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過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花汐吟暗暗思量着他說的可怕究竟是何種程度。
見她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蘇浮好笑地彈了她一下:“小小年紀,想太多可不好。還是說……你怕了?”
花汐吟捂着額頭吃痛地瞪着他:“誰說的!有師傅在,我才不怕呢!”
“你難得來重紫閣,不說這些了,我領你四處走走可好?”
“去哪?”她一下子來了精神。天庭這麽大,她怕迷路,又闖出什麽禍來,平日裏都不敢亂跑。
蘇浮喚出靈犀劍,回頭看了她一眼:“載你如何?”
她抿唇一笑:“不用,我已經有配劍了。”
劍訣默念,聆音出鞘,她站上去沖蘇浮笑:“師兄,比試一下如何?”
蘇浮望着她無邪的笑顏,不禁無奈:“也好。”
二人禦劍平地而起,飛離重紫閣。花汐吟雖飛行不快,好在劍身平穩,已是進步飛速。蘇浮怕她逞能,有意讓着她。
“飛得很好。”他側目笑道,“假以時日,說不準真被你超過了。”
“師兄過獎。”想起師傅教的為人要謙恭有禮,她便學着謙虛了一把。
遠遠地望見雲霧間一座高聳的閣樓,琉璃瓦頂,八角虹檐,翠玉風鈴分挂檐角,清風拂過,美樂天成。樓頂挂着三個氣韻恢宏的大字:天生樓。
順着樓閣俯瞰,樓前的平地上有人正在練劍,一抹绛藍在劍氣中穿梭,顯得灑脫恣意,雖不能說矯若驚鴻,但也可圈可點了。
花汐吟有些驚訝地望着那人:“十夜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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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跟他打聲招呼吧。”蘇浮道。
她點點頭,随他禦劍而下,降落在天生樓前。
☆、天機神樓
? “十夜師兄!”花汐吟從劍上躍下,小跑着過去。
蘇浮随後而來,拱手行禮:“師兄。”
注意到二人到來,十夜一個漂亮的劍花将配劍長生收回劍鞘,回身看向他們,語氣不鹹不淡:“何事?”
蘇浮道:“無事,阿吟閑來無事,我便帶她四處走走,正巧看見師兄在樓前練劍,便來叨擾一番。”
十夜的目光落在花汐吟笑意緋然的臉上。
“師兄可還記得我?”她問道。
十夜點點頭:“瓊華星君的弟子。”
她指着他身後宏偉的天生樓,雙眼閃閃發亮:“師兄平日裏住在這?”
“這是我師傅天狼星君的行宮。”十夜見她似乎對天生樓十分好奇,便道,“你們第一次來,進去坐坐吧,只是師傅今日不在,多有怠慢了。”
花汐吟眼底一亮:“好呀好呀!”
見她開心,蘇浮也不再說什麽,道一句:“打擾師兄了。”
二人随十夜走進天生樓底層,乍一看去不過是一間雅致大方的廳堂,可真要進入方知,這天生樓的玄機比它外部的構造要驚人甚多。通往二樓的玄梯全由機關控制,可隐可現,上了二樓,便可看見
一支支簽文和繁複的金龍圖騰懸于半空,清光瑩瑩。腳下的玄梯似乎被仙氣沖淡,鏡面一般橫在腳下,随着人往上,腳下、身旁、頭頂不知何時竟布滿了金色的古老文字,整個人仿佛被帶入了一首遠古
的長詩之中。
“天生樓一直是仙界占蔔之地,過去,未來,天機,人命,天下間的事都隐匿于這些文字中。”十夜道。
“真的什麽都知道麽?”花汐吟有些懷疑。
“占蔔之力來自于九重天的仙魔石碑,至今沒有出過錯,這也是魔界一直妄圖毀滅仙魔石碑的原因。一旦石碑被毀,不光隔絕兩界的天界将不複存在,天庭也将永遠失去掌握六界命運的力量。”
花汐吟驚愕地吞了吞口水,原來仙魔石碑是如此重要的東西,難怪師傅提及時神色總是很嚴肅。
“師兄,你也能通過這些占蔔麽?”
