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年少萬兜鍪

步遙起身時,發覺孫權已然不在榻側。

隔間的炭火雖燃着,但她這一探出手腳,還是覺得十分濕冷。

帳外北風肆虐,裹挾着地面上細小的砂礫,呼嘯着将其刮至帳上,那聲音如豆擊鼓,噼啪作響。

每逢冬日,人總是會貪睡。

因為天黑得甚早,而晨日來得又甚晚。

步遙自我抗争了會兒,還是掙紮着從溫暖的衾被中爬了出來,揉着惺忪的睡眼,捂面打了個哈欠。

操演不容耽擱。

天還未亮,各列各陣便已集結好了所有的人。

步遙剛換好衣物,為自己绾好發髻,就聽見帳外的侍從恭敬地道了聲:“主公。”

孫權帶着一身的寒氣入了帳,直奔炭盆處,為自己烘烤着身體。

步遙從隔間走出,走到了孫權的身前。

江夏和富春一樣,冬季格外的濕冷,那寒意像是要滲到人的骨子裏,讓人無法忍受。

只是無論是在孫權的寝殿,還是在她所住的庭院內,都安了火牆,她也幾乎不怎麽在室外,所以沒覺出多冷。

步遙看着孫權挺拔的背脊,趁其不備,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剛一觸及,步遙的眉毛便微擰了起來。

狗男人既然怕冷畏寒,怎麽穿得還是這麽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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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錦衣看着雖織紋繁複,甚為華麗,趁得他矜貴英氣,但其質地則是薄薄的一層布。

孫權微微轉首,看了步遙一眼,問道:“怎麽了?”

“主公…怎麽穿得這般少?”

不會是為了凹造型吧……

步遙記得,還未來江夏時,孫權就抱怨若是穿得衣物過多,會顯得人臃腫來着。

身上的寒意被炭火烤得漸失後,孫權才淡淡開口回道:“讓你來伺候孤,卻起得那般晚,也不知道幫孤更衣。”

喲。

還怨怪上她了!

小老婆不在,狗男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怎麽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了?

都是給慣的!

在她轉正之前,狗男人的身子骨可不能被他自己作踐完了。

步遙微努了下嘴。

算了,還是當回媽吧……

“主公只着這身衣物,會受寒的,讓妾身伺候您換上些厚實的可好?”

步遙笑得溫柔甜美,頰邊的梨靥陷成了兩團小窩。

孫權看得正有些失神時,她用小指勾起了他的指頭,微微欠身,将他牽進了隔間。

【系統】:攻略對象好感值+5

狗男人還真是不禁撩。

步遙為孫權更過無數次的衣,動作早已熟稔,細致的為孫權系着腰間束帶時,發覺他又瘦了些許。

明明前幾個月,他好不容易胖了些的。

步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心中暗感不妙。

自己怎麽越來越替孫權操心了?

她安慰着自己,這是當正妻才會有的心理,這說明她有轉正的自覺性。

孫權今晨,去了看壓甘寧的帳中。

他決議采納步遙的意見,于今日,讓淩統與甘寧在衆兵士面前比武。

前提是:二人皆不許帶兵器,赤手空拳,一決勝負。

而孫權雖說決定留下甘寧,但其心中卻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黃祖為人狡詐,很可能會使出一招反間計,

甘寧很可能是他派過來的奸細。

他還得再觀察這個甘寧一番。

此番征伐黃祖,他不欲讓甘寧随行,只給他封了個不高不低的職銜,還專門派人盯着他,不許他出軍帳大營。

甘寧投奔孫權之前,便已下定了決心。

再則他聽聞淩操之子只有十五歲,便更覺他不是其對手,所以便很爽快地應下了孫權的要求。

讓淩統那個毛小子幾招,也無甚大礙。

孫權想着甘寧和淩統一事,回過神後,見步遙專心地為自己理着衣物。

垂眸時,還可以看見她烏黑濃密的羽睫,正上下翕動着。

他心中微暖,将她往懷中緊了緊,下巴抵在了她的發頂上,蹭了蹭。

步遙冷不丁被他一抱,心中也生出了些不明的情緒。

這狗男人,一大早上便跟自己的小老婆膩膩歪歪的。

這麽想着,她還是借勢偎在了孫權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摟摟抱抱了一會兒後,步遙軟聲開口問道:“主公,妾身這幾月中,是不是只能在這帳中待着,不能出去……”

孫權自是聽出了她話外之意。

把她困在這裏,也卻然是委屈她了。

孫權将她微微推開,回道:“孤依你之計,今日讓甘寧和淩統比武,若是你想去看他二人,孤便帶你去。”

步遙聞言,擡首望向了孫權深邃的眼眸。

這主上的小老婆,是不是應該避諱一下,若是讓兵士或那些幕僚瞧見,會不會不太好?

