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 巨大的閘門應聲而開，帶動門的機關因為門扉的巨大和沉重而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那好似黑洞般的空間裏有幾雙血紅的眼睛忽明忽暗。開始還很好奇的學生們，因為突如其來的起立吼聲而變了臉色。臉色不變的也只有平日裏的優等生和班長了，這一刻無關他們是不是我的學生我心裏面都是諷刺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的人是不會有所作為的。即便是以為自己做好了覺悟，但在真正面對的一瞬間，心裏卻還是會有動搖！
鐵鏈摩擦地面的聲音，粗重帶有威脅性的呼吸聲，尖利的爪子劃過石板的聲音。這一切對于菜鳥們來說都是很難克服的第一關……恐懼！
當年的我也是一樣，戰戰兢兢的在森林裏面艱難的生活。受傷後，總是在角落裏面聽着野獸的腳步聲心驚膽戰！兩年，我用了兩年的時間知道了怎樣在森林裏面生存，在受過無數次傷之後。
拿起一邊的武器用力敲了一下即使用的銅鑼，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被恐懼奪走思維的學生們都十分的感激這刺耳的鑼聲，我放下手：“記住你們現在感到的恐懼，記住這種感覺因為這是本能。有的時候，本能會比只是更有用！”
走在最前面面對着我無比熟悉的生物，竟有些親切。那是一頭野獸和兩個獸人，看他們的神情已經沒有辦法交談。本來基地抓他們來的目的就只有一個，用他們的命讓學生們練習如何獵殺除同類以外的生物。
會想起從前森林裏的日子，很苦、很累有過崩潰和絕望！甚至，一再想放棄生命。但是，我同樣得感謝，就如同那日醉倒溫泉是我感謝一切帶給我苦難的人一般。感謝我所承受的苦難和不幸，因為是這些創造了今天堅強的我一個新的——我道九蓁。
因為不行已經來到面前，即使去怨去恨，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所以……
“與其怨恨語氣厭惡，不如想盡辦法讓自己活下去！用集資争取來的生命來保護最重要的人！”迎上撲向我瘋狂揮舞着利爪的猛獸，我提氣一躍跳到它的肩膀上，野獸轉過頭我看進那充滿怨恨和絕望的雙眼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只是你我我有一點最明顯的區別……
擡手握拳對着它的後頸重重一擊，随後它龐大的身軀倒地。所謂區別，就是你已經被命運擊倒，而我依舊可以挺直脊梁！
目睹了這一瞬的戰鬥，學生們和覆雨驚呆了。那樣嬌小瘦弱的女子那樣龐大兇悍的野獸，本想看一場惡鬥的人們此時根本無法言語。竟只用了一拳，就擊倒了野獸！恐怕就是勇士也不可能在一瞬間用一拳如此幹淨利落的大敗已經陷入瘋狂之中的野獸！
野獸被擊敗，剩下的就是那兩個獸人。只是，他們從一開始就只是瑟縮的顫抖地跪着幾乎将頭埋進土地裏面，卑微的就像是任何人都能踩死的蝼蟻！從昏迷的野獸的身上跳到他們面前，倆個獸人立刻驚懼的亂叫起來：“不要殺我們，不要……我們不想死！我們不是有意的，我們沒有騙她……是長老，不是我們！”
什麽？！
我擡起其中一個的臉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這不是我守護了六年的村民嗎？沒想到這些被我守護的人會有在我面前下跪的一天，我該笑嗎？
“看着我，還認得我嗎？”
獸人膽怯的擡頭，只見他瞪大了雙眼呢喃着：“報應，報應！這都是報應，當初你在我們村口下跪如今我們在你面前下跪。報應，這都是報應……”而另一個獸人看到我的容貌卻瘋了一般沖了過來，卻因為身上的鐵鏈根本近不了我的身于是高聲咒罵着：“看門狗，你居然背離主人！要不是我們收留你你早就不得好死了，你居然不辭而別！你知道麽，你走的三天後就有人侵犯村子，所有人都被抓了，還有好多人死了村子也被燒了！如今還被向畜生一般的對待，關在牢裏生不如死都是你的錯，你的錯！看門狗，喂不熟的白眼狼，畜生！畜生！活該你被詛咒，你活該！”
