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鎮。

一條普通的街巷。

一間普通的老舊面館。

夕陽的餘晖落在小店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上,為他們鍍上了一層橘色的柔光。

望着頭上那塊油膩而破舊的招牌,彷佛稍大一點兒的風都能把它吹落,然後在風中四分五裂,林波清都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這就是他要帶自己去見的人住的地方?

“走吧,我們進去。”

感受到牽着的小手的抗拒,秋展風低頭,對上她擡頭看來的目光。

“怎麽了,小家夥?”

林清波不說話,只是盯着他看。

秋展風不由笑了,“你在擔心什麽?”

“我什麽時候想走都可以,對吧?”她跟他确認。

“對。”

林清波暗暗吸了口氣,事到臨頭後悔也無濟于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們進去吧。”

秋展風笑着握緊她的小手,擡腳邁上了小店的臺階。

Advertisement

小店內的光線很昏暗,不大的屋子裏擺了四張桌子,還有個簡單的櫃臺,除此之外再擺不了多餘的東西。

一幅被洗得發白的半截青布門簾隔開了外堂與內竈,小小的店給人的感覺是幹淨、整潔,還帶着一種歲月的滄桑。

秋展風直接挑了張桌子撩袍坐下。

“客人來了,老板不招待嗎?”

“陽春面還是刀削面?”

布簾一掀,一個系着圍裙的高瘦黑面老者走了出來。

“好久不見,老頭子。”秋展風笑着向來人打招呼。

黑面老者卻是看也沒看他一眼,目光徑自落在了他身邊的林清波身上。

林清波被老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想躲到秋展風身後去。

“小丫頭,過來,告訴老頭子,你喜歡吃什麽面?”

林清波看看秋展風,再看看那個老者,猶豫一下,說:“刀削面。”

“好咧,老頭子這就給你做去,等着。”老者一掀簾子轉身又回了竈間。

然後,林清波聽到他的聲音在裏面響起,“老婆子,趕緊出來,有漂亮的小丫頭來了,你也長長眼。”

“漂亮的小丫頭?”一個并不顯蒼老的女聲從後面傳來。

很快,廚房門簾一掀,一個年過半百的布衣婦人走了出來。

老婦人的目光同樣直接落在林清波的身上,然後眼睛裏都透出了笑意,走上幾步,伸手就抓住了林清波的手。

林清波毫無抵抗能力地被她拽到了身前,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老婦人将她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滿意的點頭,“不錯不錯,這丫頭的根骨不錯,長得又這麽玉雪可愛的,很好。”

“這麽說您兩位是滿意了?”秋展風适時插話。

“滿意。”

林清波的頭在他們之間轉了又轉,心思飛轉。

老婦人歡喜地看着她,“瞧着就聰慧機靈,小丫頭,以後都跟婆婆一起生活好不好?”

林清波的眼睛一下瞪大,撲扇了幾下長長的睫毛,然後轉頭瞪秋某人,“你騙我。”

秋展風不太自在地扭頭咳了兩聲。

“小丫頭,這小子是怎麽跟你說的?”

“他說讓我陪他過來看看,然後我什麽時候想走都可以。”

老婦人笑得意味深長地看向那不自在的少年,“小子,敢情這丫頭是被你騙來的啊。”

秋展風尴尬地摸鼻子。

“她父母是誰?”

“她爹是薊州首富,她遭繼母所害,數九天被遺棄在雪地裏,後來被我碰上了,我想着她如果回去再被那惡毒的繼母所害如何是好?又想到跟你們的約定,便想着看看這丫頭能不能入你們的眼,因此便帶了她來。”

老婦人将林清波摟到懷裏,憐惜地道:“多可愛的丫頭,竟然有人忍心害你。”

被攬在懷裏的林清波看不到老婦人的表情,秋展風卻将她眼中冒出的殺意看了個清楚明白,心中不禁微微搖頭。

人屠公孫明和鬼難纏喬小嬌這一對夫妻可說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角色,即便已經退隐江湖多年,江湖人聽到他們的名字仍舊會不寒而栗。

他們兩人倶是亦正亦邪之人,殺人救人全憑他們當時的心情。

由于打賭輸了,秋展風得為他們尋找一個傳人,可如果這個傳人心術不正的話,将來一定會為禍武林。

因此,秋展風為此事一直一籌莫展,直到他無意中在雪地遇到林清波這個鬼靈精。

一路行來,他越發覺得她适合當這對夫妻的徒弟。

“婆婆,沒事的,我只要找到我爹就好了。”林清波表現得像個心無城府的小孩童,一臉天真地說。

喬小嬌摸摸她的頭,道:“傻孩子,有後母就會有後爹。”