孫權看出了步遙的心思,又道:“這觀武臺,離地尚有段距離,你跟在孤的身後,旁人看不清你的長相。”

步遙乖巧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二人出帳前,狗男人還給她多加了層“保護措施”,不知從拿裏尋出了面紗,還把她的臉都給遮住了,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冬日的大氅本就寬大,将她的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她有些尴尬地跟在孫權身後,小心地拾階,登上了觀武臺,發現也沒什麽人敢看她。

估計那些兵士也都知道她的身份,看一眼她便是逾矩,是會掉腦袋的。

說是觀武臺,其實也是哨兵站崗的地方。

站在其上,能夠俯瞰整個大營,百十裏外的山川河流也都能清晰看見。

一名兵士恭敬地将令旗遞與了孫權,孫權接過後,緊了緊旗杆。

甘寧和淩統已然擺好了陣勢,四周圍着觀戰的小兵,人頭攢動,眼見着兵士們就要失序,站在其中的呂蒙呵止了一聲。

兵士們立馬噤聲,專心地等着開戰。

步遙和孫權所在的位置,并不能看清甘寧和淩統的表情。

但卻能感受到二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氣場。

呂蒙擡首望向了觀武臺上的孫權,見孫權終于揮舞了令旗,高聲喝道:“比武開始!”

聲音剛落,淩統就“呀”的一聲,沖了上去。

步遙俯視着二人的打鬥,覺得那淩統雖然生得瘦小,但動作卻很靈活。

他直接繞到了甘寧的身後,想要從後面攻擊甘寧。

甘寧又怎會不知淩統的那些心思,他反手一剪,制住了淩統的雙手,将淩統從其肩上狠摔至了地面。

淩統很快從地上爬起,又沖了過去,兩人又陷入了激烈的纏鬥中。

甘寧起先心中還謹記着孫權的言語,一直留着分寸,準備讓淩統幾招。

淩統在與甘寧打鬥的幾個回合中,發覺自己确實不是甘寧的對手。

甘寧的名聲,他在江東也有聽聞。

他存着對其殺父之仇的怒意和恨意,開口挑釁道:“錦帆狗賊,今天你怎麽沒像個娘們似得,發髻上插根鳥羽,腰間上再帶一串鈴铛?”

“錦帆賊”是甘寧還在巴郡時的綽號。

那時他好行俠義,經常帶着巴郡的一群尚武青年,游手好閑,搶掠百姓的財物。

而甘寧家境頗豐,為了彰顯其富庶,經常會頭插鳥羽,腰環鈴铛。

與一堆不良青年經常乘船作惡,連其上的帆幟,都由錦緞制成。

作惡鬧事完,甘寧為了裝13,證明自己是有錢人,還會命其手下将那錦帆割下。

甘寧最不喜被稱作錦帆賊。

他神色微變,強自壓着怒意。

中二時期做的事情被別人拿出來講,總是會丢了面子。

圍在周圍的兵士自然也都是向着淩統,淩統在戰中若是占了上風,他們都會為其叫好。

而若是占了下風,那些兵士又都對甘寧指指點點。

聽罷淩統的嘲笑,衆兵士皆都哄笑戲谑着甘寧。

就連一旁觀戰的呂蒙,都禁不住地嘴角抽動。

淩統一眼被打的烏青,得意的揚了揚眉宇,為自己拭去了唇角的血跡。

甘寧聽着兵士愈來愈盛的嘲笑聲,終于怒急。

他原也是個沉不住氣的。

去他娘的手下留情!

