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食跟腌肉啥的都搬進了老屋,每天到了做飯的時候,她就按着個人的飯量給準備食材。

林月娘看着案板上碼放着的幾個土豆跟兩把長豆角,忍不住撇了撇嘴。再瞧瞧邊上放着的半碗苞米面跟黍米,她心裏的小人不停捶地。

王氏這是被自己給吃怕了?咋拿出手的東西越來越摳唆?這點東西,也就夠一人一碗的量。更別說堪堪一個碗碟底兒的豬油跟調料了。

想到梅嫂子私底下給送來的涼拌筍子跟自家腌的小菜,林月娘也沒心思給人好好做飯了。把苞米面跟黍米一起下到鍋裏,然後把篦子支上碼了幾個黃面幹糧。

竈膛裏大火一燒,她就開始準備炒菜了。說是炒菜,可瞧着林月娘的模樣,完全是水炖出來的,只不過多了一道炝油的工序。好不好吃她不知道,可肯定吃不出人命來倒是真的。

把剛剛用過的碗筷全丢進旁邊的一個大水盆子,看也不多看一眼。為啥?沒瞧見又是油又是飯粒還泡着不知道啥時候舀滿水的盆子裏,到處是蒼蠅蚊子麽!就算是不用,看多了也會犯惡心好吧。

這是這兩天她攢下的活兒,因為錢氏前日個回了娘家,這刷洗碗筷收拾竈房的活兒就算落到了她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王氏每次準備食材都占用一堆碟子,還從放雜貨的地當捯饬出了不少過事兒擺酒席時候才用的盆子盤子小翁子的。恨不能全讓林月娘給洗幹淨。

自從按量給做飯的糧食後,王氏也就沒再去竈房防着林月娘偷吃。這大熱天的,竈房就跟個蒸籠似得,她是傻了才會去竈房盯着。所以,對于林月娘用大盆子挨個泡着髒碗的事兒,她是不清楚了。

“爹娘,栓哥兒來了。”還沒等飯菜出鍋呢,李德旺就咋咋呼呼的帶了人往正院裏去了。“鎮上老爺家進了一批葡萄酒,據說香醇的很,栓哥兒念着咱們,給送拿來了幾壺。”

林月娘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珠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而這奸盜的對象,很不幸,她覺得就是自己。

端了吃食送進正院的老房子,林月娘看着這桌神色各異的人。李老漢倒是沒啥表現,可王氏那副要你好看的神情是咋回事?

“小嫂子,別忙活了,你看我拿了這麽些的葡萄酒,一會兒你跟李大哥一塊嘗嘗。”小栓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林月娘,眼睛就差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臉蛋瞅了。

對于明面上的“情敵”,這人能這麽和顏悅色,擺明了是狐貍進村沒安好心。

“媳婦,之前是我犯渾,爹娘都說過我了,就算栓哥兒也說那些沒腦子的事兒怨我。一會兒咱回去喝兩盅,這不栓哥兒也來了,咱就着這酒壺裏的稀罕物件也謝謝人家。”李德旺一臉笑意的看着林月娘,一點沒有最初甩臉子下手的狠勁兒,“萬事兒不提了,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

林月娘還沒來得及開口推诿了,就聽王氏在那邊搭腔了。

“都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兩口子打架不記仇,以前就算了,以後你好好跟你男人過日子。”王氏說的話不好聽,雖然是跟兒子商量好的話,她不過是照本宣科的說了兩句,可那心裏還是憋屈的很,但之後又有一些詭異的得意。“行了,把飯放桌子上,你跟你男人回去吧。等會兒去小房拿點糧食,做一桌好的謝謝人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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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漢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己婆娘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可看到老大媳婦拉下臉打算開口,他趕緊接了茬,“家和萬事興,你就聽你娘一句勸吧,當娘的又不會坑害了你們。”

