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賞梅
國庫空虛,薇寧不得不想辦法填進去。正巧那日尋東西,見到有許多禮盒都堆積在書架後,薇寧從田公公那兒得知這些是先皇不喜愛的擺件。
“本應及時送回內務府,結果這段時間遇到那麽多事,奴才給忘了。”田公公蝦着腰自責道。
薇寧虛扶起田公公:“父皇生前尤愛收藏珍玩寶藏,父皇要說天下第二,那也無人敢稱第一。現如今國庫空虛,田公公,你同父皇可幫了本宮一個大忙!”
那些古董珍藏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正好薇寧也是時候該清點一下宮中財物,以防小人勾結從中牟利。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清點之人朝五晚九,就算無暖氣,每日也是忙得将滿滿一身棉服一扒再扒。
等到清點單子送到薇寧手上時,已是五天後了。
那時田公公還不走,薇寧感到奇怪,拿着清點單子問道:“田公公,可還有什麽事?”
田公公眼神有些遲疑,薇寧立即明白,撤下衆宮奴,那禦書房一時間變得空蕩蕩的。
“田公公,若有何事,但說無妨。”
“公主,今日奴才撿到了這個。”田公公從袖中拿出一塊積了灰的錦帛,小心翼翼放在端盤上呈在薇寧面前。
薇寧垂眸一看,擡眼問:“這是張地圖?”
“回公主,準确來說,這是半張地圖。”
薇寧仔細一瞧,确實發現了那錦帛的邊緣有割痕,只是年代久遠,再加上落了灰髒了,所以看得不大清楚。
“田公公,這半張地圖是什麽?你從哪兒撿來的?”薇寧隐隐覺得這張圖并不簡單。
田公公回道:“這東西在先皇的珍藏書架旁找到,想來這半張地圖,是當年先皇意外獲得的半張藏寶圖。”
“藏寶圖?”薇寧狐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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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公公點頭肯定:“可惜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先皇尋求無果,所以這一半如同廢紙。但如今國庫空虛,公主不防派些人外出尋找,許能有意外收獲?”
薇寧并不抱太大希望,因為她父皇誓不罷休的性子她是清楚的,一定是山窮水盡了依舊毫無線索,否則父皇不會扔在書架旁。
只是田公公的一番苦心不容枉費,又加上她隐約覺得這地圖有點眼熟,所以薇寧當即喚來幾個屬下,将那半張藏寶圖交由他們:“這半張地圖可能關系到大邺将來,你們用心尋,尋到了,本宮自會有重賞。”
幾個侍衛跪在地上:“謝公主殿下!”
薇寧輕點了頭,語氣輕緩:“去吧。”
而後薇寧看着手中的清點單子,抽選了三十多件珍品,派下屬在民間暗中尋找買家,想來過年前是不用擔心經費問題了。
安排完這些事後,薇寧正準備批改奏折,可那時青奴來報:“啓禀公主,将軍來了。”
薇寧放下手中的奏折,擡頭看向青奴,“傳。”
拓跋彥進來,行完禮後薇寧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帶着笑意道:“今日天朗氣清,冰雪微融,紅梅更是嬌豔,是個賞梅的絕佳時日。将軍若是不忙,同本宮去看看?”
拓跋彥雖有些茫然,但也不至于拒絕:“殿下請。”
梅園不遠,兩人慢步而行。薇寧走在前頭,拓跋彥今日穿着官服,單背着一只手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
随從無聲而退,拓跋彥疑惑地問:“殿下可是有什麽事要與本将說?”