“不會呀,我爹對我還是很好的啊。”

喬小嬌繼續誘哄她,“如果你學了婆婆的武功,以後就再也不用怕你那個繼母了。”

林清波轉了轉眼珠,眨眨眼,“我只要長大就不用怕她了啊。”

“真是小孩子。”

“婆婆,我爹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秋展風在一邊立時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給你爹送信了。”

林清波心裏咒罵了某人一聲,“可是要一直跟婆婆生活在一起嗎?我不可以回去見爹了嗎?”

“當然可以回去見你爹了,不過要等你把武功學會之後才可以。”

說來說去就是要留她下來就對了。

林清波在心裏默默權衡了一下目前的情形,最後不得不點頭,道:“那好吧,我就留下來陪婆婆,等我學好了武功再回去找我爹。”有可能的話,順便也跟某人算算帳。

這時,一陣飯香飄來,布簾一掀,黑面高痩老者人屠公孫明端了兩碗刀削面出來。

“來,小丫頭,嘗嘗我老頭子的手藝。”

“好啊。”林清波也不客氣,坐到桌邊,拿了筷子便開吃。

看她吃得眉開眼笑的,公孫明夫婦不由相視而笑。

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娃娃,養在富貴人家,卻沒有那些富貴人家的臭毛病,很是随遇而安。

吃完面,秋展風都沒機會跟林清波多說幾句話,就被公孫明夫婦給趕離了面館。

他站在面館之外,吹着冷風站了半天,最後又看了一眼鋪面緊閉的面館,只能轉身離開。

日升日落,鬥轉星移。

時光在不經意間便流了過去,當初玉雪可愛的小女娃也漸漸褪去稚嫩。

普通的粗布葛衫,頭上的雙丫髻也只簡單以兩條青色發帶點綴,耳上無環,腕間無镯,從頭到腳素淡至極。

十歲的她已經初具少女的身姿,在灑滿陽光的小院內輕輕抖開手中洗好的衣物,然後在曬衣竿上攤開。

一件又一件,直到将木盆內的衣物全部晾曬完畢。

手在腰間系的圍裙上擦了擦,她擡手掩在額上,擡頭看了看天色,将近午時了,得準備食材迎客了。

“阿波,衣服晾好了沒有?”

“好了,婆婆。”

“把這些菜拿去洗洗。”

“好的。”

林清波一邊答應,一邊快步走到廚房門口,從喬小嬌手裏接過一大筐時鮮蔬菜。

院內有一口井,他們日常用水并不需要到外面去提,很是方便。

林清波将那筐蔬菜拿到井臺邊,汲水清洗。

這些活兒六年來她已經做得習慣而且順手,只是每每想到當初騙自己前來的那個人,她仍舊免不了習慣性地磨磨牙。

她好好的千金富家女變成了不知名小鎮的面館小跑堂,除了日常勞作還需要跟着公公婆婆避人耳目的勤練武藝,每日睡三更,起五更,日子過得實在有些過于充實。

林清波在心裏嘆了口氣,她其實就想當個懶散的宅女,真的沒有什麽太過遠大的理想目标。

将菜全部清洗幹淨之後,林清波又連菜帶筐一塊提到了廚房門口。

喬小嬌将菜從門口接了進去,順口又道:“出去看店。”

“哦。”

林清波伸手将耳畔微亂的一绺頭發捋到了耳後,然後拉開隔着櫃臺和內院的小門,一掀簾子走進了狹窄的櫃臺方寸之地。

飯點還沒到,此時店裏并沒有食客。

其實,就算飯點到了,他們這家小面館也容納不了多少食客。

不過,因為公公的手藝好,來這裏吃面的老客人很多,生計倒是不成問題。

林清波拿出帳本,撫平算盤,準備把這幾天的帳攏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了店。

林清波擡頭。

來人一襲玉色長衫,手搖白玉錦扇,沖她笑得溫潤無害,“小丫頭,好久不見。”

原本揚起的嘴角立時收起,林清波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硬邦邦地道:“客官吃什麽面?”

