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熱病(紅包雨)

暴雨如注。

青石板地的濕雨一時難散,積成一灘灘水窪,冰寒的雨滴砸至其上,不斷地濺躍着水花。

“啪嗒啪嗒”

步遙踩在水窪上,雨水漫過,本就有些單薄的鞋早已濕透。

這雨還真是徹骨的冰寒,凍得步遙的小腳一縮一縮的。

孫權仍在45度角閉目仰望天空,在冷冷的冰雨中,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步遙看着孫權,強忍着腳上的寒意,咬着牙淌過了積水。

本來劇情就夠虐身虐心了,孫權可不能再自虐了。

他的身子因中毒,本就沒恢複好,竟還這樣的糟踐自己,這沒個一個月,定是恢複不過來的。

周遭沒有一人,茂密的常青古松從旁,只剩下了步遙和孫權二人。

步遙的身量太低,她本想為孫權撐撐傘,但是剛一走至他身前,她便放棄了。

她跳起腳都不一定能為孫權撐起來。

雨聲潇潇,孫權阖着目,并未察覺已有人走至了他的身旁。

徹骨寒雨澆至身上,孫權周身都處在麻木的冰寒中,他不知自己何時會倒在地上。

就這樣倒下吧,他這麽想着。

手指突然被人握住,那人的掌心柔軟且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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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慢慢睜開了雙眼。

萦繞在他腦中的惡毒言語、親人的遺容終于被暫時忘卻。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清麗臉龐。

步遙将傘柄交予了他,她的發髻被雨澆得低矮了許多,她瑟縮着身子,提高了音量對孫權道:“主公,傘給您,您撐着它。”

步遙的語氣一如既往,清靈柔美。但卻并不似從前那樣,刻意存着幾分怯意。

她知道,以孫權這樣強勢霸道的性格,定不會希望他的小妾對他産生什麽同情之情。

語氣越平常越好,全當他是忘了撐傘,自虐什麽的根本不存在。

孫權看着步遙,見她用小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唇瓣被凍得發顫,曳地的素色襦裙也被雨水浸濕。

“你怎麽一個人來這兒了?”說着,孫權将傘撐起,并将步遙的小身子拽至了傘下,問道。

隔着大雨,步遙也能聽出,孫權的嗓音比平日沙啞了不少。

傘并不大,孫權的半邊身子還淋在外面。

步遙并未回複孫權的問題,而是從衣袂中掏出了一塊絹帕,見它還幹着,她面上帶着淡淡欣喜。

她踮起了腳,想要用它拭去孫權面上的雨水,孫權抓住了她的手腕,步遙微掙了掙:“主公,您将身子低一低,讓妾身幫您拭下雨水可好?”

鬼使神差般,孫權竟聽從了步遙的請求,微彎了彎身。

步遙抿着唇,仔細地為孫權拭着面上的雨漬,全然不顧耳邊轟隆的雷鳴。

眼睛都未眨一下。

孫權微詫,将她手中的絹帕奪至了手中,攥成了一團,緊握至了手心中,問道:“你不怕這雷聲嗎?”

說罷,天邊又是一道霹靂般的列缺。

那列缺竟是明豔的霞粉色。

天一下子被照亮,又一下子變暗。

步遙放下了為孫權拭雨的手,捂面打了個噴嚏,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有主公在,妾身不怕。”

【系統】:攻略對象好感值+20

步遙聽到系統的聲音,心中有些不耐。

她說這句,并不是為了刷好感值,而是存着自己的真心,希望孫權能振作起來。

雨勢漸小。

見孫權沉默不語,就是不肯移步,步遙指了指自己的濕鞋,又道:“主公,妾身的鞋子濕透了,妾身将您送回殿中後,想回去換一雙。”

孫權沿着步遙指尖的方向低首,見她的鞋果然濕盡。

步遙這時又道:“主公的身子也都濕透了呢,若是老夫人還在的話,看見您被雨淋,定會傷心的。主公回殿後,要趕些換下濕衣,免得染上熱病。。”

“步練師。”孫權突然喚了她的名諱。

步遙微怔,仰首,認真地看向他,等着他的回話。

孫權阖了下目,複又睜開,問道:“孤問你,你覺得孤身為江東之主,做得如何?”

語畢,孫權有些後悔。

這話,他從未問過任何人。

他身處在這個位置上,縱使臣下或是子民對他心存不滿,也無人敢直接表露。

他自己,也從來不敢考量自己,到底适不适合那個位置。

“罷了…”

“在妾身眼中,沒有人比主公更适合這個位置,主公在妾身心中,便是做的最好的。”

孫權本想收回話語,步遙卻無比堅定地對他說出了這句。

毫不遲疑。

眼前的少女一直長在深閨,無甚遠見,心思單純,能對他說出這番話,定是出于真心。

她的眼神真摯,并未摻雜半分虛假。

或許有很多人覺得他配不上那個位置,但只要有一個人相信他,那便夠了。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她。