薇寧一笑:“遣散随從,是因為将軍就在本宮身後,将軍武功高強,本宮便不用擔心什麽,所以也不需要那麽多的随從。欣賞紅梅,用眼觀而非嘴看,本宮,無話與将軍說。”
紅梅花瓣水珠盈盈嬌豔欲滴,她就站在樹下,恰巧那枝紅梅長勢極好,朵朵紅梅擁簇一起壓低枝桠,她側過身子微微墊腳便能聞到花香。曲徑小道上落花芬芳,拓跋彥仔細一看,薇寧每一步都小心繞過落花。
薇寧摘下一朵想要別在青絲上,枝桠一跳,花蕾中攢下蜜一樣的水珠子雨滴似地彈了出來。薇寧就此僵住,本能地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本以為那冰涼冷水會潑上她的臉,結果卻不知何物擋在了她的上空,閉着的眼簾又覆上一層黑。
薇寧睜眼一看,不知何時拓跋彥已到了她的身旁,将大氅一解撐在兩人頭頂上。
薇寧手裏還捏着那枝紅梅,對上拓跋彥的視線時,空氣忽然一滞。
她不動聲色地走出那庇護,本還想着拿那枝紅梅別上,結果手到了半空又縮了回來。
拓跋彥清楚,孝期還在,紅唇已是她的執着,這紅花,可不能再帶了。他脫了大氅放在肘彎處,薇寧見了忙道:“梅也賞了,這兒離禦書房近,本宮很久沒去看皇弟讀書了,一起去瞧瞧,皇弟功課怎麽樣了。”
沒等拓跋彥回應,薇寧率先走了。
拓跋彥面不改色,腳上不覺加快了步伐。想從前天寒地凍的天氣裏浴血殺敵,戰袍刮得兩只胳膊都快光了,雙手凍得通紅,也沒今日的幾重水珠子來得冷。因為她擔心他冷,所以他覺得冷。
遠遠看去,禦書房外站着兩排人,薇寧覺得奇怪,走近了問田公公:“這是怎麽了?”
田公公有些為難地看着薇寧:“……這,殿下,是皇上讓奴才們出來等着的。”
薇寧臉色一黑,以為小皇帝偷懶不學習,所以讓衆人都退到身後去,自己走到禦書房前查看情況。
拓跋彥不知情,後腳也跟了上來,因為太靠近禦書房,一說話便要讓小皇帝給聽到。所以她只是轉過頭去拿食指在嘴前一“噓”,示意拓跋彥保持安靜。
拓跋彥看着她一笑,點了點頭。
“皇上!您不要怕!皇上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誰也不能改變!就是公主殿下,也得聽您的。懂了嗎?”太傅敲了敲桌子說道。
薇寧聽了一驚,低頭細想的時候,本想用手在門板上借個力撐一下,不想門是虛掩着的,一推就進。
薇寧同拓跋彥就這樣莫名出現在禦書房門前。
仔細一想,皇弟鮮少與什麽人接觸。當日朝堂之上,皇弟突然出口同意了陸禦史提議,很有可能就是受到太傅的影響。她有一瞬間不知要如何是好,上一次心急脫口而出質問皇弟,讓小皇帝與她生疏了不少,這一次呢,若是下旨殺了太傅,那皇弟……
太傅見公主和将軍就在眼前,想着自己剛對小皇帝說過的話,吓得跪在地上篩糠似地磕頭:“将軍……公主殿下……”
小皇帝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站在了太傅身旁,想要拉太傅起來。
拓跋彥看出端倪,見公主臉色不比那太傅差,立即反應過來。所以在公主反應過來前,拓跋彥替她開口:“皇上前日不是說見臣武功高強,想要學了保護你皇姐嗎?今日你皇姐領臣來看皇上,皇上要不要随臣練幾招?”
小皇帝瞧了高興,可小孩子還不懂得掩飾,笑意到了嘴邊又咽下,瞧着太傅又看了他皇姐幾眼,怯怯地拽着自己的手。
薇寧這才清醒過來,跨過門檻一步一步走到小皇帝面前,蹲下拉過他的手道:“純兒,今日課業就到這兒,明日再同太傅學習,好嗎?”
小皇帝看着薇寧點了點頭,神情卻顯得有些呆滞。
而太傅卻聽明白了,大磕了幾個頭道:“謝公主!謝皇上!謝将軍!”
太傅匆匆離開,薇寧依舊蹲在小皇帝面前,等到拓跋彥都以為她要對皇上說些什麽話,請示暫時避開時,卻看到薇寧搖了搖頭,繼而跟皇上道:“純兒,課業繁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