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很為難,說:“我不能接受。”我大為奇怪,他解釋:“以我的經濟狀況,有了老婆也養不活呀!”我:“我讓人運來千斤紙幣,總夠了吧?”張三峰笑得合不攏嘴,但紅蓋頭下的新娘卻哭哭啼啼,她說她原本要嫁的人是個員外,聽說他家裏有好幾噸紙幣。

我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如果将來我打下天下,就封張三峰為國師,一輩子吃國家俸祿。”新娘子就不哭了,過了半晌,叮囑我一句:“你可一定要打下天下呀!”

臨別的時候,我對她說:“既然我給你這麽多好處,能不能看看你的臉?”她就摘下了紅蓋頭。看過了她的臉,我覺得把她給了張三峰有點可惜。

張三峰單獨将我送出好遠,突然言道:“我家祖先失敗後,歷代後人都在思考失敗的原因,已經思考了八百多年,這個經驗你要不要?”他是想報答我。

他說張家祖先利用迷信發動起義,但也失敗在迷信上,當黃巾軍的力量達到頂峰,卻拿不出解決農民苦難的具體措施,終于導致了失敗。他擔心我的紅巾軍重蹈黃巾軍的覆轍。我給了他一本《明王降世》,看看裏面有什麽問題。

他讀書的樣子像個小孩,舔着唾沫翻頁,看完的時候已是第二天天明,他擡頭望着滿身露水的我,感慨一聲:“原來是這樣。”

他說這本書講的是,光明只能在人們心中殘存,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張三峰在十五歲少年的時候曾想過像他的祖先一樣,拿起刀槍沖出深山,打出一片天地,但他現在已經五十歲了,他的血性已在深山中消耗。

我最後一問:“《明王降世》其實說的是絕望?”張三峰點了點頭。這個秘密不能洩漏,否則我的軍隊将再無鬥志。我雙手作揖告辭,當張三峰作揖回應時,我趁着他低頭的瞬間,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我的動作簡潔迅速,我也沒料到自己有這麽好的刀法。提着張三峰的頭顱,我跑回山頂,面對他的新娘,我說:“你還是去找你那個有好幾噸紙幣的員外去吧!一輩子作威作福。”

張三峰葬在了七棵松樹下,這是我尋遍武當山給他找的墓地。在墓碑上,我實現了我的諾言,封他為國師,賜號為“通微顯化真人”。

失魂落魄地下了武當山,城裏來了個江西道士,治好我的病。他也是八百年世家,他的祖先在東漢末年創立天師道,與張三峰的祖先不同的是,他們從未發動起義。

這個人名張正常,擅長捉鬼治病,八百年來,他家人丁興旺,現有七百多人口,擁有廣大田地。與所有地主的田地一樣,将種田人剝削得家徒四壁。望着他高高的華冠,我說:“既然是以法術著稱的張天師後代,應該以異常顯勝,你為什麽叫正常?”

張正常坦然一笑:“這個年代,一切都異常,正常反而是最大的異常。”我了解他的底細,忽必烈曾冊封他為“演道靈應沖和真人”,他現在頭戴的玉芙蓉冠,就是忽必烈的饋贈。

我說:“我也可以給你些東西。”我賜給他瑪瑙蓮花冠,賜號為“護國闡教通誠崇道弘德大真人”,他來的目的已全部達到。

他走的時候,面容肅穆,說回到龍虎山後,他将足不出戶,直到參悟出人間的“正常”。我說:“你只要不再與蒙古人來往,就行了。”他為難地說:“如果你打敗蒙古人,我自然沒有與他們交往的必要,如果你被打敗,我只好還跟他們交往。腳踏兩只船,是生存之道。”

我:“我一定打敗蒙古人。”他謹慎問道:“那時張家的待遇改不改?”我:“比蒙古人作得更好,才是漢人的氣魄。”

他仰面朝天,流下兩滴清淚,說:“我只是為了張家子孫能夠繁衍下去,才作下許多委屈的事。如果我只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定加入你的紅巾軍。”

他的家族已繁衍了八百多年,如果斷絕了,實在可惜,我只能祝福他“好自為之”。他戴着我送的瑪瑙蓮花冠走了,估計進入蒙古統治區,會換上玉翡翠冠。

〔五、〕

張正常走後,我回到家,擦窗棱的女孩生下了一個男孩。驚得我大叫:“這麽快!”這個早産兒是男孩,我給他起名為朱栎,栎是窗棱之意。

我的妻子還是個小孩,每當聽到仆人喊她“夫人”,就吓得跳上窗棱,我得拿各種好吃的逗她半天,她才會下來。一天有刺客夜襲,衛士搜查毫無所獲,卻發現我的妻子蹲在窗棱前呆呆不動,身上插着一只飛镖。她的習慣害了她。

