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

泠紅羞紅了臉,不管禾青真心假意還是早有準備,可到底做事上,她還不如禾青辦事妥當,低着頭只得低聲應着。

所謂姐妹體己話,不了了之。

此前禾青總穿着着一身漢服,身後跟着一堆丫鬟奴才伺候,在府中穿梭快活。如今禾青成了伺候人的,把包袱放下,禾青零丁上了馬車。

車外,是當地文武百官的跪拜。

禾青恍惚着聽着那些跪拜聲,似乎聽着了武國柱的聲音。禾青看着窗簾,手上微動,卻被人一下子握住,“外頭百姓喧鬧,姑娘是宮中人,這麽開簾子實在不妥。”

說話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頭上簪着很是亮色的朱釵,面容很親和。禾青怔愣着,坐在車裏有些晃,耳邊嗡嗡的漸漸地隔了一層屏障。只見那女子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寬慰着自己,禾青卻怎麽聽都聽不見。

禾青很不是狀态,女子也不惱。只要出了這塊地一路趕回京城,這短路程,還不怕禾青想不通的。

車輪咕嚕嚕的聲傳了過來,外頭馬蹄腳步聲傳來,禾青倚着車身,偏着頭就看着簾子由風吹着起了小角。邊上看見的風景,已經陌生了。

這麽一想着,禾青頓時說不出委屈和傷懷。在府中憋了兩天的離鄉之痛讓禾青頃刻忍不住,眼珠子簌簌落下,女子在一旁看着,禾青低着頭,彎着腰,漸漸地團成了一團,咬着牙哭着,低聲嘤嘤的,就是不肯放聲哭出來。

是個倔強的性子。

女子想此,坐在一邊滿是趣味的看着禾青。

直到禾青哭夠了,腿麻了。扯着袖口抹了淚珠子,卻見女子遞來了一張鏽帕,拉扯禾青坐起身,“瞧你嘤嘤的,沒想到哭得這麽厲害。眼珠子都紅了,可是可憐了這對漂亮的眼睛了。”

女子啧啧兩聲,看禾青垂眸不吭聲,手下細細的為禾青抹着淚,又拿了一盒霜出來,替禾青細細的擦起來,“你顏色不錯,這麽糟廢了可就不值了。我是爺禦下茶房的戴姑姑,這麽多年頭一回跟着出來,如今遇着你,也是咱們的緣分。”

禾青擡起眼,看着戴姑姑語笑嫣然,眼珠子很黑。發覺禾青看着自己,戴姑姑看了過來,禾青看着心底驀地一靜,蹙着鼻子抽了一下,扁着嘴巴,“姑姑比我好看。”

“嗤。”戴姑姑一怔,看着禾青那帶着有些委屈的神色,好笑的搖頭,“竟是我看錯了,還以為你是個悶葫蘆的,沒想着這麽會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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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青低頭不吭聲,她是說戴姑姑看着比她好看,還說着她顏色好。她剛心頭好受,性子飄上來還以為戴姑姑豔羨她說的,可看了之後禾青卻覺得自己平平,哪有什麽好不好看的。

彼時禾青年青,不曉得自己臉蛋還沒長開,怎麽和戴姑姑相比?

哭過了,戴姑姑幫着禾青收拾了一場,等到晌午的時候,馬車停下來。禾青緊跟着戴姑姑下去,打頭就是一隊侍衛走過,手上一把刀劍,全被武裝的走過。一股氣勢噴薄而來,禾青卻吓着有些臉白,索性仗着人小,就悶在了戴姑姑身後。戴姑姑走哪兒,禾青就跟到哪。

直到戴姑姑墩身行禮,“老爺金安,三爺,四爺安。”

戴姑姑低頭,中間硬是冒出了小半身的禾青出來。眼睛瞪着跟前的佟儒宗,或說是皇上。另一邊是冷着臉佟禛也就是四爺,胤禛和三爺胤祉。

康熙挑眉,看着禾青明顯呆傻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不由抿唇彎了嘴角。

“咳咳。”

