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節課是程季最期待的手工課

宛如丢進石子的水面,輕輕蕩漾了一下,接着,一只半透明的手指從裏面伸出來,噗呲一聲,利劍般貫穿了程季的肩膀。

手指命中程季後快速退出去。程季被力道拽着往後退了幾步,鮮紅的血瞬間染紅了他腳下的灰土地。

他痛抽一口氣,差點跪倒在地。

“程季!”靈均喊了一聲,正要過去,就感覺周圍的空氣震蕩了一下。

他迅速回頭,看到一只巨大的手從他旁邊的空氣裏伸出來,直沖沖向着他的面門過來。

他藍色的眸子在那一瞬間忽地變得幽深,接着,一片又一片淡粉色的花瓣從他周圍的空氣幻化而出,接着變成淡藍色,然後又變成深藍。

那些深藍色的‘花瓣’開始在他周圍快速旋轉,旋轉的速度快到乍一看過去已經沒有縫隙,就是一整藍色的圓。

那巨手被‘圓’攔截下攻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巨手攻擊失敗,快速後退,誰知道那些藍色的‘花瓣’忽地改防為攻,龍卷風似的旋轉着攀上巨手。

在巨手消失在空氣中的前一剎那,它們圍繞着巨手一陣快速的翻轉,就聽到一陣宛如快刀切蘿蔔的聲音,那巨手的血肉全部被剝下,只剩下一只粘合着血肉的白骨手消失在空氣中。

空氣中氤氲着一層淡淡的血霧,地上滴滴答答落了幾片碎肉。

藍色的‘花瓣’迅速回到靈均身邊。

靈均回頭,看向唐三藏。

只見唐三藏的右手幾乎被鮮血布滿。

唐三藏瞥了眼自己的手,然後回頭看向靈均。他語氣染上一絲怪異的興奮:“看來你已經知道如何完全發揮神龍血的力量。”

靈均不言。

在永墜深淵裏沉睡了百年,他有時候太無聊了甚至會數自己身上的鱗片。在這些年的獨處中,可以說是他第一次真正認識到自己身體的構造。毫不誇張地說,他現在甚至都能控制哪一個毛孔張開閉合。

不過,他也并不知道這是神龍血的力量,他只是試着控制了一下身上的鱗片。他以前試過将鱗片剝離,那種切膚之痛如今還記憶尤深。可剛才那種情況,他若是不用鱗片抵禦,他的腦袋也許就要搬家。

所以,他都沒有管會不會痛。

只是沒想到,在真正将所有的鱗片剝離放在前面當護盾時,他沒有感受到以前的那種剝皮之痛,反而是所有鱗片脫離身體後,他還能清晰感受到每一片的脈動,甚至能夠自由将其超控。

或許,這真的就是唐三藏所言的神龍血的力量,亦或許,是那百年的煉獄之苦讓他對痛苦麻木了。

無論為何,至少說明他現在擁有了能夠跟唐三藏一戰的武器。他必須保護好這邊的兩個人。

起初靈均一直想着逃跑,滿腦子的慌亂,這時候有了應戰思維,他竟然神奇地冷靜下來。

望了眼漸漸被黃袍和尚圍起來的程季跟白龍,靈均從衣袋裏拿出一個骨哨,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吹動這個骨哨。

他音律算不上高超,但因為打小老龍王對他德智體的全方位教育,也算是識得五譜。

他努力回想着在孫悟空大鬧天宮時,白玉吹響的那支曲子。

唐三藏聽到曲子的一瞬間,立刻愣了一下。

白骨一族的招魂喊冤!

