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邊正好綻放了絢麗的焰火，直上雲間，似與月比肩，在黯色的一方夜空裏，肆無忌憚的盛開美豔。
耳邊轟隆的聲音不斷，楚韞的心髒也跟着猛烈的跳動起來，随着聲音，似逐漸清明。
他去看趙靈星。
小姑娘的半邊側臉被焰火點亮，精致的小臉白皙，明暗交界間映上了幾分暖色。
她被焰火吸引去了注意力，眼眸裏倒映出花火的影子，與眸中的水霧摻雜，構成了另一幅的美景。
楚韞低頭去看掌心中的物件，是饴糖。
趙靈星喜甜，又護食。能讓她讓出這饴糖，實屬不易。
楚韞方才堵在心中的情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甜。
他彎起了唇角。
趙靈星看完了焰火，還想去哄兩句楚韞。
卻發現這人前幾秒還是煞氣滿滿，生人勿進的，現下笑的跟個傻子似的。
趙靈星有些莫名其妙，“楚侯爺該不會是中邪了？”
“是啊。”楚韞答。
被個小姑娘迷的神魂颠倒的。
——
“公主，在下何深請見。”何深立在趙靈星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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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院外，這避暑山莊的布局較空，聲音能精确的傳了過去。
屋裏沒有聲音。
何深納悶，這已是午時了，趙靈星不至于還未醒。
“公主，在下何深請見。”何深又重複了一遍。
院門打開，何深以為出來的會是趙靈星身邊的那兩個宮女，沒想到出來的是正主。
趙靈星今日好生打扮了一番，一張精巧的小圓臉略施粉黛，桃花眸的眼尾拉長了些，看人的時候自帶了情意，清純而嬌媚。
她身邊還站着楚韞。
何深低頭請安，“見過安樂公主。”
“何公子倒是清閑。”楚韞溫聲道，語氣裏的意味不明。
何深記着上回楚韞幫他的那事，也未多想他話裏的深意。
他本以為這個時辰是趙靈星一人在的，沒想到楚韞也在了這，只能讪讪一笑，“楚侯爺好。”
楚韞淡應了一聲，也沒有要再與他多說的意思。
“你來作何？”趙靈星輕聲開口。
何深：“今日山莊下新開了個小鋪子，都是賣着女兒家的胭脂水粉之類的，想必公主定是會喜的，可要去看看？”
趙靈星眼前亮了亮，她是喜這些的。
未等多久，她轉頭去看楚韞，“我想去。”
這是讓楚韞陪着她一同。
楚韞還未說話，何深立刻獻殷勤道，“那便好，我對着山莊熟悉些，陪着公主去吧。”
趙靈星才不在意這何深是不是要跟着她去，她晶亮的眸子多了些撒嬌的意味，拉着楚韞的衣袖，“去吧，我想去瞧瞧。”
她習慣身邊有他。
趙靈星在等楚韞應允，那邊的何深在和楚韞擠眉弄眼，示意楚韞別來打擾他精心尋到的機會。
楚韞對何深很是配合的點頭。
何深得到肯定，心裏頓時高興，就差想要去放些鞭炮慶賀。
“那便陪你去瞧瞧。”楚韞道。
何深：“……”
——
何深說的那個鋪子，是開在一家茶樓內的。茶樓依山傍水，靠在山腳下，來往的人群不絕，還有清風拂過，一點都不像是烈日下應有的景象。
趙靈星的心情也跟着輕松了起來。
三人尋了個好位置。
茶樓掌櫃擺放出首飾，依次拉下蓋住的紅布，一件一件的介紹着，“這些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姑娘小姐們可要看仔細了。”
趙靈星随意的掃了一眼，心裏大抵有數了。
這若是對一般的世家小姐來說，其實已能算得上是好物了。
“公主可有喜歡的？”何深問。
楚韞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臉色，笑而不語。
趙靈星是從小金屋銀屋堆砌裏長大的，夜明珠都能扔給喵兒玩的人。這些首飾物件還是普通了些，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麽。
趙靈星搖了搖頭，也算是在回答何深的話。
“第一件首飾是對翡翠镯子，成色俱佳，夏日搭配衣裳的時候，定是會好看的。”掌櫃介紹着。
這第一件的首飾被一位穿紫衣的姑娘的買下，當即戴在了手腕上。
趙靈星啧了一聲。
那翡翠镯子是貴妃镯子，內圈扁圓，适合手腕纖細些的姑娘帶。這紫衣姑娘身形豐腴，顯然是入錯了首飾。
