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林三娘一手使勁扯着凝霜耳朵,一邊已經命人撞開了林玥母女如今所居住的小院子的門,進去之後,就狠狠将凝霜扔摔在地上,然後如潑婦一般,雙手叉腰叫喚起來。但見林玥裹着布巾站在院子中央,她二話沒說,上前去就狠狠甩了她兩個耳光。
林三娘此番就如一頭暴怒的獅子,身上簡直有使不完的力氣,那倆耳刮子,打得林玥想躲都躲不了,只能生生受了。
蘇蘭蓉才将出門來,就見自己閨女被人打了,立即上前去将女兒護住。
“你們幹什麽?憑什麽上我家來打人?”說罷,竟然也毫不示弱,伸手就推了林三娘一把,惡狠狠道,“你不過就是個被夫家休棄回娘家的棄婦而已,又比我尊貴多少?你嚣張個什麽勁兒?我們沒有招惹你,你憑啥上門打人?”
林三娘此刻就如一頭暴怒的獅子,打人?她恨不得殺人。但是倒也不自己動手,只轉頭對身後跟着的幾個婆子道:“給我打,往死裏打,人打死了,這條命算在我頭上。”她咬牙切齒,滿面憎恨,“由得你們那般欺負我閨女,我便要了你們的命。”
那些婆子眼瞧着就要動手了,林玥卻陰森森笑着道:“姑母,您口口聲聲說我們欺負了荃表妹,怕是您誤會了吧?玥兒素來與表妹交好,若是有旁人欺負她,玥兒且還要上前去跟他拼了命呢,怎生會自個兒欺負表妹呢?想來是姑母您聽錯了,這才錯怪的玥兒。”
林家兄妹素來脾性都随老侯爺,脾氣一上來,恨不得能吃人。
此番林三娘認定就是林玥毀了女兒清白,已經容不得她狡辯了,也厭煩了她狡辯。
“你們還愣着做什麽?讓你們打人,你們往死裏打了便是。打死了人,這命算我頭上。”林三娘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站在院子中央,氣得眼珠子恨不得都要瞪愣出來。
林玥冷了臉來,不客氣道:“姑母,天子腳下,凡事得講證據!你若是拿不出我們害人的證據來,憑什麽打人?便憑你是貴安侯府的姑奶奶,陸國公府前任當家主母嗎?姑母,便是您身份再高貴,可也沒有随便動手打人的權力。便是我們母女身份再貧賤,可我們也是良民,不是你們家丫頭,還由不得你在這裏撒野!”
此刻門外已經聚集了很多左鄰右舍的人,多少聞得動靜後過來看熱鬧的,一聽說是大戶人家的太太仗着身份欺壓人,不由紛紛伸手指點起來。
林玥見狀,唇角劃過一絲笑意來,又揚聲道:“各位鄉親給評評理,難道我們平頭百姓就只能任人宰割嗎?咱們好好過咱們的日子,沒有招誰沒有惹誰,只想安安分分的。可有人瞧咱們不順眼,硬是欺壓到頭上來,還随便安個莫須有的罪名。今兒我們母女若是叫人給打死了,便就是被這些權貴給欺負死的,到時候,還請鄉親們将我們母女的屍身擡去京兆尹府,替我們母女冤魂讨回公道。”
林玥到底聰明,只說了幾句話,立即就扭轉了局勢。圍在小院子外面的一衆平民,開始小聲抗議起來。其中自當有不少平素也被權貴給欺負了去的,此番見到這種場景,立即激動起來,大聲喊着讓林三娘帶着人滾出去。
外面坐在轎子裏的林琬聽了,不由笑将起來,只對外祖母跟母親道:“我就說了,既然之前姑母能夠被林玥利用得來陷害我,如今她想單槍匹馬只身教訓林玥,怎麽可能。”将側面簾子放了下來,只垂眸輕笑道,“林玥掐準了姑母不敢說出她耍計謀陷害陸荃的事情,故而這才一再讓她拿出害人的證據來。若是姑母說了,便是害得陸荃名譽盡毀,得不償失。若是不說,便就如林玥方才說的那樣,權貴欺壓百姓,引起民憤,她也得不到好處。”
周老太君輕輕靠在軟枕上,合着眼睛道:“琬琬,莫非你想摻和此事?那林三娘母女可是害過你,你能不計前嫌救得陸荃一命,已算難得,莫非還想幫她們?”
