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節課是程季最期待的手工課
頭。
這時哪吒道：“他不同意也沒關系，到時候小爺我拆了這裏，把你救出去！”
“哪吒，別瞎說！”敖丙呵他。
“小爺我從來不瞎說！”哪吒瞪着他。
靈均看着他們兩個，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夢中的場景出現在現實中。
敖丙注意到他有些失神，以為他是累了，忙道：“爹地你先休息，我跟哪吒先走了。”
靈均點頭答應。
一紅一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淵的通道中，靈均望着那通道，眼睛一直沒有收回來。
他眼神朦胧，仿佛通過那通道看到了某些不存在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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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
午後，靈均睜開眼睛，發現宋元辰又來了。
看樣子似乎是來了很長時間。
他站在黑色小島上一動不動，目光放在靈均身邊的鐵鏈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靈均故意拖動鐵鏈發出聲音。
宋元辰回過神來，看向他，道：“醒了。”
靈均沒有回話。
宋元辰拿出一個紙袋子，說：“路上買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說着，他拆開紙袋子，裏面是兩串晶瑩透紅的糖葫蘆。
靈均呆住。
宋元辰拿起其中一根遞到靈均面前，說：“吃吧。”
糖葫蘆的清香飄進鼻息，十分誘人。
靈均被囚禁在此好多年，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人間食物，這時候饞念難免被勾起。可是，他盯着糖葫蘆看了好一會，終究是沒有吃。
他擡起頭看向宋元辰。
他這幾個月的觀察發現，宋元辰無論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情，神色總是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随如來念佛有關。
靈均發現自己無法看出宋元辰什麽目的。
佛祖已經洗去宋元辰的記憶，靈均覺得宋元辰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想起來。他猜測對方做這些大概是因為見了自己，腦海中的殘念在作祟。
他用靈力在一邊的岩漿上寫下一行字：你不能總是來這裏。
宋元辰瞥了一眼字，又回頭看向他，問：“為什麽？”
靈均：這裏是封印魔物之地。
宋元辰仿佛沒看到這句話，而是突然問：“你一個人會孤獨嗎？”
靈均愣住。片刻，他轉過身将自己蜷縮在定海神針上，決定無視宋元辰。
宋元辰也沒再拉着他講話，而是自己往地上一坐，就着糖葫蘆喝起酒來。
一炷香的時間，宋元辰又開了口：“我覺得我們也許合得來。”
低沉的聲音在洞窟裏響起，像沉沉鐘聲，遲遲不滅。
靈均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髒上輕輕抓了一下，一陣酸痛。
他将身子蜷得更緊。
宋元辰的聲音繼續傳來：“我翻了很多書籍，可是關于你的信息十分少。你，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靈均沒有回答。
宋元辰也沒再說話，而是一直盯着靈均，似乎今天非要得到這個答案。
長久的沉默，宋元辰旁邊的岩漿上開始出現比劃，一筆一劃，變成三個字：敖靈均。
宋元辰盯着那三個字，手不自覺在地上寫下那三個字，動作娴熟，仿佛他曾無數次做這件事。
意識到自己無意識的行為，他詫異了一下。
他忙擡起頭看向被囚禁在鐵鏈下的龍。他放口而出：“我們認識！”
篤定的語氣，靈均一驚，忙閉嘴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這之後，無論宋元辰再說什麽，得到的始終是靈均的沉默以對。
最後，宋元辰只好放棄。
他有些頹敗地離開永墜深淵，回到天庭。
偌大的九層天，可見的人影不過寥寥，說話的聲音甚至要回蕩好幾圈才能落下。