“阿波,你這樣待客不好,會吓跑客人的。”

“門在那邊,不送。”

秋展風幾步走到櫃臺前,身子一歪便倚在櫃臺上,側頭看着垂手算帳的人道:“看在我趕過來給你過生辰的分上,笑一個嘛。”

“哼。”

秋展風一點兒也不受她冷臉的影響,從懷裏掏出一只錦盒,放到了帳本上,“今年的生日禮物,打開看看。”

林清波擡頭沖他翻了個白眼,拿過錦盒打開。

一串晶瑩剔透的紫水晶腰飾靜靜地躺在盒內,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水晶散發出七彩的光潤。

做為一個後世靈魂穿越而來的人,珍珠瑪瑙翡翠水晶這樣的珠寶首飾,對她來說真的沒什麽太驚奇的。

不過,這倒也暗合了她出身豪富之家的身分,自小見得多了,便不稀罕了。

“喜歡不喜歡?”

“謝了。”她只回給他不鹹不淡的兩個字。

秋展風阖上扇子,伸手戳到她的額頭,又順勢落到她的鼻子上,用力捏了捏,“小小年紀就這麽難讨好。”

林清波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朝他怒冃而視。

竈間門簾掀開,喬小嬌似笑非笑地看着倚在櫃臺邊的人,“小子,又來占我家阿波的便宜啊。”

秋展風哈哈一笑。“老板娘,一碗陽春面。”

“等着。”門簾再次垂落。

秋展風的手再次探向櫃臺內的人,拉住她的一绺頭發拽了拽,戲谵地道:“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你換個發型,總梳這雙丫髻。”

林清波從他手裏搶回自己的頭發,哼了一聲,道:“我越來越大了,你不要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你這個戀童癖。

秋展風不以為忤,笑道:“今年我有路過薊州,想不想知道你爹的消息?”

果然,原本再不準備搭理他的小丫頭一下就擡頭朝他看來,“我爹怎麽樣了?他還好吧?”

“你叫我一聲秋大哥,我就告訴你。”

林清波吸口氣,皮笑肉不笑地沖他道:“秋大哥。”

“真乖。”他伸手摸摸她的頭,不意外的又惹來她的怒視,這才不緊不慢地道:“他很健朗,生意做得也很紅火,還有啊——”他故意拖長了音。

“什麽?”

秋展風示意她附耳過來。

林清波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湊了過去。

“你繼母好像是永遠生不出孩子了。”

林清波愕然,難道是她的詛咒生效了?

呸呸,當然不可能。

“自從你走失後,你爹再也沒跟你繼母同過房,并且這些年一直讓她喝一種絕子湯。我離開薊州的時候,他剛剛寫好了休書,估計等你回去的時候就看不到你那狠心陰毒的繼母喽。”最後,秋展風忍不住啧啧兩聲。

林清波楞住,這信息量略大,她得消化一下。

哎喲媽呀,她個親爹啊,隐忍這幾年臨了送後母一個大禮,然後一腳将人送回了娘家,真是——大快人心!

突然,林清波又想到一個可能,不由沖口而出,“難道我爹又打算娶新老婆了?”

秋展風微怔,爾後忍不住趴在櫃臺上笑。

“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你呀你,”秋展風搖頭輕嘆,“你爹娶繼妻就是為了照顧你,結果差點兒害死你,如今他替你報了仇了,你又不在他膝下承歡,當然不可能再娶一個回來了。”

“這樣說來,我爹也挺可憐的啊。”

“想你爹了?”

“廢話,你離家久了不想家嗎?”

秋展風眼神微變,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把,笑道:“想啊。”只是師父已不在,如今她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家。

恰好此時喬小嬌端着煮好的陽春面掀門簾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由挑眉,“陽春面好了,過來吃你的面。”

秋展風收起折扇,走到桌前坐下,從筷筒中抽了雙筷子,開吃。

喬小嬌本打算跟徒弟說幾句,但不巧食客陸續進店,便先回竈間忙去了。

秋展風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那碗面,到櫃臺結帳。

“一碗陽春面,十文錢,謝謝惠顧。”

秋展風從袖子裏摸出一小塊銀子,放到櫃臺上。

林清波拿起銀子一掂,俐落地數出銅錢找他,然後再奉送一句,“歡迎再次光臨。”

