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何化解尴尬，對一個上一世每時每刻處在聚光燈下、見慣大場面的人來說，一點不難。

畢竟，當初同行在T臺上摔飛還撞向旁邊的她，她還必須保持厭世臉，神走位閃避開，面不改色心不跳走完全場，還有一次，她作為嘉賓觀看了一場把一個模特倒栽蔥綁在另一個模特身上的秀，走路的模特下巴底下就是倒栽蔥模特的屁股，被綁起來的那個四肢随同伴步伐不斷顫動，還必須全程裝死。

朵珂笑了起來，她大方地走向岑徹，用的是她上一世走T臺時的臺步，這種自然又非常耐看的臺步當初讓她一戰成名，在魅惑風和女王風大行其道的時尚秀場，她停勻輕快舉重若輕的走路姿态說不出得賞心悅目，給秀場的觀衆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走到岑徹面前，提起裙擺半開玩笑地行了個屈膝禮，擡起頭，目光熠熠生輝，岑徹有些生硬地移開了視線：“拿上你的東西，要去上班了。”

朵珂噢了一聲，跟着岑徹出了大門，她發現岑徹今天的穿着帶點輕微雅痞風格，倒是比平時高冷氣場迫人的大佬風格多了點貴公子的感覺，岑徹先在前面打開大門，然後扶着門，讓朵珂先出去，朵珂受寵若驚，岑徹帶她走到車道上，超跑早已停靠好了，他們坐進去後，朵珂透過還沒升上的車窗，看到有兩個工人擡着一副巨大的扁的正方形快件包裹從她面前路過，去了宅子另一邊，文叔正在給他們帶路：“兩位請小心腳下。”朵珂覺得很奇怪，包裹上明顯打着雲上的logo，為什麽岑徹要從自家公司買産品回來？

堯的聲音忽然響起：“早上好朵珂，如果你在好奇那是什麽，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一個更好看的底部裝置，和你的生日禮物更匹配。”

朵珂緩緩轉過頭來：“我的……生日禮物？”

岑徹板着臉啓動了跑車，他們駛上車道，堯說：“是的，岑徹昨天就把它帶回家了。”朵珂：“噢……”她看了岑徹一眼，岑徹神情冷峻，就像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一樣，朵珂嘴角肌肉不受控地牽了起來，不想讓岑徹看見，她迅速轉過頭去，假裝不在意地欣賞風景，卻很快對着窗外街景露出迷之笑容，然後她就在車窗上看到岑徹的剪影，岑徹眉頭緊緊蹙着，狠狠瞪了一眼智能系統的屏幕，表情生動無比，下一秒又馬上收了回去，只是薄唇抿得更緊了。那樣子就像一個在親戚面前被自家家長用自豪的語氣揭了老底的少年。

有的人表面上冷若冰霜，對別人的生日禮物看都不看一眼，私底下卻會背着人把禮物搬回家，還要重新搭配一下。

朵珂盯着車窗，差點抑制不住肩膀的輕輕抖動。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生日禮物獲得了大佬的認可，自己會這麽高興，心裏那股緩緩釋放的愉悅感又是怎麽回事。

朵珂考慮了片刻，決定不能白白放過讓大佬尴尬的機會，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換上一副自然的疑惑臉：“為什麽要換個底部裝置？”

岑徹冷冷道：“因為原來的太醜了。”

朵珂：“……”

岑徹：“你不是有一本底稿嗎。”

朵珂低頭看看包：“對啊。”

岑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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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珂：“為什麽？”

岑徹：“不是我的生日禮物嗎？難道你送人生日禮物這麽小氣，還扣一部分？還有，你畫的是我，我保留肖像權，所以快給。”

朵珂發現自己說不過他，于情于理他的邏輯都無懈可擊，加上岑徹是她衣食父母，她只好把本子從包裏抽了出來抓在手裏：“給你？”

岑徹接了過去，切換到自動駕駛，然後打開筆記本翻閱，他掃視了一陣，确定是底稿，瞥了朵珂一眼，合上筆記本就要放到随身包裏，朵珂忽然道：“等等！”

岑徹皺眉，朵珂抽回筆記本，一邊飛快掏出筆：“我寫兩句祝福語。”

她提筆在扉頁上寫了兩句話，寫完後才遞給岑徹，岑徹拿過來，上面寫着“祝天才大佬徹總生日快樂！感謝大佬一直以來的照顧”，後面還畫了個一大一小兩個笑臉，一看就是朵珂和寶寶。

朵珂觀察着岑徹的反應，只見岑徹目光從祝福語移到她臉上，來了個不冷不熱的對視。“我什麽時候照顧你了，別想太多。”大佬說完就啪地合上筆記本把筆記本收了起來，以正側臉示人，不再搭理朵珂。

朵珂忍笑，也不再看他，兩個人若無其事一路無話，直到超跑抵達了雲上總部。

岑徹将車停到了車庫裏，才讓朵珂下車，因為要開晨會，兩人去的是一個地方，朵珂躊躇着他們一大早的一起出現會不會不太合适，需不需要避嫌，結果岑徹下了車往電梯那邊走，看她沒跟上來，不耐煩地說：“快過來，別磨蹭。”

