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七)
說實話,林佑很像餘一鳴,讓肖墨不自覺的從心底升出一種厭煩感,亦同當初知道樂倩喜歡那樣一個男生時,肖墨全然的不解和困惑。
肖墨悄悄的問悅悅和曼彤,餘一鳴有什麽好?曼彤搖搖頭,癟着嘴說,誰叫人家又帥又拽,小女孩就愛這個。
“得了,你不是小女孩?”肖墨笑着問。
“唉,人家已經看破紅塵了”曼彤一臉的哀怨。
“我看你是心有所屬了吧!”
“哎呀,你別亂說。”
“那,你們說餘一鳴喜不喜歡樂倩啊?”悅悅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咦?這個呀,不知道,曼彤你說呢?”肖墨回到。
“應該喜歡吧,哈哈,兩情相悅呀。”曼彤依舊一副開玩笑似的口吻。
“呵呵,挺好的。”悅悅應和得心不在焉。
若幹年之間,肖墨還是不能明白所謂‘喜歡’的涵義,喜歡到了怎樣的程度才算真情?才算愛呢?肖墨始終認為人的本質上是孤立存在的個體,雖然生活在混雜的人群中,但依舊有着各自的生活和獨立的人生,生命線的相交的确時有發生,然而相交後的漸行漸遠也是無可厚非的必然,那些完美的情感和完美的永遠大概只存在于童話世界裏吧。
所以,“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那個時候非常流行光良的《童話》,基本上全班都在哼唱這首歌曲,好多的女生因為它感動落淚,肖墨對曼彤說:“我聽不明白。”
曼彤問:“為什麽?哪裏不懂?”
肖墨回到:“明明說了童話裏都是騙人的,不是王子,為什麽後來還要把自己當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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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小墨,我真是敗給你了,這個怎麽說好呢,就是一種期望,一種悲傷的心情,總之,你不覺得聽完後特難受嗎?”
“恩——還好吧——”肖墨支支吾吾的說。
“神啊,來救救我們的小墨吧。”曼彤仰天長嘆。
肖墨從來沒聽過一首歌可以讓自己淚流滿面,甚至于感動都少之又少,所以,當耿磊站在舞臺上邊彈着鋼琴邊唱着《童話》的時候,當臺下的女生包括曼彤都心醉沉迷的時候,肖墨依舊在思考關于之前不得解答的問題。
耿磊問肖墨他唱得怎麽樣,肖墨和善的微笑說很好,毫無察覺耿磊眼中一閃而逝的暗淡。
和耿磊坐了半個學期的同桌,兩個人的關系不冷不熱,對于肖墨而言,耿磊只能算是個比較熟悉的同學而已。這之後,班主任根據成績和半學期的觀察再次進行大動作的換位,肖墨如願的和一個溫和的女生同桌,曼彤則成為了耿磊的同桌,至于樂倩,雖然不再是餘一鳴的同桌,但坐在餘一鳴一擡頭就能看見的前面的位置上。
後來的事情在肖墨的回憶裏變成了永恒的斷點,仿佛走到盡頭的斷壁殘垣,蕭瑟中有些什麽一點一點的支離破碎,肖墨無法撿拾或是拼接,只好轉身繞道而行,這一繞,所有人的道路都岔開了,彼此只剩下疏離模糊的背影,和不再回頭的堅決。
只記得,到初三那年,肖墨察覺出似乎大家都有了不能言表的秘密,似乎彼此之間的關系變得越發的微妙,表面上還是四個形影不離的夥伴,而背地裏又變得格外疏離,那時正值中考臨近,學業壓力也變得讓人喘不過氣。肖墨發現,無論是每次大小考的成績還是不經意間的小悸動,對于這場友情來說都變成了引起強烈扭曲的震動。
肖墨知道自己是個很懶惰很軟弱的人,在這種時候,她選擇淨身而退,站在模淩兩可的邊緣,不去過問,不去探究,只是慢慢的疏離開,開始和同桌那個溫和的女生結伴,她們一起吃飯,一起放學,當然,若是曼彤或者樂倩過來約她一起吃飯,肖墨也會欣然同意并在自己和同桌的桌上讓出位置。
初三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至少對于肖墨來說是如此的。
中考那天,肖墨的父母早早的在考點學校對面的酒店訂好了房間,第一天上午的考試結束,在房間門口,肖墨遇到樂倩的母親和曼彤的母親,一打聽,才知道曼彤和樂倩合訂了樓下的房間,肖墨沒有去找她們,也沒有再見到她們。
之後,成績出來,肖墨和樂倩想要學理科,所以在同一所偏理科的重點高中,曼彤和悅悅想要學習文科,因此在另外一所學校。大家都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學校,肖墨從班主任那裏知道後,心裏放松下來,舒服了許多。
無論是女孩之間的友情還是女人之間的友情 ,自始至終都是相當微妙的,往往親密度和敵意成正比關系,換句話說,她也許是最關心你的人,她為你流的淚完全真心實意,但是,同樣的,她也可能帶給你最深刻的傷害,她的漠然也絕對的無情殘忍。
所以,當女孩們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用她們鈴音般的聲音組成這世間真情的畫面時,那面具下的晦暗和沉重也源源不斷的席卷着各自的靈魂和軌跡。肖墨讨厭這種臨近崩潰的窒息感,在本來就曲折的生命線上又打了好幾個新結,硬生生的隔住氣息和心跳,到最後,換來了什麽,是卑鄙的自己,還是卑鄙的世界?
曼彤說,報道那天,悅悅站在遠處,用她一貫的熱絡的笑臉同旁邊新認識的同學談笑,眼神時不時的瞥過自己站着的位置,這讓她非常不舒服。
肖墨想,大概她們都意識到,很多事情已經從碎裂變成徹底的土崩瓦解。
高中的生活對于肖墨來說,用只言片語就可以帶過,學校每年都會重新分班,周圍的同學也好老師也好,都好像是走走停停的過客,沒有什麽交集。更加嚴峻的是,從上高中的那一刻開始,高考這個詞就時時刻刻的伴随在耳邊和心裏,這樣的壓力着實讓人心力交瘁。肖墨後來回首那樣一段日子,只感覺,所有的人包括自己,都在那樣的時候徹底的變态了,不再是自己,也找不到自己,沉淪在無法逃避的現實中,分解,重組,再分解,循環往複,直到成為一塊又一塊的雷同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