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奢華,看不出來是不是穿過,于是遞給桂春:“你好好看看,是不是這一件。”

桂春顫着手拿過大氅,前後左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手頓了一下,又翻到裏料,忽然激動地說:“沒錯,就是這樣。”說着便将衣擺給莫傾城看,“娘娘,這裏有一點火燒的痕跡,是太後有一次拿着大氅湊近蠟火,差點兒燎着了,只有我和蘭春知道,這還是奴婢補過的。”

莫傾城順着桂春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的毛色,桂春不說,她估計這輩子也看不出來。不過,這桂春的手藝還真的是不錯。

“既是太皇太後的大氅,那寧王怎麽又說是自己獵的紅狐?”莫傾城看着桂春,這件大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寧王和桂春,總有一個是真一個是假。

桂春再一次匍匐在地上,她雖然伺候過太皇太後,但始終是個奴婢,污賴王爺這種事是不敢也不能幹的,可是她又确定這件大氅的确是太皇太後的那件,她怕是個陷阱,如果莫傾城掉進了這個陷阱,那整個昭陽宮的人都将掉進這個陷阱。

最關鍵的是,即使在後宮浸潤了這麽久的桂春,也看不明白這個陷阱最終的目的,所以她不敢。

“娘娘,也有可能是有人給寧王送的大氅調了包。”桂春左思右想,如果自己沒有錯,如果寧王也沒有錯,那只有這一個可能。

掉了包?那就是說寧王真的獵過一只紅狐,可是莫傾城卻冷哼了一聲,道:“你道紅狐是圈養的呢?太皇太後有一件,寧王還能再獵一只讓別人來調包?”這種極品紅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可以說是一個神話,在這個世上有一件就算難得,怎麽可能像白菜那樣到處都是。

“那……”桂春也想不明白了。

莫傾城知道桂春該說的都說了,于是讓她先起來退下,這件事情既然有人捅到她面前來,總有一天會知道目的的,不必着急。

何況,這人既然做了這件事,就會把昭陽宮的情況打探清楚,也應該知道桂春在昭陽宮。難道,真的是寧王?他為什麽要這樣明目張膽地欺君,對他有什麽好處?

莫傾城一個人坐在寝殿中望着窗外的雪。

自從下了第一場雪,這天斷斷續續地似乎沒人停歇的時候,前一場的雪還沒有化盡,後一場的雪又跟着來了。好在昭陽宮的寝殿裏日夜燒着地龍,甚至火盆也沒有斷過,說是溫暖如春也不為過,只是莫傾城卻總覺得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似的。

“娘娘,您就在窗口這麽坐着?”瑩玉進殿,見到莫傾城就這樣坐在窗前的榻上,忍不住嗔怪起來,拿起薄被子便将她捂了起來。

“這裏哪裏就冷了?我恨不得拿碗冰水來喝。”莫傾城覺得無奈,瑩玉越來越像一個宮女了,不過她也能夠理解,瑩玉善毒,卻不一定善醫。

“娘娘要是真的那樣做了,先把奴婢趕出宮吧。”瑩玉笑嘻嘻地,看着莫傾城搭上了被子才退下。

暖玉抱着一個粉彩的花瓶進來,轉身對莫傾城說:“娘娘,這是五斤剛送過來的,說是皇上賞的,讓不必驚動您,您看好看不?要不咱們去梅園剪些梅花回來貢着好不好?聽說梅園裏的梅花兒開得正豔呢。”

莫傾城知道,這宮裏的女人無聊,因此不折騰些花兒草兒的,實在是無趣得緊。何況,她也想看一看梅花開放的盛景,于是說:“怕是你自己想去看吧,卻借着我的名頭兒,不過既然我們暖玉想看梅花,咱們就一起去吧。”

“娘娘就會打趣我。”暖玉開心得很,又把衣架上的狐裘拿過來,“娘娘把這大氅披上吧,暖得很,和梅花襯着,指定好看。”

暖玉把紅狐大氅披到莫傾城身上,莫傾城倒也沒反對,衣服再好也是用來穿的,不是用來看或者摸的。

只是,莫傾城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正巧桂春拿着手爐過來。

莫傾城讓暖玉安排跟随的人,然後在桂春耳邊輕聲問:“這件狐裘,太皇太後有沒有穿過?”

