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朵珂坐了起來,記憶一點點歸位,從她是怎麽坐到岑徹車上,在車上跟岑徹說了什麽,然後又怎麽到了岑徹家,浩星也在這裏……現在深更半夜,朵珂向前一頭栽倒在膝蓋上,尴尬得要瘋了。
她發現自己衣服還穿在身上,都沒脫,朵珂跳了下來,打開燈,一下子看到椅子上疊放好了一套幹幹淨淨的絲綢睡衣,以及未拆封的內衣和浴巾,應該是文叔準備的,上面還有一張手寫卡片,告訴她如果醒了覺得不爽利,可以去客卧對面的浴室洗漱,洗個澡都可以。
在岑徹家裏洗澡……
朵珂腦內激烈交鋒,最終愛幹淨的天性占據了上風,她拿起換洗衣服和浴巾,悄悄打開門,三更半夜的走廊只有夜燈,非常安靜,要是她洗澡會不會動靜很大啊。
朵珂走到對面,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一走進去她才發現剛才的擔心壓根不必要,浴室進去會經過一段玻璃短廊,然後才是浴室本身,可以眺望風景的那種,與其他地方聲音隔絕,外面根本聽不見,空間設計極為舒适。一看就是典型的資源富餘型生活。
房子太大,有錢真好。朵珂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用百分之兩百的态度去認真完成每一份工作。她還有個小崽崽要養呢。
朵珂想到明天還要上班,也考慮到畢竟是在別人家裏,她還沒放松到能泡澡的程度,于是戀戀不舍地放棄了那個一看就很好泡的四角浴缸,選擇了站立沖淋。
就在她給打上泡沫的時候,一個莫名但強烈的念頭擊中了她。
這裏是岑徹的家,這個浴室岑徹可能使用過。
念頭由裏到外擴散開,閃電般占據了她整個人,以至于動作都僵住了,花灑的水混合頭發上的泡沫流到了眼睛裏,眼睛卻睜着,連刺痛也未察覺。
說不出的緊張和羞恥感一下子讓朵珂回過神,之前滿腦子都是“我居然在岑徹家裏過夜”,現在已升級成了“我居然在岑徹家裏洗澡”,附加滿滿的問號和驚嘆號。
特別是她現在什麽都沒穿,腦子裏卻自動出現岑徹高冷的臉和審視的神情,頓時讓她頗有種被看光的錯覺。朵珂滿臉通紅,羞恥得腳趾都抓地蜷縮了起來,她扶住了牆面,卻發現連黑色的牆面都是岑徹的風格,冰冷精細,一絲不茍。
朵珂:“……”再想下去就快過危險邊緣。
一定是三更半夜的腦細胞過于活躍,妄想症發作,她用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維,強迫自己去想和寶寶有關的事,讓寶寶純潔稚嫩的笑臉和奶音驅散了腦海中不悅的岑徹,緊張和不真實感方才消散,六根慢慢清淨下來。
之後她回到卧室繼續睡,卻怎麽也睡不着。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打開手機胡亂浏覽消息,撐到了五點半,終于有了困意,這一睡過去,再醒來就是被鬧鐘炸響的。
朵珂:“……”她忍耐着極度想要再度墜入夢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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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亮了才睡着的後果很折磨人。
朵珂覺得她已經和身下柔軟清香的枕頭和褥子連在了一起,生不起一絲想起來的念頭。不行,得趕緊起來,她不是在自己家,如果她犯懶遲到,大佬肯定特別不高興!
