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陽坐了一小時地鐵，倒了兩趟公交，步行了半個小時才終于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他到的時候剛好下午三點整，天光大亮，正是陽氣旺盛的時候。
其實白陽心裏怕得要死，但還是壯着膽子出了門。
一是因為他擔心自己真的被髒東西纏了身，害己不說，還連累了自己的好哥們；二來則是因為，他隐隐覺得，只要再回去那個地方，就能知道那些蹊跷事兒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白陽不信鬼神，但出發前還是專門回了趟王社家，拿了面八卦鏡挂在自己的襯衣裏面。
他本來還想帶把桃木劍防身，但那東西背在身上實在顯眼，于是只能帶了把拇指長的折疊水果刀，當做防身之用。
然後他嘴裏念叨着“老天保佑，妖魔退散”，一路心驚膽戰地回到了老地方。
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等他到了那地兒，卻發現那棟樓不見了。
那一棟約莫三十來層的鬼片大廈竟然憑空消失了。
白陽一臉震驚。他在那條街上來來回回走了四五趟，想着是不是自己走錯了路，但他往返幾次，卻始終沒看到記憶裏的那幢大樓。
他正奇怪，這時卻見遠處駛來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
那車在他身邊停下。白陽順勢看去，發現來人竟是楊老板。
他看着白陽，将墨鏡推到鼻梁上，露出他那雙好看的丹鳳眼：“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八點以前來嗎？”
白陽是記得他之前提過這事。
但是為什麽非得八點之後，難道這樓還是夜光的？
“上車。”楊老板突然打開了車門。
“幹嘛？”白陽一下沒反應過來。
“員工培訓。”
五分鐘之後，他們已經開車駛向了市中心。
白陽不知道這人到底有什麽企圖，猶豫片刻，決定開門見山、直搗黃龍。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卻看那個楊老板從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朝他遞了過去。
那東西大概明信片大小，跟張賀卡似的。要不是因為它底色全黑，白陽差點以為這是要祝他生日快樂。
他接過卡片，看到那頂上有一行金色的大字，寫着“平行空間管理條例”。
“這是啥？”
“上面哪個字你不認識？”
白陽又看了看那行大字：“平行空間……”
“管理條例。”楊老板瞥了他一眼，然後騰出一只手指了指卡片上那行金色的标題，“你之前去的那棟樓就是平行時空管理局。”
“……”白陽咽了口口水，決定暫時不發表評論。
雖然說是條例，但在标題下面只言簡意赅地寫了一句話：
當置換現象發生時，需及時觀測；若置換出現異常，需盡快糾正。
“置換現象？”白陽看不懂，又擡頭看了看那副茶色的墨鏡。
這回那人沒回答，他将車停在了街邊，然後用下巴指了指街邊一個賣奶茶的小店。
店裏站了兩個穿着黃裙的妹子，看起來十八九歲，學生模樣。
白陽不知道這跟那個置換現象有什麽關系，那人卻示意他噤聲注意。
然後就那一晃神的時間，他恍惚看到那兩個姑娘穿着的黃裙子突然變成了一種極淺的紫粉色。
但也只有那麽一瞬，等他再看的時候，就又變成了淡黃色。
白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身邊那人卻悠悠地說了句：“這就是置換現象。”
“什麽？”白陽有些吃驚，“不是光線原因？”
“大多數人在看到自己不能理解的東西的時候，總會用‘看錯了、是幻覺’來解釋。但是什麽光會讓黃色變成紫粉色呢？”
“這……”白陽突然無言以對。
楊老板重新啓動了引擎，他的跑車沿着街道行駛，好似漫無目地在兜着風。
“其實也沒什麽玄乎的地方。就是發生在平行時空之間，互相對應的兩個生物進行随機替換的過程。”
“……”白陽努力理解着這句話的意思，“互相對應？”
“也就是平行空間的彼此。”
那不就是說，有可能在某一瞬間，他的好哥們王社也會變成其他的“王社”，甚至他自己也會在某一刻跟另一個“白陽”對調。
這還不玄乎？