桂春一愣,繼而搖頭:“回娘,太皇太後從來沒有穿過,她老人家只是……每天都要摸一摸,看一看,然後便讓奴婢們收起來。”

“每天?”莫傾城不解,桂春卻點頭,“是的,每天!”

暖玉安排好了人,桂春趕緊把手爐給莫傾城遞上。

“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別成天在昭陽宮裏捂着,都發黴了。”莫傾城笑着對桂春說,她不希望因為紅狐的事情而與桂春産生隔閡。

只是,桂春自來了昭陽宮,便不怎麽出門,這一次她照樣搖頭說:“回娘娘,奴婢還是看家吧。”

“用得着這麽看着嗎?難道你一走,還會有人把昭陽宮給搬了不成?”莫傾城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地打趣桂春,暖玉跟着在一旁笑話道:“咱們昭陽宮裏的一片葉子在桂春姑姑看來都是好的,都要歸攏來埋了。”

莫傾城聽了也笑,其實她倒是挺欣賞桂春的謹慎,在後宮裏,一根頭發絲兒都有可能成為別人大作文章的工具。

“就你話多。”桂春終于松了下來,但還是堅持留下來,并說:“我在,至少娘娘回來吃什麽喝什麽都不落空。”

話說到這份上,莫傾城也不好堅持,便帶着暖玉和瑩玉并半夏等人浩浩蕩地往梅園去了。

皇家的園林果然名不虛傳,梅園竟然是依山傍水而建,當然這山也不過是個土坡,莫傾城都懷疑當初是用土堆起來的,那水估計也是挖的,但畢竟是皇家工匠,既使是人工建造,也還是別具巨心,整個梅園錯落有致,遠遠看上去,各種顏色的梅花竟然是層層疊疊有一種漸變的效果,美不勝收。

“娘娘,咱們去寒英亭吧,在那裏賞梅是最好的。”暖玉遠遠的指着一個涼亭,不過此時那涼亭怕是不涼了,因為四周已經用精美的布匹做成暖帳圍上,倒成了一個屋子。

見莫傾城點頭,暖玉便指使幾個小宮女和太監先行過去整理一番,她們則邊賞花邊往那邊閑逛着。

只是快到寒英亭的時候,先前派過去的小宮女卻急急地小跑着過來。

“慌裏慌張的,有什麽事慢慢說。”暖玉斥責着小宮女,大不了被哪個宮的妃子在裏面霸占着,那又怎樣。

小宮女是剛進宮的,還不懂得規矩,但被暖玉這一聲斥責,倒清醒過,話也說得順溜了起來:“禀皇後娘娘,寒英亭裏皇上正在和寧王下棋呢。”

莫傾城極有興趣地看着小宮女,想着這小丫頭怕是個耐壓型的,于是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宮女聽了眼睛一亮,有幾個宮女能被主子這樣問一聲的,于是立即跪倒在雪地裏:“回皇後娘娘,奴婢叫月奴。”

“月奴?”莫傾城很不喜歡這個“奴”字,有心想改了去,但說不定小宮女早已聽習慣了呢,便吩咐她在一邊兒呆着。

“娘娘,現在咱們……”暖玉正要問莫傾城是不是去別的地方,這梅園占地極廣,自然不止一個歇息的地方,怎麽着也不能和皇上去搶。

莫傾城正要轉身,卻見五斤小跑着過來了,忍不住說:“你慢點兒,小心摔着。”話音剛落,五斤便仰面摔了個結實,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便開口道:“娘娘,皇上請您過去呢。”