朵珂瞬間睜開眼,馬上坐了起來,調動起驚人的意志力和行動力,十分鐘內梳洗穿戴完畢,出現在了樓下。
她沒有帶化妝品,所以現在是素顏,比平時上了妝的樣子看起來小了好幾歲。
文叔正在準備早餐,驚訝地說:“小朵,起的這麽早。”
朵珂很不好意思:“文叔早,昨天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文叔:“一點不麻煩,我非常盼望浩星來家裏做客,當然還有你,哈哈,年紀大了,就喜歡看見朝氣蓬勃的孩子們。”
朵珂過去主動幫文叔打下手,順便偷學廚藝,過了會兒,寶寶起來了,小高抱着他出現在餐廚區,寶寶一看到朵珂,立刻像一只見到媽媽的小鳥飛奔過去,朵珂忙放下盤子,寶寶張開小胳膊抱住朵珂大腿,嘻嘻嘻地笑,朵珂揉揉他的腦袋,蹲下去給他一個抱抱和一個親親。
文叔對小高說:“你以前是方湛身邊做事的吧,我才想起來我見過你,昨天還一直在想你為什麽看着很面熟。”
小高:“哎呀,文叔就別提了,我現在的老板就是朵珂姐,還有徹少!如果徹少願意要我的話……”
文叔:“巴西柔術黑帶?”
小高點頭,文叔:“會射擊嗎。”
小高:“會。”文叔:“有空可以跟岑徹去靶場切磋一下,他十四歲就開始練了。”
朵珂:“……”
她好像浪費了什麽不得了的人才來給寶寶當全職保姆。
早餐準備齊全後,岑徹下來了,當他出現的那一刻,朵珂心頭一跳,趕緊強自鎮定下來,裝作很平常的樣子向岑徹問好:“徹總早上好。”
等她擡眼正視岑徹,才發現岑徹居然還穿着睡衣,額發垂了下來,散在額頭上,而不是平時那種梳上去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少年氣。
這樣随意居家又比平時年輕許多的岑徹朵珂還是第一次見,那種高冷的氣質消散了起碼三分之一,殺傷力驟減,大概是因為剛睡醒,岑徹的皮膚好得發光,看上去簡直就像個大學生,朵珂竭力掩飾震驚。
結果岑徹一看見朵珂,就皺起了眉:“你怎麽還穿昨天的衣服。”
他嫌棄地看着朵珂身上的卡通T恤,那是美術總監給了朵珂讓她換上的,因為朵珂的襯衫被顏料弄髒了。
朵珂聽了臉紅了,看起來不知所措,她作為一個上輩子一線超模當然知道一件衣服不能穿兩天的鐵則!但是她也沒辦法啊!
文叔立馬說道:“都是我疏忽了,我記得換衣間裏有備用衣物。”說完後,他沒有馬上動,而是詢問地看向岑徹,像是在等待他的許可。
岑徹沉默了一下,然後微微點了下頭。
文叔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快步去了樓上。朵珂看着他們的眼神交流,感到他們交換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岑徹拉開椅子坐到桌邊,堯主動開始播報今天的早上的簡訊,寶寶坐在對面正在吃麥片,吃一口就看看岑徹,然後又看看朵珂,偶爾軟軟地叫一聲“哥哥”或“姐姐”,朵珂會熱烈給予回應:“星兒最可愛!”然後摸摸頭,岑徹則會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高冷地說:“好好吃飯。”不管得到什麽回應,寶寶都很開心,小高已經徹底淪為了寶寶的頭號粉絲,時時刻刻就将注意力放在寶寶身上。
這時,文叔下來了,手裏提着一件挂在衣架上用透明防塵套裝着的米白色的套裙,樣式簡潔但非常利落潇灑,是職業女性穿的衣服。朵珂一看就驚了。
岑徹家裏為什麽會有女性的衣服?
