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靳尋:“我這次在法國遇到了三位故人。”

俞蘇杭聞言頓住了身形。

靳尋走來她跟前,說:“那三個法國人,一個胖子,一個禿子,還有一個臉上有塊紅色的胎記,你應該不陌生吧?”

俞蘇杭握緊了手,指甲嵌進肉裏卻不覺得疼。

靳尋唇角含笑:“你知道我想做什麽,是不是?”

俞蘇杭冷冷地看向他,眼神裏有絲憤恨:“小奕是無辜的,你別把他扯進來。”

“從我拿他要挾你的第一天開始,他就不無辜了。”靳尋笑說到。

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俞蘇杭目光更冷更忿忿不平,将手又握緊一些,她說:“靳尋,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适合笑?”

将視線收回來,俞蘇杭平視前方,“因為你笑起來的樣子真讓人惡心。”一句話似乎說出了她這幾年對他的怨恨。她不願多看他一眼,扔下愣在原地的靳尋,擡腳就要離開。

靳尋也沒喊住她。他臉上的表情僵硬住,目光沉遠,夜色裏,也不知他在看些什麽,整個人冷硬伶仃,唇角殘餘的淡笑也漸漸消弭開來。

他當然不适合笑。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孔,他哥哥笑起來的樣子可比他好看真切太多,靳尋知道這點,以前他很少笑,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內心深處竟不自覺開始模仿起他哥哥來。像哥哥一樣笑,他就能變成哥哥那樣的人?

靳尋往後看了眼姚愛芳新居的家門,內心不知是何滋味,他愣了兩三秒鐘,而後起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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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鐘家故居之前,俞蘇杭先回去看了一下俞奕。

新保姆已經過來了,見到她時,客客氣氣地喊了她一聲蘇小姐。俞蘇杭有些尴尬地笑了下,說:“我姓俞。”對方立即改了口,稱呼她為俞小姐,然後簡單地作了自我介紹,說是姓方。俞蘇杭喊了她一聲方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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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随着保姆喊俞奕為“小奕”,跟俞蘇杭說:“小奕不在家,李姐帶他出去了。”

俞蘇杭家裏原來的保姆姓李。

俞蘇杭問:“有沒有說去哪兒了?”

方姨:“好像是去了樓下的寵物店。”

俞蘇杭聽俞奕提過寵物店,說:“行,我知道了。”她正準備下樓去找俞奕,可剛轉身,大門開了,保姆跟在俞奕的後面走了進來。

看到俞蘇杭,俞奕挺開心的,他臉上揚笑走來俞蘇杭面前,俞蘇杭也對他笑笑,看到他近來狀态很好,越來越開朗了,俞蘇杭心裏欣慰,對俞奕說:“我們去樓上,我有事情要問你。”

俞奕點點頭。

兩人來到樓上俞奕的房間,俞蘇杭也不繞彎子,直接問他道:“最近靳尋有沒有來找過你?”

她這個問題,是見到俞奕必問的。俞奕在手機上打字給她看:“你都問了好多遍了,只要來就問。”

俞蘇杭見他沒有正面回答她,心下有些擔憂,問:“靳尋來找過你?”

俞奕不想撒謊,他點了下頭,俞蘇杭皺起了眉,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他來找你的話,要先給我發短信。”

俞奕沒回話,他微微低着腦袋,似乎是不太願意跟她談論這個話題。

俞蘇杭耐下心來,說:“你以前明明不怎麽喜歡靳尋,現在怎麽又跟他……”她有些無奈,說:“他以前是怎麽對待我跟你,你也不是不知道,離他遠一點,別出去,別再見靳尋,好不好?”

俞奕猶豫,他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靳尋為我安排好學校了,我想去上學。”

俞蘇杭:“哪所學校?”

俞奕打字:“這是我跟靳尋之前的秘密,我跟他保證過,不告訴你。”

俞蘇杭不好直接跟他說其中的緣故,只能勸他:“你現在的狀況不适合去學校,我不是給你請了很多家庭教師麽?從那些家庭教師身上,你依然能學到很多知識。”

俞奕沒回應。俞蘇杭又說了好一會兒功夫,他終于答應不再見靳尋,呆在家好好跟着家庭教師學習。

俞蘇杭稍稍放下心來,臨走前,跟方姨要了一個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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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鐘家故居的時候,俞蘇杭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正好晚上九點一刻。開門進屋,她有些訝異,屋內燈火通亮,她猜想應該是鐘聲前提從公司回來了,便喊了兩聲他的名字,果不其然,鐘聲聞聲後從半堵隔牆後走了出來。

俞蘇杭笑了笑:“我以為你起碼要到10點才能回來。”

鐘聲:“公司的事提前處理好了。”他走來俞蘇杭身邊,問:“你怎麽現在才到家?”

俞蘇杭:“去看了看小奕。”

“我在熬粥。”鐘聲說,“要吃點麽?”

她微笑:“好呀。”

兩人走到廚房,鐘聲拿着白瓷勺子往瓷骨碗裏盛了半勺子白粥,問俞蘇杭:“夠不夠?”

