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所以說,無雙這些年,都在天墉城,而且還只是在天墉城做個幫傭而已。”殺阡陌面色不善,對于絕無雙這幾年改名為餘唯一,隐藏在天墉城的一切行蹤,他就只聽了自己要聽的,想了自己要想的,在他的思維裏,無雙就是在天墉城,給那些臭道士當免費醫生和雜役,半點好處都沒有。
“這個……”東方彧卿拉了拉自己的嘴角,對于殺阡陌的神總結,他簡直是無語了,說殺阡陌說錯了吧,餘唯一确實是沒入天墉城門下,經常做一些幫傭的事情,可是,事情也根本就不是這樣啊,天墉城那些人也算是沒有虧待餘唯一:“總之,唯一這些年在天墉城過得還不錯,只不過,”他頓了頓,看了看殺阡陌的臉色:“現在,唯一身上的煞氣是個大麻煩,本來,她體內有憫生劍,憫生劍本身的正氣,也是可以壓制一下像煞氣這種陰邪之物的,但是,憫生劍丢失,唯一又因為你上次……受了傷,我有些擔心她。”
“上次,”殺阡陌眯了眯眼睛,他當然知道,東方彧卿所說的上次是什麽時候,直到現在,他都不懂,無雙明明回到了他身邊,為什麽還要隐瞞下來,同時,他也為自己沒有及時的認出無雙而在深深惱怒着:“我不知道,無雙上次到底為什麽那般做,但是,沒關系,如今,我身負洪荒之力,大不了,把這身修為,給了她,壓下她的煞氣,說吧,”殺阡陌看着東方彧卿:“無雙,現在在哪裏?”
東方彧卿抿抿唇:“雷雲之海,蓬萊。”
“好。”殺阡陌一得知絕無雙的下落,就立馬飛身而出,無雙,等着我,我來找你了,這一次,我一定會牢牢抓住你的手,再也不放開。
“阿卿,你說,唯一姑娘,真的是聖君口中的絕無雙嗎?如果真的是,那麽那一次,唯一姑娘為什麽又要假冒我的身份去接近聖君呢?”般若花看着殺阡陌迫不及待的背影,終于還是把自己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東方彧卿搖搖頭:“餘唯一的心機,不是常人可以猜到的,也許,她上一次假冒你的身份,沒有她說的那麽簡單,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幫你,她是真心實意的。”
“嗯,我也這麽覺得。”般若花微微斜過身子,把自己靠在東方彧卿的懷裏,還有一點,她沒有說,因為,唯一姑娘,也如聖君喜歡她一般,鐘情着聖君。
“夫君,夫君,”巽芳一身粉色衣衫,翩翩飛奔而來,心疼地扶起倒在地上的歐陽少恭:“夫君,你怎麽樣?巽芳,來看你了。”
“巽芳,”歐陽少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容顏:“真的是你嗎?是你來看我了?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是,我還活着,夫君,巽芳一直都活着,”巽芳眼含熱淚地看着歐陽少恭,小心地為他擦去嘴角的血痕:“夫君,巽芳答應過你,要永遠都陪在你身邊的,巽芳來了。”
“是,永遠,永遠,”歐陽少恭重複着當初的誓言,突然,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可是,這些年,你又在哪裏?巽芳,你既然記得當初我們的誓言,為什麽,不來見我,為什麽?”歐陽少恭大吼出來,他不明白,不明白明明巽芳還活着,為什麽不來見他?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可以贏得,卻在此刻輸了的時候才能再見她?
“這你可冤枉她了,她可一直都陪在你身邊,”餘唯一的臉上露出一絲嘲笑,看到歐陽少恭疑惑地看着自己,好心情地解答:“寂桐,寂靜無聲之桐,她這些年,一直都陪在你身邊,但是,卻沒有和你相認,而你,也沒有認出她。”
“是嗎?是這樣嗎?”歐陽少恭難過地看着巽芳,他擡手,撫摸着自己最愛的容顏:“巽芳,對不起,我沒有認出你,可是,你為什麽不肯認我呢?”
