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餘唯一看着紅漆牌匾上的幾個大字,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她實在是不明白,殺阡陌為什麽會帶她到這裏來。

一旁的殺阡陌好像是明白唯一疑惑,好心情地開口解釋:“青玉壇,現任掌門是原來的丹芷長老歐陽少恭,擅長煉丹制藥,醫術高明,我們找他,有些事情要辦,”說完,他轉頭死死地盯着餘唯一,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一樣,待只看到唯一臉上疑惑不解的笑容後,他又突然不高興地一甩衣袖,擡步上前,命令道:“跟上。”

“七殺聖君殺阡陌屈尊前來,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青玉壇正廳內,歐陽少恭聽到弟子禀報後,已恭候在此,待看到殺阡陌的絕美容顏時,心下也忍不住贊道:好一個六界第一美人。可是歐陽少恭畢竟是歐陽少恭,不論心裏如何贊美,面上還是表現的不卑不亢、溫和有理:“不知聖君閣下怎麽有空到在下這名不見經傳的青玉壇來,要知道,青玉壇亦正亦邪,只是一個小門派,應當沒有什麽讓聖君感興趣的地方。”

殺阡陌聽了歐陽少恭看似恭敬,實則不給面子的話,也不生氣,一個旋身做到椅子上,擡手指着站在一邊的餘唯一,開門見山:“本座要你看看,她是否服用過某些藥物而改變了容貌。”

餘唯一聽到殺阡陌的話,本來微垂的頭下意識地擡起,對上殺阡陌那雙探究的眼睛,心裏微嘆:他果然懷疑我了。然後,她轉頭,就看到歐陽少恭溫和有禮地看着自己,眼中卻無半分溫潤之色。

唯一再次低下頭,避開對面兩人的目光,心底千回百轉,她是實在沒有想到,殺阡陌會帶她來見歐陽少恭,她之前還在思索,臨安過後,他會帶自己去哪裏,畢竟當年,他們那短暫的七天,也是在臨安就結束的,她之後好多的計劃都因為花千骨而夭折,她的心裏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他會帶她去桃花村,或者其他她想去的地方,沒想到……看來,他也察覺到,除了易容和法術,藥物也可以改變容貌,而前世的自己,正是精通此道的,他像是在努力地證明自己的身份,可是,這麽做,有什麽用呢?若我是絕無雙,他證明了,只會給我一個離開的借口;若我不是絕無雙,證明不證明,根本就沒有必要。

就在餘唯一為了殺阡陌這突如其來的一招而摸不着頭腦時,一旁的歐陽少恭在聽了殺阡陌的要求和看到餘唯一的表現後,心裏倒是有了幾分計較,他的眼睛轉了轉,溫和地一笑:“檢查倒是可以,”他幾步走到餘唯一的面前,擡手揭下唯一臉上的白紗,仔細觀察唯一這張陌生的面孔,他微微擡起唯一的下巴,把臉湊上去,在唯一的眼睛、鼻子、嘴唇上觀察,半饷後,才放下手,一臉悠閑地轉身面對着殺阡陌,就看到殺阡陌放在膝上,緊緊握着的雙手,他頓了頓,才開口:“讓人變換容貌的丹藥有很多,而且還有一些鮮為人知的秘藥和南疆的蠱毒,都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光靠肉眼看,是不夠的,不如,請聖君稍等,讓在下帶着這位姑娘去藥廬詳細檢查一下。”

“好,”殺阡陌點點頭,跟着站起來,臉上有些隐隐的期待:“我和你一起去。”

“這,”歐陽少恭為難的憋了餘唯一一眼:“聖君息怒,只是,這藥廬藏有我青玉壇獨有的秘笈秘藥,實在不方便聖君移駕進去。”

“什麽,難道本座還會貪圖你那些什麽破藥破書,”殺阡陌瞪大了眼睛,滿臉怒火:“歐陽少恭,本座找你幫忙,是看得起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歐陽少恭連忙作揖直道不敢,眼中卻有暗光閃過,他安撫性的笑了笑:“聖君莫氣,只是各派都有各派立于世間的資本,在下不才,作為青玉壇代任掌門,也要保住青玉壇的一點微薄根基,”他側頭看了看身後一聲不吭的餘唯一:“再說,在下讓這位姑娘進去,已經是破例為之了,實在不能在破門規,若是聖君不能同意,那在下也只好請聖君另請高明了。”