朵珂就跟了上去，岑徹還替她按了電梯的門，一邊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說，讓頂頭上司給你開門，你也是頭一份了。

這個電梯是岑徹專用的，沒有其他人，等他們從電梯出來後，走了一段私人通道才到公共區域，朵珂找了個整理儀表的借口先去洗手間，等岑徹先去了會議室，過了五分鐘她才出現，假裝若無其事地坐在了老位置上。朵珂近旁和對面的人都忍不住暗中看了她好幾眼，因為近距離下素顏的美貌幾可折射出光芒來。

超高顏值的神仙人類，他們內心感嘆。

這些人還注意到，今天朵珂穿的和老大迷之有種cp的感覺，尤其坐在一起時，這種既視感更加強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當會議開始時，他們又都驅散了這種雜念，嚴肅而正襟危坐，專注于晨會上。

蕭鳴第一個發言，他提到了一個內幕消息：“隋方在下周會公布一款增強現實系統的互動游戲産品，運用了他們自己的人工智能和相關專利技術，用戶在玩游戲的時候，只需要佩戴目鏡即可，預估定價比鴻蒙的頭盔和目鏡低三分之一，僅僅是鴻蒙游戲艙價格的四分之一不到。以上意味着，他們很早就針對雲上的鴻蒙藍圖做了應對方案，想要和我們競争低價位虛拟雲體驗游戲市場，而且他們是增強現實，不是完全沉浸式游戲，玩家戴上目鏡，就可以在現實的街道、居家等生活場景中看到添加進去的游戲元素，對不能負擔游戲艙、也沒有太多精力和時間上線的玩家來說，擁有巨大的吸引力。”

他的話說完，會議室裏的衆人都不是很驚訝，顯然大家提前聽說了消息。

朵珂卻是第一次聽說，她馬上看向岑徹，岑徹依然了無情緒，高冷依舊，一看就壓根沒把隋方放在眼裏，朵珂放下心來。

一個成語補充道：“他們的宣發運營已經開始和許多一線流量偶像明星進行接觸，洽談推廣事宜，意在占據年輕人市場，最近有一部不論在亞洲還是在歐美都非常火爆的熱血動漫作品，以增強虛拟現實游戲為背景，隋方大概率會和制作方展開合作。”

另外的人評論：“隋方這是來勢洶洶啊。”

之後他們展開了一些深入讨論，但晨會的重心依然以鴻蒙的上線為主，岑徹最後總結，給了衆人很多新的方向性指令，秘書全程打字做會議記錄，會後整理發給所有人。會後，蕭鳴留了下來，朵珂見他要和岑徹談事，就先出去了。

蕭鳴對岑徹說：“聽說方湛對隋方那個游戲的關鍵性進展出力不小，之前他們因為一個問題頭疼，方湛帶領團隊解決了，這是發生在他來雲上‘鍍金’後的事，他該不會是偷師了吧。”

岑徹橫了他一眼，蕭鳴平靜道：“先不要急着怼我，我提他是因為國外獨行者網站上周對他進行了一次專訪，今天專訪內容就會發布，隋方肯定想借這次采訪對外界傳達某些訊息，之前方湛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采訪，我猜方湛已經搞定了董事會那邊的很多人，他不是一直想當隋方的接班人麽，我擔心他會在采訪中提到雲上，甚至提到你。”

岑徹嘲諷道：“他不會，主動承認自己不如人，對他是一種羞辱。”

蕭鳴：“你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羞辱，被人拿來從小比到大，他早就該免疫了，我聽我們的暗樁說，方湛最近似乎變了，完全不介意別人提到你，還主動談起了和鴻蒙相關的很多話題。”

岑徹：“蕭首輔，你今天吃錯藥了是不是，幹嘛這麽婆婆媽媽？他算個什麽東西。他說的任何話在我這裏都等于放屁。”

蕭鳴根本不介意他的警告，完全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口吻：“我在替你操心，畢竟輿論戰術是隋方的強項，我們剛回國內那陣子，公關部團隊沒成熟起來之前，吃了他們多少虧，你還沒忘吧，他們在媒體那邊的人直接把我們定性為鷹國那邊的xx，散播可笑的陰謀論，還好你是國內護照，否則那些唯國籍論的反智廢物是不會閉嘴的，互聯網不缺蠢貨，最近已經有很多似是而非明褒暗貶唱衰鴻蒙的報道出來了，信的人不少，連股東和投資者都在詢問我們，公關部的人花了不少心思穩定人心，背後肯定有隋方的手筆，你讓方湛知道了你知道他‘潛入’雲上的事，你說他會怎麽想？覺得你在看他笑話，覺得奇恥大辱，他一定會報複你的。”

岑徹冷冰冰道：“恭喜你，你把今年份在我這裏的開口配額用光了。”

蕭鳴：“……”

蕭鳴聳聳肩，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和朵珂是怎麽回事？”

岑徹：“……”

蕭鳴眯起眼睛：“我先警告你，要是你這棵千年老鐵樹開花，必須通知我，我要前排圍觀，永遠記得我交第一個女朋友時，你是怎麽成天開嘲的。”

