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入江寧迷霧重
由于昨晚的刺殺,丁家再次陷入一片慌亂之中。丁夫人再次遭此打擊,卻心知自己若再倒下,小輩們更是惶惶不安,于是硬撐着正常吃飯,正常休息,保重身子,可頭上的白發卻一夜間多了許多。
白玉堂連夜從陷空島叫來了四位結義兄長和大嫂,不分晝夜的保護和照顧雙雙昏迷的丁氏兄弟。
丁家前廳,丁月華,林青荷與闵秀秀都在照料丁家兄弟,陷空五鼠與展昭在商議對策。
“展昭說得對,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想置丁家老弟于死地,如今他們得逞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來了。兆蘭的毒,秀秀會盡最大努力壓制,能保...一個月的命,我們再想辦法。”盧方知道,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貓兒,你不是說你在林中聽到那些人說什麽林子庸嗎?想必林子庸跟他們的關系非同尋常,而且那林子庸死的有蹊跷,如果查清楚這件事,就能知道到底是誰害丁家,也許就能救他們的命了!”白玉堂說道。
“對!五弟說得對!就這樣,展昭你去查案,丁家的事就交給我們兄弟五個!”徐慶馬上接道。
“好,既然這樣,展某就快馬趕往江寧府,一定會在半月內查清真相,救兩位丁兄性命!”展昭看着一屋子義薄雲天的俠士,眼眶微微有些濕潤。這樣的情境,原來自己也是渴望的。
客房中,展昭整理好行裝,拿起巨闕,深吸一口氣,提步出門。卻見丁月華站在院門口望着他,臉色有些憔悴。
“丁...月華姑娘,怎麽了?”展昭走上前去,關切的問道。
“展大哥...我...我想和你一起去。”丁月華雙手絞在一起,關節處有些泛白。
展昭一愣,顯然沒有想到。
“我知道,我大哥二哥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可是,我,我一看到他們那個樣子,我就恨不得親手殺了那群禽獸!我,我一刻也待不下去。我知道,若是去江寧,就一定會遇到那些人!展大哥,讓我跟你去吧!”丁月華說着說着,已是帶了哭腔,眼眶中眼淚已經在打轉。
“這...”
“貓兒,讓她跟去吧。她留在這裏,會很難受。”白玉堂可以說是與丁月華一同長大,對這個妹妹也是疼愛有加。他知道,自從上次丁家出事以後,她的心中一刻也不好過,她內心的壓力可能比想象中還大。可她又是個善解人意的性子,自是不會表現出來,只是在心裏留着。昨晚事發後,她只是在重傷的丁兆蕙身邊哭了一會兒,其他時候都只是呆愣愣的,眼神空洞,偶爾流出些眼淚。吓得小蘭在大嫂進府的時候,直接就跪在了大嫂面前。或許讓她出去,她能好好發洩一下。白玉堂這樣想着。
“丁夫人那裏...”展昭遲疑道。
“嬸娘那裏我去說,事不宜遲,你們盡快上路吧。”白玉堂催促道。
“好。”
“白五哥,我哥哥和我娘就...”
