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說罷,姜芙便站起身子來,搖曳身姿若蒲柳一般,盈盈朝姜側妃福了身子,又沖趙靖點了點頭,方才退下去。

待得姜芙離開後,趙靖屁股挪了挪,坐得離姜側妃更近了些。

“母妃,這是怎麽回事?兒子怎麽瞧着小姨神色似乎不太好。”趙靖身子稍稍側着些,一臉不解地望向坐在高位上的姜側妃,而他自己面色也不十分好,眉心高高隆起,“母妃,小姨跟吳二爺的事情,怎麽說?”

姜側妃端起一旁的茶水來抿了一口,潤了潤,這才道:“在濱城,她見到二公子了,怕是見二公子美姿儀,比吳家二爺要好,心中有些憤憤不平。”說罷,放下茶盞,但見兒子頗為疑惑地望向自己,這才道,“二公子離開儀州的時候,你年紀還小,但你小姨跟他年歲相當,兩人也是一處玩了幾年。當初若是二公子不去上京為質子,此番……”

後面的話姜側妃沒再說,但心中也是十分遺憾的,這阿芙打小就喜歡趙邕。

可這二公子從小性子就有些冷,縱是阿芙厚着臉皮往他跟前貼,他也是愛答不理的。後來長到十歲被王爺送去了上京,阿芙着實傷心好一陣子,原已經漸漸忘記他,開始将目标轉向吳家二爺了,偏生這個時候他回來了。

不但自己回家來,陛下還給他賜了婚,帶了個林氏回來。

這個林氏,自己還沒有瞧見過,不過,就憑她人還沒進儀州,而能将名聲打到儀州來,就有些手段。再者,阿芙跟靖兒與她言語較量,回來都說占了下風……她倒是好奇,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的女子,這般厲害。

趙靖頗為聰慧,聽得姜側妃這般說,心中已經了然。

“母妃,就算小姨再如何中意二哥,畢竟二哥已經成親,總不能叫小姨給他做小,豈不是太委屈了小姨。”趙靖一本正經道,“其實孩兒覺得,吳二爺實在不錯,小姨有手段,将來定能夠将吳二爺攥在手中。更何況,依兒子看,雖則吳二爺跟大姐定了親事,吳二爺未必就是心甘情願娶大姐的。畢竟,是個男人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女子,大姐實在……”

他想了想,下面的話沒說,但意思已經表達的十分明确。

姜側妃笑道:“好了,你小姨的事情你也別操心,你的心思,我明白。”又道,“今兒是二爺的大喜日子,其他兄弟都在外面應酬貴賓,你總呆在我這裏也不好。”

趙靖喝了口茶,連忙起身,朝姜側妃抱了拳就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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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簡單吃了點東西,又讓畫堂打了熱水來替她将臉洗了,而後便先躺在床上睡下。

趕了半個月的路程,舟車勞頓,早累得骨頭都軟了,此刻終于到了儀州,她腦袋沾了枕頭就睡得熟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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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邕忙完應酬回來,見妻子已睡下,忙阻止欲要喚醒妻子的丫頭,自己先去淨室沐浴。

從淨室出來,只穿着件玄色鑲着金邊的中衣,揮退了候在室內的一衆丫頭,而後舉步朝床邊走去。

中衣簡單搭在身上,動作間,露出裏面彈而緊實的胸膛,一頭長發披散在肩頭,他只笑着将熟睡的妻子輕輕抱進懷中來。想用力去抱,又怕自己動作太大害了她好覺,便只能輕輕擁着,下巴抵在她頭尖,讓她腦袋枕在自己健碩的手臂上,以此讓她睡得舒服些。

林琬心中存着事情,雖則累了睡得香,但只睡了兩個時辰就醒了。

醒來後左右望了望,還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但擡頭見丈夫唇角含笑正含情脈脈望着自己的時候,她也笑了,而後撒嬌地朝他伸出雙手來,緊緊環住他脖子。

“怎麽了?成了親,反倒像個孩子了。”趙邕坐在床沿上,腰杆本能挺得筆直,但見妻子一雙小手朝他伸來,他頭低了些,也順勢将她抱得更緊了些,頭捧着她頭,眸中裝着滿滿笑意,“還想睡?”

