥協。

丁月華得意一笑,這種方法百試不爽。只要展昭松口,她自然有辦法讓母親和兄長們點頭。

兩人說着便已到了客房外,丁月華打開房門道:“這裏常年無人居住,但經常打掃,也算幹淨整潔,我看你臉色不大好,現在這休息一下吧,我娘醒了我就來叫你。”

“好,多謝丁姑娘。”展昭應道。

丁月華輕笑一聲轉身走出房門,臨走時又回頭笑道:“以後不許你叫我丁姑娘。”說罷有些害羞的低頭離去。沒有看到身後展昭有些動情的眼眸。

傍晚時分,展昭拜見過丁夫人,說明了來意。丁夫人也對他贊不絕口。丁月華乘機提出要與展昭一同查案的請求,丁夫人自是不同意,丁月華便搬出丁兆蕙與白玉堂,再是一番軟磨硬泡,丁夫人終是點了頭。晚膳過後,丁月華将丁夫人扶至房中休息,便與丁氏兄弟,白玉堂,展昭幾人在丁兆蘭房裏讨論案情。

“怎麽?展昭你是說,傷了我和大哥的人同你和月華在江寧遇到的人是一夥兒的?”丁兆蕙驚詫道。

“這是我和白兄猜測的,不過現在還不能最終确定。”展昭如實答道。

“無論如何,這件事絕不是江湖恩怨那麽簡單,如果是沖着丁家來的...”丁兆蘭思維缜密,很快便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包大人也有這種懷疑。現在一切都只是假設,不能确定,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以防這些人趁虛而入。”展昭又道。

“我看我們只在這兒分析沒什麽用,況且事情過去兩三個月了,那些人也沒有進一步動作,我們根本無從下手。”丁月華說道。

“我看此事不急,他們不動,我們等着就是。反正現在大家都在,他們再來,五爺我讓他們有來無回。”衆人也覺白玉堂話之有理,也就不再說什麽。

五人又說了會兒話,只因丁兆蘭又要昏睡,四人便退了出來。

夜色正濃,月華傾瀉。丁家一處種滿白玉蘭的院子裏,傳來一陣幽幽的笛音。玉蘭樹下,一抹青綠色的倩影娉婷而立,潔白的玉蘭花瓣偶爾掉落其旁,清麗的景色美不勝收。

那吹笛的人,正是丁月華。她美麗的面龐在月光下更顯脫俗,臉上鋪開淡淡的紅暈。

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丁月華驚訝間回頭,便看那緩步而來的藍衫青年,肩頭托起淡淡的月光,俊朗出塵的面容更是溫潤如玉。

“展大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丁月華有些不好意思。

“無妨,我本就沒什麽睡意,聽到笛聲,就來看看。”展昭微笑道。

“我吹的不好,讓展大哥見笑了。”丁月華像是有些賭氣的拽了拽飄在胸前的發絲。

“丁姑娘的笛聲很美,很悠遠,讓人不禁的回憶過去。”展昭笑着否認。

“真的嗎?”丁月華有些高興,臉上揚起一絲明媚的笑容,突然一頓,随即正色道:“展大哥,我說過不許你再叫我丁姑娘!”

“啊?哦,對不起,我忘記了。”展昭神色微窘,歉意的說道。頭微低,眼神有些淩亂。他不禁想起丁兆蘭對他略顯冷漠的态度,和看向他的眼神中審視與戒備的神色。丁月華是芳齡少女,心事都在臉上寫着,丁兆蘭是她的兄長,自是再清楚不過。自己本感覺到的兩情相悅的竊喜在那一瞬間被澆滅,再不敢去做出任何的回應。

丁月華心中泛起一絲失落,正待開口說些什麽,只聽見丁兆蘭的院子裏傳來刀劍交鋒之聲。二人大驚,随即飛身而去。

此時的院中已是狼藉一片,丁府的家丁大部分都躺在地上,血跡還沒有幹涸。林青荷持劍守在丁兆蘭房門口,一臉戒備。丁兆蕙的白色裏衣早已被血染紅,一手執劍,一手撐在一旁的樹上,顯然受傷不輕。白玉堂畫影劍氣稍顯淩亂,可見并不輕松,卻依然攔住了欲接近丁兆蕙的黑衣人。而最令人驚訝的是,與白玉堂交手的,僅有三個手握長刀的黑衣人。