倒不是他有意配合,而是覺得在栓子這個外人跟能人眼裏,可不敢讓一家子鬧騰起來。更不能讓那個絲毫不顧及面子,一開口就跟吃了火藥似得說話帶刺的老大媳婦,丢了老李家的人。

“竈房裏還有幾碗鹹菜辣子,這大熱天的誰愛做飯炒菜啊。”林月娘把飯菜托子放到屋裏有些發舊的八仙桌上,揉了揉脖子。眼看着王氏不斷瞄着李德旺,而李德旺又沖着栓子擠眉弄眼的。她心裏一樂,雖然不清楚這些人要使啥手段,但用腳趾頭猜猜也八/九不離十了。

似乎有些眼饞的看了一眼栓子帶來的葡萄酒,林月娘故作勉強的笑道:“這樣吧,一會兒我拍倆黃瓜當下酒菜,反正天熱也吃不下啥東西。”

三人結伴出了老屋,臨近竈房的時候,林月娘自然是去腌黃瓜了,而李德旺則是殷勤的跟着去拿碗筷。不過就在他抱着三個碗盞回頭說話的時候,只見林月娘一個刀背就把案板上滾圓的黃瓜拍了個稀巴爛。同時,她還若有所思的瞄了自己下邊一眼。

月娘反擊

林月娘擦了擦手,看着李德旺慌慌張張的跑走,她心裏有了數。回身颠了颠手裏的菜刀,然後別在了後腰衣帶上。

進了屋,還沒等她落座,李德旺就哆嗦着手開始倒酒。而栓子一想到一會兒就能得些便宜,也忍不住發出幾聲怪笑。

“月娘,你嘗嘗,這葡萄酒可是好喝的很,我在衙門當差也沒見過幾回。”李德旺有些迫不及待的把到了暗紫色葡萄酒的碗盞塞進林月娘手裏,一疊聲的催促着。

林月娘并不稀罕這玩意兒,可還是順着對方的心意端起來,剛放到嘴邊兒,餘光就瞟見李德旺跟栓子不含好意的對視。

“哎呀,我忘了,剛才盛菜的時候還留了一盤子豆角在竈上呢,我得去看看,怎麽着也不能真的讓栓子兄弟餓肚皮不是?”月娘靈機一動,然後懊惱的就要放下快到嘴邊的碗盞。她當然不是想要找個借口躲出去,更沒想着尋個機會把酒水撒掉。本來嘛,這屋裏除了桌子底下,哪不是一目了然的?撒在底下稍微一看就能看出來,再者夏天的衣裳也都不吸水,她更甭想着借着衣袖或者手帕子吐出酒水了。

李德旺見她放下碗盞,心裏就有些急躁了,聽她一解釋,趕緊連聲兒說他去竈房看看,臨走前還遞給栓子一個意會的神色。

“小嫂子,你先嘗嘗,等會大哥回來,我再給你倆好好說道說道。”小栓心裏跟貓抓似得癢癢,滿心眼都是眼前這個婦人面色潮紅眼裏含媚的嬌俏模樣,想着一會兒就能為所欲為,他可就有些忍不住了。

林月娘看了眼被遮掩上的屋門,豎拉着耳朵聽見腳步聲走遠,這才笑着再次端起倒滿酒的碗盞。

還沒等栓子得意呢,屋裏的情形就變了個轉兒。只見林月娘一把從後腰處摸出菜刀抵在栓子脖子上,整個人還順着那股狠勁兒壓住栓子,伸手他剛剛給自己倒酒剩下的半壺加料葡萄酒,全部倒進了這個心存不軌的男人嘴裏。

也不管栓子是不是給嗆住了,灌完最後一口,她一把捂住栓子的嘴巴。生生讓他把酒水咽了下去。

沒一會兒,扶着桌子幹嘔的人臉色就變得血紅了,接着還指着林月娘鼻子準備罵人栓子只覺得渾身燥熱,開始撕扯衣裳時不時還呻/吟兩聲。見着眼前有個婦人,他也不顧這是啥變故了,直吼吼的就往上撲過去,一心指望着成了那檔子事兒。

