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武寧妃

作者:五十九夜

文案

風花雪月,往事如煙,幾番春秋一場夢回中。

武禾青一朝進宮,折轉幾餘,只求黃粱美夢。

雍正和寧妃的故事,無跌宕起伏一見鐘情再見深情的劇情。

前期歷史向,細水長流式。

武寧妃就是本文的主角,所以書寫的東西很多,男女主角故事什麽的,不急。進了後院後,慢慢來,~(≧▽≦)/~。

內容标簽:歷史劇 宮鬥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武禾青,胤禛 ┃ 配角:康熙皇上,烏拉那拉氏,李氏,鈕钴祿氏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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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陽武府有一女

禾青攏嘴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睛淨手後,借着墜兒的手漱口,又匆匆洗了臉“什麽時辰了?”

“醜時三刻。”湘兒回應,手裏端着一碗清茶。

恰巧外頭想起了幾聲梆子聲,禾青迷糊着沒有細數,只瞥了窗棂一眼。

外頭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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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青接過清茶,吃了一口,抿在嘴裏。嘴巴鼓了幾下,随即吐在了盆盂裏。

墜兒忙着給禾青穿好衣服,系好腰間佩環後禾青坐了下來打着眯盹兒。方才一口青鹽的味道含在嘴裏,即便清水漱口也還是不舒服。還好過了一下茶水,禾青這廂回味着,墜兒遞上了含香圓。

這玩意兒嬌小精致,含在嘴裏倒是十分清爽。

含着一口,順着舌根上去,禾青悠悠倒覺得清醒了許多。湘兒正挽着頭發,一雙眼睛通紅的,昨兒夜裏正是湘兒守夜,算起來才睡了兩個時辰。禾青心疼的吩咐道“墜兒跟着請安就夠了,你眯眼歇息吧。”

“是。”湘兒應下。

禾青滿意的坐了一會兒,又怕自己發困,索性和着墜兒巴三攬四的帶起話來。

太太屋裏那只叫雀兒的貓,聽聞最近犯懶,禾青聽着太太吩咐人隔開,就怕讓它抓着人。墜兒嘀咕雀兒怕是有了,禾青讓她給的小魚,似乎也沒有少過。

門外前天來了一個破落書生,手裏拿着幾張紙,就說是李姨娘的舊親戚要來投靠。

墜兒撇嘴,對于這種窮酸人的行徑很是鄙夷。禾青蹙着眉頭,只覺得這些姨娘家裏怎麽這麽多有的沒的,硬着鬧得母親頭疼。說着是幹淨人家的女兒,看着姨娘們過得好了,就忍不住跳出來丢人現眼,還平白讓武府遭人看笑話,真該抓去府衙讨個安靜爽快!

禾青恨恨的想着,墜兒對于姑娘臉上表情一覽無遺。好笑的撇過臉,正看着湘兒給禾青挽的發髻上斜插一支喜鵲登梅簪,穩了發間的半钿“姑娘要不墊個吃的?”

“不要了。”禾青擺手。

穿上牡丹底紋大紅色的披風,禾青又吃了兩口熱茶,感覺胃裏暖和舒坦,這才領着墜兒出門了。

晨起有些涼,禾青的手縮在了袖口裏,拉着墜兒快步的走過抄手游廊,徑直的進了正院。過了穿堂脫了披風,随着叫聲走了進去。看着上頭着了一身妃色琵琶襟滿地印花旗裝,坐着穩當的中年婦人,禾青勾着嘴巴甜滋滋的笑着福身跪下“女兒給母親請安,母親大安。”

“快起來。”張氏笑眯眯的伸過手來。

禾青利落的站了起來,順着手勾了過去,就在張氏身邊挨着坐下“母親今天看着真好看,女兒眼睛挪不開眼了。”

張氏皮膚白皙,妃色襯着年輕顏色好,禾青亦襲了這一處的好。

“瞧你這張小甜嘴,大早上就讓我吃着醉醺醺的,也不覺得臊!”禾青誇着也是該的,只是張氏莫名的紅了一張臉,想到老爺剛從她這裏出去,被自己女兒打趣,受不住的想多些,一張老臉更在抹不過去的羞了。