十夜搖頭:“天機豈是人人都可以窺伺的,就連我師傅也不能随時随地進行占蔔。”
她癡癡地望着眼前浮動的文字。
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能知曉天下事的天生樓,能預知一切的仙君,為何還是不能掌握魔界的動向,反而一直處于被動狀态?宿命這種東西提前知曉便能夠有所改變嗎?還是說,只不過是知道而
已……
一邊想着,一邊與十夜往上走。
三樓倒是一派繁花美景,金色的曼陀羅大朵的花像金絲編就的飛盞開成一片令人醉心的雲嫁,綠萼梅雪白的花朵在霧氣中顯得仿若透明的冰雕,藤蘿幽紫色的玲珑小花順着盤錯的長蔓開了滿滿一牆
,牆根瑰麗的石蒜花像女子出嫁時映紅的雙唇,嬌美似火。比起素雅寧靜的玉竹居,這裏真可謂是繁華如夢。
清澈的陽光不知從何處透出,仿佛是從四面八方照在身上,像要穿透人心般的暖,花汐吟想象不出是誰把花園建在了這樣一個地方。
“這裏名為‘虛無幻境’,你心中所想是什麽,眼前出現的便是什麽。”十夜解釋道。
“我看見了好多好多花,像做夢似的!”她轉過頭看向蘇浮,“蘇浮,你看見了什麽?”
“要叫師兄。”蘇浮只是詳怒地敲了她一記,對自己看簡單東西只字不提。
“那十夜師兄呢?你能看見什麽?”她又去問十夜。
十夜的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安然,像一片靜止的雲:“雪。”
“?……”花汐吟不解地望着他倆,這兩個人說話怎麽都喜歡沒頭沒尾的,正欲追問,十夜卻領着他們去另一層樓了。
“這層便是藏書閣。”十夜擡起手指向眼前相錯而列的書櫃,書櫃上密密麻麻地擺着裝訂一色的書,一眼望去,像一座沒有盡頭的迷宮。
“竟比我家的書樓藏書更多……”蘇浮也是第一次見如此多的記錄,驚訝地張着嘴。
“這些書分別記錄着六界諸事,事無巨細,自有天機記載,就連今日你我來到這間屋子,在這些書中也該記有一筆。”十夜看着一臉驚奇的花汐吟,“你可以試着說出你想知道的歷史。”
“什麽都可以?”
“嗯。”
她站在書架前,想了想:“三百年前,南天門大戰。”
話音剛落,一本書便自動從書架上彈出,飛落在她手上,本無一字的石藍刻本上漸漸浮現出一排字:南天門仙魔之戰。她有些緊張地翻開,端正的小字如同正有人在書寫一般躍然紙上。
三百年前,石碑被破,魔瘴争相而起,其中以魔界帝君珟帝為支持,魔界大将霧蓮月為首的魔軍最為強盛。天歷雲笙節夜,霧蓮月率領十萬魔軍攻上南天門,殺死前來阻敵的混元真君,挽雲仙子,
臨渡上仙,法滅禪佛等一幹上仙。為保仙界安寧,玉德天帝下令,命重霄五星君,瓊華星君,紫辰星君,九霄星君,雲剎星君,天狼星君前往破敵,最終将魔軍逼退,霧蓮月重傷而逃。
看到這,那雙明鏡般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什麽嘛,就這樣一筆帶過?為什麽沒有師傅怎樣打敗霧蓮月的記載?