原本他就因為念着林月娘的身子,心火直燒,現在有吃了混着髒藥的酒水,可不就渾身難耐。

林月娘也不傻,瞄了一眼炕沿,伸腳就把不防備的男人踹到了炕上。自己趁機出了屋。

從竈房回來的李德旺心裏惱怒,哪有什麽豆角啊,該死的賤婦,果然耐不住寂寞想勾/引小栓呢。心裏罵罵咧咧的說着黑心黑肺的話,他腳上一刻不停,到了房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小栓銷魂的聲音。腦子裏嗡的一下子就充血了,這聲音他可不陌生,往日裏每次倆人幹那事兒,總能聽到。

難不成是得手了?

他趴着門縫往裏瞅着,想看清炕上倆人有沒有真的成了。也就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後腦勺一疼可就暈過去了。

林月娘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正屋那邊估計還沒吃完飯呢,這會兒也沒人出來。把手裏推石碾用的棍仗扔到籬笆根裏,倒也不顯眼。

拾掇好了倆人,林月娘又把炕上的炕桌掀翻,這才心滿意足的除了李家的大院。

正屋裏一家老小吃完飯,李老漢就跟李老二下地去了。出門的時候,還囑托王氏讓她好好勸勸大房,要是能安生過日子最好。

等屋裏靜下來,王氏才呸了一聲。讓她勸那個小爛貨,門都沒有。看着時候兒也不早了,咋老大還沒過來呢?心裏惦念着,王氏可就出了屋,鬼模鬼樣的往老大院裏探去。

隔着窗戶,她聽到了男人哼哧哼哧的聲音,老臉一臊,她忍不住唾棄一口。四裏找找,也看不見兒子的蹤跡,莫不是覺得被帶了綠帽子心裏憋屈的慌?

“快來人啊,這不要臉的陰溝貨可是要讓我們老李家做王八了啊,當着婆婆的面兒都敢偷漢子……”

王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兩條腿還不斷踢騰着,一邊幹嚎還一邊兒又罵又喊的,“小娘養的騷狐貍,早就知道是個不安分的,要不是他爹老實,李家早就把她趕出去了,誰知道現在還不安分的直接把人偷到了家裏……”

“哎呦哎,老天爺啊,你這是要逼死老婆子我啊。”

這麽好生叫嚷,剛剛農閑下來的婦人跟漢子不來才怪。更何況村裏最常見的笑話是誰家婆婆跟哪家媳婦對罵了,要不就是針頭線腦黃瓜北瓜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要真說偷人,可是幾十年不遇一回的。

沒一會兒,院子裏可就圍滿了人。

“李家嬸子,你看屋裏也沒個動靜,沒準你看岔了呢?”有看戲還嫌不夠的漢子插嘴打斷了王氏的哭嚎,嘴上說的好聽,可話裏話外哪不是引着王氏松口開了屋門的?

那邊話音一落,這邊就有大娘接了話茬子,她對王氏的做派是看不上眼的。做人婆婆的一點都沒個樣子,光念着磋磨兒媳婦。

“我家小子可是看見德旺回來了,男人還在家呢,這媳婦不能那麽幹吧。”

旁邊有倆跟梅嫂子要好的媳婦,也打旁人嘴裏聽多了林月娘的事兒,忍不住插嘴勸了兩句。

“誰知道呢,要是德旺兄弟真在家,哪能縮着脖子當王/八啊,指不定是你家柱子認差人了。”有一個嫌熱鬧不夠的人不甘心的插話了。

邊上還有幾個澆地時候跟李家争過流水溝,當時還差點打起來,現在得了這麽個惡心李家的機會,哪能不火上澆油的哄哄一番?