“這件怎麽樣?”文叔依然問的是岑徹。
岑徹點了下頭:“鞋子也換了。”
朵珂:“……”她就這麽被安排好了。
文叔微笑:“當然,我已經選了一雙。小朵,吃完早餐我帶你去換衣間。”說完文叔拿着衣服往回走。
“啊,好的,謝謝文叔,謝謝徹總。”朵珂有一肚子問題,但她憋着沒問。比如這件衣服是誰的之類。
岑徹冷淡道:“不要老是說謝謝,人總是道謝,別人就越不拿你當回事,說多了也顯得廉價。”
朵珂:“……”她清醒了,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毒舌大佬。
一頓早餐朵珂吃得心不在焉,岑徹也沒有再跟她講話,朵珂總忍不住用餘光去注意岑徹,兩人雖然全程無交流,但空氣裏流淌着微妙的因子,随機而無序地游動着,從你那邊飄到我這邊,又從我這邊飄回你那邊。
朵珂心裏七上八下的,她居然和岑徹坐在一起吃早餐,岑徹還穿着睡衣,寶寶也坐在旁邊,這場景怎麽想怎麽不真實,但它卻是實實在在發生在當下。
就在朵珂快吃完的時候,岑徹忽然摘了聽簡訊的耳機,朝她道:“你弟弟的數學天分很好,他要去格致小學。”
朵珂沒反應過來,小高在旁邊聽了,立即向她解釋昨天詳細發生了什麽,朵珂聽了非常驚喜道:“星兒這麽厲害?我的天,那很好啊!”她不可思議地看向岑徹,驚訝于岑徹竟然會關心寶寶的教育問題。
小高:“學費一年要這個數。”他比了個數字,補充:“七位數人民幣。”
朵珂:“……”
岑徹冷冷道:“我會出,我名下的基金會本來就有英才計劃,就當投資了,你別想太多。”
朵珂:“…………”等等,她該如何處理這巨大的信息量?
朵珂當然不會傻到說不好意思這好像不太好,那就太蠢了!岑徹願意送寶寶去那麽好的學校,她為什麽要拒絕?但是,正因為是岑徹,朵珂才震撼,岑徹做了很多出乎她意料的事,她隐約察覺到但總是下意識忽略,這件事卻無論如何忽略不了。她現在說謝謝也不是,謝謝二字太輕飄飄。最後,朵珂認真地看着岑徹,真誠道:“我一定會好好工作報答徹總!”
岑徹額頭上冒出個巨大的井字,臉色很難看,甚至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難堪。小高敏銳地察覺到不妙,正好寶寶吃完了,他借口送寶寶去幼兒園,很快帶着寶寶出了門。岑徹深吸口氣,推開早餐,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回了樓上,大概是去換衣服了,但連背影都散發出森森的寒氣。
朵珂十分郁悶,猜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自不量力了,覺得“工作就能報答”,和之前岑徹不讓她說謝謝一個道理,想半天想不通,過了會兒文叔過來叫她去換衣服,朵珂跟他去了換衣間,一路上還在心不在焉地想岑徹究竟是因為哪個點忽然生氣了。
到了換衣間,朵珂忍不住倒出實話,問了文叔,文叔一邊聽着一邊微微睜大眼睛,最後忍俊不禁地噗了一聲,旋即控制住笑容:“不能說,只能靠你自己去發現了,衣服鞋子就在裏邊,快進去吧,馬上要去上班了。”
朵珂走進換衣間,文叔幫她關上門。衣服和鞋子已經整齊地放在那邊了,朵珂發現衣服和鞋子都很新,一看就沒被人穿過,上面有新衣服特有的令人愉悅的氣息,她忽然發現衣服內标是刺繡的拼音,cen dai,朵珂熟知時尚,知道這是定制的衣服,而且主人姓cen名dai。莫非是岑徹的表姐之類?
想到很大可能性是岑徹的家裏人,朵珂潛意識裏松快了不少,但自己沒有察覺,她已經被衣服的設計和剪裁迷住了,研究了半天,拿起來放在身前對着穿衣鏡比劃,竟是意外的合适。
她迫不及待脫掉本來的衣服,換上了這件極其優雅的赫本風一字領無袖連衣裙,穿上了配套的尖頭撞□□跟鞋,整個人的線條被一一勾勒出,尤其是腰部,氣質複古又現代,典雅又時髦,效果比想象的更加驚豔出衆,朵珂忍不住對着鏡子轉來轉去,被衣鞋和人的匹配度震驚。
朵珂扶着樓梯,想象着自己是老電影中的女主角,步伐格外輕盈地小跑下樓梯,她一路專注盯着臺階不忘腳下安全,等到了最後兩階,她索性一步跳了出去,腳尖點地落在地上,大大方方地順勢轉了個圈,做了個标準的芭蕾舞定格姿勢。
然後朵珂一擡頭就看到了正前方正看着自己的岑徹。
那種眼神不是才剛湊巧看到她,而是注視了很久,從她跑下樓梯出現在客廳視野範圍內時就看到了,并且一直盯着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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