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先帝遺珠】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作者君存了三天的唯一一章存稿了,這個手速也是挺心酸的。
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求收藏,麽麽噠。
朝辭夕至,日落東升。
馬車颠簸數日,終于八天後的清晨抵達了長安。甫一進入長安街,蘇暖暖便要興奮的不知所以,硬是要在街上看一看,瞧一瞧。着實是街上的繁華之景叫她大開眼界。長安街不光玩意兒多,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熱鬧極了。蘇暖暖從這堆人群蹿到另一堆人群,摸摸這個再看看那個,好不頑皮。
江雲錦與蘇裕便緊随她的左右,生怕她走丢了。
眼前是一個套圈圈的瓷具攤,一個銅板一個圈兒,套中了即可拿走圈中的瓷娃娃。蘇暖暖看中了一只面紅耳赤的小兔子,她買了十只圈套,玩得不亦樂乎。
“如今到了長安,不知敬亭公子對老夫和暖暖有何安排。”
“蘇老先生且安心,公子定然會做最好的安排。”
蘇裕點頭稱是:“公子既已收到夫人的傳書,為何卻遲遲不見他出現?就連雲初也不見了。”
江雲錦淡然自若:“蘇老先生莫急。”
正在興頭上的蘇暖暖一通惋惜,十只圈套竟是一個未中,白白花費了十個銅板。
消失了近一個時辰的雲初不知幾時出現在江雲錦的身後。嘈雜的街道中,他嬉笑道:“夫人,公子已在琅月酒樓等着您了。”
江雲錦颔首,帶着蘇暖暖和蘇裕與沈無為會合。蘇暖暖一聽說沈無為已經等着她了,登時喜笑顏開。
琅月酒樓在長安街的深處,沈無為早叫常懷訂了一套雅間,這會兒在樓上雅間坐着,眼底注視着街上來來往往的長安百姓。
不幾時,他瞧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在酒樓面前停下。他這才吩咐小二上菜。
數日不見,蘇暖暖對沈無為極為思念,甫一看見他,便撲了過去:“敬亭哥哥,我終于到長安了。長安真的跟你說得一樣,特別熱鬧,特別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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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為淺笑:“坐下來吃飯吧。”
圓桌面上擺了十來道精致的菜肴。沈無為叫人替蘇裕斟了一杯酒,自己卻呷了一口茶,道:“闊別二十年再回長安,不知蘇老先生有何感想。”
“二十年過去了,長安城更加繁榮昌盛了。”蘇裕望着眼下熱鬧非凡的長安城和忙忙碌碌的百姓,衷心感嘆道:“有當今陛下之明君,是百姓之福啊。”遙想當年,先帝在位時,長安城已是一片繁華,可還是比不過今日的長安。
于蘇暖暖來說,這個話題頗為枯燥,她便顧着品嘗菜肴。江雲錦卻是瞄了眼沈無為,只聽他問道:“蘇老先生可有想過再次回朝為官?”
蘇裕搖頭。他若是回到朝中,二十年前的一樁秘聞勢必會被人掀開,到時只怕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只是疑惑沈無為的身份,到底他也是知道暖暖身份的人。道:“如今已到長安,不知公子可否表明身份?”
沈無為笑了笑,将瓷杯中的茶傾覆于桌面,修長的指尖沾了些水,在桌面寫了一個“君”字,字跡如行雲流水,卻是貴氣乍現。蘇裕登時臉色慘白,詫異的注視着沈無為。他從未想過,陛下竟然親自去浔州接暖暖回宮。可是暖暖她……
蘇裕深深作揖,以作禮數:“草民眼拙,還望公子恕罪。”
蘇暖暖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看着神色自若的沈無為和緊張嚴肅的蘇裕。江雲錦夾了一塊蝦仁遞到她碗裏:“暖暖,嘗嘗這個蝦仁,肉質很鮮。”沈無為凝了江雲錦一眼,與她笑了笑。他與蘇裕道:“蘇老爺不必緊張。方才我的話還請蘇老爺好好考慮考慮。”
“是。”
“那我就不多留了。蘇老爺慢用。”沈無為偏頭看了眼蘇暖暖,道:“稍後青琤會送蘇老爺回府休息,府內事務也已安排妥當。”
“多謝公子。”
“雲錦,走了。”沈無為直起身。蘇暖暖蹭的一下站起來,到他身邊:“敬亭哥哥又要走了嗎?去哪裏?”蘇暖暖站在他的身邊只到他的心口,他伸手揉揉她的小腦袋,道:“你先回府休息兩日,你爹到時自會帶你去見我。”
“敬亭哥哥,你住在哪裏,我去找你好不好?”