“你先起來再說吧,着什麽急呢。”莫傾城笑着嗔怪道,又吩咐人去扶五斤起來,這才領着人前往寒英亭。

剛到涼亭,便聽到裏面傳出爽朗的笑聲,聽着不像是景玄堯,那想必便是寧王了。

☆、寧王

莫傾城腳步一滞,在這個權利與欲望集中的地方,能聽到這樣的笑聲,真的是不容易的。

或許是前世的職業原因,莫傾城覺得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便是“出淤泥而不染”這句話,你生長在蘭花叢中長成蘭花的模樣當然不值得稱贊,但你在泥塘裏長出荷花的美卻是難能可貴,所以她一直很敬佩那些經歷了許多磨難,卻仍在心底有一份善意,在黑暗裏活着,仍然能夠開懷笑着的人。

如此刻的寧王,如果他的笑是真的。

心念方動,便有人掀開布簾,一股暖烘烘的炭火氣迎面撲來,因為燒的是銀骨炭,所以并沒有絲毫讓人不适的感覺,而且還有一些淡淡的香氣,想必是炭裏撒了一些清梅香。

與暖氣和香氣一同迎面撲來的還有寧王好聽的聲音:“臣弟見過皇嫂。”

莫傾城笑着擡頭,便看到一身青玉色蟒紋的交領長袍,外面罩着米色寬袖直領對襟大袖衣,看上去清新灑脫,和一旁的梅花竟相得益彰。

“寧王多禮了,剛才不知是何事,讓寧王如此開懷?”莫傾城看着寧王,這個少年看着如春花秋月般,卻因為先帝去得早,為穩固皇權,在極小的時候便送往封地。

一個從小便離開父母,被一群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勾心鬥角的人所教導,後果不是懦弱怕事,便是……莫傾城緊了緊披風,竟覺得有些冷。

“皇嫂,這大氅不暖嗎?”寧王的這一句問候讓莫傾城有些詫異,他竟如此細心?

“暖,因為暖,才冷呢。”莫傾城笑着看了寧王一眼,寧王一愣,眼神莫然一冷,但不過只是稍瞬之間。

從內心來說,莫傾城是同情寧王的,他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在現代應該算是判逆期吧,現在卻像一個大人一般參與到國家之事中。

穿越過後,莫傾城總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老了很多,總想着這個那個都是小孩子,除了景玄堯。但從某一方面來說,景玄堯比寧王更幸運,他雖然現在或許在火堆上烤着,但至少,她有過來自太皇太後真誠的關愛。

這麽一想,莫傾城看着寧王的眼神便情不自禁地溫柔了起來,她可以對寧王抱有戒心,可不應該放棄應該有的善意。

“皇嫂……”寧王才剛要開口,亭內便傳出景玄堯略帶閑散又頗有暖意的聲音:“外面冷,進來說吧!”

寧王聽了,立即恭敬地後退一步,伸手示意莫傾城先進。

莫傾城只得向亭內走去,卻見亭內布置得異常舒适,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起居室,而景玄堯頭戴金色皇冠,金色交領長袍,鵝黃色寬腰帶,外罩一件鵝黃色寬袖直領對襟褙子,正手持棋子琢磨該往哪裏下。

一看景玄堯這裝束,便知道是下朝後直接過來的。

景玄堯擡頭看了莫傾城一眼,見她披着那件狐裘,襯得皮膚白晰如玉,一雙眼睛如寶石般發亮,頓時眼裏光芒微閃,唇角勾起,擡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皇上和寧王在下棋?”莫傾城明知故問,其實她只是好奇,剛剛寧王怎麽笑得那麽大聲。

“他小時候和朕下棋輸過一次,這次想着報仇來的。”景玄堯不緊不慢地說,又瞟了眼緊随着進來的寧王,嘴角卻含着一絲玩味的笑意。

找皇帝報仇?真是為了棋嗎?莫傾城也盯着寧王看,看他是不是撲倒在地,拼命地解釋自己忠心護主。

可寧王卻真的像個孩子似的,一聽這話,趕緊跑到棋盤前看了一眼,頓時沮喪道:“皇嫂果然是幫皇上的,原本我要贏來着,不想現在卻輸了。”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莫傾城有些不自信起來。