禾青得意的蹙着鼻子,她一個姑娘家,什麽都不懂臉皮也厚,渾不在意自己點到了什麽。張氏無奈的吩咐人把早膳布好“你今早上倒記着請安來了。”

兩人到了裏頭用膳,禾青要了一碗雞絲粥,一份糯米團子,還有一個煮雞蛋。張氏寵溺的看着禾青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吃着粥,讓人拿了碗糖蒸蘇酪讓禾青吃“今兒你自己打發着頑,等太太身子好點,你随着我去好好請個安。”

“大夫怎麽說?”

“不過就是老者多病,将養即可。”張氏想着大夫言辭看似規言矩步,卻都千律不變的不過泛泛其詞,她不放心,近來抽着空就要去陪着太太。

禾青點頭,很是明白其中意味“等太太精神好了,出院子裏走走。上回我瞧阿瑪書房裏還有些醫書,回頭翻閱看是否有些吃食進補調養的方子,再抄記下來給太太去。”

“如此甚好。”張氏對此很是滿意。

張氏嫁進武府,十多年來上有太太,下有小厮丫鬟,總體來說都沒受到什麽為難。武府一向嚴謹,武國柱為官清廉,除了初時納了兩妾陳氏,劉氏之外,門戶幹淨,也沒有寵妾滅妻。太太又一向疼愛晚輩,行事規正不偏頗,兩婆媳情分很不一般。最近太太身子不适,張氏也是身後身前的看着守着,很是孝順。如今看女兒領悟自己的心意,又表了小心心裏很是偎貼又驀地一嘆。

禾青心疼的看着張氏強撐臉上精神,把跟前的雞蛋剝了給了過去“到時母親也一同。”

嫩白的雞蛋身子被挖了一小口,但依舊瑩潤漂亮,躺在瓷碗裏很是可人。張氏歡喜的點頭,咬了一口“吃過飯,你去祠堂看一下。”

禾青一怔“大哥又出去了?”

張氏很是無奈的點頭“昨兒來的時候規規矩矩的請了大安,本想着老爺拘着不妥,怕他越發不肯,索性讓他做了功課也不管了。可不想老爺回來,兩人見了面鬧騰起來,老爺訓了一頓,鬧了許久讓護衛架着去了祠堂壓着跪了一宿。哎。”

武府規矩卻不拘謹人,只一月幾回遵着晨昏定省,像禾青今天就要醜時省視問安,亥時準備安寝。昨日便如以往,禾青用了晚膳,關上門和墜兒湘兒樂呵着早早歇下。張氏攔着,禾青自然不曉得前頭的動靜。

況且,武府一家和樂多年。只是近來府裏的三位爺,卻不能如此囊括了。

武國柱是個文官,咬文嚼字慣了。這些年身下得了兩子,三歲開蒙,六歲入學。竭盡全力的言教,又想文士身子弱,還叫了滿人教授弓箭騎射。卻不想山陽縣這一塊可算是武氏一族的根基族地,雖武國柱官品低下,但為人和善,逐年下來也算是族裏權重秩卑的人物。這百多年來,歷經了改朝換代的動亂,族裏人卻是慢慢的随着大流,很安靜的繼續各自當政做着小官,雖然是漢人,卻也是幾個縣城之內在旗的大戶人家。

大爺武有志,二爺武有本兩人借着族裏學了許多詩書,結交認識外人後,發現都不如己後,難免心性高傲起來。武國柱看不得兩人這般心境,這些年可勁兒的打壓,鬧得三位爺可算是舌槍唇戰,實在不行兩個小的或飛檐走壁或甩袖離去,或是大的讓人架着去跪祠堂。

她家大哥,就是其中甩袖離去的人士,而後被阿瑪讓人架走跪祠堂的。可恨末了,他還要仰着頭鄙夷的瞅了阿瑪一眼,再漫不經心甩着護衛自己離去。

每每如此,總要氣着張氏開解武國柱或者聽着武國柱怒罵渡過半夜。

這回大哥結交了衛千總李大人,此人是個武官。兩人交情甚好,大哥甚至興致起來言要棄文從武,氣着阿瑪火冒三丈。開始四處挑剔這個李大人的毛病,大哥不服,這一戰已經開了一月有餘,大小事件喋喋不休,至今卻還不見後果。