“你……”殺阡陌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殺氣四溢,他的紫色錦袍無風自動。

可是歐陽少恭在這如風般的殺氣中,依舊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臉上一派溫和卻帶着堅定之色,硬是讓殺阡陌慢慢收了自己的殺氣。

“好,”殺阡陌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本座就在藥廬門口守着。”

“自然可以。”歐陽少恭笑得越發溫潤,他微微側頭,看了看在剛才那般殺氣中都淡定自立的女子,眼中暗光閃過,看來這個女子,不僅對殺阡陌來說意義重大,本身,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啊。

歐陽少恭帶着殺阡陌和餘唯一來到藥廬,殺阡陌如約在門口守着,讓歐陽少恭和餘唯一直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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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少恭轉頭,看了看餘唯一的臉,發現她就算看到自己的藥廬,也是神情淡漠地打量了一番就收回了視線,心下更是覺得有趣。他走到一邊放丹藥的架子邊,取下一個黑玉的瓷瓶,從裏面倒出一顆白玉般晶瑩的藥丸,拿給餘唯一:“把這個藥丸吃下去,不論你是因藥物還是因蠱毒改了容貌,都可以查的出來。”

唯一靜靜地接過那個藥丸,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擡頭看着歐陽少恭似笑非笑的臉,半點沒有吃下去的意思。

歐陽少恭挑眉,有意思,看來這個姑娘也很謹慎,他并不擔心她會識破這個藥丸的功效,畢竟這顆藥丸可是他精心研制的,專門用來控制人心的攝魂丹,除非醫術毒術及其高明,不然是看不穿的,而從剛才殺阡陌的行為來看,這個姑娘對他來說意義重大,雖然他不明白殺阡陌為什麽來找自己,還做那般的要求,但是,在七殺聖君的身邊放一個自己的探子,對他來說有備無患,于是,他的笑容不自覺地又加深了幾分,蠱惑道:“放心,這顆藥丸我用了上好的藥材煉制,不會對你有什麽損傷的。”

“确實,放了不少上好的藥材在裏面,看成色也是極品中的極品,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掩蓋,在那些好藥下,它是攝魂丹的本質,”餘唯一淡淡地開口,用着自己本來的聲音輕輕地說道:“好久不見,歐陽少恭。”

“唯一,”歐陽少恭低聲驚呼了一下,皺皺眉,擡手就給房間布了一個隔音的結界,這才開口:“你怎麽在,在殺阡陌身邊,”他上下打量餘唯一另一番,臉上挂着幾分擔憂:“你知道你突然消失不見,我有多着急,我派了很多青玉壇的弟子去找你,但是都一無所獲,沒想到,你竟然變了容貌藏在七殺。”

“沒什麽,”餘唯一低頭把那顆攝魂丹放起來:“我只是不想見到你而已。”她停下言語,不再訴說緣由,頗有種不願再開口的樣子。

“你不想見我,”歐陽少恭定定地看着餘唯一,眼神深邃:“所以藏在七殺,确實,你在七殺,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我覺得你第一次下山,回天墉城的可能會高,後來發現你沒回去,又派人到其他幾大派和凡間找尋,卻獨獨沒想到,你會為了避開我,變裝躲在七殺,”他看着唯一轉過頭,不願再與自己交談的樣子,有些生氣地開口:“就算你要避開我,也要照顧自己啊,七殺是什麽地方,那是魔教,最是奉行弱肉強食的地方,而且戾氣那麽重,難道你想要被煞氣徹底吞噬、失去自我嗎?”

“你不用擔心,”餘唯一的态度還是淡淡的,但是卻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袖:“我這容貌的主人在七殺派裏不受重用,本身卻是練毒功出身,輕易不會有人找她麻煩,用來隐藏身份再好不過了,只是,只是沒想到,殺阡陌他……”她頓了頓,咬着下唇:“你不用管我,我也沒想到殺阡陌會帶我來這裏,而你,竟然要給我用攝魂丹。”

“什麽叫不用管你,”歐陽少恭握住唯一的雙肩,強迫她看着自己:“你知道我不會不管你,要是知道你是唯一,我也不會給你用那藥,”他皺着眉頭,仔細地打量了唯一一番:“你說你假扮的這人修習毒功,為什麽你身上半點沒有痕跡。”

“被殺阡陌一碗散功散散掉了,”餘唯一無所謂地開口:“本來就是假裝的,沒關系的。”