他不知道,身為妖界龍族後人,為何會這等法術。

招魂喊冤雖然及不上他的羅剎轉身,但源源不斷的小鬼白骨非常耗人心神。他不給靈均繼續吹奏的機會,一邊開始誦經,一邊飛身向着靈均攻擊過來。

随着他誦經的聲音越來越快,無數黃袍和尚向着靈均展開瘋狂圍攻,另一邊,唐三藏自己身上也開始出現一個淡紅色的透明身影。

這百年來,他苦練羅剎轉生,已經可以自由掌控這個術法,甚至還在其中做了一些前無古人的改變。

他誦經方一結束,那圍繞着他的紅色身影便像遇見油的火苗,砰一下往外變大無數倍,一雙手也同時分叉成六只,接着就如迅雷般向着靈均展開攻擊。

靈均快速閃躲,一邊指揮着萦繞周身的藍色鱗片抵禦攻擊,一邊繼續吹動骨哨。

骨哨越吹越響,唐三藏的攻擊也越來越猛。

那巨大的拳頭好幾次将靈均身邊的鱗片打散,擦着靈均的身側飛過去。

每一次飛過去帶起的巨大氣浪都會将靈均掀飛好遠,但靈均會立刻起身調整姿勢,繼續吹奏。

這是靈均已知的最強大的術法,他曾見過白玉以這個術法面對天庭的千軍萬馬。

他不期望發揮其百分之百的功效,只求能夠有效,讓場面混亂,然後将那兩個人帶走。

砰砰砰!一個又一個拳頭打在他周身的鱗片上,鱗片随之發出嗡嗡嗡的聲音,靈均忍不住地顫抖。

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停下。

唐三藏本來是覺得這一次會非常順利,誰知道節外生出如此多事端。有過百年前那一次的經驗,他心覺這樣拖下去指不定還會出什麽事情,必須快點結束戰鬥。

哪怕将面前這龍妖殺了,只要靈魂不滅,他就有希望拿到神龍血。

如此想着,他閉起雙眼,将靈力彙聚在羅剎的其中一只手上,然後使出全力,向着靈均砸了過去。

靈均正在閉目吹奏,忽地一種不好的預感席卷了他。

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這一次的攻擊來自頭頂,可是,攻擊的勢頭跟之前的截然不同,他甚至有了一種血液都開始全數往腳底竄逃的壓迫感。

那感覺來自四面八方,他知道,這一次無處閃躲,只能硬抗。

他吹奏不停,擡起頭,眸底藍光閃爍,所有的鱗片剎那間受到感召,紛紛散發出奪人眼眶的藍色光芒,然後向着他的頭頂彙聚過去。

當所有的藍色彙聚的瞬間,一個巨大的紅色拳頭宛如一整片天空塌下來般,用力砸在上面!

轟隆一聲震破天際的響動,狂風向着四周撲卷而去!

靈均站立的地方塌陷下一個巨大的坑,周圍的樹林盡數倒塌碎滅,一時間,亂石橫飛,煙塵四起,能見度不過五尺距離。

煙塵迷蒙中,靈均淩空飛着,衣擺随着大風獵獵飛舞。

他擡起眼,看着藍色鱗片上的巨手收了回去,接着,嘩啦一聲,他面前所有的鱗片如摔向地面的玻璃,碎了個稀巴爛,然後如螢火般消失在空氣中。

他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吹奏停了下來。

他聽到程季喊了他一聲,可他沒有力氣回應,他如一片落葉,咻咻向着腳下的坑底摔去。

他剛才已經将那一曲吹奏完。

雖然磕磕絆絆,甚至有好幾個地方吹錯,但還是在那個攻擊下來的瞬間吹下最後一個音符,可惜,他感受着四周,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看來是失敗了。

難免氣餒,他想試試還能不能有其他辦法,可靈力能夠感知的地方,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鱗片,他此時甚至都無法完整地運用靈力。

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讓他眼前黑一陣白一陣,他咬着牙,不想讓自己暈過去,可惜,剛才唐三藏那一擊實在是過于強大,他身體幾乎都要被震碎了。

他感受着耳邊呼呼而過的風,不甘,氣恨,抱歉……無數情緒鋪天蓋地地向着他席卷而來。

就在他百感交集時,後背忽地一軟。

他沒有摔在地上,有什麽東西接住了他。

他一頓,努力側過頭去,就看到一根又一根的白骨從亂石中拔地而起,形成一根骨頭長柱,最上面,一個巨大的白骨手掌攤開着,正好将他接住。

“臭小子,有老子這麽強大的術法在,你怕個屁!”他聽到一個聲音說。

他驚詫地循着聲音看過去。

就看到一個白衣的青年淩空盤腿坐着,青年一頭如雪的白發随風輕輕舞動,對方正拿一對同樣潔白的眼睛睨着他。

眼睛裏的鄙視顯而易見。

靈均眼睛一熱,叫到:“白玉!”

白玉甩了甩手:“打住,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敵人很強,你得集中精神,好了,上了!”

