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節課是程季最期待的手工課

半個宴會廳大。

白蛇全身通透,頭上還有一頂肉冠,咋一看像一條白龍。

吳天驚到:“水玉白蛇!”

水玉白蛇乃傳說中的魔獸,吳天掌管魔界這些年,也只在魔族的書籍裏見識過,他這幹兒子是在何時何地怎麽收服這魔物的?

他一臉疑惑看着雲月君。

雲月君盯着對面的白蛇,不知從何說起。

那日,大戰唐三藏之後,敖靈均毫不留情離開,他傷心欲絕,暈死過去。

等再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山洞之中,救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這條白蛇,當然,還有另外一只魔物,是傳說中永遠跟水玉白蛇一起出動的熾鳥。奇異的是,這兩只魔物身上都有他标記的靈力。他不記得自己在何時收服過這些魔獸,最後只能推斷是他還是宋元辰體內的靈魂時。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這兩只魔獸似乎聽由他的命令。

他難得好心向着吳天解釋了一句:“純屬意外碰見。再說了,我若是沒有準備,也不可能貿然前來。好了,陰珠給我。”

那語氣,就好像一直知道吳天手中有陰珠。

吳天不敢置信。陽珠養陰珠的計劃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知曉,雲月君怎麽可能知道!

看出他的疑惑,雲月君道:“我其實也只是懷疑。當日,我大戰唐三藏,體內魔靈珠發揮功效,可我發現它給與我的靈力并不是完整的。”

人體內的靈力也分陰陽,所謂靈力平衡,就是陰陽平衡,若是其中一點過多或是過少,就極可能出現走火入魔的情況。

當時打唐三藏時,他就幾乎失控。

雲月君道:“當時我就懷疑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當然,只是想着也許是你在魔靈珠上做了什麽手腳。倒是沒想到,你竟然……罷了,陰珠叫出來,我看在你收養我的份上,留你一條命。”

他話音剛落,殿堂之中響起一陣如笛聲般的鳥鳴。

吳天連拒絕的話都沒來記得說出口,就覺手心一空。他慌忙擡頭,看到一只火紅色的鳥兒從他手前掠過,一把将他手中的陰珠銜了過去。

他趕緊伸手去抓,可那鳥速度極快,一下就飛出去老遠。

陰珠脫手,他迅速慌了。他聚起靈力準備攻擊那只火鳥,這時,耳邊傳來一陣破風聲,他急忙閃躲,堪堪躲過身後水玉白蛇的一記掃尾。

就這閃躲的間隙,他的攻擊沒能打中火鳥。那火鳥飛回到雲月君身邊,将銜着的陰珠放在了雲月君手中。

形式一瞬間發生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

吳天怒吼一聲,要去跟雲月君拼命,這邊白蛇看到,甩動長尾,毫不留情地向着吳天展開瘋狂攻擊。吳天忙着閃躲,無法再靠近雲月君。

雲月君瞥了他一眼,然後拿起手中陰珠。

他手上稍微運轉了一點靈力,那陰珠便快速飛起,慢慢往着他胸口的地方飛去。

這邊閃躲白蛇攻擊的吳天見狀,大聲吼道:“不要!”

可惜白蛇的攻擊過于兇猛,他根本就來不及靠近!

眼看着陰珠慢慢沒入雲月君的胸口,他雙眼一紅,咆哮一聲,搖身變成一條漆黑巨蟒,一尾巴甩開白蛇,然後飛身向着雲月君攻了過來。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陰珠一瞬間沒入雲月君體內。雲月君不受控制地吼了一聲,一道漆黑的光便從他體內爆炸而出,直接将吳天變成的黑蛇震飛出去。

吳天撞在對面的牆上,将牆面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他落地的瞬間變回人形,原本一頭烏黑的頭發一下變成白絲,臉上也瞬間爬滿皺紋。

他的金丹跟陰珠綁在一起,如今陰珠被雲月君吸收,他千年的靈力眨眼就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他瘋了般大叫一聲,起身想要把自己的靈力奪回來。可惜失去靈力後的蒼老讓他連站穩身體都做不到。他一個踉跄重新摔回地上,最終因為接受不了現實,雙眼一番,撅了過去。