以前，他一直覺得這樣沒什麽問題，可自從三個月前遇見那條被囚禁的龍，他突然意識到了孤獨。
他望着九天間的浮雲，開始想着自己這般的生命似乎沒有多大的意義。每日對人間《封神榜》進度的審批，對漏洞百出的人間界的修複，從早念到晚的佛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沒了意義……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将那岩洞中的人帶到身邊，仿佛只要那人在什麽，一切就會有意義。
宋元辰覺得自己大概是心生魔障了。
也許他真應該像那龍說的，以後不要前往那個魔窟。
長籲一口氣，他準備伏案查看今日的封神進度，卻發現自己的案幾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副畫卷。
這些案宗每日都是太乙真人整理送上天界，奇怪對方為什麽會放一副畫卷在這，宋元辰還是伸手将畫卷打開。
畫卷打開，出現在上面的畫讓宋元辰僵住。
那上面畫着兩個小人兒。其中一個一頭藍色頭發，額上兩個小角，正嘻嘻哈哈沖着一邊尿尿，而他尿的方向，一個黑發的小孩，正張嘴大哭着。
宋元辰盯着這幅畫，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但速度太快，他終究是沒能抓住。
……
第二日，宋元辰沒來。
一直到夜幕降臨都沒來。
靈均覺得自己應該開心，對方聽了自己的話不出現，這樣對兩個人都好，可心中分明有一些說不出的失落。
越失落，他就會越自責。
宋元辰害妖族滅亡。他不僅沒有殺對方報仇雪恨，甚至還救了對方。他甚至都做不到恨對方。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的統治者，他違背了當年對爹地的承諾，死都不足惜，竟還有臉去肖想某些東西。
他将身上的鐵鏈拽的咯吱作響，鮮血橫流，疼痛感提醒着他所做的一切，讓他能夠告訴自己，切要清醒，不能再囫囵不知，不能為一己私利，做那些先輩不容的蠢事。
他在疼痛中睡去，又在疼痛中醒來。一日一日，宋元辰，始終沒出現。
時光匆匆……靈均開始恢複成宋元辰未曾出現在這岩洞時的孤寂狀态。他沉睡的日子也越來越長。
以前陷入沉睡最多也就兩三天就會醒來一次，如今眼睛一閉，可以十天半個月不去感受周圍的一切。有時候，他甚至自己都懷疑自己再也醒不來了。
他的思維越來越混沌，身上的靈力也越來越稀薄，連周身總是光滑閃爍的鱗片都開始暗淡下去。
有一日，敖丙抽空來探望他，叫了他半天沒有回應，以為他死了，吓得直接哭起來。
靈均被他的哭聲吵醒，笑話他膽小。
敖丙盯着他身後的某處地方，哭聲卻更大。
靈均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他後背的地方有一塊鱗片落了好多，不僅如此，他身上原本蒼藍色的鱗片也開始顯現出一點暗藍色，他似乎，真的是時日不多了。
不知為何，意識到這一點，他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解脫。
他在岩漿上用靈字安慰敖丙：別哭，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随随便便流眼淚。
這話當年他爹地也經常跟他講起，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
這時，一個沉沉的聲音傳過來：“怎麽了？”
靈均聽出那聲音是誰，身子不由一抖，忙将後背的地方往定海神針旁藏了藏。
他擡起頭，看到宋元辰走進來。
一如平常，兩壺酒，一袋糖葫蘆，今日多了個袋子，不知道裝的什麽。
敖丙看到宋元辰，臉上很自然地浮現出一絲戒備之色。
靈均卻推了推敖丙，示意他出去。
敖丙不想動，但靈均近乎哀求，他沒辦法，還是離去。
靈均有自己的顧慮。這爺兩很多地方太像，讓他們待在一起容易穿幫。他不是怕他們相認，只是，在他還活着時，一旦他們知道了這個秘密，那這兩個人指不定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不願意再看到任何人因他受難。
敖丙走後，宋元辰照舊停在那個黑色的小島上。
他打開一壇酒，接着又将那紙袋子打開，是一只香氣噴噴色澤金黃的燒雞。
他扯下一個雞腿遞過來：“吃嗎？”
靈均盯着雞腿看了一眼，張開了嘴。
