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
顏南卿按照大明律下了大獄,原想着保李芙爾一命這下連自身都難保了,秀子在外與人私通那可是極大的罪過,先不說他有沒有與那青梅館的姑娘們寬衣解帶,單這吻痕和嗆鼻的胭脂味就夠他喝一壺的了,原來的妃嫔私通是要殺頭的,只是礙着天家顏面都是在冷宮裏處決,他雖然還沒正式晉封,也沒領過禮部的後玺,但這宮裏宮外早把他當宮裏人看了,這下子出這麽大事可好,皇帝頭上就要冒綠煙了。
季小九眼淚撲朔朔的掉了一會兒總算歇乏了,顏南卿雖然被押了下去,可她的火還在往上拱,錦皮的折子噼裏啪啦甩一地:“給朕徹查!”說着又氣鼓鼓的坐在玫瑰椅裏:“怎地朕寵一個顏南卿就有那些個見不得好的小人在背後使絆子!三天兩頭的鬧事,一樁接着一樁,押的人難耐!”
“陛下,顏小将軍也說是被人劫持到青梅館,但之前也卻與刺客發生了争鬥,可是先下旨讓刑部去将軍府查上一查?”顧傑拱手道,還在場的幾個人裏就顧傑最沒派系,蕭衍珩一看就是和耿楚一個鼻孔出氣,顏氏一家又不斷喊冤,也就顧傑說話最合适了。
“查!”季小九煩躁的直跺腳,好好的笄禮就在眼巴前,生生是讓人攪和了,這件事一想起來就是大把大把的眼淚在眼眶裏轉着。
“微臣遵旨。”底下的人都拱手領旨,看着他們眼前亂糟糟的,一揮手,季小九就讓人都退下去了。
事情發生在将軍府和青梅館,青梅館已經被查封,一衆的胭脂粉兒的也被下了大獄,大獄裏的惡臭混着各種各樣的香粉味着實讓人頭疼,整天裏就聽長長的獄廊裏回應着各種尖細的喊冤聲。
四月十八是個好日子,是季小九同顧傑一起挑出來的日子,本該是鳳鸾的四人轎從玄武門将顏南卿接進金華殿行禮的日子,如今傳聞中的秀子因進了青梅館被下了大獄,青梅館也因此遭了殃,街頭巷尾都紛紛議論,不管怎麽說,就算是皇帝再有心偏袒,也是個死罪。
季小九的眼梢兒再沒了往常的笑意,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事總歸是何耿楚脫不了幹系,她心裏也不知顏南卿究竟哪裏得罪了耿楚,讓他這樣眼裏容不得沙子。
立夏的天氣燥熱,這事不解決就總有一股火哽在心頭,季小九密宣了大理寺少卿黃詹觐見,門臉都緊緊的閉着,季小九也難得的正經起來道:“黃少卿在大理寺擔職有多少年了?”
黃詹是近幾年的朝中新貴,從刑部調劑過去的,微圓的臉上蓄着八字小胡子,和眉毛平行似的,總有一種愁眉不展的樣子。
“回陛下,微臣在大理寺剛剛三年。”黃詹畢恭畢敬的回答。
三年若按照先帝還在的慣例來講早該升到大理寺卿的從三品官職了,只可惜耿楚作為攝政王後朝中的官職大多沒什麽太大變化,頂多多幾次調劑,沒什麽大升大降的人。
“黃少卿可到而立之年了?”季小九試探着問。
“回陛下,微臣三十有五了。”
季小九一手撚着發絲一邊合計道:“大理寺卿李密也是這個把歲數,人家都是從三品了,黃少卿,與其守着個少卿的位子一動不動許多年,不若替朕打探,再過個三五年,你也好往上一升?”
“微臣多謝陛下擡愛,微臣在職便是為陛下所用,陛下有何吩咐盡管說就是。”黃詹依然拱着手,不卑不亢道。
季小九看着黃詹也都是平常的場面話,沒有要投靠的意思,也就不在繼續打探,要不讓耿楚知道了壞事了,坐直了身板問道:“顏小将軍一事過去也有五天了,那日将軍府調查可有什麽眉目?”
“回陛下,上次三司法也去調查過,并沒有發現什麽,也不曾看出有什麽打鬥的痕跡,所以微臣還是覺得顏小将軍的話有些疑問。”
季小九斜了他一眼,心裏不禁嘆道:耿楚真是禦人的一把好手,教的出這樣忠誠的狗腿子,她在耿楚身邊這麽些年,可真是一點有用的都沒學着,不自覺的嘆了口氣,用琺琅彩的茶杯蓋輕撫杯沿,“那青梅館的戲子們可也招了?”
“這個倒還沒有,不過大理寺和刑部已經在嚴加審訊中了,等一有消息,李大人便會呈報給陛下的。”黃詹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這話倒像那麽一回事了,要是這證據一窩蜂的都指向顏南卿那她心裏可就要多留個心眼,這下她全等着聽那青梅館的人要怎麽說了。
憑退了黃詹,季小九喚來阮祿,阮祿是她的貼心太監,她還是信得過的,“阮祿,你手下有沒有徒弟和大理寺有牽扯的?”