大廳之內,狂風大作,亂石橫飛。

萦繞在雲月君體內的漆黑之氣掀飛了屋頂,直沖着九霄而去。

魔界原本一直下雨的天空,此時狂風席卷着暴雨而至,雷聲破天,魔君主殿之上,暗紅色的厚雲包裹着一根漆黑的光柱翻滾攪動着,其中還不時閃現着如蛛網般的亮白閃電,看起來震撼又駭人,宛如空間被扯開了一個破洞,要将一切都吸收進去。

原本在殿外對戰的魔界魔頭和叛軍們見到此情,不由紛紛放下武器。

好一會,那暗紅色的雲中出現了兩個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只淩空翻騰的白蛇和一只展翅而飛的火鳥。

有人認出來那兩只魔物是傳說中的水玉白蛇和熾鳥,不由發出驚嘆聲。

正當這時,有個身影出現在那兩只魔物前面。

那人身影修長,身穿一套黑色華服,長發翻飛,俊美的臉上帶着一絲鄙夷衆生的邪氣,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魔界王子,雲月君。

先前參加宴會留守在外的長老們看了這種情況,一下子明白過來什麽,紛紛跪下,沖着空中的男人高呼:“恭迎魔族君主,君主與天同齊!”

其他被面前場景震撼住的人此時也都紛紛跪下,恭迎他們新的王。

“恭迎魔族君主,君主與天同齊!”

“恭迎魔族君主,君主與天同齊!”

“恭迎魔族君主,君主與天同齊!”

……

一聲比一聲齊,一聲比一聲大。直至那聲音傳遍整個魔界,震蕩着九州山河都開始顫抖起來。

半年之後……

眨眼之間,已是半年過去。

半年前,魔族本來以為他們能夠一舉拿下仙族,卻不料,他們的王突然易主,這之後對于仙界的讨伐就完全停滞。

仙族那邊卻是連連對着他們發難,導致他們損失了好些部落。

所有人都開始怨聲載道,偏偏那新上任的王至那一場聲勢浩蕩的場景過後,就進入了閉關狀态,再也沒有出來過。

私下甚至有人嘲笑,他們新的王是個巅峰只有幾十秒的男人!

有人想過叛變,偏偏那王有兩只靈力強大的魔獸,縱是靈力高強的魔族人,都不能靠近魔君主殿半步。

大家只能一邊努力阻擋仙族來亂,一邊暗自罵王沒有作為。

宮殿之類的長老們也一籌莫展。

魔族的魔殿早有記載,得魔靈珠者,便為新的統治者。可偏偏這新的統治者從那日之後就陷入了沉睡,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們找來了魔族所有的醫師,可是,只要做出稍微出格一點的事情,比如針刺什麽的,那兩只守護在魔君身邊的魔獸就會立刻毫不留情将對方殺死,久而久之,醫師們都不敢再随意給魔君診斷了。

眼看着魔族在與仙族的大戰從最開始的得勢轉為逆勢,甚至馬上就要丢失最後一道防線,長老們急壞了,偏偏又無能為力。

這一日,一個被派出去尋醫師的魔族人帶回來一個人,終于讓大家看到了一絲希望——白安,魔界最厲害的醫師。

這人已經失蹤整整半年。大家還以為她遇害了,現在看她回來,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大長老簡單給白安說明了一下魔君的經歷,白安這便進入了魔君的寝宮。

剛推開門,一只白蛇忽地攔在在她面前。她方才聽大長老說過這兩頭魔獸,這時候一下撞到,還是吓了一跳。

好在那白蛇只是跟她對視了片刻,便放由她走了進去。

她來到雲月君身邊,看到他躺在床上,長相俊美的臉上此時胡須老長,不由嘆了口氣。

當日她帶敖靈均離開,接着一直在各界尋找白玉的殘魂,最後當然一無所獲。半年了,她沒想到再回來,這魔族都已經換了主人。

當然,她也沒有太多驚訝。畢竟,在她心中,雲月君遲早有一天會坐上這個位置。

她扶起雲月君的胳膊,開始給對方診斷。

片刻後,她不由松了口氣。

雲月君這不是暈過去了,而是進入辟谷狀态。估計是一下子得到了大量的靈力,身體自己張開了防禦狀态,于是便陷入沉睡,以便于慢慢将這些靈力跟經脈融合。

看脈象,估計這兩天就要醒來了。

她出去後,将這些說給長老們聽。長老們聽了,這便松了口氣。

起初就一直是雲月君帶領着他們戰鬥,一次次重挫仙界,如今雲月君更是獲得真正的魔靈珠的能力,他們要打敗仙界估計只是時間問題了。

如白安所說,兩日之後的一個午後,雲月君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見白安。

白安進到主殿,雲月君正倚在大殿的主位上,見到她進來,開口便問:“他呢?”