巽芳抿抿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緩緩道出當年的真相:“夫君,蓬萊天災之後,巽芳容顏盡毀、白發鶴顏,在也不是夫君心目當中的模樣,你讓巽芳如何,如何與你相認。”
“呵呵,呵呵,”歐陽少恭仿佛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一般:“巽芳,難道在你的心裏,我就是那般看中皮囊之人,我愛的,是你的善良溫柔,不是你的枯骨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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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巽芳把頭深深地埋在歐陽少恭的頸間:“巽芳錯了,是巽芳想錯了。”
歐陽少恭透過巽芳的身子,看向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餘唯一,苦笑:“你是對的,到了最後,連她,都不了解我。”
“夫君,”巽芳聽到歐陽少恭自嘲的話語,驚訝地擡起頭:“不要這麽說,夫君,是巽芳錯了,一直都是巽芳想錯了,夫君,你不要這麽說。”
可是歐陽少恭此時,卻覺得自己的一切都那麽可笑,獲罪于天,渡魂千年,心知所系,卻不是心意相通,他不自覺地又苦笑出聲,他擡起頭,溫柔地摩挲着巽芳的臉頰:“你說你毀了容貌,可是如今……”
“她為了見你,特定服下了雪顏丹。”
雪顏丹,歐陽少恭睜大了眼睛,看向餘唯一:“她為什麽會有雪顏丹?你……”是不是你,搞得鬼。
“夫君,”巽芳輕輕地呼喚着,想要拉回歐陽少恭的注意:“為了見到夫君,即使只有十二個時辰的生命,巽芳也在所不惜。”
倒是餘唯一,聽到歐陽少恭未說完的話,了然地點點頭,做了個‘沒錯’的口型,瞬間就把歐陽少恭氣得仰倒。
餘唯一的眼睛瞟了一眼巽芳,嘴角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聲音聽上去,卻像是被心愛之人傷到一般:“巽芳公主,既然你可以回來見他,為什麽不阻止他,要任由他在這無邊的欲望中沉淪下去,”她聽上去,就像是在為心愛之人打抱不平一樣:“既然你狠心放棄了與他相認的機會,現在又為什麽要來,為什麽不讓我在最後,在他的心中留下一道最深的痕跡。”
餘唯一的聲音很真摯,表情卻帶着算計的詭異,這讓可以看到她表情的歐陽少恭心驚不已:“餘唯一,你不要再說了,我和巽芳的事情,沒你插嘴的份。”
“我為什麽不能說,為什麽不可以說,都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你本也和我一樣,是一個仁心仁術的大夫,救命治人、贈醫施藥,何嘗有過把人變為焦冥的念頭,要不是她,要不是你口中所謂的善良無比的巽芳公主,你怎麽會變成這般模樣,”餘唯一歇斯底裏地質問着,但是表情卻還是帶着嘲諷:“我們一起行醫救人的時候,你多開心,可是現在呢,你情願要一個滿是焦冥的死城,都要守着當初對她的誓言,你沒忘記那些海誓山盟,但是,她忘了,她抛棄了你,她背叛了你,你可知道,當初在琴川……”
“餘唯一,你夠了,閉嘴,我讓你閉嘴。”歐陽少恭怒吼出來,随着他的怒吼,他的內息就像被火灼燒一般,‘噗’地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夫君,”巽芳連忙幫歐陽少恭擦拭嘴角,滿臉地自責:“你不要怪唯一姑娘,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唯一姑娘說得沒錯,當初在琴川的時候,我發現你要把所有人都變成焦冥,就把你的真面目告訴了她和如沁姑娘,我想要她們離開你,我想要阻止你,我,我背叛了你。”
“不是的,巽芳,不是的,對你不要聽她亂說,”歐陽少恭驚恐了、驚慌了,這個餘唯一,她在刺激巽芳,她想要了巽芳的命:“餘唯一,我要殺了你。”說着,他就掙紮着想要站起身子,可是,他實在傷得太嚴重了,掙紮了半天,也只是氣喘籲籲地再被巽芳抱在懷裏。
“不要這樣,夫君,不要這樣,”巽芳淚流滿面,她此時背對着餘唯一,所以看不到餘唯一臉上隐隐有些得意與鄙視地笑容:“我知道,你做一切都是為了我,你想還我一個蓬萊,可是,夫君,為了一個已經消失的蓬萊,你就要犧牲那麽多人的命,值得嗎?巽芳一直都記得,當初,我們一起四處游歷、治病救人的時候,你是多麽的開心,為什麽,如今又要這樣做呢?”
