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爆竹聲中一歲除,新的一年又來到了。

看着天上燦爛的煙花轉瞬即逝,就如這似水的流年,不經意便從指間流去,再也回不來。

林清波伸出手,有幾片雪花落到了她的手心。

晶瑩剔透的雪花,吹一口氣便又重新飛向天地。

冬夜的花園寂靜而清冷,在白色的雪光映射下四周景物倒也清晰可見。

伸手攏了下身上的貂裘大氅,林清波沿着碎石鋪就的花園小徑緩步而行。

她并沒有什麽目的,也沒有賞夜景的興致,只是一時無心睡眠便披衣而起,聽着四下的爆竹聲,看着天上偶爾閃過的煙花,感受着年節的喜慶。

她已經陪着父親過了第三個春節。

可是,當年那個讓她等他的男子卻始終沒有再出現,而江湖上也沒有他的消息,他似乎是消失了。

她從沒有去刻意打聽尋找,“緣分”兩字說來簡單,有時卻太過玄妙。

看着天上又一朵消散的煙花,林清波釋然地笑了,或許他尋到了真正的命定之人,所以便就此沉寂了。

而她,就靜靜地等着屬于她的那個緣分。

好在,即使喜歡也沒有太深刻,時間總會慢慢消磨曾經的一切,讓記憶變得迷糊,變淺變淡變得無足輕重。

又轉過一個廊角,提着燈籠的護院從院中走過,看到她,躬身行了一禮便繼續巡府。

林清波的手拂過廊下燈籠垂下的紅色絲穗,一步步朝着回廊盡頭而去。

小築裏很安靜,四下只有風拂過草木的聲響,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映射出一地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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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波在院門口站了有片刻,低頭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嘴角微微輕勾,然後擡腳慢慢走了進去。

她沒有順着回廊回房,而是徑直穿過落了雪的院子,一行清晰的腳印便一路從院門口向着她的房門口蜿蜒而去。

她的人才走到院中,清脆的鈴聲便響徹了院落。

林清波似是吃了一驚,腳步下意識地往後退。

至少,在有些人眼中看來确實是如此。

原本藏身屋內的黑衣人眼見行跡似乎敗露,便從屋內直撲而出。

同時,林府的護院也聞訊趕來,及時地護衛住了林清波。

“什麽人?”

幾個黑衣人不答話,手中的刀劍一擺,朝着護院便沖了過去,只是下一刻,他們便被回廊兩側疾射而來的響箭逼得不得不後退。

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失口驚呼,“競然有埋伏!”他們原不過是來問句話,這樣動靜可就鬧得太大了啊。

收到消息的林世貴跑過來的時候,外袍的帶子才堪堪系上,見到女兒安全無恙才算是放下了心,向着那幾個被機關困住的人道:“幾位朋友所為何來?若是缺少盤纏銀子,老夫自當奉上,實在不必如此刀劍相向。”

林清波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給父親披上,“爹,別凍着了。”

“波兒,爹不冷,你自己披着吧。”

“我沒事,爹披吧。”

林世貴看女兒滿眼的堅持,便也只好随了她。

給父親披了大氅保暖,林清波轉向那被困在陣中的幾個黑衣人,“我想,幾位大概并不是為了錢財而來。”

“林姑娘倒是個明白人。”

“我也有不明白的,”林清波話音微頓,“比如說,你們到底為什麽要沖着我而來?”

“聽說姑娘與秋展風的關系匪淺,咱們要找秋公子,尋不到他便只好來問一問林姑娘你了。”為了不被某人日後算舊帳,還不得已蒙了面,做了蒙頭蓋臉見不得人的行徑。

“實不相瞞,我已有兩年多未曾見過這人了,你們來找我要消息可真是問錯了人。”

“兩年多?”

“自然。”

“那姑娘這幾年都不曾聽過他的消息嗎?”

“不曾,與他不過萍水之交,實無必要關注這人的消息。”

說完,林清波歪了歪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院中的幾個黑衣人,話在舌尖轉了一圈,終究還是問出了口,“你們是南宮家的人?”

幾個黑衣人倶是一震,彼此望了望。

答案很明顯了!

