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六)
肖墨靠在窗臺邊,窗外,高大的梧桐樹不知何時染遍秋天的色彩,金燦燦的躍動着,好像是陽光又不似陽光般的刺目明亮,只一下午的時間,已滿地的金黃,泥土和泥磚被嚴嚴實實的蓋住,只能在落葉交錯的微小空隙中找到隐秘的痕跡,一陣冷風吹過,拾起幾片,又飄落幾片,好似舞者們揚起裙擺,拉開下一場華麗篇章的序幕,這篇章的主題,應該叫冬日。
在四季的交替中,肖墨總覺得自己好像坐在旋轉木馬之上,□□等同于終點,擁有等同于一無所有。經常是這樣的,當四周冰天雪地,刺骨的寒冷總會讓人懷念夏季的溫暖,而到了夏天,就又開始渴望冬天的涼爽。人,就是如此健忘的動物,所以,注定在旋轉木馬上來來回回。
那種有如輪回的錯覺讓人恐慌,恐慌的很想要急迫逃離,卻似乎已經無法掙脫,大概,踏入漩渦之中,就注定誰也不能全身而退。
天氣的寒冷導致健身的事情被擱淺,肖墨與曼彤樂倩也有段日子沒再聯絡,大多時候只是在qq上随意的聊幾句,話題也變得越來越牽強,到最後幹脆是彼此的視而不見。
大三是個很淩亂的時段,真正意義上的壓力在此時凸顯,每個人都要面對未來的選擇,想要出國的,打算考研的,或是直接就業的,這一步很關鍵,每個人都很慎重。
比起他人,肖墨倒是輕松許多,考研是早就打算好的,從報考這所學校開始,父母就已經完成了肖墨未來十年的規劃,肖墨知道自己是個很沒有追求的人,但是就算把自由還于手中,肖墨想自己可能只會是不知所措罷了。
這就叫‘牢籠’吧,肖墨曾經看過一部怪談動畫片,裏面有那樣一個故事:大背景似乎是古代的日本,一生貧寒的母親将嫁入武士之家的希望全部寄托于女兒,于是年輕的女人被母親當作工具強迫嫁入武士之家,失去自我,每日被丈夫一家人謾罵,不停的勞作,終于有一天,女人擡頭從狹小木窗中看到每天都在仰望的蔚藍色天空,多年來全部的怨恨終化作冤魂,冤魂變成無顏妖怪将丈夫一家殺害。驅魔師帶着女人回顧她的一生,在木窗前,驅魔師說:“你只是望着而已。”
女人回答:“僅僅是望着也很幸福。”
驅魔師問:“為什麽,沒從這裏逃出去?”
“如果認為自己被關在這裏,那麽這裏便是牢籠,如果不想從這裏出去的話,那這裏便是死牢。”
驅魔師又問:“你真正殺死的到底是誰?”
女人手中無顏妖怪的面具變成裏自己的臉,回想死在血泊中的所有人
女人恍悟:“我殺死的——全部都是——我——”
牢籠來自于內心的束縛,肖墨不想深究自己是不是深處牢籠,只是肖墨知道,逃,談何容易?
菲飛拉着肖墨去吃自助,到了之後發現陳威也在,這樣的意圖再明顯不過,肖墨看出陳威有一絲不快,不理會的依舊笑着,菲飛去取食物,陳威終于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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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呵呵,這樣啊。”肖墨表情完全沒變化。
“你明白吧?我的意思。”陳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看見肖墨的笑容就覺得很不爽,口氣也變得不耐煩。
“呵呵,明白啊。”
“喂,不笑不行嗎?”
“呵呵,好吧。”肖墨收住無害的笑臉,右嘴角微微上揚,眼裏劃過一閃而逝的戲谑。
陳威沒有錯過肖墨在這一刻的表情,看着轉過頭不再看自己的肖墨,陳威突然很想笑,心情莫名的變好許多。
“你怎麽這麽聽話?”
