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看那臺打印機八成是修煉成精了。”正版王社煞有介事地說道。

“你确定?”

“沒人去過平行空間,但是妖怪成精的例子可不少。”

“但是一臺打印機要怎麽修煉呢?”

“這我怎麽知道,”王社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我又不是打印機。”

“……”白陽捧着王社給下的面,還有些心有餘悸。

幾個小時之前他給王社打了電話,說自己要去他家暫住。

王社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也沒有多說,只說了句詳情面議。

然後他就拖着行李箱,一路暈乎乎地上了車。

等他到了王社家,那人一打開門,他就差點厥了過去。

還好王社夠義氣,扶他進了門,還給煮了碗面。

“不過也有可能是你給人騙了。”

“怎麽說?”

“說不定你才進門的時候就被下了藥,然後再一路給你一些心理暗示,這讓你産生了那些幻覺。”

“……”

“你還記得那些故弄玄虛的房間,還有那個車禍新聞嗎?”

白陽點了點頭。

“之前鋪墊了這麽多,弄得高深莫測的,不都是為了讓你的潛意識相信那些房間并不簡單嗎?之後又給你看了那個可疑的新聞,所以,你後來産生的幻覺裏,才會真的出現自己車禍身亡的場面。”

白陽覺得他說的有那麽點道理,但又覺得哪裏不對。

“但照你這麽說……那新聞裏的視頻不該是早就錄好的?他們還能知道我那天會穿什麽衣服?”

“說不定就臨時P的呢?那種後期高手,分分鐘給弄個大片出來。”

好像也說得通。

白陽正想着他的話,王社又說道:“還有這個地址,”他看着楊老板的名片,又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什麽東南西北中大廈的,湊個發財白板,是不是要胡十三幺呢?”

“……”白陽也接過來看了一看。

雖然聽起來是有點像編的,但他确實找到那個地方了。

“你不還說之後看到我在街邊上給你哭喪嗎?”

“對。”

“這不就對上了嗎?你進入那個房間之前,正好在給我打電話,所以幻覺裏才會有我。”

白陽一下醍醐灌頂。

“至于你兜裏的紙錢,一定是他們趁你暈過去的時候給塞的。”王社越說越肯定,“一看那些家夥就是老手。還好你夠機智及時脫身了,不然下場可不好說。”

白陽贊同地點點頭,覺得茅塞頓開。

“總之,你現在就好好休息,不要東想西想了。”說着,王社站起身,接過他手裏的碗,說是先拿去洗。

等他出了房間,白陽就把兜裏塞滿的那些錢紙全都拿了出來。

都是些晦氣東西。

白陽想點個火把這玩意全燒了,卻突然發現錢紙裏混着一個白色的信封。

他琢磨着,這應該是那些“騙子”塞錢紙的時候,一并混進來的。

屋外的水聲停止了,王社似乎洗完了碗。

聽到聲音,白陽随手把信塞回了那堆錢紙中。

“你說要不我去買點艾草,給你驅驅邪吧。”王社邊走邊擦着手。

“……”白陽沒有說話,看起來哀怨得跟個魂兒似的。

他知道自己背,但怎麽也沒想到竟然能背到這個程度。

這下工作沒了,還給破了相,真是禍不單行。

“唉,你這段時間是運勢不好。不過沒關系,這段時間你先在我這兒住着,等身體養好了,工作可以慢慢找。要是實在找不到,還可以跟我一起修仙吶!一三五我教你看面相,二四六我們去做法事,星期天還能去山裏拜拜菩薩吃吃齋飯,你看是不是很美好?”

白陽點了點頭,還有些精神恍惚。他嘆了口氣,摸了摸頭上腫起的包,心裏一陣凄涼。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打印機精提到的關于平行空間的事。

暫不論真假,就算平行空間是真的存在,他看到的一切也都是真的,但那又有什麽意義呢?看到另外一個“你”過得幸福美滿,對此刻的“你”不是更大的打擊嗎?

不過另一個“白陽”似乎沒那麽走運。

至少自己還活着。

活着就有無限可能。

白陽振作起來,想着去洗個澡,再蒙頭睡一覺,王社一下叫住了他。

“對了,我今天接到大學輔導員電話,說是半個月之後我們大學有校慶,讓院裏畢業的同學都去捧捧場。”

白陽對這事沒多大興趣:“都畢業三年了,也不是什麽成功人士,去瞎湊什麽熱鬧?”

“我就随便問問。你去我就去,你不去就算了。不過聽說高我們一屆的師兄師姐都要回來,你也知道那屆風雲人物挺多。”

白陽依然沒啥興趣,他聳了聳肩,還沒說話,王社又繼續說道:“你還記得你大一的時候,那個跟你占了校報一個月頭條的學長嗎?”

“哪個?”