至于二爺,乃陳姨娘所出,性格模樣卻是由着老爺描出來的。或者說,是青出于藍勝于藍的文人書生,詩詞歌賦,弓馬騎射都很有涉及。雖不說樣樣精通,但大體不錯,挑不上什麽錯漏的。上回禾青去了族裏的學堂一趟,更是被這個二弟有意透露出來的刻板吓了一跳。老師說一他能說二,氣着老師跳腳,他還穩如泰山,學着老師說一不二的姿态,卻作着一臉謙虛更帶悲痛的指出老師言教有錯。幾位老師一問,他還越發得意起來。

禾青倒不是說不對,只是感覺這個二哥,實在是心眼又缺又壞的。

如今越發大了,二哥那惱人的刻板似乎是沒了,只是随性了很多。禾青隐隐都能聽到,外頭那些有關二哥所謂風月場所的風流韻事。

說白了,老爺子前面日子那叫一個意氣風發,到頭來不過半年兩個疼愛的兒子轉眼魂丢了似的性子都變了。緣頭,老爺至此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緣故。

禾青看着,莫名想到風水輪流轉這個詞。

“老爺說既然有志好武,他就去找個厲害的。好壓壓他那傲氣,吃點苦。”張氏一臉哭笑不得的說起。想來,張氏和禾青打心眼裏也是看熱鬧的。

禾青撲哧一聲笑了,跪祠堂算了,還找練武的,還不如讓二哥一同跪進去思過的強!看上回二哥被教育一下,頓時成了風流倜傥的俏書生,大哥可不是要成了殺人不見血的大将軍?

“阿瑪這是要做什麽?”

張氏搖頭“你阿瑪嘴裏不喜弄刀耍劍的,其實也不見得。若是你大哥真的鐵了心,只怕他比誰都高興。”

武有志性子傲,送去軍隊裏鍛煉磨砺,也是好事。只是論起來,卻不夠文人穩妥罷了。至于武有本,那都是心裏有譜的小大人了,做事出人拿捏有餘,張氏也不費心思去打算。

禾青明白兩個哥哥就這麽敲定了,心裏不由得有些傷感。男子十餘歲既要在外興家立業,而她估摸着也要打算尋個夫家,這兄妹過後怕是少見了。

“福晉,大姑娘,兩位姨娘都到了。”

張氏點頭,看着禾青嘴裏還咀嚼着糯米團子“讓她們進廳裏等着吧。”

等禾青用過了早膳,來到正廳的時候,就看着大姑娘泠紅笑着和劉姨娘說話,陳姨娘在旁似有些無趣。三人瞧着張氏母女出來,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笑着站起來福身行禮“奴才給福晉請安,福晉大安。二格格安。”

“女兒給福晉請安,福晉大安。妹妹安。”

泠紅和禾青交往不錯,此時臻首娥眉,含笑問安,禾青自然歡喜。上去拉着泠紅“姐姐也安。劉姨娘莫不是藏了什麽好東西?看不過兩天,姐姐似乎越發好看了。”

劉姨娘聽着心裏很是舒暢,泠紅生的不錯。只是看着禾青,劉姨娘卻也心裏有底“二格格說笑了,憑顏色泠紅不過小家碧玉,比不得二格格生得好。”

只不過禾青比泠紅小一歲,禾青這個半大的孩子,和着泠紅這樣的性子,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泠紅在一旁笑眯眯的聽着,臉上暈着紅。禾青回頭看了一眼,卻都笑了。反正她們兩姐妹看着,雖然內外性子模樣不同,但打眼看自覺也是差不多。