林清波哼了一聲,“當年我最後見到秋展風的時候,他是與南宮宇在一起的,那麽知道我認識他的人,也就只有南宮家的人了。”

幾個黑衣人扯下了自己面上的黑巾,“姑娘所言不差,咱們确實是南宮家的人。”

“身為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的南宮家幾時變得如此畏畏縮縮見不得人了?你們有話想問,只管光明正大前來,因何要藏頭蓋尾?”

“姑娘本不是江湖中人,我們也不欲姑娘卷入江湖是非,才如此為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不在江湖也在江湖,你們來找我,我便已經卷入了江湖是非。”

“咱們給姑娘添麻煩了。”

“麻煩倒也談不上,只不過,我這裏确實沒有秋展風的消息。”

“還請姑娘讓人撤了機關,我們就此告辭。”

“稍等。”

林清波拾級走入左側回廊,不過十幾步的工夫,院中的困陣便消失無蹤,一切恢複正常。

為首的黑衣人拱手道:“如此精妙的機關,想必是天機老人所排布,秋公子與天機老人一向交好,看來姑娘與秋公子也算不得是萍水之交。”

林清波微微一笑,道:“這你們倒是錯了,天機老人與我家的銀子也是交好的。”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下一瞬間便飛身離去。

打發走了那幾個黑衣人,林世貴拉着女兒的手,仍是一臉擔心,“波兒啊,真的沒事了嗎?”

“他們只不過來打聽消息,沒有消息當然就走了。”林清波倒是一臉的不在乎。

“為父還是有些不放心。”

“爹,沒事,真的沒事,好了好了,天都這麽晚了,你快去睡吧。”

“那你也要當心啊。”

“知道了。”

臨走前,林世貴囑咐護院們,“你們小心保護小姐。”

“是,老爺。”

林清波目送父親離開,自己順着右邊回廊回房去了。

家丁護院則散開在小院周圍,繼續保護。

正月十五鬧元宵,街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少相攜上街。

這一天,有情的男女會月下定情,有些甚至會情濃野合。

在這中國的情人節裏,林清波帶着丫鬟、家丁出了府門,也走上了街頭,去感受那濃郁的節日氣氛。

看着那人頭鑽動的街景,她心頭卻無端地浮起了一首詩——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林清波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該死的,秋展風那混蛋有什麽可值得想念的啊,她真是吃飽了撐的,看燈!

帶着點憤憤然,林清波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街市兩邊的花燈上,漸漸地倒也真的專注賞起燈來。

那是一盞八仙過海的琉璃燈,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迷離動人,好多人都圍在燈前觀看,不時有贊嘆之聲傳來。

林清波并沒有擠到近前,而是在外圍觀瞧,這個時代有此工藝實是很贊。

“小姐若喜歡,老奴去替小姐買了來。”

“福叔,難道我喜歡便要全買了回家去嗎?”

林福道:“這有什麽不可以?”

林清波失笑搖頭,“好看,咱們看看便是了,不必買下,走吧,或許下面還有更好的燈也說不定。”

“是老奴想的差了。”他家小姐眼光向來高,一盞琉璃燈還真是未必能入她的眼。

只不過,人家看燈往人多的地方去,他家小姐卻偏偏往人少的地方去。

“人少,多清靜,也能好好看。”這是林清波的理由。

但是,這樣的理由也為出現眼前這樣的情形做了最好的解釋。

十幾個混混圍住了他們這一行,今天他們随小姐出來的連丫鬟在內,也不過七八人罷了,林福的心裏便不由有些着急起來。

林府的護院還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就有另一大幫人過來将混混給攆跑了。

看到那個一身錦衣搖着一把折扇的年輕公子時,林清波幾乎是立即沖天翻了個白眼。

扇子這東西吧,有的人拿那叫風雅,有的人拿,那就純屬于豬鼻子插蔥,裝相!

眼前這位,恰好就是位裝相的。

“本公子來遲,倒讓林姑娘受驚了。”

林清波真心實意地說道:“沒有。”只有你出現了,我才真的受驚了。

那公子身旁一位管事模樣的人頗狗腿地道:“林小姐,我家公子又救了你一次,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感激?”