林琬腦袋有些沉,但是卻睡飽了,她耷拉着眼睛搖頭。

趙邕換了個姿勢抱她,像是抱着個小孩一樣抱着她,讓她坐在自己膝蓋上,一手枕着她腦袋,一手摟着她腰肢。

“既然不困了,就別睡了,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做。”趙邕聲音有些沙啞,說完這句話,他喉結滾動了下,黑眸不由自主一直盯着妻子的臉,但見卸了妝容的妻子越發嬌美可人,他湊唇在她臉上親了親,大手在她腰間捏了一把,笑着道,“起來吧。”

林琬又賴在他懷裏躺了會兒,這才慢悠悠睜開眼睛,然後坐起來。

趙邕黑眸鎖在她臉上,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這才擡手去解她領口的扣子。

解完領口一粒扣子後,順手摘下她的釵環,讓那一頭黑發落下。

林琬有些緊張,呼吸漸漸急促,眼睛也瞪得圓圓的。

雖則她有前世的記憶,這種床笫之事,她也不是頭一回體驗了。可畢竟她現在只是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女,而他則是常年習武的兒郎,男人在床上一旦兇狠起來,就是一頭野獸,總是停不下來。

趙邕的本事,她領教過,所以本能有些害怕。

這副身子還嬌弱,怕是經不得那般揉搓,想到此處,林琬嬌喘道:“一會兒你……我要是不讓你繼續,你至少得輕點。”

趙邕擡眸,手上動作也稍稍頓住,而後笑了笑,又繼續手上動作。

“這是婚後夫人給為夫下的第一個命令,為夫一定遵從。”趙邕嗓音醇厚,如一杯上好佳釀,他應了一聲,而後将高大的身子湊到她跟前,随後帷幔落下,屋中燈火搖曳,卻只見男子高大身影起起伏伏,随着時間推移,那起伏的身影也越來越快。

直到燈火落盡,更深露重,帷幔中的兩人才将歇下,漸漸的,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林琬心中藏着事情,睡得并不安穩,再加上前一夜被丈夫折騰得厲害,所以第二日一早天才灰蒙蒙亮,她就驚醒了。

眼睛睜開,身子卻動彈不了,此刻她整個人都被丈夫圈在懷中。

趙邕一整夜都是懷抱嬌妻,倒是睡得安穩,林琬醒來悄悄打量他,見他唇角眉眼皆含着笑意,不由皺了皺鼻子。

他倒是舒服了,拉了帷幔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就有些忘了自己的命令。

動了動身子,只覺得渾身都疼,林琬越發苦着一張臉。

趙邕雖則一夜好眠,不過打小習武,自當是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方才林琬醒了的時候動了下身子,他就醒了,只是沒睜開眼睛,在裝睡罷了。

見妻子又掐他手臂又捏他鼻子的,還時不時朝他臉上吹仙氣,趙邕只覺得忍不住,一個翻身就将嬌妻壓在身下。林琬沒想到他竟然醒了,直接傻了眼,呆呆愣了片刻後,開始笑着耍賴道:“你做什麽?心口不一的僞君子!”

說完別開臉去,自己沒忍住,先笑出了聲。

趙邕感受着身下之人的嬌嫩,貪戀的吮吸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甜香,只覺得整個心房都被填得滿滿的。

從此他就是有家的人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人讓他寵讓他疼,也有人管着他關心他了。如今娶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為妻,将來心愛之人還會給自己生兒子生閨女,自此往後,他将一輩子都是個幸福的人。

閨房之樂,他現在終于知道,什麽叫閨房之樂了。

趙邕從小到大都沒有像此刻這樣開心過,他只僅僅将人抱在懷中,好好疼了一番,才不依不舍地松開。

林琬伸手撩開帷幔,看了眼外面,見天色不早,忙按住丈夫的魔爪道:“得起了。”

說罷,也不再管躺在床上的男人,直接朝外面喚道:“畫堂,打水進來。”

畫堂跟韶光作為陪嫁大丫頭,兩人昨兒晚上就睡在外間,昨兒晚上內室的一切動靜她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此刻聽得主子喚她們,兩人對望了眼,臉又都紅了。

畫堂穩重些,先應了一聲,然後連忙朝韶光使眼色。

林琬此番遠嫁儀州,兩個陪嫁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另還有八個三等丫頭,以及四個陪嫁媽媽。陪嫁的一應莊田鋪子都有陪嫁的管家在管着,倒是不必她操心,她只等着年終的時候收錢就好。