康熙這麽随性的模樣,趁着禾青的樣子有多傻就有多傻。胤祉來的時候就聽聞汗阿瑪回來的時候,竟然又帶了一個官員女兒走。原以為是要進後宮的人物,可這麽看着禾青一臉稚嫩過分的樣子,再看四弟那一臉仇敵的模樣,恍然明白。手足之情之前,胤祉自以為明白的提醒了一聲。

禾青眨眼,頓時跪了下去,“奴才給老爺請安,給三爺,四爺請安。老爺金安,三爺四爺金安。”

行禮的動作很突然,甚至讓人始料未及。康熙身後的侍衛刀劍無形的拔了個頭,而禾青看起來有些魯莽,但仔細一看禾青的行徑卻是行雲流水,請安的規矩動作十分規範得體。

康熙見此,才剛驚了一下的身子才松了下來。而後好笑的搖頭,為自己的緊張好笑,又為禾青這姑娘動作好笑。想想自己帶了這個姑娘到宮裏,說不定還有不少樂趣解悶,這麽想着,康熙臉上很是親和的擺手,讓身後的人不用緊張退下即好。

“起來吧。地下髒着呢。”

侍衛恍然,原來是這姑娘太實誠了。

禾青頭扣在地上,泥土沾了一身衣裙,鄉土味撲了上來,禾青腦袋裏這幾日混沌的事兒,也瞬時的清醒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氏不是不疼禾青,只是那一瞬間禾青就是進宮的人了,進宮就是皇上的人了。關着門跪下,那都是不應該有的,心裏是很複雜的心緒。自己疼了多年都要捧着出嫁的姑娘了,結果被人一句話帶走,自己還不能有話說。張氏其實是恨康熙,也恨禾青之前的不聽話。恨自己這麽多年把禾青教成這樣,不然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畢竟武國柱的官品,太低了,禾青根本沒有可能會進宮的。武國柱也是一個大恨。

好吧,十點多起床,這章是趕着一分鐘前上傳上來的,希望沒什麽大問題。

☆、漸遠鄉随遇而安

禾青站起來,雙手合放在身前,莞爾一笑。

明明是十來歲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跟前,竟有種亭亭玉立的嬌俏之感。康熙點頭,不是當真魯莽的人最好了。禾青抿唇,“奴才方才莽撞,還請老爺責罰。”

“這倒不至于。”康熙擺了扇,語态輕悠。

禾青抿唇一笑,“謝老爺。”

“你這會子笑了,方才怎的哭了?”禾青一雙眼眸紅紅的,如今擡頭直視,康熙怎麽可能注意不到。

禾青臉上一紅,看了戴姑姑一眼,“奴才頭一回這樣離家,上了老爺這樣大氣的儀仗,又見了姑姑那樣親和的人,心裏忍不住就哭了起來。是,奴才失儀了。”禾青說着就有些難為情的羞紅了臉。

康熙看着呵呵直笑,“你這丫頭!”

說個哭的理由還碎碎的組了好幾個,站在跟前不怕他,竟然還跟之前一樣性子,實在難得。想到這裏,康熙也不難為禾青,只道,“以後你就跟着姑姑,她是個和善的。”

這麽一下,算是明面上把禾青安排好了。怎麽看,似乎不是進汗阿瑪後宮的人,胤祉覺得生奇。看着胤禛一張冷臉,更是有意調侃的湊上去,“四弟,這個姑娘是何人物?”