展昭與丁月華才奔近院中,黑衣人似是害怕不敵,長嘯一聲,三人齊齊變招,招招狠辣致命,白玉堂只稍稍退了一步,三人便乘機竄上院牆,轉眼消失不見。展昭見狀,拔身而起,尾随追去。白玉堂正要跟去,忽聽到一聲悲痛欲絕的哭喊:“兆蘭!”是林青荷。

在衆人對敵時,林青荷怕刺客對丁兆蘭不利,一直守在門口寸步不離,并且時不時回頭查看床榻上的丁兆蘭。黑衣人離去時,她回頭去看丁兆蘭時,只見本應昏迷在床的丁兆蘭突地坐起,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又直挺挺的倒下。

白玉堂聽得喊聲,飛身入房,入眼的是床榻上的一片腥紅。他奔至床前,去探丁兆蘭的脈搏,只感覺微不可探,心下大驚,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想要開口安慰,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只得氣極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屑紛飛,桌子轟然四裂。

“二哥!二哥!”院外又傳來丁月華的哭叫,白玉堂有急忙奔出去看。丁兆蕙跌坐在地,半身靠在桃樹上,丁月華用手捂住他腹部的傷口,卻捂不住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白玉堂腦中“轟”的一聲炸雷,瘋了似的飛奔出去,牽了茉花村口的一匹馬,向陷空島方向飛馳而去。

再說展昭追出去,一直尾随在三人身後,直到追至一片密林之中,突然不見了蹤跡。展昭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四周的動靜。突然三道黑影閃過,向林子深處飛去,展昭急忙跟上,誰知沒跟多久,便到了林子盡頭的一條小河邊。展昭隐在樹後,見那三個黑衣人在河邊停住,四處張望,仿佛是在等什麽人。果然不出一會兒,一個身穿黑鬥篷的人出現,四人碰面,低語多時。展昭只聽到“...林子庸...開棺...地圖...名單...”,心中充滿濃濃的不解。他本欲上前,突然一陣大風吹起地上的落葉和沙塵,視線被阻,展昭下意識用手遮擋,等風過後,四人卻消失不見。展昭大驚之下卻只得無奈離開。

黑夜的松江上,蕩着一葉漁舟,微弱的漁火搖曳在漆黑的江面上,詭異非常。

漁舟上,一個身穿黑鬥篷的人冷視着跪在他面前的三個黑衣人,聲線陰冷:“蠢貨!誰允許你們今晚去刺殺丁兆蘭丁兆蕙的!”

“爺,我們也沒想到展昭和白玉堂會這麽快到達。只是,丁家兄弟早晚要死,今晚我們又給丁兆蘭加重了藥量,神仙恐怕也難救了!丁兆蕙中了軟骨散,受了重傷,恐怕也活不長了!到時,展昭和白玉堂又能如何!”地上的黑衣人說道。

“嗯。既然達到了目的,就不怕暴露行蹤了。這邊的事畢,想必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了。”黑鬥篷言語中透着一絲興奮。

“只是,我等十分不解的是,我們撤走時,展昭尾随而來,他的輕功太好,我們擺脫不掉,只好逃到密林之中。進去之後迷了路,誰知出現三個和我們裝扮一樣的人給我們指了方向,我們走出密林直到現在,展昭都沒有再追來。”

“哦?竟有此事?”黑鬥篷聲線突然變緊。

“爺,難道主上又派了其他人來?”黑衣人試探道。

“哼!主上三番叮囑要留丁家那兩個賤種的性命,若是我們的意圖被他察覺,他一定會派人來救。只是,我要殺的人,誰都攔不住。我一定要讓丁家,斷子絕孫!”黑鬥篷咬牙切齒,仿佛壓抑着滔天的恨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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