岑徹立馬嘲笑：“事實證明我的忠告很正确，後來你果然被綠了。”

蕭鳴一點沒有被揭黑歷史的窘迫，從容地笑：“昨天朵珂去你家過夜了吧，衣服和鞋子，太明顯了。”

岑徹不笑了，改為惱羞成怒：“放屁。”

他對蕭鳴怒目而視，蕭鳴稀奇無比地看着他，覺得自己贏了，笑道：“你要是總嘴硬，小心人家被搶走，雲上暗戀朵珂的人不少，全是你的潛在情敵。”

岑徹一字一頓：“我沒有喜歡她！”

蕭鳴敷衍地擺擺手：“是是是，我在開玩笑。你就是随便寵寵。”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起了壞心眼，回頭笑道：“既然你沒那個意思，那我可以追嗎？”

岑徹森森地盯着他，蕭鳴周圍仿佛瞬間成了真空。

蕭鳴被吓了一小跳，主動豎起食指比了個噓，噤若寒蟬地走了。

岑徹回到辦公室，心情格外不爽地開始掃蕩文件，中途林昭放了幾個人進來請示事情，岑徹怎麽看他們怎麽覺得不順心，特別當他們被抓住辦事出錯的時候，岑徹的毒舌飽和度打破了以往記錄，幾個人面色慘白着出去的。

中途休息的時候，岑徹揉了揉額角，抓起手機，破天荒刷了下萬年不用的圍脖。

他關注的賬號不多，除了一些專業的官方資訊和分析博，就只有雲上官博、鴻蒙官博以及人形照相機，但岑徹不知道自己這個號倒是被所有高管的小號給關注了。

他面無表情地點進人形照相機微博，發現她在一周前更新了一條文字博：“手都給我畫酸了，我好拼。”底下全是求畫完發原圖的。

岑徹一看就知道朵珂指的是給自己畫生日禮物那件事，他嗤的笑了一聲，在底下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旋即他在評論區發現了好幾個前綴帶雲上的賬號，岑徹皺起眉，點進去看了看，全部是技術部和産品開發部那些男生。

岑徹：“……”蕭鳴剛才的話重新回蕩在耳邊。

那些賬號不敢舞得太明顯，大概知道老大也關注了人形照相機，但含蓄的追星式表白沒少說，岑徹逐條翻着，眉峰高高擰起。

他深吸口氣，懶得再看，随手刷新了一下首頁，結果鴻蒙官博跳了出來，它剛發了一張小亂的新原圖，還是動圖，捕捉的是小亂用手摸了下鏡頭的一剎那，即和玩家互動的一剎那。

不到三十秒，評論就破了八千多，轉發兩萬多。

全是各類盛贊小亂多麽可愛的彩虹屁，許多人嚷嚷“AWSL”“蘇得我半邊身體已癱”“她真的摸了我了！”“這讓人怎麽頂得住”“頂不住頂不住”，不僅是鴻蒙的粉絲在轉，好些其他完全不相幹圈子的大流量博主也都在轉，甚至一個有名的雲上anti隋方鐵粉的直男資深科普博主都默默轉發了這條，引發一大波嘩然和調侃，隋方粉憤怒地指責他“叛變”，雲上粉喜聞樂見紛紛認領同志，鴻蒙官博居然點贊了這位鋼鐵直男的轉發，直接捅了隋方粉的馬蜂窩，雙方迅速掐成了第n次世界大戰，再度引起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圍觀，熱搜詞條都掐出來了，火速進入前十。

于是這條轉發成了熱門，被推薦到岑徹的首頁。

岑徹：“……”

他盯着小亂，小亂長得和朵珂一模一樣，隔着屏幕和岑徹對視，好奇地用手指刮了一下鏡頭，即畫外人臉頰的位置。

岑徹瞬間感到臉頰有極輕微的癢咝咝的幻覺。

頭皮微微一麻。

他一動不動地坐着，盯着屏幕。

過了一分多鐘，岑徹才移開視線，往下掃視了一圈對着小亂出圈照嗷嗷流淚彩虹屁三千丈的評論們，緩緩眨了下眼，幾乎快忍不住翻白眼了，表情無動于衷地對那個轉發博點了個“不感興趣”。

當天，朵珂下班回到家，把裙子換下來仔細地挂燙了半天，鞋子也擦幹淨收好，最後分別放進兩個墊了包裝紙的大盒子裏，打算明天拿去還給岑徹。

晚飯後，她切了寶寶喜歡吃的無籽西瓜，寶寶就坐在她懷裏，捧着一架西瓜小口小口地啃，嘴邊紅紅的，一邊美美地看動畫片。

朵珂用柔紙巾給他擦擦嘴，時不時分神去看看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忽然，右下角跳出個推薦小消息，內容十分醒目“隋方接班人采訪新出爐，暗示與雲上創始人理念不和？隋方粉深入分析，意外發現雲上創始人不為人知的黑歷史”，這些文字一下子激起了朵珂的反感，她深深皺起了眉，手上動作頓了幾秒，最終還是點開了那個鏈接。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求收藏~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