胤禛臉上一凝,想到禾青在汗阿瑪跟前 脆生生的說話,就很是惱恨。對于胤祉說的話,他更不願去想。

胤祉自讨沒趣,看着胤禛,只嘆這四弟性子當真太壞了。

皇上給面子見禾青,這是極大的面子。戴姑姑心裏頭高興手裏有這麽一個得主子歡心的,拉着禾青下去了。匆匆吃了點東西後,儀仗歇息過後又起身了。禾青起初和戴姑姑說了幾句,見戴姑姑犯困了,她這才得了閑坐在一邊,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方才她在皇上跟前,負面情緒太多了。跪下行禮,既是腿軟也是當真才反應過來。康熙雖然一臉溫和,但禾青根本就沒法親近。尤其是那些侍衛刀劍在手蓄勢待發,劍拔弩張以及那些眼神,她其實太怕了。但以後她就在皇上跟前辦事,怎麽能先怯了?

如今一冷靜,禾青只覺得四肢發軟。

坐在車內搖搖晃晃,裏頭靜悄悄的,禾青瞪着眼瞅着簾外一閃而過的景色風光。昏昏沉沉的,就這麽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禾青踩着土地都有些發虛,用手撐着馬車。禾青揉着額角,突然發現原來她坐不得馬車。現今在外頭,茶房的事禾青一來不熟絡二來也不忙乎,戴姑姑索性就讓禾青自己先歇息着。

禾青也不肯四處走,幹脆拉着矮凳就坐在馬車簾門外。周邊是一塊平地,在一片樹林中間,靠着一面小湖。

似乎每一步,走到哪那都是打量計劃好的。

禾青坐在那兒吹着風,看着侍衛迅敏的搭起了帳篷。各司其職,或是巡邏,或是看管,不過一盞功夫的事兒,禾青坐着的馬車已經拉到了一邊。禾青看着已然自成一派的模樣,下了馬車去尋戴姑姑。

戴姑姑是皇上身邊的人,禾青找了人問,就知道去處。

侍衛排着隊走過,禾青側過身讓開。一擡頭,又看到走過來的四爺胤禛。禾青又低下頭,直到跟前那一雙馬靴停在跟前,面料精致,上頭金緞鑲邊,更有六條襞積行龍呈在眼下。

禾青避不開,只覺晦氣,低下身,“四爺安。”

胤禛摸着馬蹄袖上的生動的幾株花草,側頭看着禾青蹲下身顯得越發嬌小,心裏随着舒坦兩分,“跟我來。”

不同于在武府的客氣和矜貴,胤禛似乎随性了很多。至少,禾青感受到了所謂皇阿哥的高傲。禾青原來就無事可做,自然沒有緣故避開這位爺。且胤禛打頭走着,禾青慢不得,趕緊擡腳跟上去。

胤禛的帳篷也早已布置好,禾青跟着進去,床榻、桌案、書臺等等,應有盡有。來不及去看那些物件的金貴,禾青也忍不住感嘆皇家的吃食用度當真了不得。而她的阿瑪那般清廉,卻有些不值當了。

“可會研墨?”

“不太精通。”禾青很老實的回應。

胤禛擡眼看了禾青一眼,面無表情又是那一臉似笑非笑的,禾青眨了眨眼,莫名的感覺不自在。不等禾青反應,胤禛已經轉身去了屏風後頭,讓人伺候着換一身自在點的常服。

硯池很幹淨,禾青把袖口卷了起來。宮女捧回來的湖水,幹淨新鮮,禾青将其滴入硯面,并把墨汁推入硯池。禾青說不精通是當真的,只有和阿瑪,兩個哥哥頑着畫畫的時候,禾青才有在旁研墨的嘗試。但,那都是鬧着頑的。

如今帳篷裏靜悄悄的,就是裏頭的夜也沒說話。禾青覺得心頭很是緊張,手還有些顫。拿着墨身轉磨了幾下,低頭看着濺出來的墨汁,很是懊惱。

等胤禛出來的時候,禾青已經磨了一會兒,尤其是那好墨的香味撲上來,禾青俨然又開始頭暈乎起來。

胤禛過來就拿起筆墨寫了起來,禾青研墨很細膩,暈着鼻頭在紙上書寫着,也是不錯的。想此,胤禛瞥了一眼。卻見那一雙皓白的手,手指纖瘦,很是嬌小。墨身在其手上,竟有相差不大的模樣。