宋元辰愣住了。剎那，他嘴角上揚，露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笑容。仿佛雨過天晴，一切都燦爛起來。他趕緊又撕下一個雞翅遞過來，靈均照單收下。
他又給靈均喂了一口酒，接着自己也喝了一口。
靈均吃着雞喝着酒，忽地想起第一次考試，宋元辰為了引月光獸，曾經在他面前烤雞，當時把他饞的……
想象讓他神情不由松懈。
宋元辰看着這般的他，不知為何，就是忍不住開心。
這些天，宋元辰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能受了心魔控制。他戒齋念佛，每日抄送佛經，卻又忍不住每日拿出那副畫來觀看。他就像個中了瘾毒的人，一邊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一邊又難以自控。
就在今天，當他再一次看到那幅畫時，他決定不再多想，他必須得來見這個人。
他沒想到，這些時日不見，對方對他的态度有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他開心，雀躍，甚至有點想大叫。
可這些年在佛祖那得來的教條已經禁锢住身子，他最終只能看着那條龍，一邊喝酒一邊傻樂。
那一日，他們分吃了一只雞兩串糖葫蘆兩壺酒。
那一餐，宋元辰當成了一個全新的開始，他自然不知道，靈均把那一頓當成了最後一頓。
靈均目送宋元辰離開，一直到對方背影消失，他才哇的一聲将剛才吃的一切全都吐在岩漿裏。
身上的鱗片宛如雪花般掉落，他喘着大氣，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終于，他能去向妖族的各位去謝罪。
也不知道到了那邊，他爹地會不會幫他攔一下那些人的憤怒。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模糊了。
模糊間，他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來到了岩漿之上。
他用盡力氣擡起頭，看到一個大鼻頭，臉上滿是雀斑的男人。
那男人沖他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道：“好一條困龍，敖靈均，我倒是沒想到還能看到你有今天。”
說罷，那人忽然拿出一個什麽東西沖着他這邊指了一下。
下一刻，靈均就感受到沒入身體裏的鐵鏈開始被大力抽出。這些年來，那些鐵鏈幾乎長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這樣蠻力抽出跟活生生在人體內取骨頭沒有區別。
靈均痛的大叫出聲，牙齒幾乎咬碎。
那男人卻飛在他面前一臉享受看着他的表情，一邊又道：“你現在還不能死，你還有最後一絲作用沒發揮。”
靈均眼睛血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三個字：“秦遠光！”
“呵，你還認識我呢！”秦遠光說着，手中靈力翻轉，接着就聽嘩啦一聲，一百零八條鐵鏈帶着鮮紅的血液從靈均體內抽出。
靈均大叫一聲，整個人如一塊破布，帶着滿身的血往下面的岩漿處墜去。
與此同時，原本平靜無波的岩漿開始沸騰起來，在岩漿深處，有一聲又一聲讓人心顫的怒吼傳出來。
那聲音沉悶遙遠，宛如地心深處鬼怪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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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靈均睡了一個很久很久的覺，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柔軟的觸感讓他恍如做夢，空氣中也不再是岩漿的熾熱，而是軟綿綿的，似乎剛下過雨，還帶着點濕潤，他忍不住接連深吸了幾口氣。
他起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等雙腳踩在地上，那真實的感覺讓他身子一抖，差點兒當場淚奔，
他出來了？
他在房間裏站了好久才平複心緒。
走到門口，他想着開門出去看看這是哪裏，結果發現門被反鎖了。
回想暈過去前一瞬間的發生的事情，他又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秦遠光是神仙，當年堕仙之役，靈均分明記得這個人為了保護天帝，被魔軍四分五裂。現在看來，對方不僅沒死，仿佛還得到了什麽了不得的能力，竟能憑借一己之力将他從如來的封印中解救出來。
