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暖暖受傷】
? 那枚玉佩并不特別,不過是玉身刻了沈信的字。可若是被沈無為看了,定會被問個前因後果。而且,很可能會被冠上通奸的罪名。
她遲疑着、猶豫着,卻只能若無其事與他道:“那請陛下稍等片刻,嫔妾這就去拿。”她腳下略微遲疑,沒敢邁出步子。
大約是看出她的遲疑,又或是沈無為一心念着她藏着的是那片尋了一整天的茶葉,是以,他未再捉弄她,擺了副正經的模樣:“今天便算了罷,時候不早了,朕先回宮了。”
江雲錦挪動兩步,道:“嫔妾恭送陛下。”
她悄悄松了口氣,目送沈無為走遠,直到他走出畫堂齋,才完完全全放松下來。
那枚玉佩,定要盡早送給沈信。她心道。
——
四月一十,風清雲暖。
再有八天便是沈無為的生辰了,賢妃忙得不可開交。她将宮宴的地點設在苑囿的平秋閣中,這裏風景迤逦,花香怡人,空地也大。
上回蘇暖暖恰巧路過這裏的時候,未曾仔細瞧一瞧,只一心念着沈無為的生日。這次,她得了空閑,便想着來這兒走一走了。
“流螢,這兒真大。”
流螢笑嘻嘻地點頭:“這是皇宮,當然大了。蘇小姐這才看了皇宮的一點點地方。”她指着東南方,道:“那裏有清華亭,梅花季節的時候,清河路兩旁的梅花開得特別茂盛,特別好看。還有那裏……”她喜滋滋地介紹着。
蘇暖暖嘿然:“我一定要将這裏所有的地方都看完了。”她提腳走過去,平秋閣聚了不少人,這會兒看着挺熱鬧的。
她上回見到的女子正站在二樓指着一名宮女,叫她将手裏的插花擺放好。側旁站着一位海藍色儒裙的女子,她亦吩咐着甚麽。兩人的身後,還站着兩名女子,一個面容嬌俏,目露嫉妒;一個容顏姣好,視線尖銳。
流螢一一向蘇暖暖介紹,又随着她走過去。
要進去平秋閣,須得繞到後面,步行過斜梯式棧橋,才能到裏面。蘇暖暖走進去,入目是十來對楠木方桌椅,整整齊齊對着樓下。她不由感慨,這座閣樓真寬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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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第二層,擺了一張大圓桌,桌子周圍分布了幾只椅子,桌面的中間則擺了一只花瓶,瓶子裏插了一束蘭花,很香,很漂亮。
蘇暖暖眉開眼笑:“真漂亮。”
李宓轉過身,見是蘇暖暖,溫婉的笑了:“蘇小姐。”她知道她。陛下回宮後,特意到她宮裏囑咐過,主桌必須給蘇暖暖留一個席位。由此可見。這位蘇小姐對陛下的重要性。
“蘇小姐?”聽聞聲音的薛婉婷蔑眼瞧着她,聲音嬌軟:“你就是那個蘇暖暖?被陛下捧在手心裏疼的女人?”
