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系統(一更)
孫權的手覆在了步遙瘦小的背脊上,就像是撫弄一只幼貓般,一下一下的劃過。
他阖着雙目,白日故作的威儀在這一瞬間盡然褪去。
似是卸下了所有重擔般,沒了鋒芒,也沒了淩人的氣勢,神色是難得的放松。
步遙對孫權其人,多少存着些許的懼怕之情。
她雖是他的姬妾,但若是他突然厭棄了她。她的生或者是死,只在于他的一句話。
在這個世界中,她的性命,毋庸置疑,就是屬于他的,由他主宰的。
步遙悄然擡首,羽睫不時地微微顫動着,寝房內的燭火幽微,孫權一向硬朗立體的面部輪廓,看着也柔和了不少。
此時此刻,她身下的男子,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沒有心事,沒有重擔,只是恬然地阖着目,無憂無慮。
身上的小人兒似是在看着自己,孫權慢慢睜開了眼。步遙見狀,馬上又像鴕鳥般,将腦袋埋在了他的肩窩中,不經意地左右晃首,有些依偎的蹭了蹭。
幼嫩的面頰摩.挲着他的側頸,額頭不小心碰觸到了他的喉結,孫權的心似是被某種溫暖又柔軟的物什緊緊裹住。
頭變得不再那麽疼痛,适才的想法再一次蔓上了心頭。
昨日他中毒後,母親吳氏焦急不已。
吳氏上了年紀,腿腳一向不便,若是無甚要緊之事,她是不會從自己的住所出來的。
昨日吳氏實在是牽挂他,難得地拄着梨木拐杖,與幼妹孫尚香一同來殿中看望,眼中盡是急切。
見他無事,吳氏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因着過于焦急憂慮,吳氏回去後,還是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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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他去議事廳前,還是先去看了一眼吳氏。吳氏本就蒼老的面容上又添了幾分病容,連一貫頑劣的小妹都十分憂心,寸步不離的守在吳氏身側,細心照顧着。
父親和兄長,一個接一個的離世,母親不能再出事了。
孫權的神色突然凝重了些。
他存了心思,想将步遙提到正室的位置上,不過一則母親那頭不一定會同意,再則……
孫權低首,又揉了揉她的鬓發,将她秀麗靈動的垂雲髻按揉得蓬松了起來。
再則這個小東西的性子實在是太軟,這樣的性子一時還做不了主母,服不了衆。
“母親近日的身子不大好,明日清晨,你便随孤一同去看看她。”孫權對步遙低語道。
先讓母親對她存些好感,至于她性格的事,日後他親自提點也還來得及。
步遙軟軟地“嗯”了一聲。
這幾日她一直都沒去采露,也自然沒按之前一直給吳氏送去,先前一直堅持之事突然斷掉,也不知吳氏會不會多想。
原劇的孫權之母不喜步練師,到這個世界後,吳氏對她的态度雖然淡淡,但至少不算厭惡。
孫權肯帶她去見吳氏,機會屬實難得,一定要好好把握,争取在短時間內讓吳氏對她産生些好感。
【系統】:實時統計,攻略對象好感值為500
這一晚上與孫權相處下來,數值又上升了不少。
穿劇後沒有幾個月,她就已經将規定的數值刷到半數了,如果一直按照這個速度。就是保守估計,再有個一年,她也能将好感值刷到1000+了。
眼見着任務完成的過程順利,步遙卻興奮了沒多久,她轉瞬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心裏又是一陣隐憂。
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容易。
步遙:系統,刷到1000+我的命運就會好嗎?
【系統】:宿主的任務除了好感值達到規定的數額,還需轉正,才能改變廢稿原主的命運。
最重要的還是轉正啊。
沒錯,即使孫權的好感值到了,她也不一定會成為正室。
唐朝的楊玉環那麽受李隆基的寵愛,到死也只是個貴妃。死後,也只是個貴妃。
享着盛寵,卻沒有屬于帝王女人的榮寵之位。
原主的哥哥步骘又是在劇中後期,才崛起為江東政界新秀,也就是說,她目前又沒有強大的母家背景。
轉正真的要比刷好感值困難太多。
步遙:到現在了,系統你還是不肯透露廢稿中的劇情嗎?既然你想讓我完成這個任務,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提供點線索?
步遙再一次嘗試與系統講着條件。
系統冰冷機械的聲音消失了片刻。
見系統又開始裝聾,步遙使出了渾身解數,什麽計算分析精确,統計功能強大,将能誇的,都對着系統猛誇了一通。
系統與攻略對象孫權一樣,是個不經誇的。
一陣狂風般的彩虹屁後,裝死的系統又活了過來。
【系統】:宿主。
得,活過來了也就吐了兩個字。
步遙決定不再理系統這個小垃圾,埋首于孫權的頸間,嗅着他身上松沉的木香味,漸漸感到了困意,美眸眯縫了起來。
【系統】:原主步練師在《情鎖吳宮》的廢稿中,是女主。
步遙聽罷,倏然睜開了雙目,驚得從孫權得身上爬了起來。
她的動作幅度有點大,手忙腳亂,有些毛躁。膝蓋和手肘怼得孫權吃痛,孫權的身子又虛,被步遙弄得咳嗽了好幾聲。
“咳咳…步練師,你要做甚?謀害孤嗎?”孫權捂着心口,瞪了步遙一眼。
步遙怯聲認罪。
孫權無力地在榻上沖她翻了個白眼。
“主公,妾身想去小解…”步遙編了個理由,想與再與系統好好談談,看看它是否還能為自己透露些劇情。
孫權沒有言語,适才平靜從容的面色又陰了幾分。
步遙全當他是默認了,不顧他的瞪視,邁出小短腿爬下了榻。
去淨房的路上,步遙不停地問系統:是女主的話,為什麽我的命運還是不好?女主不是應該有女主光環的嗎?
