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好久不見

許觀塵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這個匕首它……”

蕭贽凝眸看他:“你來行刺?”

“不……”許觀塵撓頭,“權宜之計,權宜之計,我沒別的辦法了。”

蕭贽拿過他手中匕首,丢到一邊。許觀塵擡手拍拍他的胸口,想要幫他順順氣。

他一擡手,露出廣袖下邊半截手腕,蕭贽圈住他的手腕,細了不少,上邊還有帶着鐐铐磨出來的紅痕。

蕭贽摸摸他的手腕,又将他的衣袖撩上去,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別的傷。

許觀塵暗自慶幸,上回跳下馬車,滾下山坡摔出來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他這副模樣雖然還是病弱,但看起來還是不錯。

蕭贽問道:“這幾日犯病了沒有?”

“犯過幾回。”許觀塵輕描淡寫地帶過去,“熬過去就好了。前幾日蕭啓把解藥給我,已經好了。”

這時候蕭贽已經摸見他肩上一道箭傷,許觀塵便解釋道:“那時候為了騙蕭啓,幫他擋了一箭,已經不怎麽疼了。”

蕭贽低頭,隔着衣裳吻了吻他的傷口。

許觀塵不大好意思,別過臉去,不再看他。蕭贽順着他的肩,吻上他的脖頸,最後親親他的臉。

“你……”許觀塵伸手抱住他,把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裏,“沒關系的,不怪你的,是我命中合該有此一劫。”

皇帝大婚,禮節繁瑣,這時候他們能面對着面好好說話,已經是夜裏了。

許觀塵同他抱了一會兒,便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得傳信回去,蕭啓只等你一死,就要打着七殿下的旗號回金陵稱帝。我前幾日傳信給裴将軍,你看見了麽?”

“你表兄鐘遙,還有兩位将軍,都埋伏在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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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許觀塵走到窗邊,推開窗扇,吹了一聲口哨,将蕭啓交給他的鴿子喚來。

他随手扯下一塊布條,伸出食指放在唇邊,要咬破手指,在上邊抹出血跡。

蕭贽拿開他的手,把自己的手遞給他。許觀塵咬了一口,往布條子上滴了兩滴鮮血,表示已經得手。

把帶着血跡的布條子綁在鴿子腿上,放飛鴿子,許觀塵幫他将手上鮮血吮淨。

許觀塵道:“我這幾日在靜虛觀——就是我們之前去過的那個道觀,還得勞煩你派人去道觀裏,把我師父還有一個小師侄給接出來。”

原來他們就離得這麽近。

蕭贽應了,又問道:“定國公府門前的風石走解藥,也是你放的?”

“是兄長放的。”許觀塵被他盯着,有些心虛,便道,“是我讓兄長放的,那東西其實也不是很難拿到,就是……”

“就是什麽?”蕭贽道,“你從前同蕭啓交好,我還以為你懂得……”

“懂得什麽?”許觀塵學他的話,反問他道,“從前算是我沒看出來,我一同蕭啓交好,你整個人都冒酸氣兒。這會子要還是同蕭啓交好,你不得氣得從輪椅上跳起來?”

許觀塵又正經道:“你中箭那天其實我在山上看着,我還以為你……”

這話說來很不好意思,許觀塵以為他死了,慌得跳了馬車,滾過山坡,還差點兒跳下懸崖。

索性事情都過去了,許觀塵不說,蕭贽也不會知道。

許觀塵點了點手指:“飛揚和舅舅呢?我出去看看他們。”

蕭贽正色道:“飛揚和舅舅已經睡了,明日再看。”

“那我去看看我哥哥。”

蕭贽仍道:“兄長也已經安置下了。”

許觀塵回過味來:“我怎麽覺得你在騙我?”

蕭贽瞥了一眼案上燒了一半的紅燭,無比正經道:“很晚了,你不要胡鬧。”

“哦。”許觀塵擡眼,對上他的目光,看見他眸中似海情深,心中一動,雙手攬着他的腰,把他往榻上推,“行啊,睡吧。”

才把蕭贽按到榻上,外邊忽然傳來一聲怒吼:“不行!小混蛋你給我滾出來!”

許問的聲音。

“小混蛋”一聽見家長在外邊喊喊他,一激靈,做壞事兒被抓住的小孩子似的,迅速收回手站起來,站得筆直,還理了理衣裳。

“那個……”許觀塵幹咳兩聲,對蕭贽道,“哥哥他對這件事……還有一點兒驚喜……不是,驚吓。”

蕭贽起身,攬着許觀塵的腰,把他帶出去了。

殿前階下,裴舅舅把許問攔住:“許大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談談雁北的軍防?”

“不談,我弟弟都被你外甥……”許問道,“我同你有什麽軍防可談?”

飛揚一直跟在裴舅舅身後,忽然有些明白場上的局勢,一伸手就握住許問的雙手,喚了一聲:“大哥哥。”

“你又是……”許問險些氣絕,“孩子?他還有個這麽大的孩子?”