“就是那個……”

王社話還沒說完,白陽就一下了想起來。

不是啥好事,準确點說,白陽原本是打算把這丢人的事給帶進棺材裏的。

那事發生在白陽大一在校軍訓的時候,他有天晚上訓練完,有急事找王社。一着急,就給跑錯了樓層。

剛好那時他錯進的宿舍也沒鎖門,他進去後聽到浴室的水聲,就徑直過去打開了門。

裏面的人當然不是王社。

事實上他連那人的臉都沒看清,就被宿舍門口傳來的起哄聲給吓着了。

之後這事就傳開了。

名頭是,大一學弟因暗戀學長,夜闖其宿舍,趁其洗澡時圍追堵截。

這一傳可好了,弄得他大學四年,硬是連一個女朋友也沒找着。

“你本來也不需要女朋友。”王社體貼地說道。

白陽瞪了他一眼,王社就不說了。

其實白陽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學長叫什麽名字,因為所有的學校簡報、校內新聞都在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被他給人道毀滅了。

“李青州,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這個。”

“李什麽?”白陽當是自己聽錯了。

“李青州啊,據說他大二的時候改過名字。因為父母離婚,他跟了他媽,所以把姓給改了。”王社說得繪聲繪色,“我記得當時輔導員老是叫錯來着,過了一兩年才改口……原來是叫什麽來着……”

“……”白陽看着他,想着應該不會這麽巧。

“岳……岳青州?對,好像是叫這個……”

“……”這就有點邪門了。難不成那個風雲人物改行當騙子了?

“也不知道那個大帥哥現在怎麽樣了。據說他畢業之後就去了意大利,這次專門回來參加校慶的。”

“他已經回來了?”

“還沒,說是校慶當天的飛機。”

“……”看來只是同名而已。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撞個名字也沒什麽好驚奇的。

“大學群裏剛發了張他的近照,你要不要看看?”

白陽本來不太想看,誰知王社一下遞到了他眼前。

畫面裏是個特別好看的男人,穿着一套正裝,手裏拿着杯熱飲。看起來像是抓拍,他正笑容溫柔地看着拍照的人。

除了頭發染成了褐色、還稍長一些以外,那張臉真的跟岳青州長得一模一樣。

白陽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這真的是國外嗎?”

“沒看到後面的那個披薩斜塔嗎?”

“什麽披薩斜塔……”白陽吐着槽,還不死心,“這有可能……是幾年前拍的吧?”

“沒啊,下面寫了日期呢,就今天。”

“……”

這麽看來,那倆人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了。

難道他倆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嗎?

不過,這不但撞了臉、還撞了名,不就跟他和那個埋土裏的“白陽”一樣了嗎?

而且他還記得王社在燒紙時跟他說過,那個“岳青州”跟“白陽”也是大學校友,也恰好比他高了一級。

這也太巧了吧。

“當時大學的時候鬧得那麽大,你們倆發展一下,說不定還有點未來。聽說這麽多年學長都沒交過一個女朋友,說不定也是……”

“好了好了,”白陽用被子緊緊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下去,“我頭疼,先睡了。”

王社問他到底怎麽了,白陽卻當做沒聽到,使勁閉上眼,又開始默默念叨起那些“皇天在上”的禱詞來。

他冷汗濕了一背,還不住安慰自己,說不定等明天醒過來的時候,一切就都恢複正常了。

不過王社永遠不會讓他好過,他蒙着被子,突然聽到那人說了一句:“你說既然他們存心驢你,你是不是走得太順利了一些?”

“……”

就這一句話,把白陽吓得輾轉了三個小時才睡着。

不止如此,那天晚上,他還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夢裏入了夜,正下着淅瀝小雨。

他打着傘,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突然,他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雨下得越來越大,他擡起傘檐,恍惚間,看到馬路對面一個男人背對他站着。

那背影有些眼熟,白陽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意識到那人是誰。

岳青州。

竟然是岳青州。

白陽心上一驚,突然瘋了一樣地朝他所在的地方跑去。

這時,一輛卡車剛好疾馳而過……

然後他就瞬間驚醒了。

天還沒亮,四周安靜得近乎詭異。

他身體顫抖着,微微喘着粗氣。

白陽不知道這是所謂的心理暗示,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突然想起那個打印機告訴他的,夢境是平行空間傳遞信息的途徑之一的說法。

他還想起街邊那個老大爺說過,确實是那個小夥子鬼使神差地闖進馬路,才發生意外的事。

他不明白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關聯,但是假設夢裏的事是真的發生過,那麽,“白陽”就是因為那個叫岳青州的人才車禍身亡的。

他慌忙爬下床,從那堆錢紙中找出了那封信來。

上面寫着“白陽親啓”,但裏面卻空無一物。

白陽覺得實在奇怪,想着,不知是誰給他的信,而信又不知是怎麽不見了。

他拿着信封再看了看,突然心下一驚。

因為他這時才發現,那上面的字竟是他自己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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