她的嫁妝,多半是母親薛氏的嫁妝,最多林家再添一些。

但是林家本來底子不厚,家中姑娘小爺未有成親的也多,就算補再多,也是抵不上薛瑛嫁妝的一成。

與林成寅和離後,薛瑛便将所有嫁妝帶回了娘家,一大半給了閨女,剩下來的一些打算等兒子成親的時候貼補給兒子。薛瑛也是家中獨女,她的嫁妝也是當年周老太君從娘家帶來的,再加上薛老将軍拼盡半輩子給閨女攢着的錢財,數目有多少,林琬心中也沒個數。

洗漱完畢,待得畫堂将嫁妝單子呈送過來給她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富得流油。

趙邕穿戴好衣裳,見妻子只顧低頭一個勁看嫁妝,便挪步走了過來,瞄了一眼,故意酸酸地道:“這麽多好東西,往後為夫怕是得靠你養了。”

林琬立即湊了過去,抱住他道:“你聽我話,我就養你。”

“你倒是想得美。”趙邕擡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下,也順手攬着她,兩人并肩往一邊坐下,語氣頗為有些凝重,“琬琬,為夫怕是不會在家多呆多少日子,過不幾日,怕是要披甲上戰場去了。”

他黑眸深深烙在她臉上,眼中有着愧疚與自責,但更多的是不舍。

林琬心中自然有不舍,但也明白,她的丈夫是儀王之子,此番突厥壓境,便是新婚燕爾,也得保家衛國。

他是軍人,就得以國為重,以民為重,那些個小兒女心思,有時候不得不壓在心中。

再說了,若他真是個只知呆在閨房中陪妻子賞花繡鳥的纨绔公子,她還瞧不上呢。

“你不必內疚,也別擔心我,我在家會好好照顧自己。”将腦袋靠在他胸膛,雙手把玩着他腰間系着的玉佩,輕聲道,“索性崇門關距離儀州不遠,我要是想你了,就騎馬去看你,也方便。”

趙邕沉聲應了一聲,手臂稍稍用力,将妻子抱得緊緊的。

畫堂立在一旁,看了眼外邊的天,縱是不忍心打擾姑娘姑爺,也不得不上前來提醒道:“二爺,二夫人,時間差不多了,該是去上房給老太妃跟王爺王妃請安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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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內,莊淑太妃坐在正中央,儀王殿下跟王妃分別坐在太妃兩邊。

儀王趙乾不惑之年,美姿儀,身姿偉岸,穿着身藏青色長袍,越發襯得面容俊朗,精神抖擻。

趙家兄弟幾個,除了三爺趙靖容貌幾分随姜側妃外,旁的大多都随了儀王。

個個生得英姿勃發,高大偉岸,通身貴胄之氣,仿若與身俱來。

旁邊儀王妃曹氏中上姿色,與儀王差不多大的年歲,略微有些豐潤,整個人也都是處于發福的狀态。她見一對新人尚且還沒有來請安,頗為有些不安,本能朝儀王那邊看了眼,但見丈夫依舊神色淡定,她心下才稍稍松了口氣。

底下王氏将一切瞧在眼中,笑着道:“定是昨兒晚上幾個兄弟鬧酒鬧得厲害了,害得二弟跟弟妹一夜都沒睡得好覺,所以這才起得遲了些。”

姜側妃就坐在曹王妃下邊,聽得王氏的話,也笑着附和道:“是啊,二爺多年未有回來,想來跟兄弟們都生疏了。這一回來就娶了位夫人回來,兄弟幾個自當要熱鬧熱鬧。不過,除了靖兒,下面的爺都還小,怕是也鬧不起來。”

王氏道:“是明王叔叔的兒子趙德兄弟,聽說之前在上京的時候跟二弟關系不錯,此番跟着來儀州做客,住不多久就要走了,下次再見無期,心中也有諸多感慨吧。”

姜側妃撇了撇嘴,沒回王氏的話,只将目光落到儀王身上,笑着道:“芙兒年歲與二爺相當,小的時候,兩人關系可好了。如今二爺回來,最高興的就是芙兒,昨兒晚上她還跟妾身說呢,說這二奶奶是個極為了不起的人,才得小小年紀,便就能做出這麽多叫人意想不到得事情來,實在是叫人欣賞。”

聽姜側妃提起姜芙,儀王目光在堂中搜尋一番,沒見到人,蹙眉道:“芙兒人呢?”