只簡單的兩個字,卻帶了無數複雜的情感。

白安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直接道:“走了!”

雲月君沒說話。

半晌,白安忍不住擡頭看了雲月君一眼。這一眼,她身心一顫。

她是看着面前的男人長大的。這個男人,受過無數傷,好幾次死裏逃生,深知自己所處環境惡劣,所以養成一副油鹽不進的冰冷模樣。

只是再怎麽冰冷,那眸子裏始終是能看見溫度的。可就在這一剎那,她卻已經看不到男人身上的溫度了。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就好像已經摒棄了世間一切情感,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殼子,那殼子是散發出來的是可以深入人骨髓的寒涼。

她忍不住發悚,便低下頭去。

好一會,她聽他道:“明日進軍妖界,我要讓他知道,離開我的下場!”

那聲音很低,甚至帶着成熟男人的低沉性感,只是,這聲音說出那些話,竟似飓風裹挾着寒冰而來,硬是讓一向淡定冷靜的白安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日有點事斷了,今日晚上會再更一章,補上。

☆、封印

靈均已經記不得自己在這裏被囚禁多久了。五年,十年,甚至百年……時間太長,以至于很多東西他都忘記了。

但有一件事每日都會來夢裏擾他幾回,讓他難以忘懷。

具體的年限他也忘記了,只記得那一年,魔族新的統領雲月君帶着十萬大軍進軍仙妖兩界,引琉璃之火燒九重天。那一戰,太慘烈,以至于最後,九重天的神仙和妖幾乎全都隕滅。

那場戰争後書記載為堕仙之役。那日起,九重天就徹底空了。

戰争的最後,男人來到他的寝殿,問他,是否願意跟他走,他願意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當靈均成為妖族統領的那一天,他就不再需要別人給他機會了。他在男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用定魂錐刺進了男人的胸腔。

他還記得男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可置信,失望,傷心,決絕……有太多的情緒,靈均都不願意再去回想。

他本以為如此,戰争就會結束了,誰知道,被定魂錐打入宋元辰體內的雲月君不僅沒有泯滅,還徹底占用了那具身體。

或許說,靈魂完整的宋元辰徹底淪為魔道。

于是,一直利用宋元辰的天帝被宋元辰打得魂飛魄散,一切不願服從的神仙妖靈也全被消滅。

魔物們瘋狂屠殺世間一切生靈,人妖仙三界白骨鋪地,生靈塗炭。

最後,幸得如來佛祖出來将宋元辰收服,天地才沒被毀于一旦。

靈均得知如來佛祖要将宋元辰煉化,去雷音寺前跪了整整百年。

他願意用自己的身體做引,封印亂世間的魔物,求得宋元辰一線生機。

該毀的都毀了,他終究是沒能保護好妖族,他也不再願意看到那個男人受難,如今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用自己來贖罪了。

佛祖念他一顆赤忱心,最後答應了他。

一百八十根玄鐵鋼鏈沒入龍骨,盤踞定海神針之上,永遠無法離開永墜深淵。他的身下是永不熄滅的滾滾岩漿,再下面是不斷嚎哭叫嚣的魔物——這個曾經葬送了他父母的地方,以後應該也是他的埋骨之地。

他聽說,後來宋元辰被放了出來,但是被抽出魔靈珠,洗去所有的記憶,全身佛法加持,從此成為一心向善的玉皇大帝。

這樣的結果,靈均心中多少好受了一些,至少,他算是不欠他的了。

靈均本來沒有其他任何期望了。可就在他成為封印的第二年,他發現,自己懷孕了,且身孕已百年多!