她繼續往下看,雖然但大部分歷史與蘇浮所說并無太大出入,但是接下來浮現在眼前的句子,卻是連蘇浮也不曾聽說的內容。
那時候,霧蓮月之所以會匆忙退兵,不僅是因為不敵她師傅的重荒,還因為就在他全力進攻仙界之際,珟帝被殺了。據記載,前來挑戰的人魔力遠在珟帝之上,三招之內,便将珟帝除去,奪得帝君
之位。霧蓮月趕回魔界時,衆魔已然對新帝俯首稱臣,他也只好歸順新主,且這位新君看起來并沒有像珟帝一樣統一六界的野心,稱帝以來一直無所動作。這位新任魔界帝君的名字在六界書庫中也有記
載:連陌。
春光生绮陌,清樂動雲韶。一個清雅如仙的名字,竟是一個魔。
再往下看,便有與那個打破仙魔石碑,引來魔族入侵的天庭叛徒的相關語句。
十夜站在她身側,裝作不經意似的往書上瞥了一眼,目光落在那個名字上時卻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胧螢。
念起來都覺得清朗如畫的名字,在某個不知名的深處,撩撥着他心中一根疼痛的弦。雖早知她的名字會出現在這,也強忍着不去看這兩個字,但眼睛卻不聽使喚,越看越痛,越痛卻越想去看。
“胧螢……”聲音如同掙脫繭縛般不由自主地從身體裏發出,他覺得自己有些失控,遂立即別過身去。
花汐吟的直覺比他想象的要敏銳,她擡起頭愣愣地看着他:“十夜師兄認得此人?”
十夜雙肩一顫:“是我師姐。”
他覺得對着一個怎麽看都乳臭未幹的小毛丫頭也沒什麽可遮掩的,淡淡道。
花汐吟和蘇浮都吃驚了:“你師姐就是三百年前打破仙魔石碑的……”
“是。”
“可知是為何?”
“為何……”十夜抿着唇,将心底的嘆息硬生生地吞回腹中,“已不重要了。”
泛着淡黃的書頁上浮出最後一行字。
胧螢,天狼座下,妖孽魔瘴,勾結魔族,禍亂天庭,罪無可赦,誅仙臺上,處以3極刑以正仙綱。
清清冷冷的了了數語,宣布了一切。
早在三百年前,便已魂飛魄散在誅仙臺。
她想起日前,師傅也曾提及胧螢,只是不曾想竟是十夜的師姐。
十夜上前拿走她手上的書。慢慢合上。書上的字又漸漸褪去,如同記憶中那個曾伴着他在雪山之巅,笑起來像陽光一樣的女子活過的痕跡,随着時間的流淌終于淡去。
手一松,書便自行回到書架上。
“我帶你們去另一層看看。”十夜道。
跟在他身後,花汐吟扯了扯蘇浮,小聲道:“蘇浮,我覺得十夜師兄好像與他師姐感情很好。”
蘇浮畢竟只有十二歲,哪裏懂這許多,自然看不透十夜眼底被刻意隐藏的悲傷,只能搖搖頭:“莫要多話。”
接下來去看的那幾層更是各有千秋,處處彰顯玄妙天機,看得花汐吟恨不得長一百只眼才好,一時激動便抓着十夜在樓中又蹦又跳,十夜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這樣直接地抓着跑,那股沉默寡言
的性子平添了幾分難得的羞窘:“急什麽,最好看的在上面,跟我來。”
這天生樓共有九層,是天庭玄妙所在,九層中最為奇妙的在第九層中,乃是能夠通曉天機的元冥神玉。
花汐吟和蘇浮随十夜進入第九層時,元冥神玉就像一枚夜明珠漂浮在黑暗之中,玉石通亮,如同球型的明鏡。四下環繞着上百面白鏡,反射着神玉的光芒。光線在黑暗中不斷穿梭,像一群快速掠過
