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東坊何府

飛揚急得快要哭了,扯着許觀塵的衣袖,生怕他下一刻就不見了。

許觀塵見他模樣,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再看了一眼從前的七殿下府邸,也帶着他走了。

過了七殿下的府邸,再往東兩條街,就是何祭酒的府邸,何府。

他幼時與七殿下蕭啓、恩寧侯府楊尋、何祭酒的孫兒何鎮一同念書,何祭酒就是他們的老師,還是蕭啓的外祖。

何祭酒是名揚天下的學問大家,曾任祭酒一職,旁人多尊稱他一聲“何祭酒”。

從前的何府,也是有名的世家大族。何府的院子也格外的寬敞,僅僅為了前來求學的士子能夠站得下。

如今的何府,近年節也不見半點生氣,殘舊褪色的燈籠還挂在檐下,任憑風雪吹打,蕭索凄清。

許觀塵上前叩門:“煩勞通報一聲,學生許觀塵求見老師。”

裏邊的門房打了個哈欠,開了門讓他進來,恐怕也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麽話,只道:“進來進來,有什麽好通報的,要見就去見。”

門房領着他往前走,道:“我們家老爺不清楚的時候多,他要是把你當成從前的七殿下,或是我們家何小公子,你別說話,順着他的意思就好。”

“七殿下……”許觀塵問道,“還有何公子,他們怎麽了?”

“你怕不是才從山裏出來的吧?”門房再打量他,見他一身道袍,了然地點了點頭,“七殿下與我們家小公子,三年前就去啦。”

許觀塵險些沒站穩,顫抖着聲音再問了一遍:“什麽?”

“去啦,用你們道士的話來說,就是飛升啦。”

“怎麽?”

“三年前當今陛下登基,咱們小公子陪着七殿下去南邊封地,路上叫賊給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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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觀塵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雪地裏。

門房領着他到了院門前,一位白發白須的老人僅着一身中衣,就坐在雪地裏,用手弄雪玩兒。

門房罵道:“一會兒沒看着,又跑出來了。”

院中玩雪那老人,正是許觀塵從前的老師,何祭酒。

飛揚本性好玩,見此狀況,也要上前與他一起玩雪。

許觀塵拉住他:“飛揚,出了院子往南邊走,就是廚房。你去幫觀塵哥哥燒一壺熱水,再煮一碗姜湯來,好不好?”

見他面色着急,飛揚點了點頭,腳尖在雪地上一點,直接飛過了院牆。

許觀塵上前,跪在何祭酒面前,喚道:“老師。”

何祭酒遲鈍地擡眼看他,恍惚了一陣,含糊地喊他的名字:“觀塵。”

許觀塵松了口氣,把他從雪地裏扶起來,兩人慢慢地回了房。

将何祭酒安置在榻上,許觀塵試了試他的額頭,并不很冷,應該在雪地裏待得不久。

飛揚的動作很快,一只手提着熱水,另一只手端着姜湯,跳過門檻就進來了。

門房幫他擦洗手腳,又給他換了身幹淨衣裳。

房中點起取暖的碳爐子,許觀塵捧着姜湯走到榻前:“老師。”

何祭酒顫巍巍地擡起手,撫了撫他的鬓角。

門房拿過許觀塵手裏姜湯,一勺一勺喂給他喝,又對許觀塵道:“我們家老爺就是這樣的,你別在意啊。”

許觀塵滿腹的疑問說不出口,幫着門房把何祭酒安置好。

老人家伸出皮包骨頭的手,使勁扯住他的手腕:“他太順了,這一生都太順了,你別怪他。”

許觀塵不明白,還想再問些什麽,何祭酒卻已昏睡過去。

不便打攪,許觀塵抽出手,跪在老師榻前磕了個頭。

離開何府前,許觀塵去了一趟何府的祠堂。

那裏邊果真有兩個牌位,一個是何鎮的,另一個是蕭啓的。

到底是多年好友,許觀塵紅了眼眶,沒有香火祭品,他便跪在蒲團上,磕了個頭,算是全了今日相見的禮數。

出去時,飛揚警覺,仿佛聽見什麽動靜,縱身一躍,便飛到了屋頂上。他站在高處,往四周看了看,确認無事後,才從屋頂上跳下來。

從何府出來,許觀塵再帶着他去了一趟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也沒怎麽變,只是修葺好了,闊氣不少,府裏又重新安排了侍從,有了些人氣兒。

管事模樣的人迎上來:“小公爺。”

“我去一趟祠堂。”

忽然聽聞蕭啓與何鎮的死訊,許觀塵心裏難受,躲進祠堂,同祖宗們、父兄叔伯們待了一會兒。

才一會兒,管事便在外邊敲門:“小公爺,宮裏來人了。”

許觀塵抹了抹眼睛,将來不及流出來的眼淚收回去:“請進廳裏,我等會兒過去。”

“小成公公說不進來,接了小公爺就走。”

定國公府對面,停着宮中派來的馬車。

馬車周圍,站着宮中派來的侍衛。

帶人來的是娃娃臉的小成公公,他站在長街那邊,遙遙地朝許觀塵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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