為了這個生命,他不得不強打氣精神來。

龍族孕育一顆龍蛋最少也得五百年,可惜,大概是環境的因素,沒過兩百年,那龍蛋就從他的眉心中的印記裏跳了出來。

顯然,龍蛋早産了。

為了小兒的正常成長,他只能将龍蛋銜在嘴中,每日以自己的靈力喂養。

只可惜,他自己的靈力全被封在封印之上,能夠分給小兒的靈力簡直少得可憐。

後來,一直在深淵裏照顧他的申公豹給他帶來一個消息,說是魔靈珠重新降世,假如能夠将其中為正道的陽珠拿到,說不定可以助小兒修煉成形。

靈均擔心拿到陰珠之人會傷害小兒。

申公豹卻告訴他,當年佛主從宋元辰體內取出魔靈珠時已經對魔靈珠施過法術,這陰陽兩珠一旦相遇,只會互相排斥,永遠也無法融合為一,且陰珠在五年後将會遭遇雷劫,直接湮滅。

他聽了此話,才答應申公豹的提議。

後來,沒過多久,申公豹就将陽珠帶了回來。

陽珠成功與他的小兒融合,那小小龍蛋裏誕出一個藍發龍角的小孩,竟跟将他從蒼龍之焰手中救下來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原來,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

至此,他給小兒取名叫敖丙。

敖丙跟着申公豹學藝。

大概是生在魔族之地,這小孩從天真小兒長大後,開始越發沉默穩重,那模樣,竟跟雲月君有了幾分相似。

靈均當然知道敖丙是誰的兒子,只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他是斷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的。

他總教導敖丙要低調為人,切不能伸張自己的身份。

孩子小的時候還聽他一些,等慢慢大了,就開始脫離他的掌控。

敖丙有了自己的好朋友,慢慢跟他也有了隔閡。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敖丙的好朋友竟然是陰珠的擁有者。

所以說,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

後來,敖丙為了替朋友擋下雷劫,化成靈體,最後成了太乙的關門弟子,被帶走了。

他知道孩子長大了總有一天會離開自己,只是這一天到來時,他還是難免傷心。

就好像,他又什麽也沒有了。

不對,他唯一有的,大概就是申哥哥。

只是後來,申公豹也走了。

那日,申公豹來跟他說,因為仙界神仙幾乎隕滅,元始天尊特寫下《封神榜》,令姜子牙在人間重新封神。倘若能夠拿到《封神榜》,說不定可以将他解救出去,甚至可以改寫妖族的命運。

靈均從祈求佛祖之後,就從未想過要出去。他不讓申公豹去,可申公豹還是去了。

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

十年裏,靈均再也沒有見過其他活人。

大概是因為生育後的後遺症,靈均經常會進入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态。昏沉中,他總能看見雲月君。對方穿着一身白衣,踏着月光走到他面前,那臉是好看的,眼裏滿是桀骜不馴。這個嚣張的人站在他面前低頭看着他,好半天,突然笑道:“明日,你與我成親如何。”

那語氣滿是傲嬌,根本就沒有半點詢問他答應與否的态度。

他記不清這是何年何月何時的場景了,只是每當對方這樣說時,他總忍不住一陣心悸,接着就清醒過來。

醒來時,無一例外,眼睛是濕潤的。

他不在意自己是否哭了。在這無人問津的岩洞之中,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又不會有人看到。

是啊,又不會有人看到。

長久的孤獨讓靈均習慣了閉嘴,久而久之,他連話都不會講了。

有一日,不知哪裏跑進來一只半魔化的小青蛙。那青蛙沖着他叽裏呱啦講了一大通,他變得有些遲鈍的大腦甚至都無法搞清楚對方說什麽了,他想着讓對方說慢點,結果張了張嘴,發現竟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這個發現讓他難受了好一陣子。

那小青蛙見他不說話,最後跳走了。

他都還沒來得及嫌棄對方吵鬧,就又不得不陷入孤獨之中。

這之後,他幹脆将自己的意識封閉,陷入永久的沉睡。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後,他被吵醒了。

