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陽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小書房。
他靠在椅子上,腦袋生疼。
書桌上的電腦還是打開狀态,旁邊依舊放着那臺看起來極其普通的打印機。
一切正常,除了打印機上多出來的那只白色的千紙鶴。
看到它,白陽不禁一個激靈,打挺坐了起來。
他想起了跟王社的電話,發生了車禍的街道,還有那座寫着他名字的墓碑……
他還想起了他從石梯上摔下來之前,那人跟他說的話……
“所有不可能發生的事,都一定會發生。”
跟那張紙上的內容一字不差。
看來那個叫岳青州的男人就是那臺打印機精幻化而成的了。
想到這兒,白陽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他不明白一臺打印機是怎麽吸取日月精華修煉成妖精的,但這套邏輯完美得無懈可擊。
他下意識地往後靠了一些,然後蹑手蹑腳地站起身,試圖離那機器稍遠一些,可他剛有動作,它就突然吱吱運作了起來。
白陽吓得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在地上。
仍同上次一樣,在沒有任何操作的情況下,一張白紙出現在了出紙口。
他盯了十秒有餘,才顫巍巍地拿了起來。
上面寫着五個字:#我不是妖怪。
親娘唉,這都能讀心術了,還不是妖怪?
#我的名字叫葉卡捷琳娜阿列克謝耶芙娜,是目前最先進的人工智能之一。
“什麽?”白陽看傻了。
#簡而言之,我是一個機器人。
“誰家機器人長這樣?”
#因為制造者來不及調整,所以才把我做成了打印機的樣子。
“再來不及也不該是臺打印機吧?”
那機器意外地沒有回複白陽的吐槽,似乎連它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沒錯。
不過這下可就更玄乎了。
如果這真是一個機器人,那之前那個長得特好看的男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而且那些奇怪的房間和門就算了,裏面那些車禍、墓地又是怎麽回事?
他正想着,那打印機精又運轉了起來:#你剛才去的地方,是一個平行空間。
“啥?”白陽以為自己看錯了,眼睛瞪得更大了。
#平行空間指的是因選擇産生分歧,而形成的另外一個時空。
“我知道什麽是平行空間……但這都平行了,還能進去遛彎兒?”
#理論上來說,平行空間之間互無交集,但有時候通過一些偶然事件,仍然可以觀測到其他時空的存在。
“偶然事件?”
#比如找到某個節點。
“什麽節點?”
#節點作為中轉地存在,是暫時容納能量的地方。
白陽愣了愣,一下反應了過來,他轉頭看了看四周,“你是說這間書房?”
#我指的是這一整棟樓。
“……”這設定越來越玄乎了。
雖然之前進入那個房間後的所見所聞還歷歷在目,但是要他相信什麽平行空間的理論,還不如要他相信真是這臺打印機修煉成精了。
白陽好一會沒說話,喉嚨仍然幹得要命。
他稍低頭,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正放在桌上。他想起在他進入那個房間之前,正跟王社打着電話,也不知道那愣頭青有沒有發現事态不對,幫他打電話報警。
他往一旁看去,發現桌上還多了一疊紙質的文件。白陽記得進房間之前沒看到過這東西,不知道這是誰拿出來的。
他拿起那疊文件,才發現這就是那個楊老板提到過的“出入登記表”。
首行分別寫着A-H八個字母,首列則寫着年份日期。
白陽注意到,那些日期并不是連續的日子,有的時間只間隔了幾天,有的卻相隔了五六個月。
表格裏對應時間和房號下,寫着人名和出入情況。那些名字白陽都沒聽過,唯獨最下面的那個岳青州他認識。
表格顯示,他是3月22號進入的C號房間,就是白陽來的那天。
白陽又翻了翻下面的文件,發現一堆出入記錄裏還混了張類似檔案的東西。
上面貼了張一寸照片,他仔細一看,竟然又是那個岳青州。
其實說是檔案,但上面記錄的內容卻并不太多。
名字岳青州,性別男,然後就沒了。
白陽拿着那頁紙翻來覆去看了幾次,還透着光抖了幾抖,但仍舊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算個什麽檔案啊。
這年頭,就算訂個外賣也得留個手機號啊。
白陽心裏吐槽了幾句,又盯着那照片看了起來。
他還不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這打印機精的化身,更不清楚他跟埋地裏的那個“岳青州”是什麽關系。
那人說他跟那個楊老板一樣,都是在這裏工作。但是這神奇的工作到底是做什麽的,他都還完全不明白。
而且最讓他奇怪的是,這怎麽就找上他了呢?