林清波都快無奈了,只能道:“舉凡我上街遇到意外都遇到你家公子,也就是說我倒黴的時候他都在,”她停頓了片刻,在充分引起大家的注意力後,這才繼續往下說,“像他這樣一個掃把星一樣的存在,我真不知道要怎麽生出感激之情。”

“噗哧!”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其中不但有林家的,也有那位公子的人。

林小姐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笑什麽,都給我閉嘴。”那公子惱羞成怒。

林清波十分禮貌地沖他福了一禮,道:“若無他事,我便告辭了。”

被弄了這麽一個大難堪,那公子一時倒也沒有出聲攔她。

于是,林清波就繼續往前走了。

有風鈴的聲音,又非金非銀非竹,卻聽得很是悅耳動聽。

林清波循着聲音而去,就在臨河的岸邊一排柳樹上看到了一個接一個的由大大小小的海螺貝殼制成的獨特風鈴。

林福在旁見狀,由衷說道:“真是別出心裁,要找到這麽多大小不一卻又漂亮的海螺貝殼很不容易。”尤其還制成了風鈴。

林清波在最後一個風鈴前停下腳步,轉身朝四下看去。

“小姐,你在找什麽?”

“找人。”

“誰?”

“我不确定。”嘴上這樣說,可林清波心裏卻已經有了一個十分清晰的名字。

“阿波,這樣的生日禮物你可喜歡?”

随着聲音,一個白衣男子搖扇緩步現身,在河中花燈的光影映照下,他如同這滿河的燈盞一般閃耀迷人。

“果然是禍害遺千年。”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林清波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眼睛裏都似溢滿了笑。

秋展風忍不住以扇掩面咳了一聲,“阿波,久別重逢,你就送我這樣一句話?”

林清波卻沒接他這話,而是指着樹上的風鈴道:“你這兩年是去水晶宮做驸馬了嗎?怎麽有這許多的海貨?”

“水晶宮做客尚可,驸馬的話,它們的吸引力還不足夠。”

“秋大公子果然眼界很高啊。”

“那是。”

“你幾時來的?”

秋展風意味深長地瞥她一眼,不無戲谑地道:“本想早點現身的,只是聽到阿波說的掃把星,我就只好暫時忍耐了。”

林清波嘴角微抽,壓住了往上竄的心火,她又道:“你既然已經回來,怎麽南宮家的還會找上我?”

“消息傳回南宮家的時候,那幾人已經動身了,所以錯過了。”

“他們為什麽找上我?”她不放過他。

秋展風略有些尴尬地道:“這個我只能跟你說聲抱歉了。”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做什麽。”

“阿波,你這樣咄咄逼人就不太好了啊。”

“福叔,風鈴收了,咱們回去了。”

“欸。”林福明智的不摻和這事,只聽吩咐辦事。

秋展風跟在她身邊,道:“只要禮物,卻把送禮物的人置之不理,阿波,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

“我這收的是壓驚費,與禮物無關。”

秋展風頓時啞然。

“兩年不見,你這嘴越發的不饒人了。”

“哼。”

“街上這麽熱鬧,天色還早,不如我陪你在街上再轉轉,這麽早回去多沒意思。”

“你要陪我轉街?”林清波似是不信地側目。

“當然。”

“福叔,你們先回吧。”

“好的。”林福應了一聲,然後招呼大家趕緊走。

其他人再是好奇小姐跟這位白衣公子的關系,也只能在心裏嘀咕,總覺得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林家的下人一走,秋展風的手便往某人的肩上攬去。

“啪”的一聲脆響,林清波連頭都不用回就直接打掉了他的鹹豬手。

秋展風不由輕輕嘆了口氣,道:“你有數一共有多少只風鈴嗎?”

“十八個,”說到這個,林清波不由朝他側目,“你是提前預祝我十八歲生辰嗎?”

“想得倒挺多。”

“怎樣?”

秋展風笑,“我在海島上一共被困了一年零六個月,一共十八個月。”

“從上次跟你分手距今一共是兩年零兩個月還多一點,你竟然就被困了十八個月?”林清波真的好奇了,“你到底碰到了什麽?”

聽她把兩人分別的日子記得如此清楚,秋展風由衷地笑了,“都過去了,在海島的日子無聊枯燥,我吃海鮮吃到都要吐,想着還欠你生日禮物,閑來無事便從海中打撈些海貨,收拾幹淨了給你制了這些風鈴,還好你喜歡。”

林清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怎麽沒把你吃成海鮮呢?”