“李家嫂子,你這幹嚎有個屁用,等你嚎完了,屋裏說不準就完事兒了呢。”

“再說了,你沒憑沒據的,難不成指望着大夥兒給你當槍使?要是沒事兒趕緊讓大家夥散了吧。大熱天的,粜了麥子還得準備點苞米呢。”

這話可就有點挑唆着王氏去開屋門的意思了,所謂的憑據不就是炕上那倆人麽。

王氏不傻,哭着罵咧着就從地上爬起來,也不說拍打拍打身上的塵土,幾步就上去踹開了林月娘這房的屋門。

炕上倆人正背對着她慌慌張張的穿衣裳呢,不防這個關頭有人沖進來,趕緊拿零散的物件擋住身上的重點。不是他們不想把外衣蓋在身上,實在是炕上出了炕褥,伸手能夠着的就件兜裆布。剩下的衣裳,可都在地上亂七八糟的扔着呢。

栓子動作快,這會兒已經赤着腳下了地,打算撿拾自己的褲子。就這麽着,光着身子,胸前還有幾道抓傷,脖子裏還帶着暧/昧痕跡的男人暴露在了大夥兒跟前。

在場的女人們都吓得驚叫出聲,紛紛擋住眼。而男人們也都嫌惡的別過頭,生怕多看一下就會長針眼。

這下好了,捉奸在屋,炕上很明顯還有個人形。有心思不正的男人自然踮着腳抻着脖子往裏看,就琢磨着能不能占個便宜瞅一眼李家媳婦那白花花的身子。

掀你面皮

這下不用王氏哭嚎了,周圍人就紛紛開腔指責了。難聽的話是一句接着一句的,還有重規矩的婦人義憤填膺的讓王氏捆綁了那賤人,扒光了衣裳沉塘。

“你……你這對得起老李家嗎,啊?”王氏得了便宜,進屋就要去扯炕上的人。

“咦,都圍在我屋門口幹啥呢?”自人群後方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之後人群裏自發閃出了一條道,而剛剛還說的熱鬧的人們都噤了聲,有幾個指着林月娘名字罵的婦人也心虛的往後挪了兩步。“娘,您這是咋了?莫不是出了啥事兒?”

“你……”王氏嗔目結舌的看着林月娘,然後呆滞的瞅着炕上窩成一團鑽在褥子地下的人,心裏有了個不好的想法。

林月娘皺眉,看着一地的狼藉,再看炕上有些發抖的那一團,眼神一亮,随即提聲高聲罵呵。

“哪裏來的騷娘們,也不怕遭雷劈啊,光天化日下跑到別人屋裏偷人,敢情以為能渾水摸魚把屎盆子扣在我腦袋上啊。”林月娘像是氣急了,緊攥着拳頭,臉色煞白,“趕緊給我滾下來,不然今兒我就拔了你的皮!”

雖然有人是第一次見識林月娘如今的潑辣樣子,可卻沒人出聲指責。一是他們自己還心虛呢,再有誰碰到這種髒眼的事兒,只怕也得發飙。

林月娘蹭蹭蹭的跑到院子裏,撿了之前自己扔在籬笆前的棍子,然後沖進屋裏噼裏啪啦對着炕上就是一頓猛打。那狠勁兒,別說是靠近她的王氏跟栓子了,就連圍觀的人群都發出一陣陣的抽氣聲。

沒一會兒,李德旺就躲不住了,哭爹喊娘的抱着腦袋打滾,配上他光着的圓滾身子,那場面是異常搞笑。

“相公?”

眼前的情景,可讓不少人眼珠子掉了出來。若是個女人也說得過去,可眼前這可是明晃晃的兩大老爺們啊。

“滾,都滾啊。”王氏披頭散發,這次是真的撕心裂肺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擋在自家兒子跟前,張着胳膊護着,死活不讓林月娘再打一下。

趁着人們愣神的空檔,李德旺用褥子圍住下邊,咬牙切齒的沖着林月娘就是一頓咆哮。還說自己是被她敲暈拖進來的,總之能聽得不能聽得污言穢語使勁的往林月娘身上栽。

“相公,別說你那麽大的個子,我能不能真的打昏你。單說,如果是我下的黑手,難不成我還能強迫你們做那檔子事兒?”林月娘看着李德旺哭道。

這個時候,近處的人才瞧見李德旺身上的淺色褥子可還有一股子濕乎乎黏答答的白色、液體。在場的大多是懂了人事兒的人,誰想不出那是啥來?