這是頭一回,胤禛這般仔細的瞧了女子的手。

不過進宮為奴,胤禛不覺得有什麽,又覺得不該去注意太多。胤禛方才想收回眼,卻又驀地一笑。

胤禛方才注意到了指尖,再一看卻見禾青的手上,袖口上已經沾了不少的墨汁。擡頭一瞅,禾青更是兩眼盯着案桌上的橘子,望眼欲穿的眼神,早已垂涎欲滴。

這些橘子口味很酸,若非偏少人喜愛,這都是拿來擺設看着漂亮的。胤禛從不注意這個,看到了也覺得嘴巴酸溜溜的,根本就下不了口。

但禾青就不同了,頭暈的時候,看到那些酸辣的,很容易就會勾起食欲。

胤禛放下毛筆,“咳。”

禾青回頭一看,只見胤禛伸手指了那一盤橘子,不由得兩眼發亮。這樣自發的神情,很好的愉悅了胤禛,忍俊不禁的笑起來,“給爺剝一個。”

一旁的蘇拉很醒悟的端了過來,禾青目瞪口呆。擡頭看了胤禛一眼,禾青拿了一個最上頭的一個。橘子圓滾滾的,好在禾青以前也是個嬌小姐,上頭的長指甲很容易剝開。但相對而言,手上也沾了黃色的橘皮。

禾青呈着橘子上去,胤禛卻擺手,先放下。

禾青看着自己指頭變了色,臉上不由得一變,尤其鼻子靈敏的聞到了橘子的香味,禾青忍不住蹙起了鼻子。

胤禛忍不住輕笑,禾青感覺到了,只能咬牙把手指蜷縮起來。

“你這規矩是哪裏學的?”禾青臉色很是委屈,胤禛笑過又想起了白日裏禾青行禮時的模樣。

禾青想到那一日方嬷嬷過來,很是緊張的說道這些,心頭反複沉浮起來,“是太太房裏的嬷嬷教養的。”

胤禛點頭,對于禾青幾日下來的轉換很是滿意。比着汗阿瑪的不介意,對于禾青之前的不敬,胤禛自然不會再惦記着。反之那日禾青那仰着下巴的神情,和如今已然恭謹模樣很是相差甚遠。

雖然還有些不服氣。

胤禛鬧過了,讓禾青先下去。

禾青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等到了戴姑姑的帳篷裏,發現還有好幾個宮女一起,正在擺膳。戴姑姑擡頭,一笑,“小路子說你去了四爺的帳篷裏,沒想到你又回來了。這個時辰,你怕是還沒用膳吧!”

幾個宮女很是和氣。禾青看着戴姑姑心頭也安一些,伴着戴姑姑一起,幾人用膳。不同的是,禾青發現自己面前的兩盤菜正巧是酸肉和一盤釀椒。好在肉都是瘦的,辣椒也不是極辣的,和着飯,吃在嘴裏酸酸辣辣的很是可口開胃。

用過飯,禾青跟着戴姑姑一同。

“你阿瑪好一番說,念叨你就愛南方的吃食。只要不肥膩,你是怎麽吃都不膩。”戴姑姑見禾青正聲色的放下頭上的簪花,好笑道,“今晚看你吃着,可想是當真的了。”

禾青壓着心頭悸動,莞爾一笑,“我就覺得南方吃食講究精致,吃了一口還想再吃一口。尤其是那盤釀椒,竟從沒吃過。”

戴姑姑看着禾青說的眉飛色彩的,不由好笑,“還不知道你這張嘴這麽巧,那盤釀椒可是貴州的一樣名吃,酸肉卻是湘西的可口好菜。偏偏辣乎乎的釀椒你還吃盡了。”