掌櫃繼續，“第二件是……”
趙靈星連着看了幾件，已是失去了興趣，坐在一旁飲茶，時不時轉頭看看窗外的的翠林綠竹，要比這些物件吸引人的多。
掌櫃：“這今日最後一件寶貝，是金絲鳳釵。這鍛造精美，花費了工匠幾月的時日，才鑄造出這鳳釵。公子也可買來贈心上人，寓意鸾鳳和鳴。”
這掌櫃說的慷慨激昂的，趙靈星便看了一眼，沒移開視線。
那金絲鳳釵通體成金色，鳳尾卷翹，勾勒了一圈圈的花紋，即便是隔着一段的距離，都能瞧出那鳳釵的精美。
鳳釵的尾部綴着一串珠寶墜飾，若是戴在發間，蓮步移動時，鳳釵跟着輕搖，定是美極了的。
趙靈星對鳳釵心動，拉着楚韞的衣袖，笑的可甜，“想要這個。”
楚韞擡手輕點了一下她的眉間，寵溺溫柔，“知曉了。”
何深要比楚韞更快一步，對着掌櫃，連價格都不問，“這我買了。”
趙靈星疑惑，“何公子也想要？”
何深腼腆一笑，婉轉的表達自己對趙靈星的情義，“掌櫃方才說了，這鳳釵可買來贈心上人。正好在下的心上人喜這鳳釵，定是要買下的。”
趙靈星活在深宮裏，對男女之情僅限于趙帝的那些妃嫔，也沒聽懂何深再說什麽。
她懵懂的颔首，“祝何公子能與那小姐，有情人終成眷屬。”
何深以為她是在接受他的情義，激動的眼眶都似冒出了紅，“借公主吉言。”
“花裏胡哨。”楚韞不屑的掃了何深一眼，他眸光暗了下來，語氣堅決而篤定，“掌櫃說價便是。”
趙靈星小聲和楚韞說話，“那何公子說是贈予心上人的，那我們就不與他争搶了。君子有成人之美，反正我也不是非要那鳳釵不可。”
趙靈星領會的意思是，何深需要這鳳釵和心愛的女子定情，她不好去成為人家感情上的阻礙。
何深誤會成，有這鳳釵，他與趙靈星的事便能定了下來。
楚韞可未誤會，清楚的明白了兩方想表達的意思。
他溫潤的聲音裏透出的皆是冷意，“公主想要的，還是買下好些。”
何深三番兩次被楚韞截胡，這下也明白過來，怕是這楚韞也對趙靈星起了心思，只是他還不确定，是男女之情，還是兄妹之情。
“楚侯爺不必謙讓，各憑本事。”何深拱手。
楚韞的話在唇間過了一遍，淡漠的笑了一聲，“各憑本事。”
掌櫃見這邊的兩人商議好了，“即是如此，價高者得，這鳳釵起拍底價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買一柄珠釵已是貴重的了。
方才買第一件的紫衣姑娘出價，“五十兩。”
何深擡手，“一百兩。”
楚韞想也不想，“兩百兩。”
“二百五十兩。”何深跟價。
“五百兩。”楚韞淡聲道。
楚韞每次叫價都是翻倍，一點都未心疼，仿佛那銀子是別人家的一般。
“五百一十兩。”何深咬了咬牙，五百兩已在他的負荷的極限，再多他便是不可了，“看來楚侯爺是真喜歡這鳳釵。”
硬生生的翻了十倍。
趙靈星不知楚韞又是來了哪門子的脾氣，低頭和楚韞交談，“那鳳釵不值的，讓給何公子也可。”
“一千兩。”楚韞看着她，漆黑的眸裏倒映出她的模樣，“值得。”
她在他心裏，無價。
最後這鳳釵是給了楚韞，掌櫃笑的合不攏嘴，怕是一年的收益都賺夠了本。
何深被氣的臉色發青，“楚侯爺如此慷慨，想必也是想把這鳳釵，贈予心上人吧。”
楚韞不置可否，“多謝何公子承讓。”
哪是承讓，分明就是他硬買下了。
趙靈星覺得，這何深定是在什麽地方，惹了楚韞不快。能讓楚韞如此針鋒相對，出言嘲諷的人，真是少見。
“楚侯爺家世雄厚，何某甘拜下風。”何深道。
這一千兩不是小數目，他且看楚韞如何能拿得出這一千兩。
趙靈星點頭應和，語氣裏還有幾分的羨慕，“确實挺雄厚的。”
楚家是三代從軍，立下了無數的功勳，更是開國重臣，已是讓人眼紅的家世。
楚韞的母親是商賈之家，底蘊深厚，膝下無子，只有她一個長女。楚母為人低調，鮮少有人知曉，京都大半的酒樓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這家世，自非常人可比。
楚韞少年時進宮，總會給她帶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有些物件是趙帝那都沒有的。
楚家之事，甚少與外人知。當時趙靈星怕楚韞破費，和他好說歹說了一番，都絲毫未動搖了他那花費的心思。
那時少年的楚韞是這麽說的，他眉眼精致，音色如同溪流清風，溫聲道。
“阿星喜歡的，我都會給你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