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東坊王府

許觀塵推開殿門時,飛揚與那娃娃臉的小太監正在廊下玩游戲,猜猜一粒金瓜子在哪只手裏的游戲。

他們站在臺階下邊,贏了的就往上走一階。

看見許觀塵出來,飛揚連游戲也不玩了,點着腳尖,跳到他面前,清清朗朗地喊了一聲:“哥。”

好嘛。

許觀塵摸了摸鼻尖,三年前還甜得像糖似的喊“哥哥”,現在直接喊單字兒了。

那小太監将金瓜子收進袖中,上前行禮:“小公爺。”

“我……出宮一趟。”

許觀塵留意着小太監的神色,見他面色不改,便松了口氣。

小太監道:“那奴才讓人去備馬車。”

“不用,多謝。”

“那早膳?”

“我辟谷。”

小太監沒來得及拉住飛揚,飛揚“嗖”的一下就跳下臺階,跑到許觀塵身邊。

三年前飛揚還只是個半大的少年,三年之後,飛揚十六歲,長高了許多,站在他身邊,像只小狼崽子。

不過小狼崽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哥,尾巴呢?”

他問的是許觀塵的拂塵,因為許觀塵常把拂塵別在腰後,所以看起來像是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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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昨晚那柄藏在碎布條裏的拂塵,許觀塵面色一變,假咳兩聲:“尾巴壞了。”

“哦。”飛揚點點頭,轉眼一看,抓着他的手晃了晃,“裴大叔。”

許觀塵擡頭,從對面宮道那邊走過來的,正是蕭贽的母家舅舅,裴大将軍。

裴将軍也加快了腳步,遠遠地喊他:“許哥兒。”

蕭贽的母家舅舅,怎麽這樣喊他?

許觀塵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給他作揖,規規矩矩地喚他:“裴将軍。”

裴将軍近前,上下掃了他一眼:“這麽早就出宮,看來陛下……”

見他愈發窘迫,裴将軍便轉頭,喊了兩聲“肥羊”。

“肥羊”扭過頭去,并不理他,拉着許觀塵的衣袖,催他快走。

裴将軍再哄了兩句,從懷中掏出一面玄鐵鑄的令牌,遞給許觀塵。

許觀塵略有耳聞,裴大将軍帶兵,貴精不貴多。他手下的隊伍,按照十二地支來排。遞給他的這一面令牌,管的是辰字軍。辰字軍只五百人,不過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

給他?

許觀塵縮了縮手。

裴将軍解釋道:“陛下再沒其他師長,我做舅舅的,給你點東西是應當的。得虧你是個小子,要不也不知道該給你什麽。”

聽了這話,許觀塵更不敢接,連連後退兩步。

裴将軍卻把令牌塞到飛揚手裏:“拿着,可以換糖吃的。”

一聽可以換糖,飛揚歡歡喜喜地接了,裴将軍朝他們一拱手,也大步離去。

許觀塵追不上他,只能先叫飛揚收着東西,想着回來了再還給蕭贽。

還是清晨,出了宮門,再稍往外走些,就撞見了金陵城的早市。

此時正是臘月二十六,城中各處熙攘繁盛。

三年來,飛揚長高不少,也長壯不少,許觀塵已經拉不住他往賣糖的攤子湊了。

尤其又近年節,賣糖攤子賣的糖花樣特別多,捏成貓的,捏成兔子的,飛揚每個都要。

他把方才裴将軍可以用令牌換糖吃的話當了真,花光了許觀塵身上的銀錢,就要把令牌交出去。

許觀塵一把按住他的手,實在是兇不起來,便壓低聲音吓唬他:“走了。”

賣糖的老板倒不在意,又送了他兩方槐花蜜。

許觀塵拍拍飛揚的手,教他說“謝謝”,只是飛揚被糖塊糊住了嘴,将懷中糖塊往許觀塵懷裏一塞,就朝老板抱了個拳。

過了早市,再向東走出一條街,就是金陵城中權貴所住的東坊。

朝中前幾日便放了年假,諸臣賦閑在家,悠閑得很。

許觀塵先去了一趟七殿下蕭啓的府邸。

府門前換了牌匾,是他不認識的一戶人家。

沒等走近,飛揚就拉住他的衣袖,厲聲道:“不許去!”

許觀塵被他吓了一跳,站在原地。

這時一架藍顏色的馬車從他身邊辚辚駛過,馬車行得急,他卻看得清楚,那馬車檐下,燈籠上描的是一個“楊”字。

恩寧侯府的“楊”字,從前與他一起念書、一起在建王府賞花賞雪的好朋友——楊尋的“楊”字。

馬車簾子從裏邊被掀開,果然也是楊尋。

可是馬車卻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跑過長街。

楊尋掀開簾子時,看向他的目光怨恨憤怒。

許觀塵的腳步頓了頓,轉眼見飛揚連糖也不吃了,警惕地環視四周,見他看向自己,又跺着腳強調了一遍:“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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