“裏頭和了鮮肉,吃着也不辣。”禾青得意的道,卻又是一轉頭想了想,“若是有機會,可要尋人學上一手。”

戴姑姑敲了禾青腦袋一下,心裏頭明白禾青性子倔強,但若是吃食,只怕就好哄了。

“姑姑,小路子來送東西了。”

戴姑姑讓人進來,只見一個蘇拉進來,眉清目秀的。笑着把手上的一盒子藥給了禾青,并有一盤橘子,“四爺說武姑娘暈車,見你眼饞這盤橘子,索性送與你。還有一盒子左金丸,啓程前吃用了就好了。”

眼饞?

禾青心裏一堵,但看那藥丸,又不得不笑着接過,“勞煩四爺挂心了。”

“不勞煩,四爺說了帳內都是粗使人,若是武姑娘得閑,過去研墨是最好不過的了。”小路子笑眯眯的,很是意味深長。

“奴才先謝過四爺了。”

“四爺說了,讓武姑娘嘗一口橘子,看可對口?”小路子不挪腳,又道。

禾青無奈的剝開,掰了一瓣放嘴裏。一張秀氣的臉,登時酸着皺在一起,生生打了一口顫。

小路子把臉埋在下面,當即點頭,“那奴才先行告退了。”

“姑姑,這小路子是茶房跟前的?”禾青龇牙咧嘴,面部扭曲瞅着戴姑姑。

戴姑姑對禾青的臉色視若無睹,淡淡挑眉,“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路上哭了幾場,禾青強迫自己去适應環境,當然還是有些小性子,這是肯定的。

其實,禾青很得優待,真心不想虐女主┑( ̄Д  ̄)┍

☆、父子戲卻盼馬騎

小路子是皇上禦下的粗使奴才,可這麽給樂呵呵替四爺送東西,禾青詭異之外,更覺得背後起了疙瘩。

好在如今人少,若非注意着,也無人發覺。

禾青頂着戴姑姑揶揄的眼神,默默的把左金丸手下,至于橘子她已經很給面子的吃了一塊。鬧了這麽久,禾青吃了一頓酸辣可口的晚膳,早已經沒有那麽難受了。這塊橘子味回在喉嚨裏,感覺胃裏都翻着難受。

這個四爺,分明就是看她玩笑的!

禾青心裏頭很氣,但也沒辦法。把左金丸收起來,禾青上了床,很快就睡了過去。一覺醒來,禾青根本睜不開眼。眼見着戴姑姑三五兩下穿好衣裳,頭發也快梳整好,禾青再也懶不得了。

相比戴姑姑的熟稔,禾青這樣穿衣梳發的活兒有些手生。磕磕碰碰的,引着戴姑姑無奈的過來幫忙,“皇上是寅時起身,咱們就要再早個些時辰,替皇上奉上一碗滾茶。”

禾青這樣的,實在太晚了。但是,禾青瞅着時辰,如今也不過是寅時兩刻。即便出門在外,皇上作息還是很緊湊的,禾青自當耽誤不得。戴姑姑一說,禾青臉上發紅,慚愧的低下頭。心裏暗念,以後那樣休閑的日子怕是沒有了。

因為上頭沒有吩咐,如今又在外頭走着,盡量不要太宣揚。因此,禾青還是穿着自己帶的衣裳。戴姑姑打頭,禾青跟着做事。從早到晚,茶房需要做什麽都是禾青一一要記住的。啓程的時候,禾青幹脆坐到了馬車門口,掀開一截兒門簾偷看。

好在走的是山道,人煙稀少的,禾青又有些暈車的毛病,只留了一個小縫兒在,戴姑姑也沒多說什麽。禾青沒說自己吃了藥,其實已經好了很多了。尤其吹着風,看着外頭侍衛行走,一路景色雖大同小異,但禾青卻看着發怔。