系統再一次安靜如死狗。
無論步遙如何對它靈魂拷問,回應她的都是沉默。
殿外狂風肆虐,那風似是在強硬地抽打着門扉,傳入的風聲凄厲,就像是瘋子在尖叫,有些刺耳。
守夜的婢子們見狀,又将殿門緊了緊,這才吹熄了燭火。
回榻上後,步遙一臉倦容,孫權閉目假寐着,覺出了步遙正小心地邁過他。
步遙蜷縮着小身子,怕将孫權弄醒,只輕輕地拽了衾被的一角,額頭抵在了牆邊,不敢離孫權太近。
就像是只受傷的小動物。
孫權以為她明日要去見吳氏,多少會有些緊張焦慮,他剛想将那小東西拽至身側,再交代幾句話,耳邊竟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他一臉費解的将步遙的小肩膀扳了扳。
卻見步遙微張着嘴,濃密纖長的羽睫垂至了微腫的眼睑處,睡得正酣。
這個女人睡得怎麽這麽快?
而他,沒了那藥,可能一整夜都睡不下。
孫權竟然有些嫉妒步遙,但還是将手松開,再一次平躺下後,他看向了帷頂。
“本仙女是女主……”步遙咕哝了一句。
孫權沒大聽清,剛欲開口詢問,步遙便翻了個身,将細嫩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胸|口。
他二人同榻而眠多次,但今夜卻是步遙第一次睡在他的前面。
沒想到這個小東西長得挺柔弱,睡覺卻不老實。
孫權有些不耐,将她的小手從身上扒拉了下來,剛欲阖目嘗試入睡,步遙卻得寸進尺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将小臉貼在上面蹭了又蹭。
他終于怒而起身,手指點着步遙精致挺翹的鼻尖,威脅道:“步練師,你再敢亂動,孤就把你扔到地上去!”
步遙在夢中聽見孫權熟悉又兇惡的語氣,努了努嘴,又喃喃夢呓了二字:“……仲謀。”
聽罷“仲謀”二字時,孫權臉上的愠色慢慢消弭,他無力地又躺回了榻上,為身側的女人又攏了攏衾被。
步遙又夢見了孫權在教他練字,這番,她終于順利地寫出了那二字。
看着自己端正秀麗的字體,步遙在夢中暗想,仲謀這個名字,其實真的很好聽。
........
次日,寅時三刻。
不知怎的,雖然昨夜并未用藥,但聽着步遙淺淺的呼吸聲,孫權竟然安然睡下,而且并未夢魇。
身體也比昨日恢複了不少。
步遙起身後,孫權已不在身側,婢子往熏爐內添着香,昨日寝房好似并未燃香。
“主公去哪裏了?”步遙問向那婢子。
“回步姬,主公去沐浴了。”
婢子回完話後便退至了寝房外,說來在這個世界洗個澡是件很麻煩的事。
像她這種做小妾的,想要一天一洗,是不可能的。
步遙心中羨慕着孫權的奢侈生活,又用手摸了摸床帏,見那用于束帏的革絲底端,還嵌了顆青玉珠。
她剛要摸摸那顆珠子,就被身後的某人壓到了榻上,剛绾好的發髻又變得松松散散。
孫權剛剛沐浴濯發完,還未來得及束發,這一散着烏發,卻更襯得他的五官立體精致。
只不過配上那雙碧泓般深邃的雙眸,看上去竟有幾分……
妖氣。
二人的墨發交織纏繞,步遙用小手推拒着身上的孫權。
他的笑容帶着幾分邪氣:“喜歡此處嗎?”
“主公…主公...說的是哪處?”
孫權一字一頓地回道:“床榻之上。”
男性氣息混着剛剛沐浴過後的皂莢香噴灑而至,步遙的意識已然變得迷離,卻還是回道:“主公的東西,自然.......自然都是好的。”
一邊說,一邊躲閃着孫權灼人的目光。
“喜歡的話,孤與你的第一次,就在這處如何?”
孫權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将她的小臉板正,讓她直視着他。
第一次?
步遙一愣,什麽第一次?
見步遙驚慌失措,孫權也不欲繼續再逗弄她,他慢慢松開了對她的桎梏。
步遙籲喘了好幾口氣,孫權則在榻側坐定,又問:“會為男子束發嗎?”
她自己的頭發都不怎麽會梳呢,男子的自然是不會。
步遙搖首。
“學着點,今日之後,給孤學會。”
說着,孫權叫來了使喚婢子,命步遙站在銅鏡旁,看着那婢子如何為他束發。
步遙專心地學着。
孫權一直阖着目,寝房外傳來了雀鳴,雖然天色還是有些陰沉,但好在風比昨夜小了許多。
“主公!”
伴随着急切的腳步聲,孫伏焦急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婢子剛剛為孫權束完發,驚得将手中的篦子掉到了地上。
孫權倏然睜開了雙眼,神色微變。
步遙心裏也是一驚。
孫伏一貫謹慎持重,如若沒遇到什麽大事,斷不會如此急躁。
“何事如此驚惶?”孫權冷聲問道。
步遙從未見過孫伏有過那般的神色,只見他的嘴唇微顫,眼中似有濁淚湧動,但卻半晌都沒有言語。
“快說!”孫權的語氣重了幾分。
“老夫人…老夫人她,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肯定心疼權兒,但歷史上的吳氏與演義中的吳國太不是一人。
吳氏的卒年是在公元202年,也就是文中現下的建安七年這一年,孫權二十一歲這一年,剛剛繼業,沒了爹媽也沒了長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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