林琬丫頭道:“不想幫誰,只是瞧見林玥這般嚣張,心中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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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林琬起身來,矮着身子走出轎子去。
薛瑛拉住女兒道:“琬琬,你可別将自己搭進去,不值得。”
林琬笑道:“娘,您放心吧,女兒知道分寸。就是看林玥只憑着自己一張嘴就将黑的說成白的,女兒心中不爽。”
周太君道:“你便讓她去吧,她若是應付不得了,索性還有我老婆子在。琬琬大了,如今眼瞧着就要嫁去儀州了,儀王府只怕是龍潭虎穴,到時候,她需要應付的事情,可遠比現在多得多,便先讓她經歷經歷。”
林琬帶着畫堂出去,路過陸國公府的馬車,駐足道:“林玥心中如何打算的,想必淵表兄清楚得很。若想保得陸荃名譽,表兄便別出來了,只安生呆着吧。只不過,我這次若是再幫了你們兄妹一次,表兄可別忘了,又欠了我一個人情,到時候,我自當讨要回來。”
陸淵坐在馬車內,緊緊将妹妹抱在懷中,他怕妹妹聽到那些污言穢語後情緒會更加激動,便用一雙大手緊緊捂住她耳朵。而他自己,此刻星眸寒光閃爍,一張俊臉冷得如千年冰塊,上下起伏不止的胸膛彰顯着他此刻的憤怒。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吐出的字眼來:“琬表妹,只要護得荃兒名譽,又保得我娘周全,我陸淵便欠你一回。”
林琬聽出他聲音在顫抖,笑道:“淵表兄此刻情緒不穩,還是呆在馬車裏吧。”
說罷,林琬也沒再理會他,只領着畫堂往林玥母女院子方向去。
此刻林三娘被林玥氣得險些暈了過去,但她又不能将事情真相說出來,而林玥明顯已經成功引起了民憤。
她氣得直咬牙,想着自己女兒所受的那些委屈,也顧不得大局了,上前就要打林玥。
林玥身子靈活,只讓了一步,便避開了。
“姑母,你當真這般蠻不講理了?見我母女如今落難,也想捧着那賤人母女的臭腳,來對我們落井下石?”
外面圍着的百姓越發被林玥挑得憤怒起來,有些甚至已經叫嚣起來,若是真敢打人,便即刻喚了京兆尹來。若是官官相護,大不了告禦狀,還真就不信了,世家之人難道就能平白欺負百姓了嗎?
林琬從人群中緩緩踱步而來,她面上罩着帷帽,只伸手将林三娘拉去一邊,然後冷冷對林玥道:“你們母女不但勾搭府中小厮,被主母知道後驅逐出來,表姑娘可憐你們,好心前來探望,你們卻恩将仇報狼心狗肺,膽敢在表姑娘吃食中落藥……好在表姑娘送醫及時,這才保得住一條性命,否則的話,你們母女身上背着的,可是兩條人命。林玥,你明明是蛇蠍心腸,何故能這般淡定地裝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你們母女險些害得表姑娘性命不保,如今表姑娘的母親上門讨要說法,倒是還被你們倒打一耙了?”