再看林月娘捂着臉一副不可置信深受打擊的樣子,哪像是李德旺嘴裏的毒婦?

下地回來的李老漢跟李老二老遠就看到自家門前有動靜了,心裏咯噔一下,暗道可別是出了事兒啊。

一進院子,正好聽見人們難聽露骨的議論聲,氣的李老漢站都有些站不穩了。他伸手扒拉開人群,鑽到前邊一看,當下就整個人都傻了。

自家大兒子跟栓子都赤/裸着身子,肩膀上還有很是明顯的牙印兒。再看栓子,泛白的身條上也是青青紫紫的,還有撓的抓痕。

“咋回事兒?”

“啥咋回事兒,明擺着呢,你兒子在自家新房偷人的,偷的還是個男人。”

旁邊看熱鬧的人們哄的一下子大笑起來,指指點點一臉不屑的人也嗤笑出來,戳着李老漢的心肝說了幾句燒火的話。

“爹,都是這個女人,本來今兒該在炕上的是這個賤人,只要她跟栓子好了爬牆了,就是不守婦道。”李德旺也是被逼急了,指着林月娘急急忙忙的分辨着,“我是被她陷害的。”

這下心思轉的快的人可就咂摸出別的意味了,合着是李家想的是這麽一出啊。于是大家在看林月娘的時候,可就面露同情了。

李老漢氣的手指頭都發抖了,二話不說上去就狠狠的扇了李德旺一脖子拐,那力道直接把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半邊臉打腫了。

他還想說點啥壓下這件事兒,先讓林月娘咽下這口氣也行。

林月娘又不是傻子,見李老漢為難的看向自己,手上扇人的動作也停了,似乎就等着她開口呢。

她也不說話,單是抹着眼淚。被周圍人七嘴八舌的勸說了一陣子,直到聽見有脾氣直的婦人說該把李家那男人提溜出去好好羞臊羞臊的時候,她心底才是一喜。可臉上卻還帶着驚慌跟無措,“公公,這種要命的醜事兒,兒媳自記事兒就沒聽說過。怪不得相公除了吊着折磨我,從來不跟我同屋……”

“要是這樣,您當初何必到林家去提親?我清清白白的嫁進來,哪處對不住老李家了?讓你們這麽糟蹋我!”林月娘說的悲憤,挺直着後腰身,憤怒道,“別說兒媳不知好歹,單是這樣藏污納垢的男人,不論香臭解了腰帶就能上的貨色,您說說誰家閨女願意嫁?”

周圍因為林月娘開口而安靜下來的人又議論起來,說啥話的都有,好聽的難聽的……

“原來李家老大還沒跟媳婦圓房呢,要是這樣,那可是老李家不厚道了。”

“可不是,不過對上這麽個兒子,李老頭也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說不準人家早就知道這麽一出事兒呢,就瞞着林家跟新媳婦呢,要不誰家肯把閨女推進火坑啊。”

“這說的有理,就連咱們也只是曉得德旺這孩子眼裏沒人,可見李家上下把這點髒心眼的事兒瞞的多死。”

……

這個時候,李家旁支兒的三叔嬸子說話了,她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平日裏,仗着自己的輩分說教過不少後生,偏偏李老漢管起李姓事兒後,一點不給她面子,想責罵就責罵想訓斥就訓斥,這老太太面上不顯,心裏可是正憋着壞水呢。

“李家媳婦,那這事兒你打算怎麽着啊,別怕,這事兒是老李家不厚道,他要是敢為難你,三叔嬸兒就拼了老命給你做主告狀去。”