靈均想象不到如今對方屬于什麽陣營，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從長久禁锢中解脫的興奮感過去後，靈均開始忍不住擔心。
封印解除，天下是否又會大亂？
他正思索着，房間的門開了。
他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一臉戒備看向門口。
開門進來的人正是秦遠光。
對方端着一個托盤，見到他，眼睛裏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鄙夷之色。
将托盤的食物往一邊的桌子上一放，他語氣不善道：“吃！”
像喝牲口。
靈均看着碗裏的熱粥，沒動，而是問道：“這是哪裏？”
秦遠光沒好氣道：“讓你吃就吃，哪那麽多廢話！”
靈均看着他，依舊沒動。
秦遠光兩步靠近，一把捏住靈均的臉頰，冷聲道：“幹什麽，不服氣？要不是看在魔君的面子上，你還想我照顧你？”
靈均的臉被他捏得生痛。他試着掙脫，結果發現自己根本不是秦遠光的對手。
秦遠光感受到他的掙紮，譏笑道：“省點力氣，你在那裏關了這麽久，身上靈力已經沒剩下多少，要不是魔君，你不知死多少回！”
說完，他一臉嫌棄地将靈均推開。
靈均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口腔裏一股腥甜，這秦遠光下手還真毫不留情。
靈均發現無論什麽事情在變，秦遠光對他的讨厭永遠不變。不知該哭該笑，他清清嗓子，問：“魔君是誰？”
秦遠光瞥他一眼：“這不是你該問的。”
靈均：“你為何……你不是仙族嗎？”
秦遠光眼底閃過一絲淩厲：“你還好意思說？敖靈均，當年我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個禍害，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說你招惹誰不好，偏偏要招惹宋元辰。現在倒好，你們做錯事的，一個高居天帝之位，一個雖然被囚禁，但也活着，苦了我們這些仙族妖靈，明明什麽事情沒做，結果一個個灰飛煙滅，不得往生！”
靈均聽到他說起妖靈覆滅，低頭不言。
秦遠光繼續道：“敖靈均啊，敖靈均，我就不知道，你這種人的命怎麽這麽硬。”
靈均顫抖了一下。
秦遠光瞪着他，良久，突然露出一個略帶嗜血的笑容：“不過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靈均擡起頭，不解地看向他。
他卻沖着靈均瞥來一個宛如看蝼蟻的眼神，接着一甩袖，轉身離開。
……
靈均在那屋裏被關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身上的傷終于慢慢恢複，只是靈識受損無法複原，那些盤踞在身上的疤痕也再也無法消失。
這一日，外面再次下起伶仃小雨。
靈均被關押的房間沒有窗戶，他只能聽雨聲，但也十分滿足。
餘生偷得茍且幾日，雖然心中有愧，但還是忍不住去憧憬人間煙火氣息。
他正聽着雨聲發呆，門開了。
靈均以為是秦遠光。
這些時日，秦遠光每天都給他送吃的，每次來總要不遺餘力對他諷刺挖苦一番。
靈均在永墜深淵被熔岩炙烤那麽多年，所受皮肉之苦無法用言語形容，但結果發現，這世間最傷人的還是人的話語。特別是秦遠光總在提醒着他，他是害妖族覆滅的兇手。
他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卻又暫時當了膽小鬼，躲避了該自己承擔的責任。每每秦遠光提起，他就如被萬劍穿身，羞愧，心痛，不知所措。
他只能沉默不語，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他會承擔自己犯下的錯，只是不是今天，也不是對着秦遠光，合适的時機還未出現。
久久沒能等來秦遠光的挖諷，靈均不禁擡起頭。等看清來者何人，他忍不住一愣。
唐三藏！
來者竟是唐三藏！
靈均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秦遠光口中的魔君是這個男人！
多少時日不見，男人眼梢處的紅色更甚，整個人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陰鸷感。靈均看着，不由心驚。