他甘寧今天定要将這可惡的毛小子活活打死。

孫權的叮囑,甘寧盡皆抛在了腦後。

雄壯的擂鼓聲再次響起,新的回合即将開始,甘寧此時決定不再讓着淩統。

他像只撲咬獵物的黑豹,猛地沖向了淩統。

淩統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未來得及閃躲,就被甘寧制在了身下。

力量的對比是巨大的。

淩統身形瘦小,甘寧體格魁梧。

淩統忙用雙臂防禦着甘寧幾乎是致命的擊打。

孫權站在觀武臺上,漸漸覺察出了不對勁,這甘寧像是瘋掉了般,每一拳,都似是要致淩統于死地。

他慌忙派兵士下去制止兩人的纏鬥。

步遙心裏也是一驚。

她沒想到,甘寧竟會突然失去了控制,像是頭瘋獸。

兵士們見甘寧氣勢洶洶,沒有一人敢上去阻止。

好在呂蒙及時反應了過來,沖上二人跟前,将甘寧從淩統的身上拉了下來。

甘寧正在氣頭上,想要連呂蒙也打一頓,呂蒙暴呵制止道:“甘寧,你忘了主公的叮囑了嗎?你若是将他活活打死,主公斷不會再容你!”

聽罷呂蒙的言語,甘寧漸漸理智了下來,停下了動作。

魯肅此時而至,低首看了下奄奄一息的淩統,開口對甘寧道:“興霸既已贏了淩統,那便随肅一同,去熟悉軍中事務罷。”

而後又對周圍的兵士道:“都散了罷,該練兵練兵,該習武習武,此事不許私下亂講。”

衆兵士齊聲答諾。

甘寧回首斜睨了地上的淩統一眼,咬着牙跟着魯肅離去。

陣陣刺骨的北風吹過,淩統渾身哆嗦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孫權給他的唯一機會,讓他能得以報父仇。

但他卻沒能抓住。

少年的面部被暴打得猙獰可怖,鮮血混着涕淚,不斷地流下。

但其眼神,仍然倔強堅決。

呂蒙走到淩統身旁,想要将其從地面上饞起來。

“阿統,起來罷。”呂蒙道。

淩統用全部的力氣甩開了呂蒙的手,仍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和深深的挫敗感。

孫權已然從觀武臺上走了下來,步遙緊跟在孫權的身後,走到了淩統和呂蒙所在之處。

呂蒙見到孫權,忙恭敬道:“主公。”

孫權颔首後,走至了淩統身前。

淩統看見了孫權,卻不欲言語,別過頭去,緊緊地握着雙拳。

随即,孫權蹲下身來,面上帶着淺淡的笑意。

似是之前,什麽都未發生過。

他用自己的衣袖,為淩統擦拭着面上的血污和淚漬。

呂蒙和步遙皆是一驚。

淩統也有些驚異,終于沙啞着聲音開口道:“主…主公。”

“你不是說,你已經長大了,可以為孤,殺敵萬千。既是男子,就不要因為輸了一場打鬥,而痛哭流涕。”

孫權的衣袖上被沾染了淩統的鮮血、鼻涕、和眼淚。

可是他的面上卻沒有半分的嫌惡。

說罷,孫權起身,沖淩統伸出了手,又道:“此番攻打黃祖,孤還要靠你和子明,你若是倒了,這場仗還怎麽打?”

淩統的唇瓣輕顫,猶豫着,還是握住了孫權的手。

孫權将淩統從地上拉了起來,淩統因着傷勢過重,還是打了個趔趄。

站穩後,孫權又拍了拍他的背脊。

“好了,回去換身衣物,讓醫師給你開些藥膏。你這些傷,幾日便能恢複如常。”孫權又道。

淩統的牙齒也被打掉了一顆,含在嘴裏,咕哝地回道:“多謝主公。”