三叔嬸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就算李老漢不覺得這老婆子能成事兒,可也架不住她真的犯了混去官家鬧事。到時候,只怕就不是挨挂落能了結的了,說不準還得打板子蹲大牢呢。

小栓見現在沒人注意自己,提溜了褲子就往角落裏縮了縮身子。好在現在沒人願意搭理他這麽個外鄉人,至于有幾個瞄見他的也都露出個鄙夷的目光來。

“公公,我不說別的,打一開始,婆婆就指天罵地的說我偷人,罵我的那些話我都沒臉說出口。要是這樣,您還能颠倒黑白說我不孝順,那我只能說……你跟炕上那個男人,都讓我惡心!”

林月娘的話很難聽,也很刺耳,可李老漢跟王氏沒一個有理由反駁的。他被指責的啞口無言,老臉更是羞臊的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不就是打臉嗎?且看誰壓的過誰!林月娘可是摸出了撕逼打架的門道,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完虐西風。現在她要是不趁着這個時機虐一把李家人,回頭他們就能找到別的說辭,再稍加傳播,流言說不定就會變個樣子。

村裏人,不就好這麽添油加醋的嘀咕所謂的別人不知道的“秘密”麽。

“老大家媳婦,別鬧騰了,還嫌不夠丢臉怎麽着!”見哀兵之計沒用,李老漢索性又拿出了長輩的架子。

誰比誰霸道

只可惜,林月娘是個油鹽不進的。

“現在人堵在屋裏了,我要是還能忍,那才叫丢人呢。今兒不說清楚,事兒甭想完。”林月娘啪的踹了一腳地上的炕桌,指着李德旺的鼻子冷聲道,“別想讓我憋着委屈當王八,李德旺,今兒你做了這種下作的事兒。要麽咱就一一把之前的事兒說道說道,當着全村老小,捏碎了揉爛了的讓大家評評理,掰扯個清楚。要麽簽了和離書,從此林家跟李家橋歸橋路歸路,我林月娘的嫁妝原封不動的搬走,你李家的聘禮卻是一分都別想要了。”

原本王氏不做聲,就是因為倆人沒涉及到錢財問題。現在可好,見林月娘大刺啦啦的要當土匪,她就耐不住了。猛地彈跳出來,沖着林月娘的臉蛋子就撓了過去。

“你個小娘養的婊/子,不跟李家男人過日子,還想搶了銀子不成?遭天譴的玩意兒,也不怕老天爺響雷抓了你……”一想到拿不回那些銀子,王氏就氣得心肝疼,哪還管有沒有人笑話啊。在她眼裏,就算是閨女都沒那點銀子親,畢竟閨女可是要嫁到別人家的,可自己手裏的銀子,那是自家以後的依仗呢。

跟王氏比,林月娘的體能可以一點不差,她只側身,腳底下一絆就讓王氏爬到了炕頭上。好死不死的,正張牙舞爪的王氏,腳底下一打晃,為了保持搖晃的身子不挨摔,伸手就抓住了李德旺裹着半塊身子的褥子。

人們有時轟的一下子笑了,漢子們不懷好意的瞄了眼他那個地方,然後唾了一口。女人們都捂住眼睛,暗啐唏噓。還有幾個年老的婦人,氣的是渾身發抖,直罵這世道真是世風日下。

一場鬧劇,終于以李家答應林月娘的條件結束。當然,心思不少的林月娘當場讓李家人立了字據,免得以後再說道不清。

見證人根本不用找,滿屋子滿院子的人,沒有百八十個,也得有十來個。

沒過一頓飯的功夫,李老漢家的這點破事兒,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村子裏流傳來了。現在各家飯桌上,地頭上誰不嚼這個讓人好奇又惡心的事兒!