蘇暖暖挽着沈無為的手臂,不肯讓他離開。蘇裕不得不板着臉呵斥:“暖暖,不得無禮。”蘇暖暖登時委屈的撅嘴,好不可愛。沈無為心底倏地柔軟下來:“不礙事。”
蘇暖暖又問:“雲錦姐姐也要走嗎?”她依依不舍的看着江雲錦,看得江雲錦也軟了心。江雲錦嫣然一笑:“這幾日舟車勞頓,是該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你再與蘇伯一起來找公子,好嗎!”
“嗯。”蘇暖暖緩緩點頭,放開了沈無為的手臂,與二人揮手道別。蘇裕又一深深作揖,直到沈無為轉過樓梯口,他才直起身,道:“暖暖,我們也該走了。”
——
一連二十多天都在馬車上,江雲錦已然疲憊不堪,可眼下沈無為也在車廂內。她想着,她回宮的第一件事就是補眠。
“這幾日辛苦你了。”
江雲錦莞爾:“這是嫔妾應該做的。”
沈無為默然,須臾又問:“暖暖這幾日可還乖巧,你們路上可有再遇到麻煩?”
“暖暖很乖,路上也都一切安好,勞陛下挂心了。”
沈無為垂下眼睫,輕輕笑了笑:“江婕妤這一趟出宮,倒是比先前更疏遠于朕了。”
“嫔妾只是有些倦了。”
“那就休息片刻罷。”說罷,沈無為阖起眼睑假寐。少許,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似乎已沉入夢中。江雲錦這才放下一顆尴尬的心,悄悄阖上雙眼。不一會兒,她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沈無為這才睜開眼睛,目不斜視的凝望着她。
江雲錦的模樣并不出挑,五官只能算是清秀,但她性格恬淡,全然不是她初進宮時與他相處的活潑性子。為了能讓他看一眼她,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可他承着她的一命之恩,即便她忘了,他也絕不可能忘記。是以,即便她不曾想方設法地引起他的注意,他也會對她關注一二,只當是對她救命之恩的報答了。如今想想,江雲錦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傻氣,明明做不到哄着他,偏偏還要勉強自己。
那夜在澄明湖,她故意突然摔倒,撲在自己的懷裏,她還以為他不曉得,滿是無辜的樣子。還有那次行酒令,故意說三回梅花的詩句,挑起他的關注,自己反倒做出一副無意的模樣。
明明是恬淡的人,偏偏要強迫自己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也真是難為她了。
沈無為忍不住失笑,卻也有些苦澀。
莫約一刻鐘的功夫,便已回到宮中。江雲錦還在熟睡,沈無為叫了她兩聲,聲音淺淺如風:“江婕妤,我們到宮裏了。”她睜開朦朦胧胧的雙眼,挑簾看了眼外頭,雕梁畫棟的宮邸,頭頂的牌匾上刻着錦華宮三個大字。她道:“謝陛下。”言罷,下了馬車。
“好好休息罷。”沈無為叮囑。
江雲錦站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點點頭,再次道了聲感謝,轉身往畫堂齋走去。不過兩步,她又頓住腳步,回頭看沈無為并未離去,反倒笑涔涔地看着自己,她也挑起一抹微笑,卻一本正經道:“陛下,嫔妾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說罷。”
“蘇姑娘這幾日雖看着沒甚大礙,可每日晚上都掌燈到天亮,也都有嫔妾陪着。今夜她獨自入眠,不知會不會想起那天夜裏的事情。”
沈無為捏緊了指尖,面不改色:“江婕妤費心了,朕會派人去看着的。”頓了頓,他亦下了馬車,道:“正好,朕有些事情要與你說,在這宮門口不方便,進去說罷。”
“是。”
江雲錦跟在沈無為的身側,亦步亦趨的走進去。不過二十多天未見,畫堂齋竟已是另一番天地。原本盛開的玉蘭已全都凋謝,如今姹紫嫣紅的卻是杜鵑,色彩絢麗,花香怡人。
真真是物換星移。
院子裏站着拾囡與流螢二人,見到沈無為與江雲錦,忙不疊迎上前去,驚喜道:“奴婢參見陛下,參見娘娘。”自江雲錦出宮後,她二人每日除了早晚打掃一遍畫堂齋,便是對着門口發呆。這一發呆,便是大半個月。今日一早收到常懷通知,說是江婕妤今日回宮,她們便一直在這裏侯着。大中午的,陽光灼灼也不願進屋。
“拾囡,流螢。”江雲錦喜上眉梢。
拾囡不由喜極而泣:“娘娘終于回來。”流螢也道:“奴婢盼得脖子都長了。”
“貧嘴。”
“娘娘用過午膳了嗎?奴婢這就給您做飯去。”拾囡說着便要去竈房,江雲錦将她攔住,道:“我已經吃過午飯了,不必擔心。”又道:“去沏壺茶來。”
二人聞言,紛紛退下。
被晾在一旁的沈無為悠悠道:“江婕妤倒是深得人心。”江雲錦莞爾:“讓陛下見笑了。”言語間,二人一道進屋。
沈無為尋了張凳子坐下,奈何沒有茶水品茗,他頗為不慣,便随手摩挲起腰間的環佩。他沉默片刻,江雲錦便也沉默着,似乎他不開口,她也絕不說話。
“這次随朕出宮,不知江婕妤有何感悟?”