他話音一落,靈均就感覺身子一空,繼續往下落去。

只是這一次,沒有給靈均往下墜落多久,那些白骨便一塊又一塊往他身上貼了上來。

腳,腿,腹部,胳膊,脖子……當眼底也被白骨覆蓋時,靈均腦海裏閃過了一個畫面:那是白玉應對千軍萬馬的敵人時的想法,那裏面,有應戰的策略,也有招魂喊冤之術的所有技巧。

他咻地睜開眼睛,一只眼睛還是大海般的蒼藍色,而另外一只眼睛變成了雪一般的潔白。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那上面,覆蓋了一層由骨頭凝聚而成的手爪,确切的說,他身上被覆蓋了一副由骨頭凝聚而成的铠甲。

他正驚奇地看着身上的铠甲,頭頂再次傳來一陣壓迫感。

幾乎在一瞬間,他往身邊撤離過去。

那速度快到他幾乎停不下來。

巨大的壓迫感從他身邊落下,将地上原本的深坑又往下面移了好遠好遠。

他望着腳下升起的濃濃煙塵,驚奇自己突然變快的速度。這時,旁邊再次傳來白玉不耐煩地聲音:“別傻了,快點上,速戰速決!”

他回頭,白玉剛好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他便如點了引線的炮仗,咻一下向着坑口竄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幾天搬家,沒有時間碼字,今天好不容易空下來碼了點,恢複正常更新,明天有空會多碼點,估計着後面把這兩天欠的補上來,差不多也要完結了。

☆、血怪

因為肩膀受傷,程季的攻擊力直線下降。可是周圍的黃袍和尚宛如蝗蟲,怎麽殺也殺不完。

眼看着靈均墜向深坑,他顧不上靈力消耗,直接将所有靈力提出,搖身變會狼犬狀态。

咆哮着将四周的黃袍和尚撲倒,他向着深坑猛沖過去。

沖了沒幾步遠,耳邊傳來呼嘯風聲,他慌忙往旁邊閃躲,可惜一只腿上有傷,撤退的速度跟不上他腦袋反應的速度,一塊石頭正正砸在他的後背,将他砸出去在地上拖了老遠才停下來。

他咳出一口鮮血,擡起頭,看到不遠處站着個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長袍,鼻頭很大,臉上長滿雀斑,正一臉鄙視看着他。

“秦遠光?”程季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

秦遠光不是死了嗎,怎麽會在這裏,還對他展開攻擊?

可惜,秦遠光并沒有回複他疑惑的想法。在他開口的瞬間,那邊的男人已經擡起手來,接着就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男人四周的塵土開始旋轉着凝聚,變成一顆又一顆巨大的石頭。

程季對秦遠光的術法并不陌生。

五行為土,恰好克制他的金。他若是正常狀态說不定還能一戰,可現在……

不過,程季也不會允許自己就這樣服輸。

他咬牙站起身來。只可惜身上有傷,靈力耗損嚴重,剛才還受了秦遠光那一擊,光站起來幾乎就耗盡全身力氣。

他努力讓自己的腿不要顫抖,一邊提起所有戒備盯着對面的秦遠光。

而秦遠光只是看了這邊的程季一眼,接着就不屑地哼笑起來。

他漫步向着程季的方向走來,随之而來的還有環繞在他周圍的那些巨大石塊。

程季知道此時後退只會把後背給對方攻擊,幹脆站在原地,睜着眼睛看着對方靠近自己。

他身體繃緊,準備找時機用力一搏。

兩個人的距離很快就拉近到不足三步遠。

這時,秦遠光停了下來。

他睨了程季一眼,然後語氣諷刺道:“當年那一戰我還以為你死了。你說你這種人怎麽這麽讨厭,只要有那個敖靈均,就能看到你,你是他的跟屁蟲嗎?”

“哦,對了,你是狗,狗貌似就喜歡這樣。”

程季并不會在意秦遠光故意的諷刺,但他還是生氣了,氣對方這副嘴臉。他以前沒把秦遠光放在眼中,今日卻被對方這般對待,着實憋屈。

要不是身上有傷,他發誓一定好好抽這混蛋。

他是個直腸子,有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

秦遠光一下就看到了他的憤怒,馬上笑道:“怎麽,想打我啊,那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罷,他擡起手指輕輕一指,一顆小石頭向着程季打來。