一坐,就是大半天。

直到下了車,禾青蹲在帳篷裏頭,細細的學着烹煮茶藝這門功夫。雖說禾青對此有些擅長,但看着戴姑姑行雲流水,對茶道說着很是靈巧,她就覺得自己該沉住心思去學習,或許日子也不是那樣的難受。

反正在家裏的時候,禾青大多也是呆在屋內自娛自樂。不同的是,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帶自己出去,打牙祭了。

禾青無聊的挑着茶針,在茶葉中撥了兩下。戴姑姑說等上了馬車,閑着日頭好,給她說道些,等到夜裏再教她烤茶的功夫。

如此的話,她估計就能躲開四爺了吧。

禾青原以為頭一天胤禛逗着她,心裏頭早有準備。沒想到,等到過去的時候,胤禛卻是認認真真的練字書寫。原以為是什麽重要的,禾青無意瞅了一眼,卻發現不過一些詩經,難得的是字體清宛挺秀,有些眼熟。

胤禛書寫的時候,也尤其的認真。旁若無人,上身平正前傾,兩肩齊平。身量背直,雙眸垂下手輕輕書寫,姿勢标準甚至有些苛刻的沒有變動。

禾青站在一邊沒有吭聲,默默的思量着,既琢磨着這位爺的性子,又練着自己那一手研墨的功夫。

不過離鄉幾日,禾青感覺自己規矩越發好,研墨也越發能耐了。

沒有想象的為難,如此一來,禾青心裏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很是莫名。但胤禛不說什麽,她這個下頭的也只能乖乖地聽話,心裏頭卻憋得慌。

“武姑娘,皇上說念起你煮的茶了,還請你走一趟。”小路子笑眯眯的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禾青挑眉,只覺得這個小路子活脫脫的就是個笑面虎的模樣,每每看着總有些寒蟬若驚的。禾青唾罵自己不上臺面,又覺得估計自己想太多了,“還請你帶個路。”

小路子點頭,走在前頭。

皇上念起煮的茶,禾青也沒有變什麽,就那麽原來那一杯普洱。沒什麽了得的技巧,禾青就這麽規規矩矩的按着每一步順序,不出挑也沒錯。戴姑姑點頭,讓禾青自己上去奉茶。

禾青只管奉上去,低着頭待康熙回了一口。康熙端着茶杯,在嘴裏回着,随後把茶杯一放,不言也不語,禾青只覺得心跳都跳到心眼上,似乎快出來的沖動。努力的思想自己方才煮茶的細節和每一步,越想越亂,心頭揪着都要出麻花來,腦袋是低了又低。

康熙抿着嘴,看着一邊腦袋都快貼到肚子上的禾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丫頭!”

禾青那驚慌的樣子,倒把康熙揶揄了一場,想到過了這道山就到了一片草原,看着禾青嬌嬌小小的,順口問一句,“你阿瑪讓你學女德,可還學了什麽?”

“阿瑪說女子詩書女紅要精通,只又怕奴才身子太弱,小的時候還尋了人教了奴才幾分拳腳,算是強身健體之用。”禾青倒不隐瞞,一五一十的說了。

如此一來,康熙反而挑眉細細打量了禾青一身,這才發現禾青人嬌小,但是步姿不晃。雖也纖柔,卻渾身不散,沒有漢女柔弱無骨的毛病。如今禾青回着話,擡起了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一雙杏眼還帶着方才的緊張。但看康熙望過去,雙眸不經意的對了一下,竟很是好看。

倒是個标準的美人胚子。

康熙沉吟幾許,禾青垂着眼安靜的站着,臨走的時候才吩咐,“既然學了,就不要落下,這也是你阿瑪的一份心意。”

“是。”

到了這裏,每日趕路,禾青一個姑娘家光是早上起來都困難,還有從中尋到時間起身鍛煉一番。禾青嘗試着幾回,有心無力又怕人看着驚疑。一個丫鬟鍛煉身子這麽好,難免讓人猜忌。如今皇上開了金口,禾青也能放心大膽的做了。

等到了夜裏,禾青看着戴姑姑就在自己身上量奪尺寸,“姑姑這是作什麽?”