唐三藏睨他一眼，漫步來到他的身邊。
對方拿修長雙指撚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審視他，目光猶如在看一件商品。
須臾，男人忽地一笑，那笑容妖豔至極，靈均不禁愣住，然後就聽對方低沉地聲音道：“你比我想象的恢複得快，神龍血果然神奇。”
靈均盯着他的眼睛。如何靈均沒有記錯，這個男人當年使用羅剎轉生時失去了雙眼，為何如今看來，眼睛根本就沒事！
他疑慮間脖子上忽地一疼。
唐三藏竟然用手指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
鮮血瞬間流出，唐三藏用手指抹下一珠鮮血。他伸出鮮紅舌頭舔幹淨那血，眼底的癫狂之色讓人恐懼。
靈均被他的行為吓到，都忘記了脖子上的疼痛。
靈均沒看到的是，他脖子處的傷口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唐三藏看到此景，眼底的光更甚：“神龍血，越是錘煉，越是精煉。那老禿驢倒是難得做了一件好事！”
靈均感受到怪異，伸手一摸，這才發現自己的自己的傷口已經恢複。再結合唐三藏的話，他便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靈均本以為誕下敖丙後自己體內的神龍血會稀釋，如今看來，并不全然如此。
他盯着唐三藏，一臉戒備。
無論出于什麽原因，他不能将神龍血給與這個妖僧。可他也自知，憑借他的能力，根本就無法抵抗對方。
他悄無聲息往後倒退。唐三藏一下就注意到他的動作。眼底劃過一絲嘲諷，唐三藏道：“你覺得你能從我這裏逃出去？”
靈均一愣，下一刻，他的胳膊就被唐三藏拽住。
唐三藏盯着靈均，頭也不回地沖着門外道：“秦遠光，死守住外面，這一次要是有什麽差錯，我非宰了你！”
“是！”外面傳來秦遠光的應答。
話音未落，唐三藏便傾身向着靈均壓來。靈均慌忙閃躲，頭卻被唐三藏伸手按住。眼看着對方的臉越來越近，靈均不由焦急。
眼看着唐三藏的嘴唇來到面前，就在靈均絕望不已時，門外忽地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轟然倒在地上！
屋內的兩人聽到聲音同時愣了一下。
“秦遠光！”唐三藏冷聲叫到，外面沒有任何回應。
靈均撇過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就看到一陣淡淡的白煙從門縫間飄了進來。
唐三藏顯然也注意到了那白煙，他的眸子一下就冷了。
一把放開靈均，他撚起手指沖着那邊揮了一下，白煙如退潮般迅速縮了回去。
唐三藏不屑地哼笑一聲，下一秒，整個人忽地一顫。
他快速回頭，發現身後早已空無一人。
他眸子一冷，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叫出聲來：“白龍！”
☆、師兄
天氣陰沉沉的，一處不大的林子間，一個人背着另外一個人在快速運動。
靈均感受着耳邊呼嘯而過的風，一時半會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好一會，直到那人停下将他放下，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救了。
來者穿着一身細沙長衣，隐約透出白玉肌膚，唇似丹紅，眉如戴青，偏偏一對眼睛被一雙白紗擋住。
白紗繞到腦後，落在黑色發間，将男人原本的魅惑感稀釋些許，多了點清雅。
靈均盯着對方看了好一會，才半疑惑地叫出聲：“白龍？”
正喘氣的男人咧開一口白牙沖他一笑：“你還記得我。”
靈均盯着他眼睛上的長紗，又想起唐三藏失而複得的眼睛，道：“你的眼睛？”
白龍又是一笑：“嗯，我自願的。”
他并未看到靈均表情，卻像是知曉靈均在想什麽。
靈均震驚，但畢竟是人家的事情，他不好說什麽。半晌，他道：“謝謝你救了我。”
白龍搖着頭：“沒關系，算是我還你當年從魔族救我。對了，我已經通知程季，他應該馬上就到了。”
聽到他突然提起程季，靈均這些時日來一直平靜無波的心難得出現波瀾。
那日堕仙之逸，楊戬率三千天兵與魔族抗衡，未曾想被對方施計困在黑虎峽。那是一處三面環山的峽谷，進去後便等于被人甕中捉鼈，毫無逃脫可能。
程季擔憂楊戬安危，不顧阻攔，帶着小隊人馬沖進去解救楊戬。等靈均帶着人馬趕到時，那裏只留下一片血與屍的海洋。
靈均在那裏找了足足三天三夜，幾乎翻遍所有的死屍，但都沒有找出那兩個人屍體。