“交給我了,快走吧。”
官道上,兩匹白馬飛馳而過,馬上的人急切地呼喝聲逐漸消散在風中。就這樣日夜趕路,終于在三日後到達江寧府。
當日着火的清風客棧已修繕完成,或許是那一把火,燒的如今的客棧生意更加紅火。展昭與丁月華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江寧府最大的客棧。
剛到的那天,二人就探得消息,新到的知府馮文沒什麽政績,反倒增收了田稅,農民怨聲載道,城外的荒僻處據說還聚集了幾夥兒暴民。
“這馮大人可是真比不上那林大人啊,真是可惜,多好的一個清官兒,怎麽就被仇家給...唉...”一個賣魚大嬸對着丁月華惋惜道。
“仇家?”丁月華有些奇怪。
“是啊,新來的馮大人剛上任,就派了衙門裏的風風火火查了三天,鬧得大夥兒心神不寧的,最後說,這是林大人跟別人結了仇了。唉,真是可惜啊。”
客棧裏。
“展大哥,我覺得林大人一定不是被仇人殺死的。”丁月華肯定道。
“為什麽?”展昭反問道。
“啊?不為什麽啊,因為展大哥當日不是說他的死和我們那晚交手的黑衣人一定有關聯嗎,難道展大哥現在不這麽認為了?”丁月華不解。
“我當日只是有一種直覺,可是判案僅憑直覺是不能定罪的,除非找到證據。”展昭解釋道。
“那我們就快去找啊,展大哥當日不是說,林大人下葬的速度太快,不合常理嗎,那我們就去林家找啊。”丁月華建議道。
“恩,今晚我就去一趟林家。”展昭回道。心中不禁感嘆丁月華心思的細膩。
“我同你一起!”丁月華用不容反駁的口氣說道。
“好吧。”展昭很是無奈。
是夜。兩道黑色身影在屋宇間起伏跳躍,最終停在了離府衙不遠的林府。自林子庸過世後,林府的家眷便一直居住在此。
展昭和丁月華對視一眼,點頭示意,便分別向兩個方向離去。
夜晚的寂靜仿佛呼吸就能驚醒一池春水,丁月華小心翼翼的避過任何可能發出聲響的物體,站在了一處院子的門口。看上去,這是主人的卧房。想到這裏可能會有自己需要的線索,丁月華緩慢的走到門前,想要推開。突然,肩頭上被人輕拍了兩下,丁月華大驚,險些驚呼出聲,全身緊繃,右手緊握成拳,正要回頭一擊,卻聽到微若蚊蠅的聲音:“是我。”
是展昭。
丁月華一顆心猛地放下來,卻仍是駭出了一身冷汗。
“走。”展昭低聲道。
丁月華一愣,卻也沒有問什麽,跟着展昭一前一後出了林府。
二人從窗戶跳進客棧的房間,丁月華才長出一口氣,安慰似的撫了撫胸口。
展昭輕笑一聲,惹來丁月華嗔怪的一瞪,卻更是掩不住笑意。
“吓死我了,你還笑!”丁月華有些不滿。
“下次再有這種事,一定要留意周圍的動靜,剛剛你就是太全神貫注在推門上,才會被我驚吓。”展昭笑着說道。
“哦。”丁月華應了一聲,有些讪讪的坐了下來。
“展大哥怎麽突然回來,不找線索了嗎?”丁月華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有一些發現。”展昭沉聲道。“我去了林大人生前的書房,在書櫥中找到了這本記載一些市井段子的手劄,看樣子,是林大人的手跡。”展昭說着,從懷裏拿出了一本藍皮冊子。
“這本手劄有什麽特別的?”丁月華問道。
“一般情況下,文人的書櫥分類明确,便于取閱,而按常理,手劄是經常翻閱和記錄的東西,理應放在書桌上,即便放在書櫥中,也不該放在幾本厚重的佛經之間,手劄薄且小,放在其中不易發現更不易拿取,這不符合常理。還有便是,在手劄的最後,有一首詩,作于林大人遇刺的五日前。
‘開天辟地一忠魂,
棺木難掩飄零身。
可憐塞北秦關月,
照盡狼煙無征人。’
林大人在任江寧知府前,曾是懷遠駐軍的監軍,一年前調任江寧。曾經我便懷疑,殺害林大人的是那晚我們遇到的黑衣人,他們手持長刀,武功詭異,似是外族死士。如果如我所料,那麽他們的動機絕沒有那麽簡單,若是林大人手中,有他們需要的東西,那麽...”展昭眉頭緊緊蹙着,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疑。
“開天辟地一忠魂,棺木難掩飄零身...”展昭低聲念着冊子上的詩句。“開...棺...,開棺!”展昭驀地想起在林中聽到的黑衣人的對話。