秋展風笑,打開扇子搖着走了出去。

他在外面街上轉了一圈,撿個沒人注意的時候,一下就翻牆入院,悄無聲息地入了面館內院的某問房。

房間布置得清清爽爽,簡簡單單。

除了炕櫃上有一面被磨得明光透亮的銅鏡之外,再看不到什麽看似貴重的物什。

炕上鋪的也是最普通的粗棉布所制的炕褥,一條疊得齊整的碎花薄被就這麽放在炕櫃上。

秋展風像回到了家,鞋一踢人就滾上了炕,扯來那條薄被蓋到自己身上,閉目睡覺。

林清波一邊解着腰間的圍裙,一邊走進自己的房間,但原本打算關門的動作驀地停下。

她眼睛死死地盯住一個方向,在她的炕上正大大咧咧躺着一個男人,一個并不算太陌生的男人。

火從心頭竄起,林清波狠狠将手中的圍裙摔到地上,一個箭步沖過去,擡手就要将蓋在某人身上的薄被掀開。

她的手還沒有觸到被子,就聽到躺在床上的人開口道:“你這丫頭越來越小氣了,不就蓋一下你的被子嗎?”

“我一年大過一年,你怎麽就不知道避嫌呢?”

每次來都鸠占鵲巢睡她的屋子,小的時候沒辦法,就跟他睡一炕,楚河漢界互不幹擾就是了。可她越來越大,實在不能繼續這樣了,這次說什麽也得跟他說清楚。

秋展風擁着被子自炕上坐起,扇子一開,邊搖邊道:“大家這麽熟了,有什麽好避的。”

林清波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腦門上,跟無賴真是沒法兒講道理。

秋展風被她的動作逗笑了,“過來過來,怎麽沒事跟自己額頭過不去,過來讓我給你揉揉。”

“這屋子借你了,我另外找地兒去。”大不了今晚睡面館大堂。

“過來,有話跟你說。”

本來已經轉了半身的林清波聽到他這麽認真正經的口吻,不由緩了腳步,回過身來,“幹什麽?”

“來啊。”

林清波猶豫了一下,慢慢朝他走了過去。

“到底什麽事?”

秋展風拍拍炕頭,“坐這兒說。”

林清波撇了撇嘴,到底還是在炕頭坐了下來。“說吧。”

秋展風微微斂了神色,認真地看着她道…“咱們訂個親怎麽樣?”

林清波吓得立即從炕頭跳下了地,脫口道:“你沒毛病吧。”

“我好得很。”

“那怎麽突然……”

“我這次路過薊州還知道了一件事。”

“跟我有關系?”

“有。”

“是什麽?”

“你爹在幫你物色夫婿。”

“什麽?!”林清波聲音一下拔高八度有餘,有沒有搞錯,她才多大啊,就這麽着急?!

“別着急啊,咱們這不是在想辦法嘛。”

“辦法就是我們訂親?”林清波瞪眼。

“對。”

“這算什麽好辦法?”

“跟我訂親總比跟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訂親要好得多,難道不是嗎?”

“我只要說服我爹不就不用訂親了?”

“那你現在可以離開這裏了嗎?”

這話戳到了林清波的痛處,師父師娘對她不是不好,但有一條,就是習藝不成不能離開此地。

“那讓我爹來——”話說半截便中止,師父他們不會同意的。

“你瞧,你也知道行不通啊。”

林清波在房裏轉圈,“可跟你訂親也不是什麽好辦法。”

“我有這麽差嗎?”

林清波給他一個“你就是有這麽差”的眼神。

“你這小丫頭怎麽一直對我有這麽大意見啊?。”

林清波沒搭理他,又轉了兩圈後,雙手一拍,有主意了,“我爹愛找那就讓他找呗,大不了我以後不回去認他了,這樣就不用嫁他找的人f。”

秋展風有片刻的怔忡,爾後不由低聲笑了起來,這丫頭還真是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性情啊,薊州首富的女兒,還是獨女,她竟然就将那萬貫家財棄之不要了。不但錢不要了,連爹也不要了。

夠決絕!

真是個不能得罪的小丫頭。

可是,如果已經得罪了,并且得罪的不是一次兩次呢?

秋展風低頭無聲地笑了起來,那就索性債多了不愁,欠着吧。

“秋展風,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就走了啊。”

秋展風沖她痞痞的一笑,拍拍身邊的位置,道:“一起睡怎麽樣?。”

林清波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啐了他一口,這才扭身出“屋子。

一出屋子迎面就碰到同樣回內院歇息的喬小嬌,林清波恭敬地喊了聲,“婆婆。”明明是師父師娘,偏偏不許她這樣嘁,只讓叫公公婆婆。

喬小嬌朝她身後的屋子看了一眼,嘴角微掀,“那小子又賴你屋子裏了?”