我還沒有反應學生們卻已經被激怒，所有人都滿臉怒氣瞪着他，甚至幾個人拔出刀劍沖向辱罵我的獸人！手起刀落眼看就要斬下獸人的首級，我嘆了口氣身形一閃當下幾名學生一手抓住一名學生的手腕另一手彎曲用肘部給另一名學生力道适中的肘擊，腳下一絆另兩名學生已經被絆倒趴在地上！
“夫子，放手！”被我抓着首的學生大聲吼着，我知道他們是為了維護我但是：“還記得我在第一堂課上教給你們的嗎？憤怒，會讓你們失去理智和正确的判斷能力。”
“可我不能忍受有人在我的面前侮辱我的夫子！”
“對，你雖然沒正型、大大咧咧，甚至沒給我們上過幾堂課，但是我們是認同你的！”
“夫子，我們對您的過去沒興趣但是只要你還是我的夫子，我就有責任和義務來維護你！”
“夫子！”
糟糕，總覺得要哭出來了！超級感動的，什麽時候有這麽多的人在乎我的感受了？什麽時候，我的事情居然會有人在意了？什麽時候，有人會因為我受了委屈而憤怒了？糟糕，又想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想着我真的笑出了聲音，所有人都懵了只有我一個人笑得開心。放開學生們我轉身笑個不停，笑着笑着淚水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流了下來……
獸人看到我又哭又笑以為我是精神失常了，他用盡氣力掙脫鐵鏈向我沖了過來高喊着：“去死吧，我道九蓁！”
“別做傻事，你難道忘了她曾經是多麽恐怖的修羅了嗎？！”
“夫子！”學生們集體動了起來，刀劍出鞘！
一向只看着我上課的覆雨此時也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九兒，危險！”
危險？看着面目扭曲的獸人，要是連這種垂死掙紮困獸之鬥都會傷到我的話，我早就死在森林裏面了！輕松奪過他的攻擊，并攏五指指尖如劍自下而上向着獸人的頸間擊去，咔吧！衆人只聽到這清晰的一聲響，獸人的頭無力的低下頸骨被一擊擊斷！
推開已經斷氣的獸人收回指尖染血的手，看向另一個獸人揚聲對學生們說：“我喜歡奮起反抗的人，至少殺起來不會太無聊！而對于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的弱者……”
不待我說完心口出現了久違的撕裂的痛苦，意識随之消失聽不到覆雨和學生們焦急的聲音。覆雨抱着在昏迷中還緊皺眉頭的人手足無措，忽然想起來那日九兒與詢清的談話說不定詢清有辦法！
“課程中止，等斑夫子恢複意識後這堂課再讓她補回來。班長……”
“夫子。”
“幫我去找詢夫子，他正在上課。不管用什麽辦法，務必将他帶回來！”
“是！”
九兒，你的身體究竟是什麽情況？你的詛咒不是能解的，你到底找到方法沒有？！
看着面前的女子這可以說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的見面，以前都是我逼她出面她只會留給我一個鄙視或是諷刺的眼神然後消失。現在，她一身尋常的女子服侍站在我的面前。頭一回主動開口問我：“面對弱者，你待怎樣？”就是這個看似與人無異的女子被父親殘忍殺害了嗎，可現在她站在我的面前，就好像從未離開過……
“你說啊，面對弱者你待如何？”
面對她的追問我無法開口回答，若我答放其一條生路她一定會嗤之以鼻。如我說斬盡殺絕，那我與父親就毫無差別。好不容易能和她說上話，我不想提起什麽敏感的話題，可是回頭一想我與她之間根本就沒有不敏感的話題。唯有問一句，我一直想問的話：“這麽多年裏，你可曾有過一刻感到痛快過？”
我多年的苦難，有沒有消除你心中的仇恨哪怕一點點！如果你曾痛快過，至少我的痛苦還有意義！
女子的臉忽然出現複雜的表情，她盯着我半晌諷刺一笑：“痛快？爾等一族死絕之日方是我痛快之時！爾等一日不死，我和我的孩子就一日不能瞑目不得超生！”
“如何你才就會痛快？”
女子貼近我的臉驟然變得極為駭人更是笑的詭異：“如果說只要見到你們一族死于你手，我會痛快些……你會做嗎？你會殺了那個你最重要的哥哥嗎？！”
心中一陣驚駭片刻後回複平靜：“如是一年前，我會……”
“現在呢？”