張氏私下規矩有禮,讓兩位姨娘坐下,各自說了些話。

泠紅是個溫和的,禾青知曉她安靜,不過說道幾句。等晨昏定省散了,禾青在張氏那裏帶了酸枝漆盒去了祠堂。

祠堂上方自然是武氏列祖列宗的靈牌,還有些德高望重的長者守着。禾青恭謹的一路行禮,走走停停,天色早已明亮起來。雖說祠堂四季清涼,偏偏禾青腳步疾快,長長一趟路,竟是涔了一身薄汗。

禾青一手披風,一手酸枝漆盒,頭上簪子綴着流蘇晃悠悠,有些狼狽。

武有志躺在幾個墊子上,一手撐着腦袋,翹着二郎腿半眯着眼兒,很是怡然自得。

禾青微喘氣,放下漆黑好一通跪拜。武有志轉過頭來,漫不經心的似乎睡夢中還未清醒。

好一個豐神俊朗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來的正巧。”武有志摸了下肚子,利落的站了起來,走過去提着漆盒索性就在門檻邊坐了下來。

“你做什麽?”禾青一驚,桌子不在這兒啊。

武有志像模像樣的向着靈牌恭謹的行禮,再打開漆盒,拿出了裏面的早膳。漆盒的蓋子墊着,一籠水晶餃,一碟卷肉絲,一碟涼拌素菜,一盅燕窩紅棗粥。

一樣樣,都是分量十足。

漆盒是張氏嫁妝的之一,面上不過一般,裏頭卻大有精通。禾青一路走來,早膳也還熱乎新鮮。見此,禾青不滿的惱怒起自己。憑什麽她這麽早早的來送早膳,一身狼狽。瞧大哥做派,她活脫脫就成了小厮。再說了,一路上她可是累壞了。

禾青摸着手腕,低頭看着自家向來講究的大哥很是自然的就地用席,不由肺腑阿瑪尋個厲害人的法子,只怕越發讓大哥稱心如意了去,實在便宜了。

武有志只覺好笑,臉上平常,如沒看見小妹的臭臉的擡頭安排“要是沒事,晌午的時候老地方見。”

老地方?

禾青眼眸一亮,頓時明了的猛點頭“好,那我先回去準備準備。”

“诶,等我一起啊?”武有志咽下一口粥,最後看着禾青那飄飄離去的背影,搖頭自己樂滋滋的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醜時是早上一點到三點,晚上亥時是九點到十一點。

磨叽了好久,開了這個坑,親們伸出乃們可耐的粉嫩的小肉爪,收藏一個很歡喜哦~

☆、 出府一游錯一眼

武有志從張氏處出來,穿過廊道,就看到了長廊盡頭,亭亭玉立的小妹。

禾青為了出去方便,抹了晨起的妝容。換了一身桃紅色的小袖衣,袖口蜿蜒着幾口秀氣小花靜靜綻放。配着素色長裙,梳了個清爽的長辮子,烏壓壓的,溜光漂亮。搓花絲桃花紋銀簪,邊上綴了點翠钿,整個人看着嬌俏好看極了。許是站了一會兒,禾青手裏無趣的甩着辮尾,一雙杏眼骨碌碌一轉,正巧看見了武有志。

武有志站在那處,看見禾青笑着走來。衣裙輕薄飄逸,雙腿卷着裙擺,隐約間乘着淩波潋滟,翩翩而來,“大哥。”

禾青俏生生的走在跟前,武有志心裏頗有些感嘆,任由禾青勾着手往外走,“滿月樓近來得了一個廚子,是蘇州來的,手藝甚佳。你愛吃的盡有,菜肴随你點。”

“大哥最好了!”禾青歡喜的跳了起來。

平日呆在府裏,禾青就盼着兩位哥哥帶出去打牙祭。可惜二哥如今進的都是風花雪月場所,到底有失清譽。打牙祭這事自然就落在了總要在家裏鬧一番才能歇兩日的大哥頭上。

武府居陝西山陽,地面偏北,偏偏禾青愛南方吃食,為了這個府裏還特意請了南方的廚子來。只是一個廚子的吃慣了,早沒了新鮮勁兒,哪有出去頑着吃肉還痛快的事。

武有志來過幾次,小二早就認得。兩人輕車熟路的走去了包間,禾青安靜的跟在後頭,直到點菜的時候她才道,“來一道蘇州鹵鴨,松鼠鳜魚,鲃肺湯,還有醬方。”