“置換持續的時間根據兩者之間的差異大小決定，時限在一秒至二十四小時不等，但只會發生在活物之間。”
“為什麽非得是活物？”
“因為只有基因相同的生物才有對應關系，所以置換雙方必須含有生命體征。”
白陽聽得似懂非懂，那楊老板又繼續說道。
“體征越是接近的個體越容易發生置換現象。當兩者體征差距過大時，停留的時間越短；反之差距越小，則停留時間越長。”
“什麽叫體征差距越大？”
“這個很好理解。假如一個120斤的你被選中作為置換對象的一方，若對方是某個在平行空間300斤的你，那你們發生置換的時間不會超過三秒。相反，假如跟你置換的人只有122斤，那置換時間最長可能維持一天。”
這麽一說，白陽就懂了，不就是體重嘛，但是這聽起來怎麽跟鬧着玩似的。
“不管怎麽樣，所有置換都必須遵循能量守恒原則。”
白陽附和着點了點頭，不過什麽守恒、活物，這不就是他之前在那臺電腦裏找到的文檔裏寫的東西？
他正想問再問幾句，卻見那人又把車停了下來。
一個穿着黑色緊身裙的女人親昵得朝這邊打了招呼。白陽從來沒在路上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五官标致，身材還很好。
他明顯不認識，下意識轉頭，果然看到那個楊老板朝她送了個飛吻。
原來這人不是gay嗎？
他正想着，又見那楊老板換了個方向，朝人揮了揮手。
白陽順勢看去。這回是個長相俊俏的年輕男人，看起來二十三四，穿着一身名貴的黑色西裝。他原本沒注意這邊，等視線與那個楊老板對上後，耳根竟一下紅完了。
“……”白陽決定收回那個“他并不是gay”的想法。
本來以為這樣就完了，誰知後面竟又來了四五個男男女女，都長得不錯，長發短發，豐滿纖細，各型都有。
楊老板微笑着給每個人打招呼，看得白陽嘆為觀止。
等那人給他的前男友前女友們打完招呼，他們又開始沿着鬧市兜風繞圈。
“你剛想問什麽？”楊老板問他。
被這麽一打岔，白陽倒是忘了先前的問題，他低頭看了看那張黑色卡片，又問道：“所以，這工作到底是要做什麽？”
“監測置換，調整異常。”
“那什麽叫出現異常？”
“我之前跟你說過，置換的時限為一秒至二十四小時不等。如果超過最長時限，人還沒換回來，那就是出現異常了。
這還能換不回來？白陽突然覺得有點恐怖。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置換現象發生期間，有一方失去了生命體征。換句話來說，就是意外嗝屁了。”
這不是更可怕了？白陽背後一涼：“那要怎麽辦？”
“這你就不用關心了。你的崗位只負責登記人員流動情況。”
“……”這就過分了。看大門的沒人權嗎？
白陽不知道這車開了多久，等他們再次停下來的時候，天已經黑完了。
白陽看了眼手機，剛好晚上八點整。他看了下周圍，發現他們竟回到了他之前上車的地方。
他下意識仰頭一看，果然那棟“夜光大廈”又出現了。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有什麽問題？”
白陽想問的問題還挺多。他決定先問個最重要的：“你知道那個岳青州嗎？”
“嗯。”楊老板徑直應道。
“我有一個學長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那他可能是這個時空的‘岳青州’。”
這個白陽倒是想到了。
只是在那個地方，“車禍白陽”竟然跟他那個早逝的學長組團戀愛還結了婚。誰知道在這裏，他倆會不會也有些什麽瓜葛？
他還想再問幾句，楊老板卻看了看手表，說是“時間差不多了”。
“你先上去，有什麽問題再給我打電話。”
“你的電話能打通嗎？”
“之前的是工作號，這個是私人號碼，你肯定能找到我。要實在不放心，你去我家也行。”
說着，他掏出一張巴掌大的便簽紙，呼啦啦地寫了起來。
等他寫完，就徑直朝白陽遞了過來。
白陽接來一看，發現上面的號碼确實是新的。
再下面是他家地址，這地方離王社家不遠，坐公交頂多五六個站。
這些倒沒什麽奇怪，只是白陽不明白為什麽他在寫電話和地址的時候，會在各自的開頭加上一個“#”符號。
楊老板給他開了車門，末了，突然補充了一句。
“對了，我之前是不是忘了跟你說？”
“什麽？”
“其實我就是那個世界上最先進的人工智能葉卡捷琳娜阿列克謝耶芙娜……”
“啊？！”
“……的三種輸出方式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