程季閃躲不及,腰部直接被石頭刮去好長一條肉。

他倒抽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站好,秦遠光的又一波攻擊已經到來。

砰砰砰砰,一連四顆石頭正好砸中程季四肢,他身體一晃,噗通倒在地上。

關節處傳來的疼痛告訴他,那裏的骨頭碎掉了,他暫時失去了站起來的能力。

他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秦遠光,要是眼神能夠殺人,對方估計得死千萬次。

秦遠光不以為然。

他一臉得意地靠近程季。

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狗妖,他笑道:“當年讀書時我就看你們不爽,你說一個區區的妖怪,竟然敢跟我們神仙平起平坐,呵呵,今日你們到我手上,也算是活該。”

說話間,他一腳踩着程季的肩膀,用力碾了碾。就聽到一陣骨頭摩擦的咯吱聲,程季的肩膀直接被踩碎。

鑽心的疼痛讓程季不禁痛呼出聲。

聽到他的叫聲,秦遠光臉上閃過暴虐的快感。他哈哈笑着,道:“放心吧,本大爺不會讓你那麽快死的,恰好本大爺這些年苦修了一個術法,讓你也長長見識。”

說着,他揮起手來。

接着,就見那些原本圍繞着他的巨大圓石開始向着程季靠來。

這石頭每一個看起來都重千斤,随便壓一個在身上都會要人的命。程季看着,難免害怕,但他不允許自己向面前的男人展現一絲害怕的情緒。

他死死盯着對方,勢要将對方身體都盯出個洞來。

秦遠光看着他的眼睛,哼了一聲,然後點了一下身邊的一塊石頭,那石頭就向着程季壓了過來。

當石頭靠近程季的身體時,程季并沒有感受到爆炸的疼痛,有的只是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他正在奇怪,就發現那壓迫感正在變強。

這時,秦遠光道:“這些石頭叫靈丸,每一顆裏面都吸收了近千人的靈力。它不會直接要了你的命,而是慢慢壓迫,直到你的五髒六腑身骨脊椎盡數粉碎,從而将混在裏面的每一滴靈力都榨出來,然後慢慢吸取變成自己的能力!”

程季一驚。

一個神仙竟然修煉這等邪術!

他來不及發表意見,身體上傳來的壓迫感就讓他胸腔一熱,哇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秦遠光見狀,鄙夷道:“啧,你也太沒用了,這才開始竟然就吐血了,我還想着好好玩玩呢!”

程季心想着玩你娘。

正要罵他,卻聽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我的人你也敢欺負?”

那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沉着有力,讓所有人都一愣。

秦遠光趕緊擡頭四望,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身側有什麽東西快速移過來。

不及猶豫,他倉皇擡起手,将一顆石頭移動到自己面前當擋箭牌。

嘭一聲悶響,什麽東西用力打在他的石頭上。

石頭嗡的一顫,竟然咔嚓咔嚓裂了開來。

秦遠光臉上劃過一絲驚訝,慌忙後退。

可惜他速度還是晚了幾分,或許說對方的攻勢過于兇猛,他都來不及反應,就見一抹紫色的光穿透靈丸,向他沖來,從他脖子邊飛過去,帶起一抹嫣紅的血。

虧得他移了半分,不然估計喉嚨都要被洞穿。

他後怕地抹了把脖子,眸子眯起,一臉陰狠地盯着對面。

那邊,出現了一個身穿紫金色戰袍,豎着一條長辮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五官鋒利,生有三目,手拿一柄三尖兩刃刀,全身都透着一股讓人不禁俯首的浩然正氣。

楊戬?他驚疑地瞥了眼地上的程季,這才想起那日這狗妖被退學,帶他走的就是對面那個男人。

程季早在聽見聲音時就反應過來是誰,這時看到對方站在自己面前,他眼睛一下就熱了。

他擡着頭,聲音沙啞地喊了聲:“戬哥。”

原本平靜如水的男人聽到這聲叫喚,身子很明顯地抖了一下。

男人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人,接着扔過去一個金色的瓶子,道:“待會再找你算賬!”