“巽芳,”歐陽少恭不可置信地看着巽芳,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心愛的巽芳,為什麽會指責他,自己做這些,都是為了她,可是,她卻要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指責他。
這個時候,餘唯一更是加了一把火:“巽芳,你是蓬萊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又怎麽能理解,那種想要把一切最美、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的心情呢,你生而高貴,什麽都有,但是,少恭他,卻什麽也沒有,他只能狠下心腸,才能做到那些,才能得到那些他想要送給你的東西,為什麽,你在他費盡心思之後,又要指責他呢?這個世上,最沒有資格指責他的人,就是你。”
“你懂什麽?”巽芳氣急敗壞地轉頭看着餘唯一,她盯着餘唯一那張滿是不甘的臉,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你認為你懂他,你怎麽會比我還懂他,少恭他,本來就該是這世間最溫柔不過的男子,他不應該做這些事,”說着,她轉過身,深情款款地看着歐陽少恭已經呆住的臉龐:“我的少恭,總是會溫柔地對着我笑,總是會溫和地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要不是我,要不是我遲疑,遲遲不肯與他相認,他根本就不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對不對,少恭?”
這一次,餘唯一真的差點就要笑出聲來了,她看着半趟在巽芳懷裏的歐陽少恭目瞪口呆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出聲:“歐陽少恭,到最後,她也和方如沁一樣,都是那般尋常的女子。”
歐陽少恭轉過視線,眼神有些木木地看着餘唯一:“你早就知道,你早就料到了。”
“我們都是女人,又怎麽會猜不到,”餘唯一淡淡地說着,看着此時已經陷入回憶裏的巽芳,笑了笑:“巽芳,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現在,我們要想辦法救少恭。”
歐陽少恭皺了皺眉,這個餘唯一,又想要幹什麽,然後,他就看到,不,是聽到了,他此生,不,是永生永世,都不願意聽到的話。
巽芳說:“唯一,不要幫少恭繼續在害人了,少恭他,本性不壞,既然,他和我已經山盟海誓,發誓要永遠在一起,那麽,就讓我們靜靜地走吧,也算是為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贖罪。”
“巽芳,你……”歐陽少恭目眶崩裂,死死地盯着巽芳:“你想讓我死,你想讓我死。”
“夫君,對不起,”巽芳目光溫柔地看着歐陽少恭:“就讓巽芳陪着你,讓巽芳和你一起來贖你犯下的罪。”
“罪,什麽罪,我沒有罪,為什麽要贖。”歐陽少恭激動地怒吼着,鮮血不斷地從嘴裏湧出。
巽芳一邊滿臉淚痕地幫歐陽少恭擦着不斷吐血的嘴角,一邊溫柔如昔地勸慰着:“夫君,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你是巽芳善良體貼的夫君,就讓我們一起,勇敢地走完最後的路吧。”
“巽芳,我不允許你這麽做,”餘唯一突然開口,被一心放在心上的女子,親口否認自己做的一切,并且要拉着自己一起死,這種痛苦,可是比死了還難受:“少恭是可以好的,他是可以活下去的。”
“但是我活不了了,”巽芳大吼一聲:“我服了雪顏丹,活不了了,難道,我還忍心,讓少恭,在沒有我的世界了,繼續行屍走肉地活下去,變得越來越不像他、越來越殘酷嗎?”