“夠了。”她說,“我剛吃過晚飯沒多久,現在肚子還不太餓。”說着,她伸手去端鐘聲手裏的粥,鐘聲卻繞過了她的手,将盛粥的碗放去了旁邊的餐桌上,說:“小心燙。”

他只言片語裏的關切不僅落在了她耳中,更是落進了她心裏。俞蘇杭嘗到一些暖意,臉上的笑容更是馨柔,走到餐桌前,鐘聲已經為她拉開了椅子,說:“嘗嘗今晚的粥有沒有上次好吃。”

俞蘇杭坐了下來,拿着小瓷勺子舀了點粥,放在嘴邊吹了吹,粥剛入口,便聽到鐘聲問她:“今天晚飯在哪裏吃的?”

俞蘇杭微愣,咽下嘴裏的白粥,她怕鐘聲多心,便撒了個小慌,說:“在外面随便吃了點。”

鐘聲沒說話。

俞蘇杭又吃了兩口粥,因那粥的口味與前幾天的相比,确實有了一些進步,便真心贊美道:“好吃。”她眉眼沾着笑意,擡頭去看鐘聲,卻見鐘聲臉上并無任何一絲微笑,他看着她,若有深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俞蘇杭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怎麽這樣看我?”

鐘聲:“以後別再去見靳尋了。”

俞蘇杭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命令式的意味,心裏不太舒服,臉上的笑容冷淡下去,問:“你知道我今晚去了——”

鐘聲打斷她的話:“知道。”

俞蘇杭問:“怎麽知道的?”

鐘聲沒回答她的話,說:“從姚愛芳的工作室出來吧,我給你開一間個人工作室。”

他獨斷□□的說辭令俞蘇杭心裏更是不舒服,她說:“我拜師的時候曾經答應過,除非老師同意,否則絕不離開老師的工作室。”

鐘聲:“我會去跟姚愛芳談,她會同意你出去開個人工作室。”

俞蘇杭皺了眉:“這是我的工作。”

鐘聲:“你是我未婚妻。”

俞蘇杭:“我們還沒訂婚。”

鐘聲:“我們最後一定會結婚。”

俞蘇杭眉頭皺得更深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的工作,我自己會解決,不需要你插手。”

鐘聲表情冷了冷:“我不希望你因為姚愛芳的緣故,再跟靳尋有所接觸。”

俞蘇杭:“我不可能因為靳尋就不再聯系老師。”說完,她突然想到什麽,因為之前的壓抑和不舒服,跟鐘聲說話的語氣便有些類似于質問,說:“你怎麽知道老師的?是調查的我,還是調查的靳尋?”

鐘聲态度強勢:“難道我不應該調查一下靳尋?”

俞蘇杭感覺自己此刻與鐘聲之間的氣氛實在詭異,她本以為這次與鐘聲複合,兩人會漸漸回到當初年少時候的相處模式,沒想到她現在卻因為他而倍感壓力。俞蘇杭心裏別扭,對鐘聲說:“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自己的私人生活。”

鐘聲眼底泛着絲絲冷意:“聽起來你的私人生活,好像沒打算讓我參與。”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俞蘇杭無奈:“生活有很多部分,在工作那部分裏,我沒想要把你算在其中。”

因為她的話,鐘聲眼底的那層冷意中漸漸生起一絲薄怒,他冷呵一聲:“俞蘇杭,你到底是不一樣了。”從前的她,對他的話唯命是從,從來都是以他的喜怒為先,現在的她,倒是學會違背反抗他了。

俞蘇杭覺得壓抑,說:“你應該尊重我。”

鐘聲諷問:“讓你不見靳尋,就是不尊重你了?”

俞蘇杭:“見不見靳尋,我自己有分寸,不需要你來左右我。”她頓了下,又說:“不管是靳尋的事,還是老師,以及我的工作,我都會自己做主。如果你尊重我,就不應該幫我安排。你那不是安排,在我眼裏是操控。”

鐘聲目光沉沉看她,那雙幹淨而冷冽的眼,直觸到她心裏面去,俞蘇杭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剛要開口解釋些什麽,鐘聲卻先她一步說了話:“如果我說我偏要幫你安排好一切呢?”

他說這句話時的眼神猛然令俞蘇杭想到了靳尋,她心一震,一股帶着黑色的情緒從她心髒開始,擴散至全身。她仿佛在一瞬間落入到一灘死水裏,竟然在鐘聲身上看到了靳尋的影子,這是她從來不敢想象的。張了張嘴,俞蘇杭想說些什麽,可沒等她說出第一個字,鐘聲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起來,只見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接着便轉身去了外面的陽臺接聽。

俞蘇杭留在廚房,獨自排解了一下消極情緒。

她想,一定是她自己太過敏感,否則怎麽會從鐘聲身上看到靳尋的影子?他們太不相同,鐘聲絕對不會像靳尋那樣,企圖操控她,把她當成沒有獨立人格的木偶。

俞蘇杭視線落在餐桌上那碗吃剩下的白粥上,心裏這才逐漸溫暖了一些,又漸漸愧疚起來。鐘聲是關心她,不想讓她見靳尋是不願意看到她受到傷害。他跟靳尋不同,她不能因為從靳尋那裏得到的陰影,就去妄自揣度鐘聲對她的态度。

心裏那份愧疚感更濃厚了起來,俞蘇杭想跟鐘聲低一低頭,她往客廳走去,恰好鐘聲也接完電話回到客廳,她喊了他一聲,鐘聲看向她,眼底依舊有些冷淡意味,說:“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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