“不,他不是……”裴舅舅把搗亂的飛揚抓到身後去,“他只是一只小肥羊。”

許問一擡頭,就看見煦春殿裏,“大混蛋”挾持着“小混蛋”出來了。

飛揚許久未看見觀塵哥哥,一步跨過三個臺階,飛奔上前,抱着許觀塵就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跟他說:“對不起,觀塵哥哥……飛揚以後不會把哥哥一個人留下來了……”

“不要緊,不要緊。”許觀塵摸摸他的腦袋,“不怪飛揚。”

裴舅舅亦是上前,道:“許哥兒沒事就好,回來就好。”

許問不動聲色地瞥了蕭贽兩眼,他從前與蕭贽見過兩面,只是沒仔細看,這回仔細看,也沒看出來什麽花兒。

他上前,站在階下,躬身抱拳:“陛下。”

蕭贽點點頭,卻仍是板着臉:“哥哥不必多禮。”

許問一愣,竟是不知道要怎麽接話。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許觀塵:“你教他的?”

蕭贽也看他:“觀塵教的,他說直接不由分說直接喊‘哥哥’,許大公子不好意思直接回絕。”

許觀塵捂臉:“不是我,我沒有。”

……

煦春殿裏,一張長案隔開,蕭贽坐在正中,身側兩邊是飛揚與裴舅舅。

許觀塵坐在中間的軟墊上發呆,許問坐在蕭贽對面。

現在有請正方辯友發表他的觀點。

正方辯友許問:“我覺得不行。”

許觀塵提出異議:“哥哥,昨天晚上你明明說可以的。”

“昨天晚上你還在徐府,蕭啓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我不說‘可以’怎麽辦?”許問道,“我現在反悔了,我覺得不行。”

現在有請反方辯友。

飛揚試圖握住許問的手:“大哥哥……”

許問不為所動,收回手:“你不要亂認親戚,我不是羊。”

裴舅舅試圖用雁北轉移話題:“許大公子,元策這些年在雁北煉武傀儡……”

許問一擺手:“西陵在西北的城防我都畫出來了,下回給你們看看。”

場上狀況似乎有些焦灼,這時候許觀塵一轉頭,便看見小成公公端着茶盞走來。

小成公公見他看過來,也朝他笑了笑:“小公爺回來了?”

許觀塵點點頭,又看了眼自家兄長,害怕惹他生氣,便朝小成公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成公公端着茶水上前,只在許觀塵身邊坐下,待将茶盞奉到許問面前時,便擡眼看他一眼,輕聲道:“許大公子,好久不見。”

許大公子一頓,端起案上茶盞,顧不得燙,就抿了一口:“好久不見。”

過了一會兒,許問道:“成知節啊,你說阿塵與陛下這事兒是不是不行?主要是為陛下綿延子嗣想,這事兒就不……”

小成公公笑道:“要說起來,這件事情,也算是我出力最多。你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許問一臉“成知節連你也背叛我”的震驚模樣。

“從前是我把小公爺拐過來的,蕭啓落敗,我還幫着陛下到他府上去要人。小公爺在福寧殿養病,我總是找借口把他二人放在一處。小公爺同陛下吵架,還是我把他二人鎖在一起。陛下哄小公爺,有時候我還幫着出主意……”

小成公公将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數來,許問扶額:“別說了,我頭疼。”

他二人說話的時候,許觀塵早就悄悄摸到蕭贽身邊,靠着他吃點心,衣袖下邊還膩膩歪歪地牽着手。

他吃得正高興的時候,牆外響過三聲打更聲音。

許問坐直了,一伸腿,在案下輕輕地踢了一下許觀塵:“還不去睡覺,這麽些年,你就學會熬夜了?”

許觀塵咽下口中的點心:“金陵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我睡不着……”

“這種事情要你來管?”許問又踢他一下,“去睡覺。”

蕭贽亦道:“這件事不用你管了,你去睡罷。”

于是許觀塵吃完點心,收拾收拾東西,回內室去睡覺。飛揚跑回自己殿中,抱來枕頭與被子,今晚要與許觀塵擠在一處。

夜更深時,裴舅舅也回去睡了,小成公公撥亮案上燭芯,隔着燭光,蕭贽與許問看着對方。

蕭贽忽然起身,許問也跟着站起來。

小成公公扯了扯許問的衣袖:“飛揚還在,就算陛下想做什麽,也做不了。”

許問重新坐下,蕭贽進內室看了一眼。

內室裏只留了一支小蠟燭,榻前帷帳低垂,飛揚抱着許觀塵的手,兩個人睡得正好。飛揚睡相不好,連帶着許觀塵也這樣,躺得亂七八糟的。

蕭贽随手抓起被子,把飛揚的臉給蓋住了。

順眼很多。

他出去時,飛揚因為呼吸不來,把被子蹬地上了。

蕭贽将門關上,又擺了擺手,讓外邊的小成公公與許問都出去。他自個兒沒地方睡,也就跟着出去了。

星子低垂于檐下,小成公公去取擋風的外衫,廊前只剩下蕭贽與許問二人。

許問攏着手,問道:“陛下到底喜歡阿塵什麽?”

“從前他給我念經,把他當講經布道的神仙看。”蕭贽低頭輕笑,“只是我這個人向來不規矩,要把神仙拉下道壇來。現下他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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