她受的是輕傷,活了下來。她從此認為窗臺很不安全,爬到了更高的地方,呆在房頂上再不下來。每到旁晚,我都對着屋頂大喊一句:“下來睡吧!”見沒有反應,我就自己睡了。

後來,只有當下雨的時候,我才會想起她。過一段時間,下了雪,兒子朱栎指着屋頂叫了聲:“雪人!”我訓斥道:“住嘴!那是你媽。”

暗算我的人是張士誠派來的日本忍者,忍者要忍人所不能忍,我判斷他們躲在陰溝。火燒了南京城所有下水道,果然搜出了十來具屍體。

只有一個尚能呼吸。他被嚴重燒傷,劉伯溫對他進行了嚴酷的拷打,他都一聲不吭。當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劉伯溫才恍然大悟:“他已經被火燒壞了神經中樞,當然一點不痛。”

給他灌下了一杯辣椒水,他就嗆得招了供。他說他叫吉長偏心,我下令:“治好他。我要跟他學忍術。”以後的每一天,我都起床很早,在吉長偏心的帶領下長跑。

我們的隊伍越來越壯大,每日都有一些老臣累倒在路邊。我問吉長偏心:“從忍者的角度如何評價這件事?”吉長偏心回答:“從忍者的角度看,這些跟随你跑步的都是奸臣。”他們附和我的愛好。

吉長偏心有一個細竹管,對嘴一吹便會射出根小箭。我試了試,真好玩!我一有機會就拿出竹管,我的命中率很高,每當聽見“嗖”的一聲,我的部下就會應聲倒地。

但我在探望他們的傷勢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們中箭的地方都大致相同,在皮糙肉厚的腳跟,而我記得我瞄準的是他們的心髒、眼睛等要害。

我懷疑他們在聽到“嗖”聲時,就倒地躲避,将一只早已準備好的箭刺入腳跟。我把懷疑對吉長偏心講了,他思考了一下,說:“要不這回咱們射根毒箭,如果他們活着,就說明是在騙你。”

我沖着一個我比較讨厭的大臣射了一箭,他應聲倒地。幾天後,他還活着。這個消息令我勃然大怒,趕到他家怒吼:“我射的是毒箭!”

他委屈地說:“我的确中的是根毒箭!”他掀開了被子,為了不讓毒蔓延,他的一只腳已被剁下。我霎時間改變了對他的成見,他是一個樸實的人。

我給他連升三級,他有個女兒,我也準備讓朱栎長大後娶她。如果我将來作了皇帝,他就是國舅。聽到這一喜訊,他不顧殘疾,從床上單腿蹦了下來。

發生了這件事後,吉長偏心的服裝就開始華麗,喝名酒,宿名妓。我帶領三百侍衛包圍了吉長偏心常去的妓院,未獲,我想了想,讓人去搜查下水道,吉長偏心果然潛伏在那裏。

我笑嘻嘻地問:“你給我出了毒箭的主意,是不是又把這消息賣了?”他說:“忍者不光是暗殺,忍者還是間諜,出賣消息是我們的本行。”

吉長偏心出賣了毒箭的消息,那個大臣及時地砍下了自己的腳,博得了我的信任。吉長偏心感慨地說:“那些搞政治的人,才是真正的忍者。”

獨腳大臣被斬首時,懊悔地說:“我應該等你當上皇帝後,再來那套。尚未成功者大都頭腦清醒,失算!”他的頭顱滾落在地時,我感到前所謂未有的驚慌。

忍者來自失去土地的農民,在吉長偏心十六歲的時候,幾乎百分之八十的日本農民都當了忍者。由于數量過多,競争激烈,許多忍者只得謀求海外發展,聽說中國也在打仗,就渡海而來。

一晚,我接到通報,一個日本女人來到城門,叫嚷着要進來找他的男人。城裏只有一個日本男人——吉長偏心,我說他:“是你的嗎?”他趴在城垛向下望去,在燈火的照耀下,哽咽道:“百惠!”他的戀人叫山邊百惠,我向下望去,她穿着五彩和服,那是他們家鄉野花的色澤。

吉長偏心痛苦地說:“不要打開城門。”也許他當年是個英俊少年,而今他卻被燒毀了面容。吉長偏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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