秋展風朝她走近了兩步,幾乎是貼着她了,“你聞聞,一股子生猛海鮮味。”

林清波忍不住笑着別開臉。

秋展風趁勢攬住了她。

林清波一僵,便要掙開。

“阿波,分開這麽久,你真的一點兒不想我嗎?”我可不信。

林清波本能的反唇相譏,“想你幹什麽?想你這一身的海鮮味嗎?”

秋展風被她說得哈哈一笑,手上微用力,腳下輕閃,眨眼間便将她抵在一株柳樹上。

林清波微惱地瞪他。

秋展風的手撫在她細膩的臉頰上,最終停在她紅潤的雙唇上,呢喃般地低語,“阿波,你長大了。”

如今的她猶如怒放枝頭的花朵,灼灼嬈嬈,再不采撷便要錯過花期了。

林清波沒好氣地道:“既然知道我長大了,就麻煩你跟我保持相應的距離。”

“那怎麽能做得到……”最後的尾音消失在四片粘合的唇瓣中。

林清波先是一驚,爾後頭頂雷聲轟轟,熱氣從腳底往上冒,伸手便想推開他。

卻不料,雙手被他輕而易舉地按住,整個人更加地貼緊她,緊到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縫隙,讓她頭發絲都開始冒熱氣。

她真的長大了,他能感覺到她衣料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不再是嬌萌可愛的小團子,也不再是稚氣未脫的小女孩,她已經是個碧玉年華的婷婷少女,猶如那湖中娉婷婀娜的出水蓮,清姿潆潇,光華灼灼。

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亂游移,林清波又羞又惱,偏掙又掙不開,躲又躲不掉,索性狠下心,張開口讓他攫取更多甘甜,卻在他沉迷之際,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唔。”這一下咬得可夠狠的,他瞬間便嘗到了血的味道。

秋展風如願松開了她的唇,抵在她的額際喘息着呢喃了聲,“小老虎。”

林清波将他的手從自己的衣襟內拽出來甩開,磨着牙道:“再不放開,我就真翻臉了。”

秋展風心中暗笑,原來現在還在她的底線之內啊。

終于恢複了自由,林清波立時拿袖子狠狠擦了擦嘴,同時不忘朝某人怒目而視。

“阿波。”他低聲喚她,嗓音沙啞性感又帶着幾絲蠱惑。

林清波呸了他一口,轉身就走。

林清波挾帶着一身的薄怒回家。

守門的家丁面面相觑。

緊接着一個白衣公子搖扇緩步而來,旁若無人地踏上了臺階。

家丁再次互望,只是齊齊躬身行了一禮,“秋公子。”

秋展風随手擺了下折扇,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林府,循着前方的倩影而去。

林清波沒有去見父親,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臨花小築。

林府的護院們才見自家小姐回來,又見一個白衣公子行來,小姐回小築自然平安無事,但這位公子也大大咧咧地跟着踏步而入,真是讓他們吓了一跳。

臨花小築平日只有小姐一人在,連丫鬟都是不敢進去的,只因這裏遍布機關陷阱,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落什麽下場了。

但是,更讓他們難以置信的是那位公子竟然平安無事地進了小姐的繡樓!

林清波臨進房前,惡狠狠一回頭,“你要是敢再跟進來,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秋展風沒趣地摸鼻子,目光在樓下打量了一遍,然後挑了個房間便走了進去。

臨來之前,他有先去天機老人那裏一趟,所以對于這小築內外的機關陷阱雖不能說知之甚詳,但是十之八九總是錯不了的。

至于這樓裏的房間,天機老人設計之初就有專為他留出一間,美其名曰:被老婆趕出房的男人也是需要一個睡覺的地方的。

進了洗澡間的林清波,一邊惱火的打開了水閘開關,一邊開始脫衣服。

不一會兒,便站在了銅制蓮蓬頭下,熱水噴出,落了她一頭一臉一身,而她的激動情緒也總算開始有一點兒平息。

該死的,一回來就占她便宜!

水流嘩嘩的聲響讓秋展風不由出來察看了一下,然後确定沒有下雨,這個季節也不可能,而是有人在洗澡。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間緊閉的房門。

洗完澡換了衣服的林清波一出洗澡間就看到了坐在廳裏的某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美人出浴什麽的,還是要看季節,這個季節裹得太厚,沒有讓男人心癢難耐的風情……不對!