反正不管這麽樣,在去官府蓋印入冊更改戶帖之前,林月娘算是徹底閑下來舒心了。現在她最愛幹的事兒,就是弄點炒瓜子兒,蹲在院裏看正院那雞飛狗跳的鬧騰。

因為名聲有虧,品行不佳,李德旺在衙門後院的差事兒算是被撸了,而栓子也再沒出現過。他是被自己那天用棍子打怕了,也不敢回自家屋裏,天天龜縮在正屋小偏房裏。

李老漢現在出門就被人翻白眼,要麽就挨着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走到哪,都沒人願意湊近了跟他打個招呼。這讓一向愛面子的他,難堪的要死,沒法子在外面立足,只能回家變着法的教訓那丢人現眼的孽子。

王氏也跟李老漢招呼過兩回,可一次被李老漢綁了個嚴實還塞了臭鞋底子在嘴裏。另一回,李老漢幹脆直接拿了紙筆要寫休書。這一來一往的,王氏也就消停了。

拍了拍手裏的瓜子兒皮,第二幅繡品估計也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辦和離的事了。

第二幅繡品,其實是梅掌櫃的提前定下的,因為有梅嫂子這道關系,林月娘倒是沒提前收些定金。

這次的是富貴牡丹圖,在繡完之後,林月娘還特意讓梅嫂子比着自算命先生那求來的一行字,添了句“唯有牡丹真國色”。其實哪有什麽算命先生,不過就是林月娘自己的主意罷了。

因為繡架跟底布針線,都是繡坊提供的,所以除了花樣子跟繡工,林月娘她們倒是沒有額外的投入。不過就算如此,繡坊還是給漲了十兩銀子。

梅嫂子拿了二十兩的銀票,又把餘下四兩銀子,挨個的咬了牙印,不是她怕這銀子有假,實在是因為樂的不知道該說啥了。林月娘如今身上光銀子就有六十六兩,加上王氏跟錢氏補嫁妝添過來的一兩銀子,她可也算是個小富婆了。

早就打聽好了,六十六兩銀子足夠在鎮子邊上買一小處院子,然後不管不顧的吃面買肉過個三四年的。所以就算是和離了再被娘家趕出去,她也不愁無處可去。

“月娘,咱接下來繡啥啊?”梅嫂子把銀子包進小包裏,也不離手,心裏有些迫不及待的再繡一副。照這樣下去,兒子下場考試的花費有了,自家男人也不用去鎮上扛大包了。他們完全能自己幹點小買賣,就算不能開個鋪子,也能支個攤兒了。

林月娘笑了笑,思忖片刻,“嫂子,先停一段時間吧,之前那次是梅掌櫃找到咱們頭上了,類似她求着咱們供貨,價格自然高高吊起來。可要是繡的太頻繁,再好的東西也就沒那麽稀罕了。”

畢竟繡法也不是少有的,相比于傳說中的雙面繡跟宮繡,也不占啥優勢。而花樣圖形,雖然炫目能在這窮鄉僻壤裏脫穎而出,占的就是新鮮鮮少的道。要是繡坊裏随便拿出一件就是這種花樣複雜,用色參雜卻又富麗堂皇的繡品,那自己以後也別想憑着這個路子攢錢了。

再者,普通的繡布上繡花繡物,很快就被被模仿,這不短短一個來月的功夫,自己當初賣給繡坊的那副草地松鶴祝壽圖已經被不少人模仿了。雖然畫工不一定精準,但也讓林月娘清楚的意識到,這種東西太過于被模仿,很難有自己的獨一性。

現在繡坊能給出這麽高的價格,一來是為了拉攏自己,二來也是稀罕那些花樣的。可一旦滿大街都是了,而自己的繡樣又不能給繡坊帶去高于別處的利益了,梅掌櫃只怕也會把價格給壓死了。

這是林月娘不想看見的,所以她要細細尋摸個法子。

臨離開鎮子的時候,林月娘腦子裏靈光一現,一個想法突然就冒了出來。她想來就是想到做到的人,當即拉着梅嫂子又折回了繡坊,也不顧掌櫃的跟夥計的詫異,直接買了二尺葛紗。其實葛紗輕便透氣,也是夏日裏富裕人家做衣物的首選,可莊稼人卻從來不用的。單是不便于幹活,就足以讓成日裏土裏刨食的人們止步,更何況這價格也比一般粗布貴上不少。要六十多文一尺呢。