淩統被呂蒙攙着回去後,軍營又恢複如常。

寒風再一次呼嘯,差點吹掉了步遙的面紗。

步遙整饬了番自己的面紗後,忙跟在了孫權的身後。

二人一路無言。

權術,本身就是一種關系的平衡。

孫權身為人主,要管着那麽多的臣子,每一個臣子,都有各自的利益。

他不能讓那些臣子都感到滿意,只能盡自己所能,盡量顧及所有人。

換了旁人,站在他的位置上,又是這般的年紀,怕是不會比他做的更好。

孫權其實,真的是個盡職的主公。

甘寧和淩統比武當日的下午,柴桑來了封急信。

是周瑜寄給孫權的。

其上的內容所書,力勸孫權,留下甘寧。

三日後。

步遙跟着孫權,已有兩年,但今日,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穿甲胄。

她本以為,孫權身為主公,不需要親自上陣作戰。只需安生地待在軍營中,派自己的将士去作戰便好。

可沒想到的是。

身為主公,也要親自上陣打仗。

他一身玄铠,身後披着赤紅的披風,右手抱着頭盔,正與呂蒙和淩統站在帳中的羊皮地圖前,笑着商讨作戰計劃。

談笑風生,淡定自若。

還真是有種,那首詞中……

“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的感覺。

步遙心中有些悸動。

這樣的他,很難不讓人産生好感吧。

孫權出軍帳前,走到步遙身前的屏風時,還回首看向了她這處。

步遙一驚時,孫權又轉回首,攜着衆将走出了主帳。

孫權此番要攻陷之地,便是黃祖所在的沙羨。

黃祖一直受劉表的幫助,所采用的戰術,一直是只防禦,不進攻。

孫權走後,步遙心中有些落寞。

整個一下午,她竟是覺得,心慌得很。

眼皮也在不斷地跳着。

會不會是孫權出什麽事了?

步遙忙猛搖了搖腦袋。

不可能。

孫權是男主,編劇不可能這個時候就把他給寫死的。

再說無論是歷史上,還是劇中,孫權這個狗男人都能活的很,把曹操劉備甚至是曹丕都給熬死了。

狗男人能活到七十多歲呢!

不能瞎想。

但是步遙的心,仍是止不住的跳着,發慌的厲害。

無奈中,她只能逼迫自己去榻上睡覺。

睡倒是睡着了,但是噩夢不斷,睡得一直都不踏實。

怔忪間,步遙仿佛聽見了幾人焦急的談話聲。

“快,把主公擡進去!”

“尋醫師過來!”

“其餘人都退下!”

步遙這才發覺,這不是夢。

她慌忙從榻上爬了起來,從隔間中走出,不顧那些男女之防,沖到了人群前。

孫權正阖目躺在夾板上,冷汗涔涔地從他的額上冒着,唇瓣發紫。

他似是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的右臂,正不斷地汩着鮮血……

步遙急得眼眶通紅,忙問淩統道:“怎麽回事?”

淩統的身上也盡是擦傷血痕,但原沒有孫權受傷得厲害。

原來在進攻沙羨的途中,江東的軍隊中了黃祖的埋伏。

孫權在前鋒,敵軍派了數名精壯的将士,看準了為首的孫權,要取他的首級。

每每出招,都直奔孫權而來。

其餘兵士纏打一片。

呂蒙和淩操一人掩護孫權,一人與敵軍厮殺。

敵軍每向孫權進攻一次,都被淩統攔了下來。

淩統為了能讓孫權順利逃走,也是不要性命的與敵軍厮殺,呂蒙和孫權終于得以逃脫。

二人騎着馬在歸返的途中,呂蒙才發現,孫權的右臂受了傷,他關切地問孫權有無大礙。

孫權用左手挽着缰,忍着劇痛,道了聲“無甚大礙”。

但終因疼痛和失血過多而昏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好在後續支援的兵士及時趕到。

想到這裏,淩統回道:“是屬下之失,沒能護好主公。”

帳中除卻淩統呂蒙,還有一些步遙不認得的将領。

步遙強自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問道:“醫師怎麽還不過來?”

“魯校尉已經去尋了…”呂蒙回道。

話剛畢,魯肅便攜着醫師而至。

醫師察看了番孫權的傷勢,長舒了一口氣道:“好在兵器沒被淬毒,這條胳膊還保得住。”

聽罷醫師之言,臉上青紫還沒消的淩統猛地拽起了那醫師的衣襟,威脅道:“你這叫什麽話?你若是治不好主公,我就殺了你。”

呂蒙忙拉開了淩統。

孫權這時蹙了蹙眉,卻仍未睜開雙眼,開口道:“淩統…莫得胡鬧…”

衆人見孫權清醒,心中懸着的石頭,終于沉了下去。

步遙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滴落在了孫權的手背上,她胡亂地為自己抹着眼淚。

這算是怎麽回事?

怎麽又虐孫權的身了?