禾青兩只眼铮亮的,嘴巴一動脆生生點了心裏念叨許久的幾道菜。小二聽着眼睛眯眯,記下後武有志又點了一份素菜,“別總惦記着吃肉。”

武有志這麽一句,禾青總感覺跟前就像坐着母親似的,輕輕回了一句,“也就這頓罷了。”

禾青閑着無事,也不管武有志,轉身湊到窗前張望着下方。

車水馬龍的街道,叫賣聲此起彼伏。滿月樓是此地好的酒樓,街道附近并沒有混雜的雜技賣身這些,一眼看過去很是清楚。有些姑娘小子來往說笑,還有些老輩幾人成群絮叨,禾青看着越發的精神起來。

直到菜上來了,禾青這才回過神來。

“這個鹵鴨新鮮提出來,皮肉鮮嫩不膩,嘗嘗。”武有志夾了一筷子過來,慢條斯理的給禾青勺一碗湯,又給自己勺了一碗。

禾青嘗一口,很是對味,停不了嘴的開了筷子。三葷一素一湯,兄妹兩敞開肚子吃也沒吃下一半。尤其醬方,分量很足,看起來滿月樓的吃食還算實惠。

武有志好笑的讓府裏的小厮帶了幾份菜回去,讓禾青和阿瑪母親夜裏多點吃的。禾青滿意的坐在那裏慢慢消化,嘴裏回了兩口茶,“你要是忙,你忙去吧。”

禾青尤其客氣,武有志對于兩人之間的默契有些好笑又是欣慰,拿出一袋銀子過去,“大哥還有事,你四處轉着頑,晚膳前記得回去。”

走的時候,還尤其吩咐下面的護衛要跟緊禾青。

“客官慢走!”小二低聲輕唱。

禾青溜着走了一圈,看見一家首飾鋪子店面不錯,裏頭的掌櫃正招呼着人。禾青打量着所謂新近的首飾,其中一支喜鵲含珠的金釵,綴着流蘇琉璃剔透。一旁的店小二看了,趕忙拿了出來招呼。禾青仔細瞧着貨真價實,很是喜歡,遂拿着錢袋買了。

小二伶俐的裝好,裝進了香囊裏。手裏拿着收獲,禾青心情不錯,正打算再去看些別的。不想才兩步,卻聽着後方幾聲快步襲來的動靜,連着一陣風的刮過。禾青都沒等反應,下意識的手上一緊,胳膊被人猛地一撞。禾青幾乎就要甩了出去,好在心有準備,轉身立馬腳微曲,等站穩了回過神來兩手不自覺的張了張,空空的。

兩個護衛一看二格格出事兒了,急忙趕了上去,神色擔憂就要懊惱請罪。禾青見着就氣,惱怒的瞪着眼前兩人,“看什麽看?還不快點去追!”

榆木腦袋!

禾青低着頭趕忙把衣袖裙擺上的灰塵用力的打走,勾着嘴巴驀地一笑。幹淨白嫩的臉蛋浮着一絲笑,眸子猶如寒星般,蹦着一股亮光,似乎是随意的瞥了前頭一眼。明眸善睐一片清亮,一時竟有幾分顧盼生輝的驚豔。

兩個護衛追了上去,禾青腳尖掂了兩下,感覺似乎沒什麽,這才不快不慢的跟着上去。禾青扭着那纖細手腕,仰着下巴随着走進了胡同裏。

轉了兩彎,繞過幾個雜亂的背簍竹籃子,護衛壓着那人在禾青跟前趴着。

禾青接過失而複得的香囊,心情說不上好。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賊人見禾青竟還有護衛跟着,知曉自己今日是摔在了坑裏。不過禾青一臉稚嫩,心裏也起了僥幸之心,當即蜷着身子滿是狼狽,“姑娘饒命,姑娘饒命!”