孫權心中所結的硬痂,似是在緩緩松動。

“走罷,随孤一同回寝殿。”孫權将步遙又往傘中拉了拉。

步遙低低地回了聲“諾”,俯身将孫權衣邊沾染地枯葉撷下,又為他理了理濕衣。

孫權垂眸不語地看着她,待步遙起身後,二人一同往寝殿走去。

一路上,令步遙奇怪的是,孫權未撐傘的那只手,一直在緊緊地攥着。

步遙不欲多問,适才的滂沱大雨已變成綿密的小雨。

行至一鵝石小路時,步遙看見寝殿外的雨檐下,站着一位老者。

那老者也穿着素色缟服,看上去已年過五旬,蓄着花白的胡須,背脊挺得繃直。

一看就是個又倔又古板的老頭。

孫權看到那人,也頓住了腳步。

前面那位,便是張昭了罷。

自己身為妾室,與孫權濕衣共傘而行,在張昭這種人的眼中,肯定是不成體統。

絕對不能讓他對自己産生什麽偏見。

趁着張昭的視線還未注意到二人,步遙忙對孫權道:“主公,妾身便先退下了。”

“你回……”

“來”字還未說出口,步遙便将手舉至頭頂,冒着小雨跑掉了。

孫權無可奈何地搖首,撐着傘往張昭處走去。

适才張昭其實已經注意到了步遙和孫權,只不過因着他的身份是外臣,不便打量孫權的女眷,這才裝作未見。

陳氏被攆回了母家,柳氏的事他也剛剛聽聞,那麽剛才倉皇跑掉的少女,便是步氏了罷。

張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這個步氏,還真是有個好運氣。

吳氏一殁,也就意味着孫權三年不能娶妻,也不能納妾。

孫權在這三年中,有名分的女子只會有步氏一人。

孫權年紀尚輕,心性雖未定,但少時的情誼最是難得。無論日後他有多少姬妾,他是肯定不會苛待了這個步氏的。

張昭轉身,看向了濕衣而來的孫權,神色凜了凜,還是恭敬地施了一禮。

孫權将傘遞與了侍從,趁人不察時将步遙的絹帕藏在了衣袖中,快步走至了張昭的面前:“師長請起。”

說罷,孫權頗為恭敬地印着張昭入殿。

二人坐定後,張昭蹙眉看了孫權一眼,毫不客氣地沉聲道:“主公身為江東之主,無論發生何事,都因顧着自己的身體。這般不讓下人跟随,又淋了雨,當真是胡鬧!”

張昭說話一向耿直,孫權雖對此見怪不怪,但還是微蹙起了眉,嘴上還是回道:”學生知錯。”

婢子将炭爐燃起,殿內漸漸生溫,孫權的衣袂裾角仍在滴着水。

見孫權的神情有些賭氣,張昭擺了擺手,從案前起身道:“罷了罷了,主公還是先将濕衣換下來罷,老臣明日再來。”

吳氏頭七未過,孫權自是不能再在議事廳中召集群臣議事,好在張昭與孫家一貫親近,可以自由進出将軍府。

張昭走後,秋雨已停。

孫伏來時,孫權已換上了幹衣。

經此一事,阖府上下,所有的人都要被挨個盤查,要将柳氏混入府中的人手給揪出來。

最先查的,便是柳氏從母家帶回來的貼身侍婢。

那侍婢為了活命,将柳茹不為人知的身世都告知了孫伏,還将柳氏苦心在府中安插的人手都供了出來。

柳茹的母親是外室,在廬江時,竟與當時的太守李術有染。

柳家因此不待見柳氏母女,又因着李術的緣故,不敢對其母下手。好在李術倒對她這個私生女不錯,此事一直是兩家的忌諱,鮮少有人知。

柳氏一族遷至吳郡時,已不剩什麽人了,但柳茹和其母還是頂|着廬江柳家之人的身份,在吳郡居住。

柳茹人生得端莊秀麗,又通詩書和琴畫,在富春當地小有名氣,這才被吳氏看重,納為孫權的妾室。

可未曾想,吳氏悉心之舉,卻是引狼入室。

柳茹一事告一段落。

吳氏頭七之後,讨虜将軍府內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步遙的屋內總是燒着暖烘烘的碳,紫冉的寒症漸好,步遙那日淋了雨後,本想回去後便好好沐個浴。

但因着府中衆人皆都人心惶惶,顧不得為步遙準備熱水,庭院內用于燒水的木材又沒有了。

步遙沐浴之事,便被耽擱了兩日。

只換下了濕衣,站在炭爐前烤了烤身子。

體內的寒氣未除,步遙一直覺得頭腦發昏,雖閉門不出,一直裹在衾被中養着,還是害了熱病。

作者有話要說:

(1):關于yellowcar的事,jj現在越來越嚴,所以日後要是開的話,大家記得上作者專欄悄咪咪地翻下作者的微博

(2):關于女主身材,因為東吳愛蘿莉這個梗,女主長大後,我也想讓她矮一點,但該長的地方肯定會長,你們是想讓她繼續蘿莉,還是變成長腿美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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