“莫不是我有仙術,将棋盤重新擺了一遍,還叫你們想不起原來的樣子?”莫傾城看着寧王,他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孩子,膽大枉為,但卻毫無心機。

寧王聽了莫傾城的話,雙後撫掌道:“指不定就是這樣的,我第一次見到皇嫂的時候,就以為是神女呢。”

寧王這馬屁拍得莫傾城縱然兩世為人,也忍不住臉紅,可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她心裏還是很高興的,景玄堯見兩人鬥嘴,也樂得看戲,不吭聲地撫摸着棋子。

“這種甜死人的話,也不知道是誰教你的。”莫傾城才一開口便知道自己錯了,寧王能有誰教?空氣頓時一窒。

“這麽一路走過來,冷嗎?”景玄堯側過身握了一下莫傾城的手,似是看涼不涼。

莫傾城松了一口氣,但趕緊抽回手,寧王還在呢,她沒想到景玄堯竟然當着外人如此行為,剛剛還只是微紅的臉,此時似乎要紅透了。

“不……不冷,有手爐呢。”莫傾城小聲說,同時忍不住看了寧王一眼,卻見寧王正眼神泛光地看着自己,似乎很感慨地說:“皇上對皇嫂真的很是珍愛呀。”

景玄堯放開莫傾城,将手中的棋子下到棋盤上,淡淡地說:“用不着這樣一副作派,回頭讓你皇嫂給你找個王妃,你想怎麽珍愛都沒人管你,把你的王位傳給王妃都行。”

“那可不行,王妃成王爺,那我不成了……”

“先找着王妃再說。”

寧王覺得有理,立即起身沖着莫傾城施了一個大禮,然後鄭重地說:“那就有勞皇嫂了。”

莫傾城趕緊起身,心裏卻是叫苦,她沒想到景玄堯竟然派了這麽一個任務給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看多了宅鬥的小說,所以莫傾城很不願意和那些命婦貴女們打交道,每次重在宴席,她也只把自己當成道具,相信別人也只是把她當成道具。

可現在看來,不得不與那些命婦貴女們打交道了,想想都累。但,若是呆在這宮中,恐怕也是必要的。

“寧王不必多禮了。”莫傾城擡了擡手,又扭頭看着景玄堯,“皇上,寧王不定心裏有人了呢,咱們在這兒亂點鴛鴦譜可不好。”

莫傾城原打算景玄堯能明白她的意思,幫着她把這事兒給推了,保媒拉纖的事情她真的不感興趣。

景玄堯哪裏不知道莫傾城的心思,只是自己想她成為真正的皇後,所以不願意她這樣一直縮在後面罷了,正要開口,寧王卻搶着說:“皇嫂,臣弟哪裏有什麽心上人,這事兒就拜托皇嫂了。”

“你就辛苦一下吧,長嫂當母,也只有你為他操勞了。”景玄堯說得淡定,莫傾城卻想給他翻個白眼,我今年才十五歲好嗎?給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當母親……這得要建設起怎樣的心理才行,而且你不也沒大婚嗎。

但景玄堯既然這樣說了,莫傾城也只得應承,只是這大冬天的也沒什麽可樂的,以什麽個名頭把大家叫進宮呢?看來看去,忽然一縷梅香進簾,莫傾城道:“現下只有這梅花開得還好,不如邀請衆人賞梅。”