吵醒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兒敖丙。

敖丙在太乙那裏得了新的身體,如今已是蹁跹少年郎的模樣。

敖丙說,要将他救出去,無論用什麽辦法。

他怕敖丙做了沖動事,被佛祖怪罪,忙阻止他,可是張了張嘴,這才想起自己不會講話了。

敖丙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哇一下抱着他大哭起來。

敖丙一直給他道歉,罵自己當年不應該離開這裏。

他慌忙搖頭,告訴敖丙沒關系。

他心裏其實很感動。在這漫長的生活中,他以為自己已經被這世間的一切遺忘了,現在看來,還有人記着他。

他多想哭,結果發現自己哭不出來了。

大概是岩漿烤幹了身體裏的水分吧,他這樣安慰自己,用被玄鐵囚住的尾巴輕輕摸了摸敖丙的腦袋。

父子兩人正抱着,一個人影出現在永墜深淵。

靈均注意到那個人影,擡起頭看過去,接着愣了一下。

岩漿之上,穿着一身白玉金龍長袍的人,如果他沒有出現幻覺,這人應該是宋元辰。

宋元辰看到被玄鐵囚禁在岩漿之上的妖龍,也愣了一下。

他只聽說這妖龍當年犯下滔天大罪,所以被罰在這裏當封印,用以封印沿江下的魔物。

記憶裏,他并未見過這妖龍,可如今一見面,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覺充盈了心頭。

他突然有些悶得慌,便用力清了清喉嚨。

趴在靈均懷中的敖丙聽了聲音,忙回過頭來。

看到出現在面前的男人,他不由詫異。

玉皇大帝,敖丙曾經在師傅太乙真人的府上匆匆瞥到過一次,對方跟太乙商量事宜,并未看到他,那時候看到,哪吒還跟他開玩笑,說他長得與這個男人相似。他習慣了哪吒口無遮攔,并未當真。

對方是天界之帝,跟他這魔窟裏跑出去的妖龍怎麽可能有關系。

只是,這麽個身居高位之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疑惑之際,宋元辰也看到了他。這一看,宋元辰又是一愣。

這妖龍之子,為何同他長得這般相似?

他正奇怪,那邊傳來一陣鎖鏈被拖動的聲音。

他忙收回心神。一邊覺得自己多想,一邊又看了那少年一眼,接着又将目光放在那條被囚禁的妖龍之上。

看着沒入神龍身體的那些玄鐵,不知為何,他的心髒莫名抽痛了一下。

他呆在那裏好久沒動。

靈均不知道宋元辰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當看到對方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開始慌了。但他還是努力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眼瞧着男人再次失神,他忙動了動身上的鐵鏈。

宋元辰聽到鐵鏈聲,這便回過神來。

他心覺自己大概是進入這魔族之地心緒受了影響才會胡思亂想,趕緊磨煉了一遍清心咒。

接着,他對靈均道:“前幾日有一魔族青蛙逃出此地,元始天尊有事不能前往,佛祖派我來加強封印。”

靈均胸腔疼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宋元辰不知自己為何要跟這妖龍解釋。他想着幹脆直接動手,對面妖龍之子卻攔在了前面:“不準動我爹地!”

他看見妖龍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最後用尾巴将那少年卷了回去。

原來這妖龍不會說話。他沒等那少年沖出妖龍的禁锢,便快速念出了咒語。

就聽一陣鐵鏈嘩啦的聲音,那些鐵鏈快速收縮,往着靈均體內沒入好多,鮮紅的血一下子噴湧而出,染紅了靈均身上白色的鱗片,又順着鐵鏈流動,染紅了黑色的玄鐵。

萬把刀鑽心似的痛讓靈均眼前黑一陣白一陣。他用力咬着牙,硬是沒讓自己在那男人面前叫出一聲。

敖丙見了爹地的模樣,立刻沖上去抱住爹地,帶着哭腔的聲音叫到:“爹地,爹地!”