說罷,轉身低着那些看熱鬧的人道:“我知道,京中強欺百姓的權貴有,可那畢竟是少數,至少,我林侯府不會。”她伸手指着蘇蘭蓉,“這個女人,原是我林侯府的姨娘,卻素來不守本分,不但多次陷害府上姑娘少爺,還做出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如今被老侯爺趕出府了,竟還不知道收斂,滿嘴謊話她也是說慣了的,諸位鄉親淳樸善良,險些上了她的當也是有的。不過,既然如今鄉親們已然知曉了事情原委,便就無需再管這檔子家事,省得再叫人給利用了去。”
林玥狠狠道:“林琬,素來最會裝無辜裝可憐的那個人就是你,如今是你将黑的說成了白的。她是你姑母,你們姑侄自當是一個鼻孔出氣,我不過是一介平民,哪裏有手腕與你們較量?朝廷且還有官官相護,而你們這等關系,明明就是強欺上門。”
“你以為你是誰,随便上來胡說幾句話,就能夠給我定罪嗎?林琬,你也真是太瞧得起自己了。”林玥幾步走到林琬跟前來,一雙鳳眸攢着怒氣,惡狠狠瞪着她,“我不惹你,你竟然自己上門來,可別怪我。”
林琬笑道:“林玥……不,如今你已經不姓林了。”她抿了抿唇,“你毀了容貌之後,許是只在這方小院子裏憋得久了,外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你知道嗎?”說罷,她擡手輕輕揭了蓋在頭上的帷帽,揚聲道,“我是林侯府的三姑娘,為這對母女毒害的人是我的表妹,人方才都是我救的,難道你們還不相信我說的話?”
“林三姑娘?”人群中忽然有人瞪圓了眼睛,開始叫嚣起來,“就是仁心堂的那位妙手回春的林家姑娘,我閨女不幸染上時疫,還是她給救活的。”說罷,就雙膝一彎,朝着林琬跪了下來,“林姑娘妙手仁心,我還沒有好好謝過姑娘呢,我老婆子在此給您磕頭了。”
林琬上前,趕緊将那老人家給扶了起來。
“您論歲數都能當我祖母了,這般給我跪下,豈不是要折我的壽辰嘛。”林琬一邊拉她起身,一邊讨巧地給老人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着說,“老奶奶,我既然懂得醫術,救人就是應該的,我又不是蛇蠍心腸的人,哪裏能眼睜睜瞧着一條人命送在我手上呢?所以,您別謝我,要謝就謝陛下,是陛下龍威庇佑,這才保得住黎民百姓。”
那婆子眼含淚花,連忙幫着林琬道:“這位可是仁心堂的林三姑娘,旁人說的話你們可以不信,她說的話,總之是必須要信的。林三姑娘心地善良,既然她說這對母女是壞人,那便就是壞人。”
林琬因為研制出了可以治療時疫的方子,救得了天下蒼生,如今備受愛戴。
林玥看着林琬受人尊敬的樣子,而尊敬呵護她的那些人,卻在用臭雞蛋爛菜葉子砸她們母女。她閉眼極力忍受着那份侮辱,心中仇恨也更深了幾分。只想着,此番便是受多大的侮辱她也要活着,留着一條命,才能來日方長。
之前薛瑛想讓林成寅瞧見蘇氏母女丢人的樣子,便差了婆子回去将這件事情給林成寅漏了個嘴,林成寅聽說自己三妹妹要來找玥兒母女麻煩,瞬間便心慌了起來。早将老侯爺說的話抛到了耳後根去,只丢了手上的東西,便趕了來。
才将進門,就見這麽多人在欺負蓉娘母女,不由火冒三丈,立即沖過去将蘇氏母女護住。
蘇氏見是林成寅,先是一愣,随即就哭了出來,軟着身子倒在他懷中,啜泣道:“老爺,您總算是來了,妾身以為您這輩子都不會再管我們母女死活呢。”一邊嗚咽哭泣,一邊告狀道,“我跟玥姐兒已經落得如此田地,可是姑奶奶跟三姑娘還不依不饒,方才還說,定要了我們母女的命呢。老爺,沒有您的庇佑,我跟玥兒可怎麽活得下去啊。”
林成寅憐惜地替蘇氏擦着臉上的污漬,而後轉過頭來,狠狠瞪向林琬。
“琬兒,你就這麽見不得她們好嗎?”林成寅黑沉着一張臉,薄唇抿得緊緊的,彰顯着他的怒氣,“既然如今她們都淪落成這樣了,你們母女還不肯放過,那為父也就沒有旁的法子了。既然如此,以後你們母女三人同住去,為父搬出來便是。”
薛瑛緩緩走了進來,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語氣道:“你搬去哪裏住,想跟誰一起住,左右與我們母女沒有什麽關系的。不過,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今兒就送你一份大禮,一會兒收了這禮物,可別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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