感悟?
江雲錦最為感慨的便是在雙溪鎮那日沈無為與她說的,命運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想得到的一切都需靠自己去努力。可她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那一夜的厮殺,鮮血迷住雙眼,生命如同草芥。而她,不止殺了人,還失去了最為寶貴的精神寄托。
她思索良久,回道:“嫔妾愚鈍。”
沈無為掩笑,目不斜視地盯着她,問道:“江婕妤難道就不覺得好奇,朕為何要千裏迢迢去浔州?江婕妤難道就沒有懷疑過蘇小姐的身份?”
江雲錦自然懷疑過蘇暖暖的身份,她還做過最為大膽的推測,可她沒想問一句沈無為,更沒想他會直接與自己挑明。她愣了一愣,笑道:“陛下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嫔妾何須強求。何況此事與嫔妾并無關系。”
“你既已随朕出宮,難道還以為此事與你沒關系嗎?”
“陛下的意思是?”
沈無為笑了笑:“蘇家父女回長安的事情遲早會被人知道,不過蘇小姐的身世卻不是人人都能打聽的。朕既然已經将蘇小姐接回長安,自然也是打算将蘇小姐的身份告知天下。”
江雲錦驚愕不已:“莫非蘇姑娘真的是……”她簡直不敢置信。她的那個最為大膽的推測,居然是真的,蘇暖暖果真是先帝遺落民間的公主。可此事也是實在荒唐。
見她如此,沈無為便知曉她猜到了,不由淺笑:“江婕妤果然聰穎。”
江雲錦驚愕且詫異。這麽大的事情,陛下不止引導她往那方面猜想,更是毫不猶豫地承認了,不知是何用意。她不敢遲疑,笑道:“恭喜陛下找回公主。”
“這可不像江婕妤說的話。”
江雲錦微怔,只聽沈無為又道:“再有幾日便是信王的生辰了,到時定将大擺宴席,不知江婕妤可有興趣去看看熱鬧。”
沈信生辰?
三月二十七,沈信的生辰,她如何會忘。往年每逢他的生辰,他都會擺宴席慶祝,她也是早早的就準備好禮物。她還記得去年三月二十七,她送的是一套汝窯茶具。可如今,她丢了他送予自己的手鏈,又有何顏面去見他。何況,陛下對她并無愛慕之意,她有負他的期望。
江雲錦苦笑,眼底溢了一層哀傷,擡眼時卻已無悲無喜:“嫔妾位份低下,信王爺生辰,豈有嫔妾去的道理。”
“江婕妤嫌自己的位份低?”
“嫔妾不是這個意思。”江雲錦莞爾:“嫔妾只是覺得那樣重要的場合,嫔妾不适宜出現。女兒家抛頭露面總歸不大好,何況嫔妾是陛下的人。”
雖說此話真假難辨,但不妨聽聽入耳。沈無為笑了笑,并未再往下接話,只與她道:“此事随後再議罷,你且先休息。”
江雲錦福了福身,恭送沈無為回宮。魆地,她想起沈無為身上的傷,便以大夫的身份又問了一句:“陛下身上的傷可有好轉?”
“已經好多了。”沈無為腳步滞了一滞,回過頭去看着她:“對了,江婕妤若是實在不舍那條手鏈,可請司珍房的人幫你重新做。”
“謝陛下,嫔妾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