#你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經過數據分析得出的結論裏,你是這個工作最合适的人選。
“數據分析?”白陽沒聽明白。
#我會通過收集到的數據經過各層篩選,從而找出最适合在這裏工作的人。
白陽越聽越懵了:“我怎麽就最合适了?看個大門而已,不是誰都能看的嗎?”
#面試的時候已經跟你确認過了。無父無母,孤家寡人,連狗也養不起,這麽窮又這麽慘,不是正合适嗎?
“……”這就有點過分了。
白陽瞅着那東西,突然産生了一種要跟它同歸于盡的想法。
他又看了看手上的小卡片,突然腦門一陣生疼。
想着,白陽便趕忙搖了搖頭,告誡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雖然那妖怪說得有條有理,但他始終覺得這不可能是真的。說不定他剛才只是打盹睡着了,做了個夢而已。
但是打印機精卻繼續運轉着。
#那不是假的。夢境也不是假的。你夢到的所有事情,都曾在某個地方發生過。
“什麽意思?”
#因為夢境是平行空間傳遞信息的途徑之一。
“……”白陽覺得頭更疼了。
他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腦門,誰知卻摸到了額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
雖然他最後的記憶确實是從石階上跌落了下來,但是……
白陽臉色一變,那打印機精卻問他:#現在相信了嗎?
白陽怔怔站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相信這東西說的話。雖然這種說法太過荒謬,但除了幻覺,他又找不到其他解釋。
而且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偏偏在他到這裏來的時候,另一個“白陽”才出了意外?那個叫岳青州的人又怎麽會那麽巧地跟“白陽”埋一個地方,還讓他這個真白陽給撞上了?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白陽突然覺得有些後怕。他又看了看那臺詭異的打印機,頓時一陣寒意。
這地方實在古怪,他一秒鐘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念頭一起,白陽頓時心生退意。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那打印機精一眼,然後抓起手機,以最快的速度竄到了書房的暗門前。
他聽到那臺打印機又運轉了起來,心裏一慌,就加快腳步趕緊沖出了書房。他一把抓起在客廳裏還沒拆開的行李,小跑着奔到了門口,然後提着包袱出了門。
趁着這功夫,光速按了電梯,直接下到了第一樓。
白陽一路念着“老天保佑、妖怪退散”,生怕再出點什麽亂子。
還好電梯無驚無險地停在了一樓。他長舒了一口氣,走出電梯後,覺得自己可算是脫了險。
只是臨走時,他下意識在大樓入口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牆邊的門牌地址,發現在原本的數字下,竟有個同長廊的房間一樣材質的門牌。
這裏挂的是字母H,剛好接在長廊裏挂着的A-G門牌後面。他想起那個打印機精說過,所謂的節點是這一整棟樓,那他此刻回去的地方不也是一個平行空間嗎?
白陽吓得渾身一顫,趕忙搖了搖頭,告訴自己要千萬冷靜,不能再被洗腦。
然後他就當做自己什麽都沒看見,逃命似地離開了。
天色有些昏暗,街上行人已經稀疏。
看起來像是淩晨剛過,早上五六點的樣子。
白陽走在街上,還覺得有些恍惚。他提着自己的行李,想掏出手機來看看時間,順帶再給王社打個電話。
只是,他剛把手伸進上衣口袋時,卻一下愣住了。
兜裏滿滿當當塞着什麽東西。
白陽背後一涼。
他慢慢拿出了其中一沓,果然是之前在墓地裏,王社塞給他的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