阮祿弓着身子,眼睛咕嚕咕嚕轉,雖然阮祿平常看上去挺窩囊的,但能做到禦前侍奉而不出差池那也不是什麽簡單事,光憑皇帝的提攜也不夠的,手裏哪能沒幾條人脈,“回陛下,大理寺奴才還真沒有認識的人,倒是有個老鄉在刑部當差,拾掇志存的。”
“找個機會,讓他把刑部這次的檔案拿出來給朕瞧一瞧,告訴你老鄉,不要那本寫的工工整整的,朕瞧着刑部不會拿出來真志存給朕看,你讓他留意着點,什麽時候攝政王傳話了,朕要攝政王手中的那一本。”
“诶,好嘞,奴才省得了。”阮祿說着便退出去辦事了。
青梅館的戲子雖說是戲子,但也是一個個金主捧出來的細皮人兒,大牢裏的苦頭還沒吃透,連刑都沒用就招了,說小将軍是酉時從青梅館旁的門進來的,因為是內定的秀子,所以不能在外面抛頭露面讓人瞧見,便從旁門直接進的戲子閨房,那日新開封的桃花釀醉人心扉,塵封了三年清新宜人,後勁卻大,所以本該是在天擦亮前離開的小将軍宿醉的爬不起來床,這才讓顏纓纓查個正着。
耿楚和蕭衍珩來宮裏将戲子畫押的罪證和記錄都呈給了季小九看,季小九有模有樣的翻着,心裏不禁泛起冷笑。
這栽贓人的事做的還真是全套,要是自己是臣子,說不定哪天做着春秋大夢就讓人查辦了。
門臉打開,阮祿一腳就踏了進來,正瞧見了耿楚和蕭衍珩,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剛從自己老鄉那拿來的刑部志存就當當正正的攥在他手裏,一腳在門外一腳在門裏的定了一定,才溜着到季小九跟前。
蕭衍珩是沒瞧見阮祿的不自在,就是看他似乎有些神色慌張,季小九心裏也頓了一下,這若是被耿楚發現了,阮祿這條小命也就玩完了。
“阮公公今兒怎麽了?毛手毛腳的?”蕭衍珩開着玩笑道。
阮祿低垂着身,盡量不擡眼皮去瞧人,“剛辦完差事回來,有點乏了,想等着回完皇命去太監所休息個半時辰,不曾想兩位大人在此。”
“今兒是月初五,公公有什麽好忙的?”蕭衍珩追問,蕭衍珩本也是無心,只是這一追問在季小九看來就有些醉翁之意了。
“大人是金貴命,哪像奴才們,每天一睜眼那就是腳打後腦勺的忙活,在奴才們的眼裏,主子就是睡個覺那也是差事,這裏頭說道可多了。”阮祿夾捏着嗓子解釋道,說着順手将那本刑部志存遞給季小九:“今兒月初五,是飲冰閣《無極門》的售日,一大早奴才就叫人排隊去了,才買來這第一百回。”
本來阮祿将那冊子遞來的時候季小九的心都快蹦出來了,卻發現那封皮是《無極門》的封皮,心裏這才舒展了開,随手用其他折子蓋上,心想:也是,刑部志存怎麽可能大喇喇的随意拿在大街上走動,《無極門》一直都是家喻戶曉的話本,用這封皮當真是個好主意。
宮中人人道她愛《無極門》勝過愛奏折,每次翻來覆去的看好幾遍,睡前還要人念着入睡,這樣一來,也是天衣無縫。
“陛下。”耿楚也沒多想,自己心裏掐着日子也是到了《無極門》的售日,繼續道:“顏南卿身為秀子在外行為不撿,有損天家顏面,按《大明律》,私通的妃嫔一般是要秘密處決的,只是顏南卿這次鬧到市井之中,決不能姑息,否則天威何在?”
季小九往後靠了靠,略作沉思,她怎麽可能順了他們的心意,顏南卿剛一回京就處處有小人,她又不是瞎子,搪塞道:“朕剛過壽辰就要見紅,是不是不太吉利?”
耿楚想了想,也知道這樣讓季小九直接懲治顏南卿不是辦法,就道:“陛下寬厚,願意饒顏南卿一命,只是陛下雖然仁慈,就是不知道天下人怎麽看。”
“朕總是活在天下人的眼裏,何曾為自己任性過一次?”季小九垂低了眼睑,哀哀怨怨道。
耿楚看着季小九也知道她心裏定是不好受,饒是在以前他定要尋個罪名發配出京城,偏偏顏南卿是季小九心尖上的人,打不得殺不得,季小九說的是,但他自己又何曾不是為了季小九而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沒榜,可能會多修修文神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