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八）

菲飛說肖墨太安靜了，好像個文藝女青年。

肖墨說：“啥叫文藝女青年？”

菲飛沉默，一臉沉思狀，許久說：“我也不知道。”

肖墨常常被人稱贊為‘很淑女’、‘很女人’，再來就是‘像是文學青年’一類的等等。肖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看起來像這類人群，事實上，她完全不擅長音體美中的任何一項，更別說是寫作，那簡直是她長久以來的課業難題。至于為什麽總被這樣評價，肖墨覺得大概是因為自己的生活節奏和行動步調都偏于緩慢，比起周遭忙忙碌碌的人群，她總是在緩步向前，沒有極力想得到的，也沒有拼死不能失去的，肖墨覺得生活是簡單的，于是也就按照簡單的方式來度過。

讀書也一樣，肖墨不喜歡像書蟲一樣不停的看各種書，但如果遇到自己非常喜歡的書或者文章，她就一定會看到三遍以上，所以，肖墨的書桌裏總會固定的放着幾本書，閑來無事的時候拿來重溫，每看一遍就會增加許多喜愛之情，也更生出許多不同的感悟。

菲飛說這叫專一，但肖墨覺得自己只是太懶了而已，懶得去探索新鮮的事物，也樂得被陳腐的空氣所沾染，與其說是不停感懷過去的戀舊不如說是站在原點一無所求的冷漠。

陳威到自習室找菲飛，恰巧菲飛作為學生會幹部被導員臨時召見，自習室裏只有陳威和肖墨兩個人，氣氛顯得十分尴尬。

陳威說：“肖墨，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肖墨笑着搖頭說：“沒有啊！”

陳威低下頭，覺得自己最弄不清楚的就是肖墨總挂在臉上的笑容，記得第一次見面，之所以注意到角落裏的女生，是因為她那一臉漠然又帶點嘲笑的神情，高高在上，将一切都不放在眼裏，俯視着周遭來來往往的人群，當然，那個時候陳威還不知道那個女孩就是肖墨。後來，在母親們面前，陳威眼睜睜的看着肖墨在一瞬間完成從冷漠到乖乖女的完美轉變，說實話，陳威很不能接受，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肖墨。從那之後，陳威眼中的肖墨所展現的所有笑容都顯得格外刺目和虛假，說白了，就是讓陳威莫名其妙的很不爽。

“喂，不想笑就別笑了。”陳威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室裏顯得非常突兀，肖墨收起笑容，想着如果再笑下去，連自己都會覺得無聊了。

“你怎麽知道我不想笑？”

“因為你笑得太假了。”

肖墨冷哼一聲，“話說，你不上課嗎？看你整天都很閑嘛！”

陳威再次對于肖墨的轉變感到吃驚，不笑的肖墨聲音裏透着漠然的寒意，明顯是在挖苦他整天的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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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們沒什麽課——”

“是你覺得你們沒什麽課吧！”肖墨的毒舌毫不留情的打斷陳威的話語，陳威覺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教導主任前認錯的小學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誠懇的‘認錯’态度。

“哼，你上學期沒來的這麽頻吧？”

“那個，是因為——”

“得了，我先走了，一會兒菲飛回來把這本書給她，告訴她我先走了。”說着肖墨将書拿起給陳威示意了下，然後放回到桌上，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自習室。

陳威再次有種很憋屈的感覺，低吼了聲‘靠’，然後雙手插兜坐在就近的位置繼續等菲飛。

肖墨覺得認識陳威絕對是一個嚴重的錯誤，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陳威讓肖墨覺得很難應付。

的确，肖墨最不理解的表情就是笑容，為什麽他們在笑？有什麽好笑的呢？她經常在腦海裏閃現這樣的問題，雖然不得解答，但是她覺得自己是不需要答案的，因為，從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笑容很完美，說得明白些，無論心底是否真正的感到高興，自己的笑容都能給予別人一種真心誠意的感覺，肖墨想這樣就足夠了，足夠成為一個乖寶寶了。

笑容與眼淚就像是硬幣的正反面，肖墨不懂得笑容，自然也不能理解淚水，小學三年級的她對自己發誓再也不掉眼淚，之後就真的不再哭泣，肖墨忘記了當時的自己究竟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而放棄了作為女生的特權，等到她長大到足以回頭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眼淚這種東西了。

寝室裏的一個叫陶子的女生突然搞起了網戀，心急火燎的要去見網友，于是，叫來菲飛和肖墨給她參謀參謀，菲飛幹脆的給了她“不靠譜”的結論，看着陶子暗淡下來的目光和一臉委屈的神情，肖墨趕忙在一旁安慰，讨論不歡而散。

其實，肖墨也覺得這件事情很不靠譜，但時下的網戀也的确不算新鮮，雖然新聞上隔三差五的就報道網戀導致的殺身之禍或者失身失財，可總歸也有不少成功的案例擺在那裏招搖過市，總之，人總是喜歡愛情的，無論是在哪個年代，無論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愛情似乎永遠是最高尚和最讓人向往的，即使在大多數的時候，同樣也是人們選擇最先抛棄的。

菲飛總是把一見鐘情當做戀愛的首要條件，肖墨問她，什麽是一見鐘情？菲飛說那是一種不能言表的感覺。

于是肖墨又問她：“那你以前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菲飛說：“有啊，不過分手了。”

“那要那種感覺有什麽用？”肖墨問。

菲飛白了肖墨一樣，哀嘆着：“小墨啊，你也太直白了，我很受傷！”

這讓肖墨想起了初中時代和好友們看過的《魂斷藍橋》，悅悅看了好多遍，每次都哭得稀裏嘩啦，說着裏面的愛情有多麽多麽美好，肖墨倒是漠然，只是覺得，果然比起費雯麗，還是赫本和夢露比較漂亮。

也許，只有在最不懂愛情的時候才能擁有所謂的愛情，正是因為無知稚嫩，才能在情感中保持最純粹最無瑕的愛，可是，生命畢竟是要成長的，是在變化的，沒有誰可以一直保有那顆水晶般的心靈，所以，至始至終，純潔的愛情都只會出現在普天蓋地的言情小說裏，現實的本身就是在告別單純。

肖墨從未仔細的思考過要不要去愛這個問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去裝嫩的給自己添加什麽莫名的憂愁或者傷感，有些東西錯過了就不必強求不必挽留，更用不着懷念，路總歸是自己選擇的，那就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