說罷,提起武器,向着秦遠光攻了過去。

程季看着一下就将秦遠光逼出去好遠的楊戬,想着自那日生死之戰過後,他曾經發誓,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輕易離開戬哥身邊半步,但今日戬哥去了前線伐纣,他為了救靈均,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只身過來,算是食言了。

不過剛才男人那一句找你算賬,程季聽着也沒多麽害怕。他知道,外人看起來總是板着臉一臉嚴肅的戰神楊戬,其實是個心腸很軟的男人。他才不舍得罰他。想着對方又在緊急關頭救了自己一命,他心底不由劃過一絲甜甜的感覺。

他張嘴叼起男人留下來的金色瓶子,将裏面的藥倒出來吃了進去。

楊戬身邊的丹藥都不是凡品,程季吃下去沒多久,就感覺丹田一股溫熱,接着四肢的酸痛漸漸淡去,原本粉碎的骨頭也開始長合起來。

只是他靈力損耗過大,一時半會還是難以動彈。

望着楊戬一邊對付秦遠光,一邊還要迎戰一波又一波的黃袍和尚,程季難免自責,他想着自己總是不聽戬哥的話好好修煉,每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他望着不遠處的深坑,開始思考怎麽救靈均出來。

可這時候,深坑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身影,正是唐三藏。

程季一下就急了。

“唐三藏!”他不顧自己安危,沖着那邊叫了一聲。

唐三藏聞言,回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接着又回過頭來,然後縱身一躍,跳進坑裏。

程季想着去追,可是都不等他爬起來,周圍立刻出現一群黃袍和尚,将他圍了個水洩不通。

和尚們一起向他發難,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無力禦敵。正當這時,一抹紫色光華閃過,所有和尚被打飛出去。

眨眼之間,一個寬厚的懷抱将他罩住,他聽到一向冷靜的男人語氣裏難得染上了怒氣:“你瘋了!”

程季将楊戬的袍子一抓,急道:“戬哥,靈均,救靈均!”

楊戬看他一臉着急的模樣,也不忍心繼續指責。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楊戬放開他。在他身邊畫下一個泛着金光的圈,楊戬道:“你等着別亂動,我去救他。”

程季見他轉身要走,叫到:“戬哥小心!”

“知道。”簡單的回答,男人便化成一道紫色的光,向着那邊的坑底快速飛去。

飛到一半,被一個黑色的身影攔住。

是秦遠光。他已經被楊戬打斷一只胳膊,身上到處是血,配着扭曲的表情,看起來像個惡鬼。

他粗啞着聲音叫到:“不準你們壞了主人的好事!”

說罷,他突然伸手向着自己的胸口插/去。

就聽一身噗呲東西沒入血肉的聲音,淋漓的鮮血順着他的手嘩啦啦往下流了下來。下一刻,那周圍的和尚門仿佛是受了他的召喚,全都飛到了他的身邊,以着相同的方式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一時間,空氣裏沖刺了血肉的腥臭味道。

須臾寂靜,秦遠光忽地仰頭大叫了一聲。那聲音怪異,已經不像人叫出來的,反而像一頭失去控制的野獸的怒吼。

緊接着,他的四肢便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瘋狂變長!

他白色的皮膚上爬起紅色的紋絡,那紅色直接沒進眼睛,将他的眼白全部染紅;他的額頭被白色的骨頭撐開,帶起鮮紅的血液,後背同樣被骨頭掙開,劃拉出紅白色的血肉……不過眨眼間,他就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一個四肢怪長,身上長滿骨刺的怪物。

他紅着眼睛瞪着楊戬,喉嚨裏發出嘶嘶嘶宛如蛇吐幸子的聲音,看起來說不出的怪異。

旁邊那些黃袍和尚也同他一般開始變化。

一聲又一聲血肉被撐開的聲音響起,瞬息間,整個空間仿佛都染上了一種奇詭的血紅色,尤其陰森恐怖。

轉瞬,深坑邊就站滿了跟秦遠光一樣的怪物。

所有的怪物都發出嘶嘶嘶的聲音,一時間,天昏地暗,宛如地獄惡鬼逃到人間,一場滿是血腥的厮殺就要開始。

☆、那時

程季看着面前的怪物,擔心地喊了一聲戬哥。

楊戬将手中三叉兩刃刀将地上一指,頭也不回道:“待在那裏別動。”