“賞梅好!”寧王興致勃勃地樣子,倒是讓莫傾城輕松了些。

寧王不但支持賞梅,還出主意,到時候讓每家小姐都做一個與梅相關的點心帶進來,做得最好吃的有賞,然後再吟詩作賦,想想都很美好。

莫傾城看着寧王,心想,這難道真的就是一個賈寶玉?但如果是賈寶玉,怕是沒辦法把賣糧這件事做得如此妥當。

越想,原本眼清目朗的寧王,倒在莫傾城的眼裏又朦胧了起來。

稍坐了會兒,五斤便進來禀報,說是勤政殿有大臣求見,景玄堯只得起身去了,倒是快要走出寒英亭的時候對莫傾城說:“朕晚上來昭陽宮用膳。”又對寧王說:“桓玉,替朕送皇後娘娘回宮。”

自景玄堯登基後,為避諱,所有的皇子都将“玄”改為“桓”。

寧王自是應聲,和莫傾城一起目送景玄堯走遠。

“你不用送我了,自己忙去吧。”回一趟昭陽宮哪裏需要人送,莫傾城不知道景玄堯是什麽意思,也懶得去想,寧王卻不聽,在一旁緊跟着,嘴裏也不停:“皇嫂,皇上的旨意我可不敢違抗。”

不敢違抗就跟着吧,可寧王還是在唠叨着:“皇嫂,您覺得什麽樣的人才更适合我呢?”

“你喜歡的人就是合适的人。”

“我喜歡的也未必是我合适的啊。”

“你都是王爺了,喜歡的哪裏就能不合适。”

“那我如果喜歡皇嫂呢?”

“回頭我就跟你皇兄說去。”

“皇嫂饒命啊。”

“你也知道命比什麽都好。”

“自然是知道的,但如果能找一個像皇嫂這樣的人,也是極好的。”

莫傾城擡頭瞪着寧王,寧王卻還是興致勃勃地說:“我說的是真的,像皇嫂這樣的就好,不能太好看的,也不能太醜的。”

“你說我不好看?”莫傾城恨不得瞪死這兩面三刀的少年,剛在寒英亭裏還說見到自己的第一眼如見到神女呢。

“我沒有這樣說啊。”寧王一臉無辜地說,“皇嫂這樣的女人不需要相貌,您就往那兒一站,誰不……”好在這話沒說完,說完了就是大罪了。

快走到昭陽宮的時候,莫傾城實在被吵得頭痛,轉過身對寧王說:“你雖未成親,可是也不适合在後宮呆得時間太長的,回去吧。”

“皇嫂,您不請我進去坐坐?”寧王皺緊了眉頭。

還想進去坐坐?想得可真多,莫傾城都懶得理,直接轉身,寧王被暖玉笑嘻嘻地攔在了身後。

回到昭寧宮,莫傾城忽然對暖玉說:“咱們明天出宮吧?”

“出宮?”暖玉不知道莫傾城怎麽會忽然想到這一出,但她也挺高興的,忙點頭道,“好啊娘娘,宮外的空氣似乎都比宮裏要新鮮很多,出去透一透也好。”

“說得好像宮裏有人對你不好似的,究竟是誰得罪了我們小暖玉,說出來,娘娘我為你做主。”莫傾城捏了捏暖玉的臉,小姑娘的臉真的是滑,像剝了皮的雞蛋似的。

暖玉卻皺着眉,娘娘自己的臉像瓷器似的又白淨又細嫩,還總是喜歡掐別人的臉。

第二天,桂春得知莫傾城要出宮,頓時憂心起來,等到莫傾城起身的時候,她才忍不住攔着說:“娘娘,這紅狐大氅分明是有人故意拿進來的,可見是已經看着娘娘了,您這一出宮……”

“沒事的桂春,人在家中坐,禍也會從天上落,既然如此,咱們何不灑脫一點。”莫傾城笑了笑,帶着暖玉和瑩玉擡腳就走,身後只留下桂春的一聲長嘆。

“太皇太後哇,這要是出事了可怎麽得了。”桂春望着那個身着青玉色男裝,卻又纖細的背影喃喃自語。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周末愉快!用收藏當鼓勵好不好?