的螢火蟲。
“元冥神玉是數萬年前神獸白龍誕下的一顆龍珠,能夠預測未來,不過……”
“不過什麽?”花汐吟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枚神玉,聽到這邊好奇地追問。
十夜頓了頓:“不過若是與此物無緣之人,便什麽也看不見。”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十夜指着玉下的白鏡道:“這些都是照妖鏡,雖無殺傷力,但任何妖物在它面前都無所遁形。”
花汐吟小臉唰地煞白:“照妖……鏡……”
她吞了吞口水,默默挪到最後一面鏡子後面。
“阿吟,怎麽了?”見她神色如此緊張,蘇浮上前詢問。
“沒事沒事,就是覺得這地方有點……恐怖。”最後兩個字在心虛下變了調,她思考着要怎樣趕緊離開,要是讓他們發現她是妖精可怎麽是好,師傅又不在天庭,這節骨眼可不能鬧事。
“莫不是身體不适?”十夜突然說。
身體不适?她想着這不就是個很好的臺階嗎,遂立即換上衣服病恹恹的模樣:“好像是玩得太久了……”
蘇浮擔心道:“既然不舒服,今日便下去吧。”
花汐吟心中一喜:“師兄所言甚好。”
于是,在蘇浮的照看下,她便轉身下樓。
叮鈴。
腕上的鎮魂鈴突然響了一下,花汐吟吃了一驚,停下來,擡起手看着那鈴兒。
叮鈴。
仿佛感應到什麽,她倏地擡起頭望向元冥神玉。玉中來回蹿着一團白氣,慢慢扭曲,最後彙成一張女子的臉,雪一般的長發,雪一般的玉肌,似無意一瞥便已傾國傾城,不,不僅是這樣,這張臉的
美早已超越了這個詞。光輝之間,女子一雙石蒜花色灼紅的眼如同被鮮血浸染過的珠玉,流轉着妖冶絕倫的光華。
元冥神玉是能預測一個人的未來的。
花汐吟望着那女子的臉,發現她臉上呈現的是與她一樣驚恐的神色,心中狠狠一緊,退後一步,照妖鏡中映出了她的真身——一朵泣血紅蓮,吓得她差點跌在地上。
“阿吟?”蘇浮和十夜已經站在樓梯口了。
“師,師兄!……”她結結巴巴地向那枚神玉看了一眼,發現不知何時,玉中的女子已經消失了。
“怎麽了?”
她心中疑惑,可周圍都是照妖鏡,她不好久留,快步走到他們身邊:“沒事,只是想讓你們等等我。”
她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些。
十夜領他們出了天生樓。
一路上,花汐吟滿腦子都是玉中那女子如畫的眉眼,竟覺得與自己有幾分相像。倘若真如十夜所言,此玉有預測未來的力量,那玉中女子豈不就是未來的自己?她被這種大膽的猜想吓了一跳,忍不
住“啊”了一聲。
“你今天怎麽了?”十夜回頭,發現她臉色不太好。
“沒,沒。”她掙紮良久,問道,“十夜師兄,那元冥神玉的預言一定會成真麽?”
十夜也不是很确定:“這我不知,只聽說元冥神玉的預言從未出過錯。”
他看向她:“神玉是不是給你看了什麽?”
花汐吟心窩窩一抽:“什麽都沒有!師兄你不是說只有與玉有緣之人才能看見預言嗎?我和它八竿子打不到一邊,哪能看見什麽……是吧,師兄?”