“饒命?”禾青舌底壓着笑意,輕挑着聲音。

賊人眼底劃過一絲竊喜,“小的家中一無所有,近來掌櫃的生意破敗跑了,可憐上有老下有小,小的身無分文,看姑娘您一身華服,一時鬼迷心竅,還請姑娘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賊人一席話,那叫一個悲痛可憐。

禾青低着頭看着賊人,随着一字一句抑揚頓挫的,蹙着眉似乎起了恻隐之心,護衛不由着急,“小姐莫要信他,這樣賊人每每如此,總有一套言辭脫罪。這樣無謊不成媒的話,實在是真假難明!”

護衛一說,禾青登時沉了臉。

“不是啊,小的字字句句都屬真,并非那些賊人,實在是天地良心。兩位大人是一屆英雄好漢,自當果決了得。小的不敢拿胡話哄姑娘啊!”賊人見此,慌忙辯解,聲色嘶啞,實在可憐。可惜護衛聽着不由惱了,顧忌禾青顏面,氣得只能暗地裏使了暗勁,賊人登時張口吃痛,無法言語。

如此模樣,實在可憐又滑稽。禾青抿着唇走近兩步,瞥了護衛一眼,冷笑一聲,“老實說吧,你怕也是跟了好長一道了。難為你,幹這行眼神竟然這麽不靈光!”

可不是的,竟然沒發現後面還有兩個護衛!賊人恨想,禾青卻是突地伸出腳,踢了賊人的左手一下,賊人吃痛的手一縮,身子跟着一側就要趴下。賊人右手自然的伸到身前,用力撐起身子,咬牙擡頭看着禾青,卻見禾青驀地一笑,“我記得是這只手吧?”

“你要做什麽?”賊人頓時急扯白臉,也顧不上嘴上讨好的一聲喊起。

“混賬玩意兒,真當本小姐好糊弄!”竟然還可勁兒的挑唆她的人,實在可恨!禾青再也忍不住,順手拿着一旁的棍子,手下根本不壓制的大力打了下去。

禾青心裏很是惱怒,偏偏賊人吃痛下來更是高呼叫喊,讓她愈發存了不讓此人得意的心。想到這裏,禾青也不再動手,走在一邊。就看着一護衛把賊人打壓着,另一個則是捏緊了拳頭,一下一下的很是結實的打了過去,悶聲響。

“哎呦,救命啊!”

“打死人啦,死人啦!”

……

賊人叫喊着十分高漲,禾青挑着眉頭看了一會兒,對着護衛吩咐,“記着把這個賊人帶去知縣那兒,讓知縣大人嚴懲不貸,給他吃幾大板子,估着臉皮也厚不了了。”

“姑奶奶饒命啊!”

賊人一頓,又是一聲。

禾青笑着轉身,再不肯搭理這樣的人了。要知道這樣的人,放出去那就是禍害。若她是尋常姑娘家,今日只怕追不上。追上了,還怕連着自個人都要拿出去給毀了。

看這賊人言辭說的聲如雨下,那樣可憐的模樣,也太過可圈可點了些。

對于一個貧窮人家,做了虧心事被人抓到,還這麽反應,怎麽都不對勁。別的姑娘可能信了,只是不幸今天遇到的是知州之女。武國柱偏寵小女,平日閑着叨叨,這些東西禾青早就有一套,自然糊弄不了。

禾青出去的時候,正巧遇着兩個男的站在胡同口,似乎是要進去。但也沒多想,眼珠子也沒挪的直徑走。

好一個了得的姑娘!灰色常服的奴才側過身,低着頭只能偏着眼打量了禾青一眼,心裏不由一驚。都聽京外北方世俗民風彪悍,只不想連女子也如此。便是擱在京城,只怕也是一個大有脾性的滿洲姑奶奶。

奴才想罷,轉過頭看着身旁一言不發的主子,心裏猶豫着,聲音輕飄飄的,“爺,要不奴才進去瞧瞧?”