乍一聽,蘇暖暖有點害羞,她羞紅了臉,甜甜一笑。
柳桑榆掃了眼,帶着自己的宮女去了一樓。
李宓淺淺笑起來,溫婉道:“蘇小姐是來參觀的罷。本宮底下還有事情,便先去做事了。”
薛婉婷嬌哼一聲,提腳欲跟李宓一道離開。腳下卻是一頓,她略一遲疑,步子便停住了。季昀見此,想了想,也離開了二樓。陛下這位放在心尖尖兒上的女子,她是見到了。不過,她更想瞧一瞧,薛婉婷還能整出甚麽幺蛾子。
見所有人都走了,蘇暖暖便也不想一個人在這兒呆着。她剛準備與流螢離開,就被薛婉婷攔住。薛婉婷乜視于她,将她上下打量:“本宮也不過是個小女孩子,這身子還幹癟癟的,真不曉得陛下喜歡你甚麽。”
蘇暖暖怔楞,不明所以。
“薛婕妤,娘娘叫奴婢給您傳句話。”李宓的宮女瑾秋去而複返,道:“蘇小姐是陛下的貴客,薛婕妤可別再像上次對待自己的宮女一樣對待蘇小姐,小心陛下責罰。”
薛婉婷道了聲曉得,目送瑾秋離開,旋即回頭白了眼呆滞的蘇暖暖:“陛下的貴客?怪不得日日都去甘泉宮找陛下一起用膳,想必蘇小姐不止止是陛下的貴客吧。”
流螢心道不妙。
薛婉婷的話頗為尖酸,蘇暖暖沒見識過,只怕會吃虧。流螢扭頭看了眼蘇暖暖,心下一橫,與薛婉婷犟嘴道:“我們蘇小姐是陛下的貴人,薛婕妤這麽說,若是被陛下曉得了,定要再被禁足的。”
“你……”薛婉婷臉色煞白,氣得只能手指指着流螢,憤憤然。須臾,她狠狠剜了一眼流螢,道:“本宮說話,何時輪得到你這賤婢來插嘴,還不趕緊滾遠些。”
“流螢不是故意那麽說你的,你別生氣。”蘇暖暖驀地有些怕,可這裏,她又不曉得能求助于誰,不得不軟下來。
流螢拽了拽她的衣襟,頗為不服氣:“蘇小姐。”
見蘇暖暖害怕,薛婉婷的膽子更大了些。她走過去,走到蘇暖暖的身邊,目光睃巡。她的視線壓着蘇暖暖,蘇暖暖心驚,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卻不得躲開她的目光。
薛婉婷盯着受驚的蘇暖暖,仿佛在旁人那裏受的屈辱在此刻都被填補了回來,她盈盈笑起來,聲音清脆極了:“今日陛下不在,看還有誰護着你。”
“薛婕妤,蘇小姐可是陛下的貴人,你若是敢對蘇小姐不利,陛下定然不會放過你的。”流螢急切道,急迫的将蘇暖暖護在身後。旋即她望向薛婉婷的身後,可這裏,并無旁人了。
“賤婢,讓開!”薛婉婷甩手,她的婢女便推搡着流螢離開。流螢不肯,便與之對峙着,兩廂推搡中,不知是誰用了一記頗大的力道,失手推了對方一把,各自往後退了兩步。
流螢眼疾手快,連忙抓住欄杆,沒有掉下去。卻忽地傳出一聲驚叫,伴随着一道落水聲。衆人驚吓,探着腦袋望下去,登時蒙住。
蘇暖暖不知被誰,推下了二樓,正落在平秋閣外圍的小溪中。
流螢吓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跑下二樓。她圍着小溪走,流水潺潺,蘇暖暖卻是躺在水中一動不動,清澈的水漸漸被染成了鮮紅色,暈染開來,又變成了淺紅色,最後随着溪水的流動,而流遠。
“蘇小姐!”李宓詫異,颦着眉頭,疾步過去。她吩咐道:“瑾秋,快傳太醫。”
季昀跟過去,泰然自若,往樓上瞥了眼。那薛婉婷竟是一楞一楞地站在原地,也不下來瞧上一眼。
旋即,她聽見一聲:“暖暖!”季昀扭頭,江雲錦正腳步匆匆地趕過來。
她頗為驚慌,卻也力持鎮定,看着流螢淌着溪水将蘇暖暖拉出來,忙不疊跑過去,叫流螢別動。她屈指在蘇暖暖的鼻尖探了探鼻息,雖然呼吸微弱,但還活着。她旋即目測蘇暖暖的傷勢,吩咐流螢和拾囡二人小心将蘇暖暖擡出溪水。
江雲錦擡頭遞了柳桑榆一眼,頗為感激。旋即低頭查看蘇暖暖的傷口。這平秋閣的樓層之間間距頗大,二樓落下來,也不得輕。