她從沒如此佩服過自己圓謊的能力,眼皮都沒眨一下,一口氣就說完了。
十夜猶豫了一下。
“師兄舞劍給我看可好?”她趕緊岔開話題,再讓他這麽問下去,難保一會真給他套出來,這半大小子哪來這麽重的疑心病。她暗自抹了把冷汗。
雖然不知這玉中女子究竟是誰,花汐吟卻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敢繼續揣摩。
十夜見她一臉期待,便應了她的請求,取了腰間配劍退開。
十夜的劍法是仙門弟子中的佼佼者,劍舞翩翩,劍氣四溢,茫茫仙氣中,揮灑自如,不似劍術,倒似驚鴻一舞。
“十夜師兄入門十年,果然不凡。”蘇浮忍不住啧啧稱贊。
花汐吟坐在石階上撐着下巴,半眯着眼笑得很是燦爛,櫻唇微啓,蹦出倆字:“禍水。”
“咳!”蘇浮看着她,又看了看遠處十夜那張俊秀的臉,面部表情變化很是豐富。
哪料花汐吟仰起臉又看向他,眉眼一彎:“書上說長得好看的都是禍水,蘇浮,你和十夜師兄都很有潛質。”
她說的雲淡風輕,蘇浮估計她連禍水是個什麽玩意都沒搞清楚,表情一時跟剛中了雷公一鑿子似的,哭笑不得。
忽然間,從雲端傳來一聲喚:“夜兒。”
十夜聞聲即刻收劍。
只見五色祥雲之上立着一位美貌女子,身着雪青色白羽綴玉裙,腰挂七彩玉珀流蘇佩,一頭烏發藍珠相綴,膚若凝脂,駕着祥雲緩緩落下。
花汐吟正疑此人是哪位仙家,卻見十夜已經跪下喚女子一聲:“藍姑姑。”
☆、鳳凰伽藍(上)
? 姑姑?!花汐吟驚訝地望着那女子。
那女子生就溫柔的模樣,擡手将他扶起:“莫要多禮,夜兒,近日可好?”
“甚好,姑姑怎的來了?”
“你在天庭多年,姑姑在鳳凰山修行也甚是挂心,近日出關,天帝陛下傳我觐見,順道過來看看你。”她愛憐地看着十夜,目光一轉,落在一旁的二人身上,“這二位是……”
“他們是侄兒的師弟師妹,都是今年拜入仙門的,故姑姑不認得。”十夜示意二人上前,向他們介紹,“這位是我親姑姑,鳳凰伽藍,你們也可稱她‘藍姑姑’。”
神獸鳳凰!蘇浮不免驚訝。
相傳萬兒八千年前天地初開,輔佐天神治世的有五大神獸:白龍,鳳凰,麒麟,青鸾,獨角獸。白龍為六界安定,産下一枚龍珠後,随天神逝去。獨角獸也在獵弓下滅絕,如今神獸只剩其三,而眼
前這位出塵女子竟是神獸鳳凰。
伽藍的目光緩緩掃過二人,只覺蘇浮器宇不凡,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內斂的氣魄,日後必定有所成就,當看見花汐吟的時候,她明顯皺了下眉。
鳳凰神威,花汐吟不敢去迎她的眼神,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
眼前的小丫頭生得極是水靈,尤其是那雙墨色的眼睛,竟找不出一絲瑕疵,讓人一看就如同要陷進去,委實讨喜,即使妖氣已被掩蓋,可伽藍畢竟是神獸,一眼便識得她的真身。
天庭中何來此妖物!?
她伸手提起花汐吟,轉眼便不見蹤影。
“阿吟!”
“姑姑!”
十夜和蘇浮措手不及,一時慌了手腳。
“藍姑姑怎麽了?”蘇浮急得連尊稱都省了,抓着十夜問。想起方才伽藍看阿吟的眼神,怕是來者不善。那丫頭平日極少出門,素來與衆人無冤無仇,竟是幾時得罪了這神獸!瓊華星君不在天庭,
萬一這丫頭出了事……他想都不敢想。
“糟糕……”十夜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頭皺得很是吓人。姑姑是神獸之後,若真動了殺念,已那丫頭的丁點修為,只怕半招都接不下。
與此同時,伽藍已把花汐吟帶往無人之地,手一松,她便跌坐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疑心自己的臀部是否給摔成四瓣了,擡頭正對上伽藍冰冷的眼神,吓得渾身一抖。這樣一個溫柔面孔的人,動
起怒來原來也如此吓人,跟要活吞了她似的:“藍,藍姑姑這是……”
伽藍揚袖一拂:“大膽妖孽,這是什麽地方,容你此等妖物橫行!有何目的,還不從實招來!”
聲音不大,卻帶着懾人的威脅。
花汐吟聽後先是一愣:“你怎知我是妖?”