☆、露餡

有太陽的冬天總是讓人很容易開心起來,前世的時候,莫傾城覺得最幸福的事的便是坐在陽臺上曬冬天的太陽,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紅燒肉都不換。

雖然時空不同,但冬天的太陽卻一樣是招人喜歡的,比方說眼前的煌城大街,屋檐上還挂着透明的冰梭,但街道上卻人頭攢動極為熱鬧,大家一邊搓着手一邊嘻笑着,有的在還價,有的在溜鳥,有的幹脆眯着眼曬太陽,還有,青樓的姑娘穿着鮮豔的衣裳,化着濃得看不到真面目的妝站在門口招客。

莫傾城擡頭看了看招牌,不禁搖頭:“豔春閣?一看就沒品,居然大白天地在大門口招客,當自己是大白菜嗎?幸好不是萬花樓。”

暖玉原本聽着自家主子議論青樓的事有些臉紅,但聽到最後一句又樂了,甚至還有些得意地湊在莫傾城耳邊說:“娘……公子,咱們家的青樓可不是這樣的,那些……她們比千金小姐們還金貴呢。”

“暖玉,千金小姐跟你有仇嗎?你這樣去遭賤人家。”瑩玉雖然埋汰暖玉,但看那眼睛裏興致盎然的樣子,其實倒真的沒把暖玉的話放在心裏,她又不是千金小姐,管她們呢。

莫傾城卻忍不住心裏一動,不知道柳柳怎樣了,想想,等開梅宴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來。

暖玉聽了瑩玉的話,倒是小心地朝四周看看,萬一怕到某個千金小姐聽到了,自己倒無所謂,別連累了娘娘的名聲。

見四周無異常,暖玉才不滿地對瑩玉說:“你說話小心點兒,隔牆都有耳,咱們這人來人往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不開口了,行了吧?”瑩玉蹶了蹶嘴,在莫傾城耳邊小聲嘀咕:“只準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頭。”

暖玉卻是聽見了,沖過去要掐瑩玉的嘴,兩個丫頭打鬧歸打鬧,但也知道分寸。

莫傾城買下青樓和旁邊茶樓的事并沒有瞞着桂春和瑩玉等人,唯有見青玉整天怏怏不樂地,她便沒說,免得加重她的心理負擔。

想起青玉,莫傾城對暖玉說:“回去安排青玉出宮吧,她再呆在宮裏,瘋了也說不定。”

暖玉也皺眉,青玉究竟是怎麽回事,好歹也在宮中這麽些年了,什麽事沒見過,至于嗎?她總覺得還有別的事,但還是點頭,或許出宮是對青玉最好的安排,娘娘對青玉做到這樣,也夠好的了。

“公子,咱們現在去哪兒?”瑩玉看着滿大街林立的酒樓茶館,綢緞莊點心坊,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

以前瑩玉也跟着爺爺一起逛過集市,可是卻只敢看不敢進,那都是要花銀子的地方,想都不敢想。現在跟着莫傾城也不指望着買什麽,但是如果能進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沒想到,莫傾城“嘩”地一聲打開白折扇,得瑟地扇了扇道:“逛青樓!”看上去便是一個翩翩美書生,可瑩玉卻往旁邊躲了躲,小聲說:“公子,這,是冬天呢。”

“嘁,如果是夏天滿大街都是搖扇子的,還能顯示本公子的風流倜傥嗎?”莫傾城白了瑩玉一眼,然後頭一仰甩着扇子便走了。

這一路走過來,莫傾城的确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三分之一是贊這位小公子相貌好,貌比潘安,再三分之一是某些富貴人家的老爺,琢磨着要不要招之為婿呢?這公子長得好,大冬天搖扇子不怕冷,可見身體也好,如果學文也好考個一官半職的,就可以光耀門楣了,多難得,只是想像是美好的,還沒走近,便紛紛被莫名出現在腳下的石頭絆倒在地;還有另外三分之一是裹緊了身子,心裏罵,是不是有病啊?你不怕冷別人怕啊,你當你扇子扇的風只往你自己臉上灌啊。