“林大人匆匆下葬,一定是他的棺椁中有什麽秘密不能被殺他的人發現,卻又必須為人所知,才留下這首詩。”展昭推測到,心中也更堅定自己的看法。
丁月華困惑不解,展昭又向她解釋了來龍去脈,二人都覺得,林大人或許正是被西夏人所害。(懷遠是面向西夏的軍事重地)
思慮再三,展昭決定明日請求知府開棺。
第二日,二人去了知府衙門,展昭亮明身份,并說出了想要開棺的請求。馮文一口答應。二人又來到林府,求見林子庸的遺孀沈氏。
丁月華向林夫人說明了來意,林夫人憶起亡夫,淚水漣漣。
“夫人,驚動逝者,實屬不願。可如今,林大人的死因背後牽扯甚多,如果無法查明原因,恐怕...這是大人的手跡,想必大人,也想将真相公之于衆。”丁月華一邊安慰林夫人,一邊輕言相勸。
林夫人看着丈夫親筆寫下的詩句,心中又是一陣悲痛,哽咽道:“他為何...為何...”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夫人...這是林大人的心願,也請夫人相信我們,相信展大哥,待我們查明真相,禀明包大人,一定會讓一切水落石出!”丁月華柔言勸道。
“包大人?可是開封府包拯?”林夫人聞言問道。
“正是!在下展昭,是開封府的帶刀護衛,奉聖上與包大人之命前來查案。”一旁的展昭上前回道。
“包大人,一定是了,好,我答應你們,開..開棺。”林夫人突然的應允,讓展昭丁月華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林夫人對包大人如此的信任。
“多謝林夫人大仁大義。”展昭看着林夫人通紅卻堅定的眼眸,心中更是下定決心,找出真兇,還原真相。
可當漆黑厚重的棺椁緩緩打開,裏面的情形卻讓在場的衆人大吃一驚。
棺木內下葬多時的林子庸雖然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但皮膚依舊如同生前,竟無任何腐爛的痕跡,而本應鋪在死者身下和蓋在死者身上的兩條錦被,卻是淩亂不已,顯然已是被人動過了。林夫人見此情景,一聲哀嚎,眼前一黑,竟是暈了過去。林府的兩個婢女手忙腳亂的扶着,馮文也指揮着衙役協助将林夫人送回去。
展昭忍住心裏翻湧的憤怒與悲傷,上前輕輕撥動棺內的物品,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他将錦被拉起一部分,看到錦被的被面被利器挑開,露出裏面的棉花,看樣子被子裏也不會有什麽了。
展昭咬了咬牙,在林大人身體上穿的衣服中摸索了多時,依舊一無所獲。疑窦爬上眉頭,難道已被歹人拿走了?
棺木中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唯一的線索就這麽斷了。想到丁家還在昏迷的丁兆蘭與丁兆蕙,想到莫名其妙被害的林子庸,展昭覺得眼前似乎是茫茫的迷霧,看不清前路,沒有頭緒,不知從何查起。
子時。江寧府某一處不知名的巷子裏,一個黑衣人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個披着黑鬥篷的人。
“你是說,林子庸的棺木被人動過了?”竟是個女子的聲音!
“是。少主,會不會是他們?”黑衣人問道。
“一定是。他們也在處心積慮的得到林子庸手上的東西,必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少主所言極是。只是,展昭什麽也沒有找到。會不會是晚了一步?”
“不可能。我能感覺的到,他們還沒有離開。只怕他們和我們一樣,想要借展昭之手找到東西。哼,倒是聰明。”女子聲音冷冽,滿是嘲諷。
“可是少主,我們不如親自去找,何必讓展昭去。我看展昭束手束腳的,查不出什麽。”
“他那個人,剛正有義,即便查案,也會做得有禮有節。他是顧及死人的尊嚴,倒是個性情中人。如今,我們已經被那人的人盯上了,絕不能讓他知道我的行蹤。我們隐在暗處,必要的時候給展昭些暗示,牽着他走,我就不信找不到我想要的!”
“是!少主。我會盡力探察展昭的一切消息,随時禀報。”黑衣人恭敬答道。随後躍上牆頭,消逝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