伽藍冷笑:“本宮自有法眼,區區蓮妖,修行不過百年竟敢單槍匹馬闖入天庭,甚誰借你的膽!”
想起方才這妖物就站在十夜身邊,她就膽戰心驚。十夜畢竟年幼,辯不出妖物很正常,雖說這孽障法力低微,可并不代表沒有傷人的能力,若真出了事,她怎麽對得起已故的哥哥和嫂子?!
“姑姑誤會我了!我不曾害人,萬萬當不起‘妖孽’二字!”花汐吟試圖解釋,伽藍已經一掌劈下,她就地一滾,驚險避開,撒丫子先逃再說,“我是妖,可我不曾存害人之心!姑姑且住手聽我一
言!”
“和你這妖孽有何話說,本宮今日便取了你性命,替天庭除去一害!”伽藍既認定她是妖,哪裏還會聽她,毫不留情地攻過來,幾次都差點要了花汐吟的小命。
這……這哪裏是高貴的神獸,她根本就是只瘋鳥!花汐吟今日算是大開眼界,只能拼命往前逃,希望自己命大能遇上其他仙長搭救。
伽藍的功力豈是她能抵擋的住的,掌風一掠,即使沒有打中,也将她整個打了出去,砸在白玉石階上,生生滾了下來,一時間渾身骨頭活像散了架,五髒六腑翻江倒海地痛,幾乎要了她半條小命。
“妖孽!”還沒緩過勁來,伽藍已到跟前。
“藍姑姑……我不是妖孽,師傅說我可以成仙的。”她的聲音因為疼痛止不住地顫抖,也不知伽藍聽清楚沒,掙紮着坐起,腕上餓鈴铛叮叮作響。她覺得自己估摸着真要去見佛祖了,果然應該聽師
傅的話,不要出門的。
師傅……
“孽障,你是怎麽上天的?”伽藍問。
“師,師叔帶我……”
“你師叔是何方妖孽?”
她搖搖頭:“我師叔是紫……紫……”
她真是沒力氣說下去了。
伽藍對妖是沒有耐心的,揚手便劈下一掌,正對花汐吟的天靈蓋,這一掌吃下來,即使不死一身修為也盡毀了。
師傅救我!她害怕地往後一縮。
腰間忽地一閃,一道銀光橫在她眼前,波光四溢,擋下了伽藍一擊。伽藍淬不及防,退後半步,劍身一動,連擊三劍,逼得她連連後退。待她看清,劍已回到花汐吟手邊。
“聆音……”花汐吟一喜。
伽藍卻像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望着聆音的眼神都變了:“聆音劍?!”
腦海中那人一襲白衣,手執聆音劍的模樣陡然跳出。
“妖孽,此劍你從何處得來?劍的主人呢!”她的神色看起來極是緊張。
花汐吟已伏上劍身,回頭狠狠瞪了伽藍一眼:“聆音是師傅所傳,如今我便是劍的主人!”
說罷,催了聆音快些離開,趁伽藍還未反應過來,聆音已馱着花汐吟向羽桃林飛去。
待伽藍回過神,花汐吟早已不知去向,她只好回頭去找十夜和蘇浮。她出現在天生樓前時,二人差點就要趕去請白君卿回來救人了。
“姑姑!”十夜奔到她面前,“姑姑把那孩子怎麽樣了?”
那追問的架勢就差沒把伽藍提起來了。
“藍姑姑,阿吟呢?!”見只有她一人回來,蘇浮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莫不是被……
“你們別喊了。”伽藍實在招架不住二人心急火燎的追問,嘆了口氣,“她跑了。”
“她可有事?”
“中了我一掌。”
什麽?!中了一掌!剛準備把心咽回肚子裏的二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以那小丫頭的身子骨,中了一掌還能活命?!