莫傾城倒不是身體好,而是她的內心太火熱,馬上要巡視自己的産業了,兩輩子都沒這麽威風過啊。

可是,莫傾城的熱情在一腳踏進萬花樓手,心便一點兒一點兒地涼了下來。

這萬花樓确實夠氣派,大堂中央一個裝飾得光彩奪目的大圓臺,漆得豔紅照人,四面垂下的紗缦也是紅色的,紗缦上鑲着金線,即使在沒有燭光的白天也是閃閃發亮,何況在燃了燭光的晚上,可想而知是怎樣的光彩奪目,而且那裏面還極有可能有一個或一群且歌且舞的佳人。

圓臺之外,也是處處精致奢華,柱子看上去像是新漆的,可卻半點漆味兒都沒有。桌椅圓凳上面都鋪着花紋繁複的桌布,一看那針腳便價值不匪,而這桌布下面的木料不是一般用的雞翅木,而是黃花梨。

冷冷清清地不說,出來招待的龜奴也是焉頭耷腦的,看了莫傾城幾人後,眼皮子都懶得抽一下。

這是怎麽回事?連現代財大氣粗的某通信公司也沒不是這态度哇,莫傾城用扇子敲着桌子道:“你們這裏管事的呢?叫出來。”

龜奴瞟了莫傾城一眼,翻了翻眼皮子道:“咱們萬花樓來的都是貴客,貴客都是晚上來,管事的和姑娘們都忙着,這會兒正歇着呢。”

莫傾城聽了半天才明白,敢情這龜奴的意思是指她不是貴客。

“你!”瑩玉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暖玉一拍桌子:“你個龜奴是怎麽說話的,不怕閃着舌頭嗎?”

“我舌頭牢着呢,閃不着。”龜奴說着,打着哈欠又走了,把莫傾城幾人撂在那兒,別說茶了,茶杯裏都沒有一滴沙沙。

莫傾城眨眨眼,靠,這就是所謂的店大欺客啊,店大是好事,可欺客卻是不行的。

暖玉和瑩玉面面相觑,都看着莫傾城,等着她的指示。

員工培養果然是必須的,莫傾城搖了搖頭,手一攤:“你們處理!”什麽事情都要本娘娘來,不要累死嗎。

暖玉和瑩玉看了一眼,然後一點頭,竟雙雙把桌子給掀了,吓得莫傾城往後一跳,這兩丫頭在宮裏都挺斯文的,怎麽一出了宮便都成了脾氣的女漢子。

“你們幹嘛?”

“娘娘,不鬧大了他們管事的不會出來的。”

“那你們每次要見管事的,都要這麽鬧一次嗎?”

暖玉臉一紅,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瑩玉扯了扯暖玉:“你以前怎麽和他們聯系的?”

“我都是跟張青石聯系的。”暖玉趕緊解釋,又對莫傾城說,“公子,我現在就去找張青石。”

“等你找到張青石,我們喝冷風都要喝得染上風寒。”莫傾城扭頭看着從樓上奔下來的一行人:“我倒想看看,她們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一行人中一個頭上插滿了金釵,身寬體胖,化着濃妝的媽媽手中揮舞着玫紅色的繡花手帕,趾高氣揚地站在衆人中間,她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手帕怒目圓瞪地指着莫傾城一行人怒問:“是你們掀的桌子?是不是?”

莫傾城心中暗贊,這就是從古裝電視劇裏走出來的老鸨啊,太形象了,原來電視劇也不是瞎拍的,也是經過了考證和研究的!

暖玉輸人不輸陣,也仰着脖子,叉着腰沖着那胖嬷嬷嚷嚷:“是我們掀的,怎麽啦?”