仙族之人都說楊戬身為天族戰神，一世孤傲，絕對不會留下屍體供人侮辱，估計是已經形神俱滅。
靈均開始還不相信，可是等了很久都沒再等來兩個人任何消息。他不得不開始接受這個事實。再然後，雲月君進到他的寝店，問他願不願意跟他走。
那時候靈均被痛失好友和同族的悲痛環繞，甚至來不及多想便将定魂錐打進男人的身體……
那場戰役仿佛就是就發生在昨日，能細說的事情無非那些，但每每細想起來，總是讓靈均心痛不已。
靈均一直以為那些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程季？”靈均一邊不敢置信一邊又忍不住驚喜，“他……他還活着？”
白龍點點頭：“當日他與楊戬被困在黑虎峽，我恰好在那附近，他們受了很重的傷，我差點沒将他們救活。如今他們正跟着姜子牙伐纣。”
靈均抓住白龍的胳膊，語氣虔誠道：“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
白龍哼笑一聲：“光說有什麽用，拿點實際的，那要不這樣，你親我一下。”
靈均：“……”
白龍見他一臉糾結，哈哈笑起來：“逗你的，你還真考慮呢！快走吧，你往這條路上走，我跟程季說過大致路線，你出去不遠應該就能跟他碰面！”
他話音未落，空氣裏響起一陣嘲諷的笑聲：“走，走去哪？”
白龍跟靈均聽見聲音同時一愣。
一陣風刮起林間樹葉嘩嘩作響，空氣仿佛驟然間都冷了好多。
兩人循着聲音一臉戒備看過去，正看見唐三藏踩着風出現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平地上。
白龍立刻将靈均護在身後。
唐三藏注意到他的動作，眸子裏瞬間爬上冰霜。
“白龍，你好大的膽子，盡敢從我身邊搶人？”他語氣不善。
白龍條件反射似的哆嗦了一下。須臾，他硬着語氣道：“師兄，我不能看你繼續錯下去！”
“錯？你倒是說說，我錯在哪？”唐三藏一邊說話，一邊漫步靠近他。
白龍雖然看不見，但也能感受到對方強大的氣場壓近。他不由自主後退。
靈均見狀，上前将白龍護在自己身後。他不發一言，一臉戒備看着唐三藏。
目光如炬，跟他往日的溫和形象截然不同。
唐三藏卻也沒有被他的變化吓住。睨了他一眼，唐三藏道：“貧僧沒工夫跟你們閑扯，白龍，你記得你今天做的事情，我饒不了你。”
說罷，他手如極電，沖着靈均抓來。
靈均一驚，運起靈力閃躲。
他将白龍帶到一邊，接着往後躍起，迅速揮起衣袖。只見他衣袖之下空氣翻湧凝固，變成幾顆紅色圓球，然後彈丸似地向着唐三藏砸去。
唐三藏見狀，雙眼一泯，換攻為首，揮起手如劃水般輕輕一蕩，便将那一排紅色球體推向一邊。
砰砰砰，一排紅色的球釘進一邊的大樹樹幹。
唐三藏睨了一眼，譏笑道：“糖葫蘆？幼稚！”
說罷，他大手往前一翻，幾根血紅色的冰棱便如離弦之箭，沖着靈均打來。
靈均全盛時期都不一定是唐三藏對手，如今還是一副半廢不廢的身子，自然是毫無招架之力。
眼看着唐三藏出手，靈均想着閃躲，偏偏那速度太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冰棱已經來到眼前。
他心覺不好，耳邊卻忽地一癢。有什麽東西在他耳朵上輕輕捎了一下。接着眼前晃過一絲金燦燦的光，血色冰棱遇到金光瞬間瓦解。
靈均在眨眼，面前出現一個金色短發的青年。
青年身材修長，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站穩後，青年回頭沖他燦爛一笑，道：“好久不見啊，靈均！”
是程季！
靈均眼睛幾乎立刻酸了。
可惜現在的情況顯然不允許他們敘舊。那邊唐三藏看到突然出現的人，挑了挑眉，手指一撚，開始誦經。
一瞬間，誦經聲響徹整個森林。
靈均感覺到心神一蕩，一股熱氣沖上喉頭，差點吐血。
下一秒，他便聽到四野的樹林裏傳來一陣陣沙沙聲。
那聲音急促迅猛，宛如無數猛獸從森林裏向着他們的方向奔了過來。
程季見狀，雙目一淩，沖着靈均道：“小心！”
話音剛落，一抹黃色從旁邊的草叢跳躍出來。
程季幾乎沒有多想，吼了一聲，一手幻化成利爪，向着那黃色打去。
只聽到一聲利爪入肉的噗呲聲，那黃色摔出去老遠，将泥土地拖出去長長一條坑，一瞬間煙塵四起。
等煙塵散去，靈均才看清，那裏躺着的是一個身穿黃袍的和尚！
和尚一動不動，似乎已被程季一擊斃命！
靈均正松了口氣，那和尚卻身體一抽，站了起來。
和尚的肚子已經洞開，內髒嘩啦啦流了一地，可他本人卻恍若未覺。
他一臉麻木，歪歪撇撇跑了兩步，然後速度徒然加快，再次向着靈均跟程季的方向撲了過來。