說罷,不等那些怪物反應,他提刀上前,展開攻擊。

怪物的反應速度非常快,他才靠近,對方便如感受到了敵意的麻雀,一哄而散。等他在那方站定,那些怪物又一層疊着一層圍攏過來。他們揮舞着身上的骨刺,向着他瘋狂張開攻擊。

楊戬一時沒有地方突破,眸子一冷,爆喝一聲,他額頭上那一直閉着的第三只眼睛忽地睜了開眼。

随着那只眼睛的睜開,層層紫色的光從他周身飛散而出,所到之處留下熊熊火焰,燒得那些怪物痙攣掙紮,痛苦難當,一下就變成齑粉消失于空氣中。

可不過眨眼,又有源源不斷的怪物撲了上去。

在楊戬禦敵的當下,一只怪物鑽了空子,向着程季的方向靠了過來。

那怪物不是別人,正是秦遠光。

先前,楊戬将秦遠光制住。廢了他胳膊,挖了他後背的肉……幾乎将他實施在程季身上的疼痛全都加倍還給了他。

現在,秦遠光變身怪物,滿心怨恨全都朝着程季而去,只求将對方碎屍萬段。

程季眼看着秦遠光靠近自己,想要提起靈力抵抗,可身上靈力還未恢複,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向着自己攻擊過來。

秦遠光眨眼來到他的面前。然而,就在程季以為自己又要吃一擊時,地上忽地咔嚓伸出一根白色的骨手,那骨手速度之快,讓兩人都沒反應過來。

頃刻間,就聽一聲噗呲,骨手毫不猶豫捅穿了秦遠光的肚子。

鮮紅的血嘩啦啦流了一地。

程季跟秦遠光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無數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接連五個骷髅從地底爬出來,将秦遠光圍起來。

秦遠光準備撤退,其中一只骷髅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閃電般伸手捏住他的胳膊。他試着掙脫,發現那骷髅看着伶仃,力氣卻大的驚人。

他正驚懼,就聽咔嚓一聲,他原本複原的骨頭再次被碾碎。

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在他叫喚間,其他骷髅依次抓上他的胳膊和腿。

他猙獰的臉上劃過驚恐,幾乎是脫口而出:“不要!”

話音未落,就聽到連續的咔嚓咔嚓聲音,他的骨頭被盡數捏碎。不過眨眼間,他就從一只硬挺挺的怪物變成了一只軟塌塌的肉團。

他癱在肉上的眼睛還在不甘地眨動,嘴裏喃喃着:“可惡,可惡……”

可他再也無法站起來。

程季被面前驚世駭俗的場景吓到,幾乎是哇一聲吐了出來。

下一秒,他就聽到無數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數不盡的白色骨頭從地底爬出來。

他們一個個抖索着伸手的泥土,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将那些血紅色的怪物圍了個水洩不通。

本來以少期多的戰争一下子發生驚天逆轉。

程季跟楊戬都有一絲茫然,正當這時,旁邊安靜的洞坑傳來砰一身悶響。

一個紅色的身影從裏面飛了出來,緊随其後的還有一個白色的身影。

那紅色身影顯然是唐三藏。

唐三藏從洞低飛出後,摔出去好遠才停下。

他在一片煙塵中擡起頭看向坑底的上空,眼底難得滑過一絲錯愕之色。

而在坑底的上空,淩空飛着的那個白色身影,如果程季沒有看錯,那應該是靈均!

此時,靈均身上覆蓋了一層白色的铠甲。

遠遠的,白色铠甲在晦暗的天空下散發着淡淡的白光,讓靈均整個人都透着股說不出的聖潔感。

“靈均!”程季喚了一聲。

靈均聞聲,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他沖着地上的程季點了點頭,似乎在說交給我,緊接着就化成一抹瑩白色的風,向着唐三藏沖了過去。

唐三藏這時候也不敢再輕敵。

他快速往後退了幾步,幾個變異的怪物立刻出現他面前,擋住了靈均的去路。

趁着靈均對付怪物的間隙,他雙手撚起,快速念了一通經文。

誦經熄,空氣中嗡的一聲響動,接着,他眼梢處的殷紅開始迅速往着額頭蔓延,不過眨眼就跟他眉間那一簇紋絡彙聚成了一個繁複的花紋。

他眼睛閃出一絲紅色的光,說不出的妖冶。下一刻,萦繞在他身周的紅色透明人形迅速膨脹,那大小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遮蓋,周圍的空氣剎那間宛如潑了血一般,透出一股詭異的殷色來。

一群骷髅将擋住靈均路的怪物清理開來,靈均沖到唐三藏身邊時,唐三藏低頭冷笑了一下,接着輕輕擡起頭沖着空中一抓。

靈均只覺肩膀一痛,那裏的骨架咔嚓碎裂,鮮紅的血瞬間噴射而出!