“還怎麽啦?你知道這桌子是什麽木頭做的嗎?你知道這茶具是什麽瓷嗎?瞧你們這窮酸樣,這一個碎瓷片兒都比你們這一身,不這一整個人貴。”胖嬷嬷一臉嫌棄地指着三個人,而且為了表示蔑視,還故意斜着眼睛。

莫傾城等人忍不住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頓時哭笑不得,大家為了融入到平民百姓中,所以特意讓地錦去成衣鋪買了些普通人的衣服,莫傾城還特意強調:一定要普通!沒想到卻因為太普通了,反倒被人小瞧了。

“你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眼裏就盡是金的銀的,若是宮裏的娘娘出宮微服私訪,你還認為你這滿頭珠釵的反倒比人家尊貴不成?”瑩玉真的是氣狠了,擡手把原本還沒碎的茶具撿起來重新徹底地摔了個粉碎。

“宮裏的娘娘?宮裏的娘娘要是能這麽容易出宮,那選秀的時候各家各戶還都躲着藏着?”胖嬷嬷一邊說一邊漸漸把眼睛瞪得更大,也難為她一臉地肉擠着,居然還能瞪那麽大,不過估計也是因為經常瞪,所以那塊兒眼部肌肉也靈活了很多。

但,莫傾城的注意力卻不在胖嬷嬷身上,頂多看戲似的瞟幾眼,她關注的還是樓上。

“這老胖嬷嬷肯定若是古瑾梅把我頭剁下來。”瑩玉湊在暖玉身邊恨恨地說。

暖玉也點頭,她沒見過古瑾梅,但如果這胖嬷嬷是古瑾梅,那赤朱國的二皇子便是個笑話,不,應該是那赤朱國所有的女人都是個笑話。

莫傾城當然也不認為這胖嬷嬷是古瑾梅,不過她倒要看看,這古瑾梅究竟什麽時候才下來。

可是莫傾城有耐心,這胖嬷嬷卻是個爽快的女漢子性格,大肉手一揮:“把她們都給老娘扔出去,還跟我用宮裏的娘娘打比方,別以為你們女扮男裝就可以假扮娘娘,娘娘來咱們萬花樓幹嘛呀?為皇上選妃啊?切!“

莫傾城一愣,暖玉和瑩玉也傻了,她們精心化了一早上的妝,甚至連走路的樣子都特意練過,沒想到竟被別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難怪人家不待見她們,女子逛青樓自古一來只有一條,便是砸場子。

萬花樓財大氣粗,難道還怕三個砸場子的弱女子。

眼看打手們兇神惡煞地朝幾人沖過來,莫傾城正要劉亮顯身,卻從樓上傳來一個動聽的聲音:“三娘,住手!”

☆、認主(一)

認主(一)

人真的是一種極為靈秀的動物,有的人長得好看,你看一眼便恨不得為她(他)生為她(他)死,有的人有本事,你再怎麽不喜歡也會被她(他)折服,而這位女子卻是聲音好聽得讓人情不自禁地凝神。

這聲音好聽到什麽地步呢?莫傾城仔細想了想,最貼切的形象莫過于,你明明只聽到聲音,可卻又不只是聽到聲音,似乎還聞到了花香,似乎還看到了一副極為美好的畫面,有的人可能是鳥語花香,有的人可能是蜂鳴蝶唱,有的人可能是青松疊翠。

古瑾梅的聲音,讓莫傾城似是看到了暗香浮動,聞到了那種清冽的冷香,孤傲不群,這和她想像中熱鬧的青樓女子形象太不一樣。

“梅姐!”胖三娘原本嚣張的一張臉立刻恭敬起來,其餘的人則連頭都不敢擡。

梅姐?莫傾城笑了笑,不肯認命吧,這是好事,否則怎麽會為自己所用。可是從現在起,她又必須認命。

古瑾梅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她青絲長及腰際,松松地挽了一個堕馬髻,上面只戴了一枚青玉珠釵并兩朵同色珠花,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長衫,領口、袖口、腰帶及裙擺處都鏽着淺綠的梅花,除此之外竟再無其他的飾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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