姜側妃正等着他問這句話,忙低下頭說:“王爺莫要怪罪,芙兒昨兒晚上病倒了,妾身實在擔心她身子,便叫她歇着去了。”

儀王道:“這個孩子雖然打小身子不好,可近來不是調理得不錯嗎?怎生又病倒了。”

姜側妃咬了咬唇,極力忍住眼眶中淚意,只安靜坐在一邊,不言語。

儀王等了半日沒等到回答,便朝姜側妃望去,但見美人垂淚,不由冷了臉,關切問道:“愛妃,這是怎麽了?”

底下趙靖站起身子來,抱拳道:“父王,雖然近來小姨身子調理得不錯,可大夫一再交代了,受不得寒。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更是吹不得冷風,只要寒氣侵體,必将大病一場。小姨也不是故意不來見新嫂子的,只是……”

儀王道:“這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芙兒的身子重要,還是趕緊請了大夫來瞧瞧。”

趙靖道:“已經請了一直為小姨瞧病的馬老大夫,昨兒晚上來馬大夫還好生譴責了小姨一番呢,說她沒有按着他說的去做,險些要了半條小命。”

“竟然這麽嚴重?”儀王又望了姜側妃一眼,但見愛妃淚眼汪汪實在可憐,便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趙靖正要回話,外頭有婆子跑進來報說,二爺跟二夫人來了。

儀王朝趙靖擺了擺手,而後笑着望向次子跟次兒媳婦,遠遠瞧着兩人并肩攜手走來,只覺得是眼前一亮。

子都一轉眼也長這麽大了,數年如一日,他還清晰記得送他去上京那日的情景。

當時他走的時候才十歲,如今轉眼間都七年過去了,他已經十七歲。

聽母妃說,這孩子在宮中吃了不少苦,很多次險些喪命,虧得他命大,這才一次次有驚無險。

站在面前的兒郎,高大偉岸,瞧着,似是比大郎還穩重一些,儀王滿意地點頭。

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再落到媳婦林氏身上,女孩子年歲尚小,個子不高,臉模子也還沒有完全長開,可瞧着也是冷靜穩重的。昨兒聽母妃說了,這林氏幾次三番救子都于危難之中,而子都也救了她幾次,是難得的緣分。

莊淑太妃實在喜歡林琬,方才聽着那些人說話,她只閉目養神。

此番見林琬來了,連忙笑着朝她招手,拉着她手上下看,但見她白皙的嫩臉上有着兩抹紅暈,打趣道:“昨兒晚上二郎有沒有欺負你?要是欺負你狠了些,你且告訴祖母,祖母定不輕饒他。”

見老太妃說話了,一屋子人都笑意盈盈跟着答話,自當也都高看了林琬幾分。

只是姜側妃,一雙美目上下掃視了林琬一遍,但見她雖則貌美,但不過還完全是個孩子模樣,就有些輕看她幾分。

再厲害再嚣張如何?才那麽點大,又能作什麽妖。

小夫妻兩人給長輩敬了茶,又一一認了人,送了見面禮後,才坐下來。

屁股才将沾上凳子,林琬悄悄打量了姜側妃片刻,忽而輕聲道:“王爺,方才媳婦進門的時候,聽說有人病了,可是真的?”

莊淑太妃笑着答道:“可不是麽,姜側妃的妹妹病了,王爺正關心着呢。”

林琬起身朝上位福了下身子,又落座道:“媳婦略懂些醫術,或許可以幫得上忙,既然側妃娘娘這般擔心自己的妹妹,媳婦想去替側妃娘娘的妹妹把個脈。”

姜側妃聞言立即忘記了哭,臉上表情也有些僵住,連忙拒絕道:“這怎麽使得,已經有大夫來瞧過了,現已睡下。”

林琬道:“睡下沒關系,我只是去號個脈,驚擾不到人的。”她一直微微低垂着腦袋,表情十分真誠,态度十分誠懇,“方才見側妃娘娘擔心,又說吹了冷風,該是病得不輕。所以,我也沒什麽好送芙姑娘的,若是能夠治好她的病,也算是送給她的一份大禮。”

聞得此言,姜側妃臉色越發不好,忙道:“你是新人,那病房多晦氣,哪裏好叫你頭一天見長輩就去那種地方呢,實在是……不合禮數。”

“這有什麽不合禮數的?”老太妃笑眯眯望向姜側妃,“到底是人命重要,還是所謂的禮數重要?你既然是她姐姐,此番妹妹生了病,就該需要多關心關心一些。還有,既然知道那丫頭吹不得冷風,你卻還叫她追着娴兒去濱城,到底是何居心?”

☆、94|8.8|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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