林清波眼角頓時略微扭曲,無聲默認。

“店裏的調料不夠了,去買些回來。”

“哦。”

看着小徒弟快步出了院門,喬小嬌笑了下,然後徑直走進了徒弟的屋子。

“秋展風。”

幾乎在喬小嬌一進門的同時,秋展風便從床上落了地,沖着她抱拳行禮,“前輩。”

“怎嗎?這次不但占便宜,還想直接拐了我們的寶貝徒兒?。”

秋展風笑得磊落,直言道:“小丫頭一天天大了,早點下手總是好的。”

喬小橋哼了一聲,“這麽小你就下手,會不會太早了點?”

秋展風打開手中的扇子,搖了幾搖,道:“等她再大,恐怕就更難拐了。”

這句話一下就讓故意冷着臉的喬小嬌樂了,不由自主地點頭贊同,“說得有道理。”她家的小徒弟古靈精怪的。

“阿波的父親真的在替她物色夫婿?”

“當然。”

喬小嬌下巴微揚,一臉的質疑,“你就那麽看着他選?”

秋展風一笑,“我不過就去毛遂自薦了一下。”

喬小嬌若有所悟,“被挑中了?”

“前輩覺得晚輩不出衆嗎?”秋展風不答反問。這幾年,江湖上的人有哪個沒聽過他玉扇公子的名號,真是可以不用混了。

喬小嬌哼聲道:“我家阿波可不覺得你有多出衆。”竟然玩先斬後奏,有他的!

“前輩……”不必如此故意奚落吧。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老家人不管,不過,”喬小嬌頓了一下,神情變得冷冽起來,“如果你哪天負了阿波,你明白的。”

“晚輩定當待她始終如一。”

“最好是如此。”

“請前輩放心。”

喬小嬌突然又笑了起來,“不過,那也得你能如願拐到阿波。”

看着對方那略帶幸災樂禍的神情,秋展風沉默了。

“行了,老婆子乏得很了,去歇着了。”

秋展風默默目送她離開。

等到屋子裏只剩下他的時候,他有些煩躁的用力掮動手中的折扇,心裏忍不住恨恨地念了一聲“林清波”。

自從遇到這丫頭,他的劫就開始了。

最初因為心懷愧疚,年年前來為她慶生,卻不知在何時竟将心也落到了這小丫頭的身上。

原本他是打算就這麽看護着小丫頭長大,可是,林父竟然開始替她物色夫婿了,這才讓他不得不改變了主意。

總不成自己千嬌萬寵護着長大的寶貝丫頭,円後便宜了某個不知所謂的男人,那就真是悲劇了。

可是,林父看在他一表人才的分上,也只是答應他不再為林清波擇婿,人選最終是不是他,還要等他的寶貝女兒自己決定。

這個結果對秋展風來說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他占了先機。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驚雷。

秋展風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外面已是烏雲密布,天色暗沉如夜,閃電掠過長空,雷聲由遠而近。

緊接着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霎時天地之間一片水霧迷蒙。

秋展風楞了下,猛地站起身——阿波還沒回來。

他一腳才跨出房門,卻被從雨中疾奔而來的人撲了個滿懷。

“阿波。”懷裏的人果然被淋成了落湯雞,雨水還順着她的發梢衣角滴下。

“閃開,我要去換衣服。”

“哦。”秋展風識趣地讓開,讓她進屋。

然後,“砰”的一聲,房門就被關上了。

秋展風忍不住搖了搖頭,只好轉身去看大雨。

雷雨天,外面涼爽,屋內就會顯得悶熱。

所以,林清波換好了衣物,便拉開了房門。

秋展風聽到聲響回頭,就看到披着長發的小丫頭俏生生的站在門門。

“怎麽不擦擦頭發?”

林清波撇了下嘴,“都被雨淋濕了,我去洗頭。”

看着她拿了油傘往廚房去,秋展風轉身進了屋。

可能是太過着急的緣故,她換下的濕衣随意堆在凳子上,秋展風掃了一眼後,便移開了目光。

過了一會兒,林清波回屋的時候,秋展風已躺在炕上似乎睡着了。

她看到自己的那堆濕衣,臉不由紅了,剛才走得太急忘了收拾,亵衣褲便大剌剌的堆在那裏。

手摸摸發燙的臉頰,林清波暗自慶幸,還好還好,她現在才十歲,否則換成了個姑娘家身分,真是糗大了。

快手快腳地将小衣物塞到濕衣的最下面,然後拿到外面放到木盆裏,打算等雨停了再去洗。

此時,躺在炕上閉着眼睛的秋展風緩緩勾起了唇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