所謂的主子,其實也不過是個十二三周歲的兒郎。一張稚氣的鵝蛋臉,偏生尖瘦顯得有些纖弱。腰板撐得很直,面上無他情緒,襯着眉宇秀長竟有幾分氣勢威嚴。這主子就這麽站着,眼神都不挪,不過一會兒,卻又笑了起來。

那奴才心領神會,側頭一看。

嘿,只見胡同裏出來了三個人。一人拽着賊人走着,若是慢了後頭還有一個給一腿,三人拖拽踢打的,臉上均是不太痛快。奴才瞥了賊人一眼,竟沒有他想的鼻青臉腫的可憐模樣。只是走過的時候模樣哀戚悲慘的,還隐約聽着喉間帶着幾聲呻,。吟之聲,又覺得其中恐有蹊跷。

主子看着,呵呵的笑了出聲,“那二人的衣服,是哪家的?”

奴才一瞅,心裏有了數,“回主子,是山陽知州武大人府裏的護衛。”

主子一張薄唇,嘴角自然的上揚,似笑非笑的,奴才心裏一緊,“知州大人統共有兩個姑娘,庶長女文靜規矩,嫡次女聰慧伶俐,很是得知州大人的疼愛。”

兩人回頭轉了一圈,複有回去了。

倒是知縣大人的衙門外站了好些人,指指點點的,看了一通熱鬧。

禾青回府洗漱正穿着衣服,湘兒就進來禀報一聲,說那賊人被罰了二十大板丢進了牢裏。禾青一聽,頓時歡喜的幾下自己把襟扣系好,躺在榻上吃口茶,等晚了再去張氏那兒蹭點宵夜吃。

作者有話要說: 太久沒有碼字,59感覺炒雞生手了o(>﹏<)o,杯具

☆、聚一堂舊故造訪

禾青換了一身衣服,到正房張氏的外間時,便聽着連連笑聲。

“老爺今兒早回,大爺二爺,還有大格格都到了。格格快進去,更是齊全了。”張氏身邊的大丫鬟秀兒幫禾青掀開門簾,笑眯眯的道。

禾青聽聞,擡腳一進去就聽着二哥說道着,“我瞧那厮混帳,越發得意着,還不待動靜。旁的劉兄更氣惱起來,讓人一棍子打了出去,哀聲長嚎的,便是西街的都給聽着了。”

裏頭又是一笑。

“一聽二哥說的,就是昏話。”禾青亦忍不住一笑,福身請安,“禾青給阿瑪,母親請安。大哥二哥安,大姐姐安。”

“這丫頭一進來便要嗆人了!”武國柱擡眼看着愛女,道了一句。引得二爺武有志得意的點着頭,搖着手裏的绫絹折扇,連忙應和,“阿瑪說的極是,二妹妹如今嘴巴子利索,幾下都快把我這嘴巴給剪了!”

禾青白了一眼,上前把折扇搶了過去,“二哥說這話也不想想,自個兒說的話總是沒個邊的。我說你,又怪得了誰?”

東街的人,怎麽可能喊得西街都曉得了!再說了,平日裏拿着绫絹折扇,輕如蟬翼、薄如晨霧、色澤光亮趁着人越發溫文爾雅,實在讓禾青看不慣。

武有志自知理虧摸着下巴,兩兄妹這動靜引得武國柱和張氏夫妻二人和樂一笑。

“別想着打馬虎眼,你又做什麽去了?總說在房裏頑,偏偏不見人。”張氏看了泠紅一眼,“瞧瞧你大姐姐,就你在底下鬧騰不像話。”

禾青掃了武國柱一眼,頓時明了的挽了上去,一臉作着委屈,“阿瑪你聽聽母親說的,前兒個還要女兒詩書達理,女兒就在房裏規規矩矩的,如今聽話了反倒是嫌棄女兒越發不是!這怎麽說?”

張氏無奈一笑,“這孩子,我不過說一句,你倒喊起冤來了!”

武國柱聽着卻是開懷大笑,尤其是禾青這樣親近他的行為,他心裏很是歡喜,眉頭一挑,“姑娘家就不該太悶了,端莊賢淑更要秀外慧中,你們兩個不可忘了老師教的,平日裏記着多練練,多走走,身子康健方好。”

泠紅看着禾青,禾青努嘴,兩人突地一笑。張氏白了一眼武國柱,“行了行了,我一句話引着你們爺□□起來了,我可抵不上三張嘴。既然人齊了,這就擺膳吧!”

