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們去了白陽記憶裏那個地址。

沒辦法，雖然這人是什麽平行空間管理局的負責人，名頭響亮亮，但也不是度娘百科，什麽都能知道。

他們到的時候是個清晨，天已經大亮，但出入小區的住戶還不算太多。

物業的保安好像在等人換班，臉上帶着熬了一宿的疲态。

白陽想過去問問這邊八樓3號的住戶是不是姓王，但那大叔在定睛看清他的樣貌時，突然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下還沒完，等岳青州再幾步跟了過來，他臉上的表情就徹底僵硬了。

白陽又問了幾句，但他始終面露驚異。

看來這是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了，于是他倆索性坐了電梯直接上去。

八樓一共六個住戶，只有803號的大門兩邊挂了幾串艾草。

白陽心想着這肯定找對了人，于是便上去敲門詢問。

但門裏始終無人應答，岳青州看他敲門無果，也不知道拿了個啥玩意徑直打開了門。

“這樣不太好吧？”

“那你把門關上，我們重新敲過？”

“……”白陽無言以對。

他還不至于無聊到這個地步，于是只能先進了屋。

家裏果然沒人。

白陽不知道這大清早的“王社”是去了什麽地方，哪怕真是要修仙問道，他之前也總是在家打坐修習。

他環顧了一圈，發現屋子裏的裝飾擺設跟他記憶中的樣子差不多。

只是這裏的客廳裏多了一尊燃着三炷長香的紫砂鼎，臺子上還放着他一臉耿直的黑白遺照。

旁邊還有張岳青州的，弄得跟冥婚似的。

不僅如此，那人還在照片中央點了根紅色蠟燭。

白陽看着那燭火忽明忽滅，像撞邪了似的：只要他的視線一落在那跳動的火苗上，它就停止了攢動；但等他稍一挪開目光，就又跳躍起來了。

“你要找什麽？”岳青州關上門問道。

“那封信啊，看它是不是落在家裏了。”

說着，白陽就在客廳裏翻找起來。岳青州站在一旁，也幫他翻起了櫃子。

“話說我們十一點之前走就行了吧？”

“如果順利的話。”

“這還能不順利？”白陽不知道他這話是啥意思，難道找個信還能找出什麽意外來嗎？

岳青州沒有回答，他剛合上一個櫃子，白陽突然又想起，他之前在房間裏給蕭辛做“心理咨詢”時說過的話。

“對了，你先前不是說過，蕭辛來過三次管理局嗎？”

“嗯。”

“那是不是說明蕭辛辛也去過三次？”

岳青州搖了搖頭，“她去過十三次。”

“什麽？”白陽驚異地睜大眼。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被置換的次數不會超過五次，時間總和也不會超過三天。但她在發生置換時出現異常的頻率特別高，置換時常也特別久。”

“為什麽會這樣？”

“那就不知道了。”

白陽還是覺得蹊跷，想着，這難道是什麽體質的原因。

這世上無奇不有，也許就有那麽一些人，骨骼清奇，特別适合在平行時空間穿梭呢？

白陽在屋子裏看了一圈，找到了王社專門裝錢紙的箱子，但裏面除了各種面值的冥幣以外，什麽都沒有。

沒有信，也沒有類似信封的東西。

他想起之前“王社”說過，那個“白陽”曾與他同住過一段時間，于是跑進卧室翻起了衣櫃。

不過其他的東西沒找到，倒是讓他找出一個寫着他名字的紅色行李箱來。

裏面好像是王社整理出的關于“白陽”的遺物，準備找時間燒掉的。

白陽一激動就拎着箱子跑到客廳，岳青州問他那是什麽，他才神神秘秘地說是找到了好寶貝。

然後他就在那對已故夫夫的注視下，開心地翻找起來。

岳青州在旁邊看了一陣，後來大概是覺得有礙觀瞻，就去拿了張報紙，暫時把廳裏那兩人的遺照給遮蓋了起來。

箱子裏的大多是“白陽”生前的衣物。

那個“白陽”的品味明顯比真白陽要好上許多。不止如此，經濟實力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白陽平時喜歡穿些簡單的帽衫T恤，而這人淨是一些高檔的西裝襯衫。估計監控裏那件灰色連帽衫就是他們今生唯一的交集了。

裏面還有一些“白陽”生前常看的書籍別冊。

白陽想看看有沒有夾着些信件書簽之類的東西，但裏面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

他還在箱子裏看到了之前“王社”提到的藥，那人提過那個“白陽”看過醫生還長期失眠，但藥瓶上都是英文，專業詞彙太多他也看不懂，索性就把瓶子裝進了外套裏。

反正也是要燒掉的東西，他拿走應該不礙事。

此外，他還發現箱子邊上放着一個精致的方形盒子，打開來看，裏面竟放着一對戒指。

戒身銀白，外面鑲着一圈小鑽，而內圈分別刻着YQZ和BY兩個縮寫。

“這寫的是……”

岳青州斜眼瞅了瞅：“我倆的名字。”