“我做不到。我已經不是那個被詛咒左右的無情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忽然瘋狂地大笑，抓着我的手臂逼視着我大吼：“你以為你現在就有情有義嗎？你以為你現在有人關心有人愛就幸福了嗎？你錯了，你和你的父親都流着名為‘我道’的血，你們都是披着人皮的野獸！不，你們比野獸更加的殘忍。因為你們還有人的算計，心機和貪婪！”
她用力将我推開，跌坐在地上看着她的雙眼湧出泊泊血淚順着臉頰流下來，一剎那我想起了自己被毒血染紅的慘白臉孔！如果單看這臉，我與她竟如此的相像！
“我的孩子有錯嗎？殺人的是我，吃人的是我為什麽他不肯放過我的孩子！我跪在地上乞求他，額頭都磕出了血！我只是想生下孩子，我沒有想逃……可他，你的父親在我的腹部辭了十幾劍幾乎将我的孩子斬成碎塊！”女子的血淚滴在素色的衣服上面迅速蔓延開來，那柔和的顏色瞬間變得無比的悲涼！
她雙手按着平坦的腹部呢喃着：“他甚至還沒出世，他甚至來不及看一看這陽光……他有什麽錯！！！”
“那我有錯嗎？！”站起身來，要不是我無法接觸魂魄我一定要給她一巴掌！
“你的孩子沒有錯，那我錯了嗎？他沒有出生，我就出生了嗎？！殺你的是他，害你孩子的是他，與我何幹？你詛咒我，詛咒你一個未曾出世的孩子你和他有什麽區別！”
“這是你的報應！”
“難道對你來說，不是報應嗎？”我逼近女子盯着她：“作為母親你沒有錯，我承認！這是我父親的錯我來背，我認了！可你的詛咒有必要一代代的延續下去嗎？！萍兒今年才四歲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連我的存在都不知道！這樣真正無辜的孩子，她又何苦來受我的苦！你殺了人，這是罪！吃人，也是罪！讓你無辜的孩子未出生就背負了人命，更加是罪！殺人償命，難道你和你孩子的死就不是報應嗎？！”
女子被我逼得退後幾步站住腳，見她動搖我繼續說着傷人的話：“你和我一樣，被報應這個詞狠狠地拍在命運的牆上鮮血淋漓！因為你，我從出世的那一刻起就沒享受過一秒母親溫暖的懷抱；因為你，我從來都不知道父愛如山是什麽；因為你，我被自己的哥哥一次次的‘殺害’一次次被救回受着無人知曉的痛苦！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知道嗎？！”
“……”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就是要看着我痛苦，就是要看着我不幸！可你為何還感覺不到痛快，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執着着不肯離去？你的孩子，說不定都已經轉世成人現在正在健康成長着。而你，卻還活在過去裏面……你沒有到過地獄，可是你卻受着十八層地獄才有的酷刑，每日每天腦海裏面都是你還你的孩子被殺的畫面，想想你把我還要痛上百倍千倍！”
女子腳下一個趔趄跌坐在地，然後就那樣慢慢消失在原地……呼出一口濁氣，我閉上了眼睛……可以聽到在那邊的人的聲音，大概這就是此岸和彼岸的感覺吧？
“詢夫子，你倒是想想辦法啊！九兒為什麽還沒醒，你不是這方面的權威嗎？！”覆雨…
“急什麽，該醒的時候不就醒了嗎？急有什麽用……”
“清，九兒會死嗎？”哥哥？
“暫時不會，只不過會很痛苦。不過沒關系，這麽多年了她早就習慣了……”
“習慣？這種習慣，我會幫她改掉的。”
“哼，你還是省省吧……”
睜開眼睛除了有些疲乏以外還有陣陣的刺痛，這是我的宿舍？哥哥他們在外室，雖有意壓低聲音說話還是吵醒了我。掀開被子走到衣櫃前拿出沙華給我的外衫穿上慢慢的坐在地上抱緊自己，感受着讓人安心的暖流傳到身體各處。
沙華，我忽然想你了……
衣袖下梵梵感應到了我的心思微微一動，鑽出了我的衣袖，游到我的頭頂然後在我的頭發間游走着靈活的将我散開的頭發盤了起來。然後在适當的位置變成了美麗的金步搖點綴在發間，擡頭銅鏡裏面模模糊糊的出現了我的樣子。穿着沙華的外衫，盤着頭發我就好像普通人家的愛美的女兒，穿着漂亮的衣服梳着美麗的發式想着自己想見的人。
“娘親，我們去魔界吧。那裏主上和君上一定不會讓你再痛下去的。”
“嗯，好啊。”最後一課雖然沒有結束，但是……也可以為我在勇士基地裏面的生活，畫上一個句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