“過幾日就要到草原上,皇上估計會在那兒停上幾日。給你量個尺,等到時候閑了你也可以出去轉兩圈,騎個馬也是極好的。”戴姑姑說着,笑靥如花。

禾青乖巧的站着,還不時的擡個手,“看姑姑似乎很高興,到時候姑姑教我騎馬可好?”

“我也是好些年沒有碰過了,只怕到時候也生疏了。”戴姑姑很是謙虛,搖頭似乎并沒有上馬的意願。

好些年?禾青想起戴姑姑說的,她進宮以來,這可是頭一回跟着出宮。禾青原想不說,可看戴姑姑細心為自己量身,一臉柔和的樣子,心裏一提,“姑姑說的什麽話,要是有姑姑教着,禾青心裏頭就安心了。聽聞草原上的男女騎射都很是厲害,要沒有姑姑,禾青被欺負了可怎麽辦!”

“說胡話。”戴姑姑抿唇,“有皇上在,哪有人欺負你的。”

“那笑話是肯定的,反正我現今又不會,過去了可不就是丢人了嗎!”禾青不依,拉着戴姑姑又是撒嬌又是帶哄的,戴姑姑只感覺小姑娘依着自己心裏頭跟着一軟,稀裏糊塗的也就答應了。

不過就是不去騎,她也會去看的。

禾青收到這個信兒,心情也好了很多。哪怕是夜裏去研墨,禾青也是歡歡喜喜的,也沒說手酸了心裏不耐了。人站在跟前,心卻是飄着沒了。

胤禛看着禾青這般,蹙眉沾了一下墨,見墨汁研的很好,又看了禾青一眼,“這麽高興?”

“嗯。”禾青點頭。

“什麽事這麽高興?”

“姑姑說過兩天我就能”禾青一頓,反應過來低頭看着胤禛一臉興味,語氣驀地一低,“說回到草原去騎馬。”

“你會嗎?”胤禛揚着下巴,更像是一種挑釁的姿态。

這幅模樣,生生的把禾青噎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憋得臉都快紅了。

胤禛忍着笑意,嘴巴卻咧了又咧,眼角彎了起來,“怕是衣裳也沒有吧?”

禾青嘴巴張了張,最後沒吭聲。姑姑說了,到時候會給她一套衣裳,可禾青想多半是從原地民帳篷裏去拿吧。這對于從小被嬌養着從不考慮衣服來處的禾青來說,就是早有準備,也有些受打擊。

胤禛在戲谑一通後在禾青這裏意外的得到了快樂,高興之餘等禾青吃了一頓跑後,夜裏又讓人送了一盆子的新鮮橘子過去。

禾青很為難的又吃了一口,而後吃了好大杯的水,才勉強把味給送走。這個家夥,實在是太可惡了。可憐禾青不敢往上說道什麽,這都只能暫時的認了。

戴姑姑還沒回來,禾青就在帳篷裏緩慢逐漸靈活的開始帶着身子運動起來。等出了一層汗,禾青又忙活洗漱一番,換上幹淨的中衣。興許真的是活動了一下,禾青感覺人都精神了許多。索性一邊翻書,一邊看看茶等着戴姑姑回來。

等到夜深了,想到過幾日就要跑馬,禾青很快的入睡。迷迷糊糊的,心頭打算第二天開始她就坐在外頭吹涼風,順道看看那些騎馬的,問一下馬夫,也算是提前做個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康熙其實偏愛漢女,但是康熙正值年輕,看到十來歲的姑娘實在沒那個意思。

這樣身體健康的小姑娘,又不是真的學什麽了不起的功夫,康熙心裏是放心能把禾青丢給自己的兒子後院裏的,呦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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