白陽再看了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對婚戒。

那戒指還挺好看，戒身光滑，沒有絲毫劃痕。想是帶的人極為珍惜，才能保存得這麽好。

他記得王社說他們是畢業之後就結了婚，算起來也有三年了。

不過這感覺還是有些奇怪，他之前在的時空沒這麽“開放”。

白陽雖然取向暧昧，但他卻從沒想過能跟一個男人結婚，還能埋進一塊墓裏。

白陽轉動着指環來回看了幾遍，越看越覺得喜歡。

岳青州問他要不幹脆帶上，他才清了清嗓子，将戒指放了回去。

但正當他準備蓋上盒子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似乎哪裏不對。

隔層下好像放着什麽東西。

白陽正準備打開來看，卻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然後，他一擡頭就看到了中間的祭臺。

還好那兩人的照片都被報紙給遮住了，不然這倆祖宗怕是會從上面直接蹦下來，教育他一番。

他突然想起，之前岳青州說過，就算“白陽”和“岳青州”這兩個名字所對應的人都是戀人，那也必須屬于同個時空才行。

他活着的那個世界的岳青州，是他那個萬人迷學長，那……

“話說，你有見過你那個地方的‘白陽’嗎？”

岳青州揚眉看着他：“怎麽了？”

“就……有點好奇。”

那人想了一會，才慢慢應了句：“可能見過。”

“可能？”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眼熟。”

這句話要單獨拿出來，不就是那些老套的言情小說裏慣用的搭讪臺詞了嘛。

不過白陽并沒有吐槽，而是想起了之前做起的那個夢來。

夢裏，那個“白陽”就是因為看到了岳青州才會車禍身亡的。

他依稀記得在夢境中，确實看到了那人回頭，卻不知他是否也看到了奔向他的“白陽”。

“我當時确實聽到有人在叫我，但沒看清是誰。”

“是嗎？”白陽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你在遇到我之前，還見過第三個‘白陽’？”

“有可能。怎麽了？”岳青州疑惑地看着他。

“沒什麽。”白陽趕忙擺了擺手，“我就是想起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我大學學長就叫岳青州。”

“那不挺好的嗎？還省下了去找的時間。”

不過白陽對那學長真是半點興趣也沒有。要這樣也能在一起，跟古代那種包辦婚姻有啥區別？

他想了想，過了好一陣才擡起頭來看着那人：“話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喜歡對應的那個人怎麽辦？”

岳青州回頭看着他，卻好一陣沒說話。

白陽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麽不好回答的，但那人一直看着他，過了大概三五十秒，才皺眉反問道：“你剛剛在便利店裏說‘後面半句話你也不能保證’，是什麽意思？”

“嗯？”他是怎麽聯想到那句話的？

白陽看着那人，那人也皺眉看着他，氣氛莫名詭異了好幾秒，這時，門口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應該是“王社”回來了。

白陽想起來跟他打個招呼，岳青州卻一下關上箱子，然後把他拉到了旁邊的櫃子邊上。

白陽正想問他怎麽回事，那人卻示意他噤聲，不要說話。

進來的果然是“王社”，他手裏提着一籠包子，神情焦急。

他看到客廳裏的箱子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興許是太匆忙了，他也沒深究，只徑直過去打開了電視。

慌亂中，他手上的包子掉了一地。他來不及撿起，就趕忙換起了頻道。

最後電視的畫面停在了一個新聞頻道。

裏面正在播放的是一段早間播報，而“王社”全神貫注看着的是三條完全迥異的新聞。

第一條是個尋人啓事，算是生活類新聞。

一年輕男子說自己的姐姐在今天淩晨神秘失蹤了。

她是在昨天早上出現的異常，而他外出尋找卻意外被人打暈，姐姐也不知所蹤了。

據他透露，他姐姐今年二十六歲，離開時穿黑色外套，帶黑色口罩，名字叫做蕭辛辛。

被人打暈？

白陽覺得有話想說，岳青州卻示意他再看下去。

第二條是個娛樂八卦，但屬于爆炸級別。

據知情人透露，當紅明星鄭晔在今日早晨離奇失蹤，經紀人和助理去他酒店房間時發現他不見了蹤影。

後來調取酒店監控，才發現是鄭晔被人用重物打暈後帶走了。

目測是一起惡性綁架事件，但綁匪還未同任何人聯系。

而奇怪的是，根據監控視頻裏的信息，鄭晔最後出現的畫面裏，也有一個身穿黑衣、帶着黑色口罩的年輕女人。

而最有意思、也最離奇的卻是第三條新聞。

白陽不知道該把它歸為哪個類別，暫且就叫做靈異新聞吧。

這條新聞是關于鄭晔失蹤一事，警方在加緊調查後，得出了初步結果。順道還公布了遇到的一個重要問題。

那就是他們在監控拍攝到的地方發現有一面極其詭異的八卦鏡，看起來像是個可以通靈的寶器，不知是哪個道士留下的。

警方第一時間将鏡子帶回了局裏檢驗。

沒想到出現的結果卻相當驚人。

因為他們在那面鏡子上只發現了一個人的指紋。

是個叫白陽的年輕人。

但詭異的是，那個人在幾天前就已經車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