秋展風的眼睛突然亮了,在那厚厚的貂皮披風下,她只穿了單薄的中衣,這種反差簡直讓男人熱血沸騰。

“進去把你身上的海鮮味洗洗,順便也降降溫。”林清波不無嘲弄地瞄了他某個部位一眼,然後便往樓上而去。

秋展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也順着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某個部位,忍不住吐了口氣,這丫頭越人越百無禁忌,不知道有些話不能随便對男人說的嗎?

朝樓上她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搖頭笑笑,走進了那間洗澡間。

天機老人其實也有提到小築裏的澡室,說是阿波這丫頭心思細膩,想法也與衆不同,他在跟她的溝通中受益良多。

澡室及小築這兒類似自來水管的管道,其實是緣自林清波對未來科技的懷念以及對淋浴的想念,在她的提議下,天機老人在幫她設計小築的機關時便幫她做了局面的調整。

雖然秋展風沒有用過這間澡室,佴是以他的聰明還是很快便知道如何操作,在他對這管道設計贊嘆的同時,也舒服地享受了一把冬天沖熱水澡的待遇。

他不但沖了澡,還順便泡了澡,只不過等他赤身踏出浴桶時,卻發現他似乎沒有換洗的衣物。

秋展風的目光在澡室梭巡“一遍,然後落在了小隔間壁櫥內的一件浴袍上。

一件純白的棉制浴袍,沒有明顯的性別區別,但他知道這肯定是屬于林清波的,不由嘴角上揚,直接伸手拿過來穿自己身上了。

這浴袍寬大,他穿上也算勉強合身。

秋展風出了洗澡間,站到樓梯口,沖樓上道:“阿波,有沒有衣服讓我換一下?”

“神經病啊你,我這裏怎麽可能會有男人的衣服。”

“那我總不好光着身子在你的樓裏晃來晃去吧,我怕你受不住。”

“沒關系,反正這裏沒人進來,再說,你的身材有好到會讓人流鼻血嗎?”

秋展風頓時消音了。

這丫頭會不會太豪放了?

“阿波,你要這樣說的話,那我可就上去了啊。”

“你敢!”

秋展風笑着搖搖頭,“還是幫我找套衣服吧,我先回去睡了。”

林清波雖然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其實心裏還真是沒底,聽到他這樣講,不由籲了口氣。

蹙着眉頭想了想,穿好衣服,随便披了件大氅便下了樓。

結果,她一下樓就看到只裹了件浴袍的秋展風,頓時倒抽口涼氣,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朝他甩過去,氣急敗壞地道:“穿上,賣肉啊,也不怕凍死你!”

秋展風笑着将大氅披上。

林清波又瞪了他一眼,這才快步出了屋子,去找小築外的家丁。

不一會兒,她便又重新回到了樓裏,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還在廳裏的某人,話都懶得跟他說,直接便往樓上走。

“阿波,我的身材真的很差嗎?”

林清波上樓的腳步微頓,氣到口不擇言,“你脫光了給我看嗎?”

“有何不可?”

“秋展風——”

秋展風哈哈大笑,“天寒地凍的,你快回屋睡吧。”

林清波走了兩階樓梯,又停下了腳步,慢慢轉身朝他看過去。

不期然間,兩人四目相對。

這一次,林清波沒有回避,只是确認一般地問他,“姓秋的,你老實說,你還是童男嗎?”

秋展風面皮微僵,暗自深呼吸,這丫頭真是夠直接,“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滾,這種事怎麽能試。”她肯定會吃虧的。

秋展風搖頭笑。

“你正經些回答我。”

秋展風有些別扭地轉開臉,“是。”

林清波抿抿唇,道:“秋展風,我不是要你難堪,我只是想讓自己心安。”

秋展風亦正色看她,“我知道。”

“我不希望你騙我,因為假的就是假的,一旦真相揭曉的時候,結局只會更傷人。”

“我不會騙你。”

“如果你真的确定的話,明天就随我去見我爹。”

“我當然确定。”

“那你也早些睡。”說完這句話,林清波加快腳步噔噔地跑上了樓。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秋展風臉上的笑越來越濃,他終于等到這朵花開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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