他立刻停下,心中難免驚恐。他甚至沒有感受到唐三藏是怎麽出的招!

就在他疑惑時,旁邊傳來白玉的聲音:“來了,右邊!”

靈均快速側身,看見一扭紅色的絨布從他眼前竄了過去。

絨布攻擊失敗,快速後退,靈均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可惜那絨布十分順滑,一下就從他手中脫走,消失在一邊的空氣中。

靈均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反應過來,那紅色的絨布是一團聚在一起的頭發!

這時,白玉又道:“用神龍血召喚龍鱗。”

靈均想着龍鱗之前不是都碎了嗎,還是聽話地閉上眼睛,調動身體裏的靈力。靈力混在血液中,如江河湖泊在身體裏沸騰,恍惚間,他感受到不遠處的空氣裏有什麽東西跟着他體內的血液顫抖了一下。

他猛睜開眼睛,然後伸出手往剛才感受的地方抓了一下。

頃刻間,無數紅色的花瓣從那裏的地面旋轉着飛了起來,不過眨眼就變成了一團巨大的粉紅色龍卷風。

龍卷越卷越大,甚至直指天際而去,顏色也由粉色變成淡藍色,然後是海一般的深藍。

那深藍色帶着巨大的風浪來到他的周圍。他聽到空氣中不斷響起咔咔咔什麽東西崩斷的聲音,再次張望,發現周五的地面落滿了紅色的發絲。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被羅剎的發絲包圍。

唐三藏看到自己的術法被破,立刻帶着羅剎來到靈均身邊,開始向着他發起攻擊。

靈均耳邊再次響起白玉的聲音:“靈均,時間不多,你必須一開始就用盡全力。”

靈均聞言,不再有所保留,一邊全力調控周圍的鱗片,一邊手腳并用,跟唐三藏和羅剎纏鬥在一起。

原本就已經變成廢墟的地方此時更顯瘡痍,天上暗雲滾滾,地上飛沙走石,亂石廢木讓空氣變得渾濁不堪,整個場景看起來就好像誰随手用墨汁潑出來的一副只有黑白的亂畫。

亂畫中間,他們一白一紅,兩簇巨大的靈體碰撞糾纏,是天地間唯一可見的顏色。

不時有震耳欲聾的聲音傳出來,震得天地亂顫。

不知道過了多久,靈均終于找準了時機,在以一只胳膊為代價,突破了羅剎的防禦,沖進去一把将唐三藏拽住。

羅剎轉生術的弱點就在最中心的施術人,難以突破,但若是突破,這個術也就不足為懼。

當靈均抓住唐三藏的剎那,圍繞着唐三藏的羅剎明顯晃動了一下。

靈均抓準了時機,一拳将唐三藏打了出去。

不給唐三藏喘息的時間,他開始向着唐三藏展開連番攻擊。

唐三藏一下洩了勢,被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靈均一腳将唐三藏踹向地面,轟隆一聲,地面被砸出一個坑來。

煙塵漸漸滾起,瞥了眼坑底的唐三藏,靈均将所有的鱗片彙聚成一把蒼藍色的劍,然後将所有的靈力彙聚在上面,向着對方刺了過去。

可就在劍刃即将刺進唐三藏胸口的那一剎那,突變發生了。

一抹白影猝不及防地掠到了靈均面前。

靈均一驚,想要收手已經來不及。就聽一聲噗呲劍入血肉的聲音,他張皇擡頭,對上白龍一臉蒼白的臉。

微風掠起白龍眼睛上的白紗,說不出的孱弱。

白龍沖着靈均的方向撇了撇嘴,似是想笑,卻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白龍!”靈均沙啞着聲音叫着,手中劍應聲落地。

他做了什麽?

他望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正當這時,耳邊響起一聲嘆息,然後是白玉的聲音:“時間到了。”

話音落下,萦繞着靈均的白色铠甲幻化成無數白色的光消失在空氣中。靈均身子一軟,跪倒在地。

唐三藏看到白龍為自己擋了劍,一臉的驚愕。

他明明應該不屑,偏偏眼睛裏的冷漠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碎的稀巴爛。

他眼看着白龍倒在自己面前,拽在身側的手幾乎要陷進手心中去。

他看着白龍,白龍也回過頭來看着他。

當然,白龍看不見,只是用臉對着他的方向。

此時此刻,他臉上沒有悲傷難受,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解脫。

他想着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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