“什麽叫沒關系,”歐陽少恭瞪大了眼睛,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以為,他執起唯一的手腕,搭在脈上:“散功散可是用來散去內力的,你體內本來就只有一些天墉城的粗淺功法,這一碗下去,”他頓了頓:“功力也散得七七八八了,唯一,”他放下餘唯一的手腕:“就算要躲着我,你也不該這般不愛惜自己,你要知道,你身負煞氣,這樣對你很危險。”

餘唯一後退幾步,擡眼瞟了他一眼,複又低下頭去,蒙蒙地開口:“歐陽少恭,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

“你,”歐陽少恭一時語塞,他看着唯一的頭頂,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語氣卻憤怒中帶着幾分無奈:“不用我管?不用我管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用的那藥是天墉的秘藥吧,殺阡陌現在明顯是懷疑你,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嗎?”他看着餘唯一不為所動的樣子,嘆了口氣:“就算不是為了我,那怕是為了屠蘇,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不用和我提屠蘇,”餘唯一猛地擡起頭,滿臉憤怒:“因為你,我已經對不起屠蘇了,我哪有臉見他。”

“唯一,”歐陽少恭握住餘唯一的雙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雙盛滿憤怒與痛苦的雙眸:“我和屠蘇之間,你還是選擇了我,不是嗎?不是嗎?”

“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餘唯一劇烈地搖着頭:“我不想聽,我不要聽,你滾,你滾。”

“唯一,”歐陽少恭嘆息一聲,一把把餘唯一擁入懷裏:“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他不顧唯一的掙紮,死死地保住他,口裏吐出同樣傷悲的語調:“謝謝你,謝謝你。”

等到感覺懷裏的人慢慢不再掙紮,情緒也平穩了下來,他才松開手臂,低頭注視着唯一的眼睛:“告訴我,殺阡陌為什麽要留你在身邊。”

餘唯一靜靜地看了歐陽少恭半饷,才嘆了口氣,有些傷感地開口:“我不知道,他一見到我,就把我困在身邊,給我穿衣裙、讓我帶面紗,平時沒他的命令不可輕易開口說話,還把我的眸色變成了灰色,他常常看着我發呆,叫我,叫我絕無雙。”

“絕無雙,”歐陽少恭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六界有傳聞,殺阡陌在找一個名叫絕無雙的灰眸女子,看來,他把你當成替身了,”他重新把她擁在懷裏:“唯一,他懷疑你了,你很危險,”他略略思索了一下:“不行,我就告訴他,你有易容,但是本來面部尚不可知,需要時間做恢複容顏的藥,讓他把你留下來。”

餘唯一埋在歐陽少恭的懷裏,蒙蒙地回答:“沒用的,你要是那般說了,他會留下來,亦步亦趨地跟着你我的。”

“是嗎?”歐陽少恭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幾分,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讓殺阡陌留在身邊确實不是好事,只是,讓這餘唯一在逃開自己掌心……他微微思量了一下,又憂心忡忡地開口:“可是,要是說你沒有易容,他還會困着你的。”

餘唯一靠在歐陽少恭懷裏,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神情冷漠,語氣卻有些不安:“但是那樣,至少現在我是安全的,等到他對我的看管稍有疏忽,我就變回容貌逃出來,他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這樣也好,”歐陽少恭點點頭,下巴摩挲着唯一的頭頂:“你要小心,等你逃出來了,第一時間回來找我。”

餘唯一聽到歐陽少恭這話,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退出歐陽少恭的懷抱,她看着歐陽少恭,眼中有掙紮、也有不舍:“少恭,答應我,不要傷害屠蘇,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歐陽少恭的表情有些慎重,良久,才挂起自己招牌的溫和笑容:“你都用這種方式提出抗議了,我當然也只有聽命的份了,”他看到唯一的臉上挂出欣喜的笑容,心底冷笑,表情卻又幾絲擔憂:“你這般,事事都為了屠蘇好,絲毫不顧忌自己安全,值得嗎?萬一屠蘇以後傷了你的心,你又該怎麽辦呢?”

“沒事的,”餘唯一臉上的笑容更深:“那是屠蘇,那個傻小子,脾氣倔,心眼卻很好,你多慮了。”

歐陽少恭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要你好就行,要是有一天,屠蘇傷了你,唯一,答應我,到我身邊來。”

餘唯一半饷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些什麽:“少恭,去和殺阡陌說我沒有易容吧。”

“好,”歐陽少恭從善如流:“但是,讓我再抱抱你。”

兩人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表情卻和語調一點都不搭,慢慢都是冷漠,他們依偎着,相擁的影子印在地上,遠遠看去,就好像他們,真的,相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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