靈均聚起所有的靈識讓自己清醒一點。他慢慢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然後擡起頭,卻發現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他有些落寞地笑了一下,最終還是抵不住那疼痛,直接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虐死爹了,下面要開始甜,不虐了,心累。

☆、哪吒

滾滾岩漿之上落了個黑石小島,小島之上,一個身着白玉金龍長袍的男人正坐在上面。

男人背靠黑石,一雙修長雙腿随意搭着,手上拿着一壺酒在慢慢飲着,整個人顯得放浪不羁。

靈均盯着那男人。

三個月了,自從那日男人過來給他加強封印之後,這三個月來,男人動不動就會出現在深淵之中。

男人來不是為了封印的事情,當然也不做其他事情,只拿一壺酒在那喝着。

喝完就走,連瓶帶人,什麽也不會留下。

靈均有點搞不懂宋元辰究竟是要幹什麽。

因為之前的那些事情,靈均其實不大願意面對宋元辰。

他對對方出過手,對方于他又算是滅族的仇人,這些事情加起來,其他的情就只能算是雲煙。

他自厭自己無法做到真正恨宋元辰。他被囚禁與此,一邊是還當日宋元辰一片癡情,一邊,也是自我贖罪。

他對不起整個妖族,今日所受之罪一點也不為過,哪還敢有半分的肖想。

所以,每當宋元辰過來時,他都假裝陷入沉睡。

他在這深淵待了那麽久,早就習慣如何悶聲自處。只是,男人偶爾投射過來的眼神還是會讓他不習慣。

哪怕是沒有睜開眼睛去看,他都能夠感受到那眼神裏的熾熱和疑惑。

他其實不大懂宋元辰對他的感情為何如此之深,就像他不懂為何當日宋元辰害了妖族滅門,他還能毫無猶豫地挺身而出,為對方向如來求情。

只是,這世間多少人神仙妖魔鬼怪都死在一個情上面,他又如何能夠理清其中頭緒。

他唯一能夠确認的是,當年在妖靈學校的測試大廳,他越過喧嘩的人群,看到靈力過高而被人圍在中間的那個少年時,有某顆種子便自此留在他心中,開始悄無聲息發芽成長,都不需要人照料,就直接變成參天大樹。

那少年臉上孤傲的神情,剎那芳華,足夠他此生銘記。

“我們,是否見過?”一個低沉的聲音将靈均從臆想中拉回現實。

靈均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睜開眼睛。

這三個月來,這是男人說的第一句話,像是做了長久的準備才開口。

靈均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也在看着他,對方漆黑發亮的眼睛宛如一團火焰,讓靈均忍不住瑟縮。

他低下頭,過了一會,搖了搖頭。

一陣要命的寂靜。

在半天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後,靈均終于忍不住擡起頭,結果發現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空落的黑色小島上,留下了一個褐色的酒瓶子。

也不知道是忘記的還是故意留下的。

靈均望着那酒瓶發了會呆,然後卷動尾巴将酒瓶拖到了自己面前。

猶豫片刻,他還是端起酒瓶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一股清甜瞬間侵入心扉!

這裏面裝的竟然不是醇酒?

靈均忍不住詫異,這實在是不像宋元辰的風格。

在他的記憶中,宋元辰一直不愛甜的食物。

他以前愛吃甜食,動不動就要買糖葫蘆吃,而宋元辰最讨厭吃甜食,每次他拿着一根糖葫蘆開心地吃時,宋元辰都是一臉的嫌棄;

有時候靈均起了玩心,會故意逼着宋元辰吃。宋元辰偶爾會依了他,但每一次都跟吃毒藥似的,滿臉愁苦。

靈均還記得那時候自己靈力總是不受控制,後來,宋元辰主動教他控制靈力,結果,他變出來的第一個東西就是糖葫蘆。

那時候宋元辰還鄙視過他,誰知後來,他們參加初級學生期中的測試,他的糖葫蘆還幫他們度過一次難關。

想起考試,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靈均曾經以為自己會經歷無數次那樣的考試,然後從學校畢業,再幫爹地主持妖界,未曾想,就那一次之後,他就跟宋元辰被迫離開學校,淪入凡塵。妖界也不複存在。

如今,他們一個在最高處的九層天守着那空落落的天庭,一個在地底最深處的永墜深淵,守着滿池岩漿,不知算不算造化弄人。

靈均将瓶中清甜的酒一飲而盡。這種米酒度數及低,可他依舊很快就開始暈暈沉沉。

他便抱着酒壇子陷入沉睡。

在深淵這些年,這一次他難得做了個美夢。

夢中,他尚是少年,剛從學校的校門口跑出來,然後,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他回過頭,夕陽西下,映紅了正片天空和學校高高的紅色院牆,半邊昏暗半邊明亮的牆頭下,宋元辰站在那裏,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仿佛等了他很久很久。

他心中一喜,忙拔足跑過去。

記憶中,每次只要見到宋元辰,他總是忍不住開心。這個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安逸感,讓他情不自禁想着靠近。所以,每一次,只要看到宋元辰,他總是大笑着跑到對方身邊。

“跑慢點!”小少年臉上永遠挂着一臉認真。

靈均嘿嘿一笑,說:“宋元辰,你在這裏幹什麽?”