薛婉婷戰戰兢兢,連走路都是走不穩。她曉得自己又惹禍了,轉眼看着李宓,可李宓卻未理睬她。她又轉頭望向柳桑榆和季昀,這二人亦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江雲錦和蘇暖暖,不言不語。
“江婕妤,蘇小姐她……”薛婉婷害怕極了,生怕蘇暖暖一個命薄,就這麽走了。
李宓睇了她一眼,建議道:“江婕妤,還是等太醫來罷。”
“不必了。”江雲錦已經找到了傷口,最重的傷在右腿。小腿肚被劃出一道一寸長的傷口,血流不止,若不用藥,只怕止不住,必須趕緊回宮。然而,她的右邊腳踝嚴重扭傷,帶她回宮時,必須小心謹慎。
江雲錦在襦裙上撕下一塊布條,小心翼翼地替她包紮好傷口。
季昀哂笑:“沒想到江婕妤的醫術竟已如此出神入化,連太醫都不必了,置太醫們于何地。”
江雲錦擡眼,卻是看着李宓:“賢妃娘娘,嫔妾先告退了。”說罷,她與拾囡、流螢二人,将蘇暖暖擡回了畫堂齋。
可從平秋閣到畫堂齋,還有好一段距離。況且陛下那邊,也要有人通知。
柳桑榆垂眉,略略猶豫,道:“賢妃娘娘,嫔妾也先告退了。”
李宓颔首,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她微嘆,睇了眼薛婉婷,飽含責備之意:“薛婕妤,你也先回自己宮裏罷。”
“是。”薛婉婷怏怏離開。
柳桑榆疾步追上江雲錦,但見流螢與拾囡十分艱難地架着蘇暖暖往前走,不由蹙了蹙眉,道:“江婕妤,有甚麽地方需要本宮幫忙的?”
江雲錦只遲疑須臾,便不客氣的道:“勞煩柳昭儀通知一下陛下。”
柳桑榆叫身邊的宮女翦新速去甘泉宮知會沈無為,又問道:“蘇小姐這個傷,嚴重嗎?”
江雲錦颦眉蹙頞。別說蘇暖暖此刻暈厥了過去,就哪怕只是一點擦傷,在沈無為的眼中也是嚴重得不得了的。她默了默,道:“蘇小姐并沒生命危險。”
能保住一命,便已經是好結果了。柳桑榆心道。
“今日謝謝柳昭儀了。”江雲錦言之。若不是柳桑榆叫宮女去通知她,真不曉得後果會如何。此事不論因誰而起,她都逃脫不了責任,不曉得沈無為會如何處理此事。
“江婕妤不必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
江雲錦莞爾:“若不是柳昭儀,後果恐怕不堪設想。”頓了頓,她問道:“柳昭儀一直都在平秋閣,可曉得此事是因何而起?”
柳桑榆緘默。
江雲錦自是理解的。此事與她并沒有關系,她若是此時開口了,到時沈無為問起話來,她恐怕不太好做。
是以,她淺笑,道:“柳昭儀若是為難,那便算了罷。”
卻不料,柳桑榆回道:“此事,是因薛婕妤而起。”
她一提,江雲錦便能大概猜到了。薛婉婷是個驕縱的性子,許是聽聞沈無為對蘇暖暖煞是疼愛,所以嫉妒了罷。可蘇暖暖又是個純善的人,自然拿薛婉婷沒辦法。
可是,這與蘇暖暖受傷又有何幹系。
莫非,是薛婉婷動手推的?
江雲錦簡直不敢想。
她想了想,還是道了一句:“謝謝柳昭儀。”蘇暖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即便有十條命也賠不起。
柳桑榆笑了笑,沒有再答話。
總歸離畫堂齋愈來愈近了,拾囡與流螢二人累得實在夠嗆,卻又不敢懈怠。腳步匆匆,還不敢碰到蘇暖暖的右腿。尤其流螢,心中羞愧難當。
好在,不多時陛下派的人來了。
幾人合心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暈厥的蘇暖暖擡上肩輿,疾步送到畫堂齋。沈無為已經等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