肖墨好像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神色淡然的起身對陳威說,“抱歉,我去趟洗手間。”不等陳威反應,肖墨就轉身離開了。
陳威突然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可笑,好像一個自不量力的自戀達人,自尊心微微受挫的同時,陳威也開始琢磨肖墨究竟在想些什麽,和之前遇到過的所有女孩都不同,肖墨表面上雖然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但事實上是在拒人于千裏之外,這種拒絕讓人毫無餘地,就像現在,陳威有點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肖墨了。
菲飛回來了,不大一會,肖墨也回到座位,帶着不變的表情和菲飛說說笑笑,陳威感覺自己被肖墨完全的忽略,甚至有點憋氣的感覺,總之,肖墨已經超出了陳威的理解範圍。
事後,陳威打電話告訴菲飛不要再安排這樣的見面,他對肖墨沒感覺。菲飛一愣,脫口而出說你怎麽和肖墨說一樣的話,瞬間,陳威感覺更加憋氣了,有種想要把手中的手機摔出去的沖動。
對此最困惑的還是菲飛,她原本打算幫她最好的哥哥擺脫失戀的陰影,順便也解決她要好朋友的單身現狀,明明兩個人的性格應該很和的,為什麽會冷的像凍死人的冰山,真的匪夷所思。
肖墨則是本能的想逃離陳威的視線,總感覺陳威的眼睛可以看透自己的僞裝,看穿自己強求出的微笑和善良,這不僅僅是挫敗,更帶來了一種極度不安全的感覺。
平靜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一日,菲飛憤怒的走進寝室,見只有肖墨一個人就立刻不再忍耐破口大罵起來,
“那個混蛋,tm的敢在我面前裝大尾巴狼!”
“咳咳——我說,菲飛同學,注意下影響,誰惹到你啦?”肖墨笑嘻嘻的問。
“林佑!”
“林佑?誰啊?”
菲飛沒有回答,只是喋喋不休的罵了好一陣,等到罵夠了,覺得累了,才喝了口肖墨遞來的水,開始向肖墨講事情的原委。
“林佑!就是溫馨的現男友,有病!”
“啊?”肖墨差點噎到了。
“我怎麽那麽背,跟那貨選修了同一門課,結果他一屁股做我身邊,想搭讪還想要電話,老娘我不理他,這貨還沒完了,跟着我走了一路,後來我忍無可忍,把他給打跑了!”
“什麽?打……打跑了?”肖墨這次真的噎到了。
“對啊,我是誰!我兩巴掌呼他臉上,看他還敢不敢造次!”菲飛說得豪言壯闊,就像個剛上戰場殺敵的巾帼英雄。
肖墨笑了,“不是,我說這人為什麽認識你呢?”
菲飛一愣,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表情極不自然,“對啊,我不認識他啊!他為什麽過來跟我說話?”
肖墨努努嘴,表示很困惑。
菲飛也皺起了眉頭,剛剛的大将風采已經退去,留下太多的困惑不得解答——
其實菲飛是真的很漂亮,給人的感覺像是個精靈一樣,一雙閃亮的大眼睛總會透露出她全部的心情,在肖墨眼中,菲飛和溫馨其實很想象,她們的美有種脫俗的味道,也怪不得她們曾經是一對好友。
周末,學校禮堂舉行校迎新會,很多人來看,肖墨和菲飛提早到達并選好位子坐下,菲飛旁邊的四個座位被比肖墨她們來得還早的兩個女生占了,肖墨以為一定是給同寝的其他女生占的座位,開場前的10分種,邊上的座位有人坐下,肖墨看到菲飛的表情瞬變了樣子,一轉頭,看見邊上座位的男生正對着菲飛微笑示意,
“恩?誰?”
“走——!”菲飛二話不說,站起來拉着肖墨就往外走。
肖墨迷迷糊糊的跟着菲飛離開了座位,那個男生也起身跟了過來。
“誰啊?”肖墨低聲問道。
菲飛頭也不回的蹦出一句,“林佑!”
肖墨會意,加快腳步跟上菲飛小跑似的步伐。
“等一下!”林佑飛速跑到菲飛面前,截住她們的去路。
“你是不是還想吃巴掌?”菲飛擡起高傲的頭,一臉不屑。
“不想,但我至少要明白,你為什麽讨厭我?”林佑嚴肅的盯着菲飛。
“我說,你長得醜自己不知道嗎?你舉止惡心自己看不見嗎?真有意思!我不認識你!你搞搞清楚,OK?對一個不認識的人,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才是有病嗎?”菲飛句句犀利,像刀子一樣紮得林佑動彈不得。
“你說……你不認識我?”林佑的聲音開始顫抖。
“廢話!小墨,咱們走!”菲飛再也沒看林佑一眼,大踏步從他身邊走過。
——“溫馨!你個賤貨!”林佑形單影只的身影有些挫敗更夾雜着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