奴才這廂把晚膳擺上,禾青那廂很積極的幫着夾了幾筷子給阿瑪母親。武國柱明白這是閨女和兒子一同帶的吃食給他,想着禾青一進來,張氏那些反應,他樂呵呵的沒說話,又得心應手的夾了一筷子給張氏。

禾青只管拉着泠紅一同悶着吃,等用過膳了,這才陪着兩長輩說了會兒話。待到戌時兩刻,四個孩子都伶俐,看着武國柱的神色,均紛紛退下。

在外閣的時候,湘兒正給禾青系着披風的帶子,禾青卻是拉着泠紅來了興致,“大姐姐困不困?”

“這個時辰往日也是閑打發,倒不困覺。”泠紅了然的輕笑,引着旁的兩兄弟搖頭,武有本臨走前忍不住叨叨一句,“你們只管頑着,莫要倒了時辰就好。”

禾青不滿的輕蹙嬌鼻,“這是自然的。墜兒你去母親房裏,尋秀兒拿那件前個月放着的錦繡披風來。”

墜兒應下轉身去了,泠紅摸着禾青的手,“可是冷了?”

“倒還好,只不過我怕夜裏有些涼。咱們快走吧,我如今也無甚。”禾青不甚在意的道,攜手就去了泠紅的屋裏。

禾青進去看了泠紅的女紅一會兒,心裏按捺不住的拉着泠紅,還叫了湘兒還有泠紅屋裏的一個丫頭一同,耍起了馬吊。只是後頭頑着又怕太鬧了,索性換了葉子牌。

劉姨娘曉得了,只吩咐廚房的人煮點吃食,放在屋裏溫着給兩位格格解解饞。

四人嘻嘻鬧鬧的,帶着貼身餘的丫鬟一起說笑。等泠紅打了個哈欠,禾青這才抿着嘴問起,“都什麽時候了?”

“亥時了。”湘兒回道。

“這麽晚了!”禾青一驚,回頭看着泠紅有些臉紅,“都怪我頑着上了頭,都不曉得看時辰耽誤姐姐了。”

泠紅眯着眼睛,想要說什麽,卻似乎嘴裏還喊着迷糊拿手捂着,留着眼睛淚花花的眨着。禾青有些好笑,連忙起身讓墜兒拿披風來,“姐姐趕緊歇下吧,我這也趕快回去了。”

泠紅沒說什麽矯情話,只讓奴才跟着禾青送到院門口去。

禾青攏着身上的錦繡披風,這本是春季的衣裳,夜裏穿着卻很是适合。月白風清當頭,一路走着靜悄悄的,除了守夜的,都見不着旁的人。

屋裏的幾個丫頭都睡了,剩下兩個燒着開水等着主子回來。

禾青一進去,脫了披風就捧着一杯熱乎乎的茶水。吃了一口,骨碌碌的在嘴裏流着,最後才順着喉嚨吞了下去。回着普洱的醇香味,禾青打發了丫頭回去,只見湘兒來回轉着在床榻間準備鋪拾着。墜兒眼觀鼻,鼻觀心的不見外人前的親近,不茍言笑的回話,“老爺先是說了州判大人李姨娘給族裏帶人打發走了。大爺的師傅也尋着了,似乎是京城裏大有來頭的。”

京城?

禾青微挑眉,雖自覺京城與自己無緣。可越是這般,聽聞了一些京城十裏長燈,華燈璀璨的繁華之景,禾青聽着怔了一會兒。卻一轉眼對着墜兒雙眸,又覺得自己魔怔了。搖了搖頭,禾青不再多想。

本以為阿瑪是有要事要與母親說道,不想只得了這麽些面子的事兒。不過禾青也不強求,打聽這些都是母親允許的。不過就是讓自己耳根聰慧靈敏點罷了,禾青放下杯子,沒讓墜兒再說的。想着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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