之前她買的都是細棉線,如今也全部換成了更貴一點的絲織繡線。

莫不是這媳婦也是個好奢的性子?掙了點錢就不知道該咋過了!掌櫃的搖搖頭,這樣眼界窄的媳婦,可不是啥福氣啊。

林月娘可不管掌櫃的怎麽想,她是想起前世看到的那種在軟綢跟透明紗上用細到分十二股線的那種刺繡。她曾在繡品鑒賞博覽會的時候就近看過,繡品婉約,但讓人愛不釋手。當時,明明是個女漢子的她,一口氣用了兩月的工資買那些繡帕跟小屏風。

如今到了這個地方,她在集上也好,在繡坊也罷,還沒見過那種輕盈飄逸的紗質繡品呢。

也就是因為擔心太過難成功,所以她只買了相對便宜的葛紗,而不是蠶絲織成的羅紗。

回了李家村,林月娘先跟着梅嫂子去了她家,然後細細說了自己的設想。梅嫂子也有些拿不準自己能不能繡出那麽細的繡品,把一根繡線分成四分之一或是六分之一的細繡線,這是她從來沒聽說過也沒想過的。

那比頭發絲還細很多的線,就算沒用過,梅嫂子也能想象的到難度。只要力道大一點,線就會斷開,可要是松了,繡出來的物件就沒法貼布。

“嫂子,這事兒不急,今兒買的葛紗跟繡線,就當練手呢。你先随便試試,看看能不能拿捏好力度。要是沒法子弄,也不當緊,我再尋思點別的。”林月娘自然不心疼這點針線,再者就算成了,她也沒想着讓梅嫂子繡多麽難得花樣,頂多是在用于做炕屏的絲紗上繡些蝴蝶戲花之類的圖案。要是成不了,倒也沒啥損失,日後她在尋了繡工更精細的繡娘便是。

知道林月娘的性子不會強人所難,所以梅嫂子也不是擔心對方不高興,她為難只不過是心裏有些嘀咕覺得自己幹不了這事兒。如今聽了月娘的話,她倒是起了試一試的心思。

對于林月娘能掙錢這件事兒,她是深信不疑的,只要跟着月娘幹,不愁家裏過不上好光景。

等回了李家,林月娘就看見錢氏幸災樂禍的倚在正院的門前,而李家大孫子從屋裏冒出來,喊了聲,“大伯母,爺爺奶奶在屋裏,說有事兒跟你說呢。”

說完了,被錢氏踹了一腳,他做了個鬼臉,就一溜煙的跑開了。

“大嫂,全家子可都等着您呢。”錢氏陰陽怪氣的說了句話,一扭身掀開門簾就進屋了。

和離前出氣

進了屋,李老漢盤腿坐在炕頭,吧嗒吧嗒的抽着老旱煙。李德旺窩坐在一邊惡狠狠的瞪着她,恨不能生吞活剝了她。而王氏則半靠在炕裏頭的被褥卷上哎呦哎呦的呻/吟着,估計是剛挨過揍。老二也沉着臉坐在炕角一聲不吭,倒是錢氏沒有掩飾自己酸不啦叽的表情。

這是忍不住了?

林月娘心裏發笑,昨兒院子裏跟竈房裏聽令哐啷的一頓折騰,然後是王氏跟李老漢一高一低的驚叫聲,還有砸門摔人打架的聲音,她在屋裏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也不怪她,誰讓王氏總仗着還沒和離指着她鼻子發難?還把竈房裏泡着碗筷滿是蒼蠅的盆子擡到她屋裏的?要是這樣都不折騰,也忒對不住自己了。

原來林月娘只是在後晌飯以後,把一盆子碗筷擺到了竈房門後頭,只留了個過人的空隙。然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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