“姑姑為何傷她?!”伽藍從沒見過什麽事能把十夜急成這樣。
“她是妖。”
蘇浮吓了一跳:“你說阿吟是……”
“妖又如何?她橫豎是我師妹,姑姑不問青紅皂白,豈能濫殺無辜?!”十夜看起來倒一點兒也不意外。
伽藍錯愕地看着他,一方面是因為一向乖順的侄兒竟然為了一只妖出言頂撞她,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神色:“夜兒你能辨認出她是妖?”
“姑姑,這件事容後再議,您這回真是闖禍了。”十夜深知花汐吟中了一掌,此時定時生死一線,若不救她,只怕瓊華星君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得了,“姑姑快去天山請瓊華星君回來。”
聽到這個名字,伽藍臉色一變:“此事與瓊華有何幹系?”
“姑姑有所不知,您方才打傷的那孩子乃是星君的入室弟子,花汐吟。”
伽藍白了臉:“他的弟子?!”
神獸一掌連魔都消受不起,更何況一個修煉妖身不足百年的蓮妖,如今能救她的天下間怕是只有白君卿了。
伽藍問不了許多,禦風向天山趕去。
“蘇浮,你與我去尋阿吟。”十夜道。
二人即刻禦劍而去。
☆、鳳凰伽藍(下)
? 羽桃林外,還沒到玉竹居花汐吟便撐不住跌下劍來,強忍着從內到外的劇痛爬到一棵樹下靠着。聆音留在她身邊,蹭蹭她的手臂,像是在鼓勵她堅持住。
她疼得手腳都沒了知覺,動一下,便從骨頭裏生生痛起來,一寸一寸的像要把她的肉一塊一塊扯下來似的:“疼死了……該死的瘋鳥,等我師傅回來定會收拾你!”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身上疼,頭也跟着疼,她直發暈,胸口像快要炸開來,骨頭似乎也斷了不少……鼻子一酸,竟嗚嗚地哭了。
師傅……師傅你在哪,阿吟好痛……
心心念念着那個遠在天山的人,頭一歪,她便暈了過去。
聆音劍在她周圍繞了兩圈,倏地飛上高處,開始發出瑩瑩劍光,似是在求救。
正焦急萬分的十夜和蘇浮遠遠便看見了聆音劍,立即趕了過去,一眼便看見昏倒在樹下僅剩半口氣的花汐吟。二人急急收了劍,趕到她身邊。
“阿吟!”蘇浮扶穩她的肩,“阿吟!”
十夜低頭咬破自己的手指,掰開她的嘴,将自己的血喂進去。
“十夜師兄?”
“我的血能暫時保她一命,你替她護住心脈,無論如何要撐到星君回來。”十夜道。
聞言,蘇浮立即施法護着她那半口氣。
“阿吟,星君馬上就會回來救你,你千萬争氣些!”
朦朦胧胧間,花汐吟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仿佛随時都能飛起來。恍惚之際,又看見那人了。他一襲白衣勝雪,瞳如星夜,如同絕世的畫卷,只剎那間便将這世間的一切都比了下去。他站在那荒蕪的
玉花臺上,對她伸出手,神情溫柔似水。
他曾說:“別怕,有師傅在。”
師傅……她努力地伸出手,卻什麽也抓不到。突然,溫暖的畫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無法言狀的痛。
“師傅……”她迷迷糊糊地低喃。
“阿吟!”蘇浮和十夜竭力護住她的心脈,不敢有一刻松懈。
天山見雲宮內,白君卿正與衆人商讨對策,門外突然來報,鳳凰之女伽藍求見瓊華星君。
“藍姑姑可真癡情,這都追到見雲宮了。”紫辰調笑着瞥了白君卿一眼。
要說這藍姑姑,本是高貴的神獸之後,連天帝陛下都要禮讓三分,自從千年前來昆侖山求見昆侖掌門,偶然見了白君卿一面後從此便糾纏不休。這白君卿也真是,生得這般模樣,站在哪裏不好,偏
偏站在那雪山上練劍,被那伽藍瞧見了去,融了人家千兒八百年的心,可不就是造孽麽。
“諸位稍等片刻。”白君卿起身走到殿前。
伽藍在殿前等得心焦,一見她來,急忙上前。
“多日不見,伽藍,此番急着找我,所謂何事?”