小少年伸手将他用來遮擋龍角的帽子調整一下,然後道:“等你回家。”

他一愣,對方卻在這時候已經走了出去。

“你來不來?”過了一會,身後傳來宋元辰不耐煩的聲音。

這家夥,總是這麽不耐煩。靈均慌忙回頭道:“來了!”

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他的腳步。

“慢點!”他不厭其煩地提醒他。

靈均笑着蒙混過去。

走了一會,靈均看着宋元辰長長的影子,忍不住跑過去踩了一下。

“宋元辰,你看,我踩着你!”

“無聊!”他說。

“無聊那你幹嘛也踩我的影子!”

“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你不無聊?”

“敖靈均,你能不能閉嘴。”

“宋元辰,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傲嬌,不講理……原來,在很小的時候,這小魔頭的個性已經露出了尖尖角……

靈均還想着多跟宋元辰說會話,可惜,夢裏的時光太快,靈均很快就被一個聲音吵醒。

敖丙看着他,一臉擔心道:“爹地,你怎麽哭了?”

靈均趕緊搖搖頭,想起夢中的場景,又忍不住一陣心酸。

敖丙給他擦去眼淚,一邊問:“爹地,玉帝,他為什麽總是過來?”

靈均不願意宋元辰的身份給敖丙帶來影響,便再次搖頭。

敖丙也沒再問,只道:“爹地,不管誰來看着你,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

靈均想着讓他不要白費功夫,這些枷鎖可是如來佛祖設下,可還未開口,又聽敖丙道:“爹地,我見到師傅了,他現在輔佐商纣王,暴/政亂伐,導致民不聊生,已經成為人人誅之的對象。我勸了他,可是他不聽。”

敖丙一愣,随即一陣心疼。

申哥哥為了妖族,已經跟全世界為敵,而他,竟然還在這裏想那些兒女情長。羞愧讓他無地自容。

他低下頭,好久,他聚起靈力在一邊的岩漿上寫出一句話:“定要阻止你師傅,不能讓他害了自己。”

妖族的傷痛應由他一人承擔,不能再傷及其他人。

敖丙點了點頭,道:“爹地放心,孩兒一定會竭盡全力。”

說罷,他沖着一邊的洞口道:“出來吧。”

片刻,一個頭發火紅身材修長的少年跑了出來。

少年看一眼靈均,又快速偏過頭去。那臉上一邊是驕傲,一邊還帶着絲害羞。

敖丙跑過去将少年拉到靈均身邊,道:“爹地,這是哪吒,我最好的……朋友!”

哪吒聽了敖丙的介紹,雙眼閃動地看向敖丙。

靈均注意到他那神态,一下子清楚什麽情況,便點了點頭。

“我爹跟你說話!”敖丙忙提醒哪吒。

哪吒忙回過頭來看向靈均,昂着頭道:“你……你好!”

耳朵微微發紅。

靈均以前一直以為陰珠會讓人變成邪惡的存在,如今見了哪吒,不免有些驚訝,這少年雖然身上透着股小壞蛋的氣質,但能夠看出來,是個心腸不壞的人。

他再次沖着哪吒點了點頭。

哪吒一腳踹開一邊的一個石頭,然後對他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敖丙的!”

敖丙一手按在他的頭上,笑道:“誰照顧誰!”

哪吒偏開頭躲過他的手,不耐煩道:“別碰我頭。小爺我照顧你,說好了照顧你就是照顧你!”

敖丙笑着搖搖頭,又沖靈均道:“爹地,伐纣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我跟哪吒聽了太乙師傅的教導,都有參與,等事情結束,我會去求元始天尊,到時候讓他幫着說下情,如來佛祖一定會放了你的。”

靈均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還是笑着沖他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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