她算是感受到廢稿劇本中,虐身虐心的孽力了。

步遙一邊強抑着淚水,一邊在心裏埋怨着自己:真是無用,除了哭什麽都不會。

孫權聽到了步遙的抽泣聲,醫師正為他處理着傷口,他吃痛的蹙起了眉。

好在此時,華佗的麻沸散已然問世,醫師為其上藥時,他的痛感減輕了些許。

他用僅存的力氣,握住了步遙的手,慢慢睜開了雙眼,深邃的碧瞳看向了她,強扯出了一絲笑。

步遙也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手拿着絹帕為他拭着汗珠。

魯肅見狀,輕咳了一聲,知趣地道:“有醫師和步姬在,我們在此,反倒會礙了醫師救治主公。”

呂蒙也反應了過來,開口附和魯肅,稱是。

淩統那個沒眼力的,也跪在孫權的身側痛苦流涕,啞着公鴨嗓道:“我在這兒看着主公,主公傷勢好了,我再走。”

魯肅無奈,沖呂蒙使了個眼色。

呂蒙立即領會其意,将淩統硬生生地拖到了帳外。

帳中只剩下了孫權,步遙和醫師三人。

步遙的眼淚如斷線地珠子,不斷地流着。

孫權見她一直哭,也是束手無策,他緩了半晌,才能勉強地說出話來。

“不要哭了…你哭孤只會更痛。”

說罷,麻沸散的效力漸漸發作,孫權阖上了雙目,睡了過去。

孫權清醒後,艱難地從榻上起身,發覺步遙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頭首深埋于榻。

身形一如既往,纖薄瘦弱。

他的傷臂已然被繃帶纏好,仍在隐隐地泛着痛,他艱難地用另一只手,輕輕地推了推步遙。

步遙驚覺起身,見孫權已然清醒,正好笑的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起來罷。”孫權道。

狗男人面色慘白,虛弱無力的樣子,還真是“惹人憐愛”。

步遙心疼着孫權,依言從地上起身,開口問道:“主公你還疼嗎?你餓不餓…妾身去給你拿些飯食罷…”

說罷,未等孫權回她,步遙便起身去尋侍從拿些飯食過來。

孫權無奈地搖首。

步遙回來後,坐在榻側,又道:“主公,侍從一會兒便能拿飯食過來,妾身還喚了醫師,再為主公察看察看傷勢……”

孫權打斷了步遙慌亂的言語,問道:“孤問你,你剛剛,是不是怕孤死了?”

他眸光如淵,直視着眼神有些閃躲的步遙。

确實是怕他死了。

雖然明明知道,他不會死的。

步遙搖首,而後回道:“主公受上天庇護,還未成就一番霸業,妾身相信,主公是不會這麽輕易地就死掉的。”

孫權聽罷,笑意愈深。

“若是孤死了,你也不必怕。”孫權的語氣幽幽,帶着劫後餘生的意味。

是人都怕死,步遙覺得孫權也應該是吓着了,決定安慰一番孫權受傷的脆弱心靈。

剛要開口,孫權又道:“若是孤死了,你定會舍不得孤。”

步遙忙回道:“妾身自是舍不得主公,妾身的一切,都仰賴着主公。主公安好,妾身才能安好。”

事實也确實是如此。

綁了系統後,她确實如菟絲花般,需要依附孫權,才能存活。

【系統】:攻略對象好感值+10

孫權很滿意步遙的回複,面上的笑意更盛,帶着些許的寵溺。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艱難地摸了摸步遙的頭,将她的發髻揉得一團散亂。

“孤這番回富春,便命人去打一具棺材,用上好的楠木,再請有名的工匠雕刻。”

步遙狀似認真聽着,心中卻有些費解。

這狗男人還年輕,怎麽早就替自己準備好後事了?

“這棺材,孤會命人打造得寬一些,讓那棺材能放下兩具屍體。”

“???”

“若是孤死了,便讓你陪葬。”

“!!!”

“你與孤二人,死同穴,爛也要爛在一起。”

“……”

作者有話要說:

(1):權崽歷史上真用衣袖為小淩統擦過眼淚,不過那時淩統都三十來歲了,打了敗仗,死了弟兄,痛哭流涕。

權崽勸道:莫哭莫哭,你沒死就行。(真事)淩統确實也是拿命掩護過孫權。

(2):歷史上甘寧和淩統因為父仇的關系很僵硬,呂蒙在二人間,也确實起到了調節的作用。

(3):其實都說劉備仁義,善待臣子,但孫權也很會當主子。歷史上的權崽除了晚年那段時間,在他年輕時,真的很寵他那些臣子的,是個好主公。(認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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