“你瘋了,巽芳,你瘋了,只要少恭活下去,他還會遇到一個真心待他的女子,就像如沁姐那樣的,他會活的很好的。”
“然後呢,然後忘了我嗎?徹徹底底忘了我,心裏再住下另一個女人,”巽芳的語氣有些陰沉:“就像,他會對你真心地笑一樣嗎?”
“巽芳,”餘唯一嘴角冷笑,語氣卻很詫異:“你知道少恭心裏是有你的,所以,不管我為他做多少,為他違背我多少的意願與本心,他的心裏都只有你而已。”
“那是因為,我是他唯一的陽光,要是等到以後,他見到另一個陽光,又哪還會再有我的身影,”巽芳的語氣變得悲涼:“唯一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也是你,救了如沁,看到你,我就想到了當年那個溫柔體貼的少恭,既然,少恭需要你的半個仙靈才能活過來,那麽,你也應該需要少恭的那半個仙靈,我請求你,好好地活下去,我會和少恭,一起在下面祝福你的。”
餘唯一笑了,她看着歐陽少恭的臉色,真心的笑了,這個巽芳,真是太給力了,這個世間,如果說,能有一人可以摧毀歐陽少恭堅韌不拔地心性,那麽,那個人,非蓬萊公主莫屬了。
“滾,你滾,”歐陽少恭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想要推開巽芳,可是,卻還是被巽芳牢牢地擁在懷裏:“你滾開,我不想見到你。你不認我,你不了解我,你想拉着我和你陪葬,卻說什麽讓我贖罪,你和那些女人,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同,你滾啊,滾啊。”歐陽少恭大口大口地吐着鮮血,他極力地躲避着巽芳為自己擦血的手,他沒想到,到最後,是巽芳,為他插上了最後這一刀,插得夠狠、插得夠痛,痛徹心扉、蝕骨入魂,為什麽,為什麽他不在剛剛就死去,那樣,他就不會知道這一切,這種種的一切,讓他一直以來的努力都像個笑話,寡親緣情緣,永世孤獨,哈哈哈,永世孤獨。
“巽芳,你瘋了嗎?那是少恭,你心愛的少恭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我心愛的少恭,”巽芳死死地抱着歐陽少恭不斷掙紮的身子:“我的少恭,心裏只有我;我的少恭,溫柔體貼、仁心仁術;我的少恭,願意與我同生死,”然後,她深情地又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歐陽少恭,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唯一姑娘,請你開始吧,求你,放我和少恭走吧。”
餘唯一沉默的半饷,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少恭可以活下來的,我可以幫他……”
“不用,”巽芳擡手,施法定住了歐陽少恭和餘唯一,從歐陽少恭的懷裏拿出玉衡,慢慢地站起來:“引靈之術,讓我幫你完成吧,我想和少恭,一起去一個只有我們的地方,也希望唯一姑娘你,可以秉承着一貫的善心,好好地活下去。”說完,她就結起法印,念起蓬萊緣故的咒語,由于此刻他們都身處蓬萊仙島,蓬萊就像有意識一般,在相應巽芳的動作,不斷地供給巽芳靈力,要不然,以巽芳的法力,是不足以獨自支撐這個繁複的法術的。
餘唯一微微側頭,餘光掃到歐陽少恭面如死灰的臉上,心裏嗤笑一聲,歐陽少恭,你騙人感情,最後卻被心愛之人捅了一刀、親手送上斷頭臺,這滋味,也夠還你蠱惑屠蘇刺我一劍和算計我的仇了。
報仇,果然是可以讓人心情變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