在同一時間，無數黃袍和尚從樹林裏一躍而起，直接将他們頭頂的天空撲了個滿滿當當，接着就如黃沙落坑，直撲撲向着他們壓來。
靈均跟程季背靠着背，開始阻擋四面八方的攻擊。
兩人一個雙手幻化成獸爪，一個手中拿着兩片閃着冷光的鱗片，手起刀落，毫不拖拉。
噗呲，噗呲……血肉破開的聲音接連響起，沒一會兩個人身上就被鮮血染紅，他們周圍也漸漸被黃袍和尚的屍體堆滿。
這些黃袍和尚算是傀儡術的一種。那些和尚已經失去靈魂，完全聽由施術者的超控。
他們不會因為同伴的死而傷心，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傷而疼痛。唯有将他們身首分離，才能阻止他們的攻擊。
在密集的攻擊下還要将對方屍首分離是一項十分困難的工程，兩個人沒一會就氣喘籲籲，攻擊遲緩下來。
唐三藏見機快速向着這邊移動，一直在旁邊用耳朵聽聲音的白龍很快就聽到了唐三藏的動靜。
把牙一咬，他移過去攔住了唐三藏。
唐三藏看着面前的人，語氣冰冷道：“滾開！”
白龍将雙手一張，道：“師兄，他們幫過我。”
唐三藏面露諷刺：“呵，我怎麽不知道你是如此重恩重義的人？”
白龍心在滴血。
面前的人顯然從未懂過他。
他雖面上放蕩，但也知知恩圖報。若不是此，又怎會因為唐三藏當年伸手救他一命，他便對他死心塌地，幫他幹了這麽多壞事，還毫不猶豫将自己眼睛給他。
他忽蒼涼一笑，道：“師兄，你就當我忘恩負義，反正今天，我不能讓你傷害他們。”
唐三藏：“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罷，他手指一并，幻化成刃，向着白龍攻擊過來。
白龍快速閃躲。
他眼睛看不見，唯有聽聲辯位，但這樣反而讓他能夠更快的分析出唐三藏的攻擊。
他們兩個一攻一躲，來來回回好幾次。
接着唐三藏忽地變化了攻擊招式。
他速度加快，白龍馬上就出在劣勢。
趁着白龍一個閃躲的間隙，他一拳向左用力打去，白龍自然往右，誰知右邊突然蹦出一個黃袍和尚，只聽噗呲一聲，鮮紅的血染了和尚一臉，和尚的手穿透了白龍的肚子。
白龍不敢置信地低了低頭。
他看不見，只能感受，這樣，疼痛更是翻倍襲來。
和尚将手抽出，快速退了出去。
白龍一個晃悠，跪在了地上。
他聽到腳步聲，有些茫然地擡起頭，然後下巴被冰涼的手指撚住。
“我跟你說過，別跟我作對。”男人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
白龍循着聲音輕輕伸出手去。
他的力氣正在快速流失，他想在暈過去之前再碰一碰那個男人。
只可惜，當他伸手的那一剎那，男人以為他還想反擊，站起身，一腳踹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便如一塊破布飛出去老遠，撞斷了一根大樹，接着砸在了地上。
唐三藏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白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忽視掉心中一股奇怪不适感，他強迫自己回過頭去，将目光放在了一邊正在用力反抗的靈均身上。
他的眼睛開始泛紅，藏不住的殺氣從裏面冒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渣男
☆、骨甲
靈均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一把揮開圍過來的一群黃袍和尚，向着白龍的方向沖過去。
跑出去沒幾步遠，一股勁風襲來，他趕緊閃躲，唐三藏的手掌擦着他的臉頰劃過去，帶起來的風将他臉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他伸出手随手一擦，立定看着唐三藏。
唐三藏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的手指，冷笑道：“既然你們都想死，那就都去死吧。”
輕飄飄的語氣在空氣中回蕩開來，緊接着，靈均就聽到空氣中傳來一陣讓人心悸的嗡嗡聲。
仿佛四周的空氣在一瞬間都震蕩開來。
這種感覺靈均太熟悉不過。
是羅剎轉生之術。
他一邊張開靈力護身，一邊迅速回頭沖着還在奮勇抗敵的程季喊道：“跑！”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他回頭的剎那，就看到程季周圍的空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