伽藍道:“你立刻與我回一趟天庭。”
他眉頭一皺:“何事?”
伽藍自知理虧,在他面前紅了臉:“伽藍行事魯莽,不慎誤傷了你的徒弟,因此特來請你回去救那孩子一命。”
來時十夜與她說,白君卿對這個徒兒可是真真上心,平日裏皆是手把手教導,整日護在玉竹居裏,誰也欺負不得。
果然,他眼中神光一閃:“阿吟受傷了?!”
“……是為我所傷,我以為她是下界的妖孽……”伽藍十分自責,“瓊華莫再多問,再耽擱下去,那孩子怕是性命不保。”
得知花汐吟重傷在身的消息,白君卿不再多做停留,喚來一名仙仆,命他進去跟衆位仙長禀報,他與伽藍禦風而行,趕回天庭。回來的路上,伽藍将此事的前因後果細細與他說明,望着身旁眉頭緊
鎖的人,伽藍不禁嘆息。
這世上能讓身為神獸後裔的她如此低聲下氣的人,唯有瓊華星君白君卿。
話說十夜和蘇浮拼了命替花汐吟留住那口氣,可樹下瘦小的人兒身體已經開始轉涼,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夜兒!”遠遠聽見伽藍殿餓聲音,回頭便看見她與白君卿趕來。
蘇浮急喚:“星君快救救阿吟!”
一眼瞥見倚在樹根上小臉慘白的花汐吟,氣息僅存半縷,若不是有此二人為她護住心脈,恐怕早已去了。他才離開半日,這孩子便傷得如此嚴重,他怎能不心疼。
白君卿疾步上前令二人退下,伸手将花汐吟攬入懷中,俯身将自己的仙氣緩緩渡給她。白君卿的仙氣內蘊藏着無上法力,只需一點,便可起死回生。
不消一會,花汐吟便有了意識,扇子般的睫毛撲閃了兩下,睜開了眼。望着白君卿近在咫尺的臉,唇上的溫暖像雲朵令什麽也不懂的她心跳頭一回漏了一拍。
見她醒來,白君卿擡起頭,從袖中取出一顆雲草丹喂她服下。花汐吟睜着眼盯着他看,一句話也不說,似乎在确認什麽。
白君卿以為她不舒服,關切地詢問:“還痛嗎?”
她不語。
“阿吟?”
聽見他喚自己的名,花汐吟的眼眶立刻紅了一圈,眼淚說掉就掉。
“師傅!……”她哇地大哭起來,撲進白君卿懷中,“師傅!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她真是吓壞了。白君卿知她委屈,輕輕拍着她的背:“莫哭,師傅不會讓你死的。”
他撚着袖子幫她擦眼淚,也不知是怎麽的,看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心疼得不得了。
“嗯!”她用力點着頭,她就知道,無論發生什麽,師傅都不會不管她的。
見她脫離危險,伽藍松了口氣。
花汐吟擡頭看見她便急忙往白君卿懷裏躲:“師傅,她……”
他道:“不怕,這位是鳳凰之後伽藍。”
“小丫頭,方才的事是我得罪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伽藍滿懷歉意,又恢複了溫柔和善的模樣。
花汐吟吃了大虧,哪敢直視伽藍,只一個勁躲在白君卿身後。
“這下糟糕,小丫頭可是記我的仇了。”伽藍懊惱道。
“無礙,小徒有些任性,你不必介懷。”白君卿道,“天山之事尚未結果,我須立即趕回,小徒就……”
“師傅又要走麽?”花汐吟連忙抓住他的衣袂,着急地望着他。
見她急切的模樣,他蹲下來揉了揉她的發:“為師是抽身回來的,你莫要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