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陽看着邊上的那一團灰燼，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澀。
他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情，竭力分辨着哪些是真實，哪些又是幻覺。
這時，他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好聽的女聲：“我已經封鎖了所有的出入口，你在這裏會很安全。”
白陽被那聲音吓得渾身一震，他趕忙看了看周圍，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葉卡捷琳娜阿列克謝耶芙娜。”
“那個……打印機精？”
“對。”
“這是你的聲音？”白陽朝那打印機看了一眼，才發現之前毫無反應的電腦和機器竟又啓動了起來，“原來你能說話？那之前還給我弄那些紙張出來幹什麽？”
“我的輸出設備裏并沒有包含聲卡這一項。你之所以會聽到我的聲音，是因為岳青州先生将他的生命與你的相連接時，把我跟他約定的權限，也一并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生命？權限？”白陽重複念叨了一次，突然覺得頭疼欲裂，“所以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真的？”
“嗯。”
“那他？！”白陽一驚，趕忙朝邊上看去。
“他會在餘燼中重生，你只需耐心等待就好。”
“那要多久？”
“我也不清楚。”
“……”
白陽看着那團餘焰剛熄的灰燼，心裏一陣難過。
“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因為事情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白陽呆坐着原地，覺得頭疼得無以複加。
白玥那個瘋子現在根本不知所蹤，而王社又因為他而重傷入院，外面正到處播放着要通緝追捕他的新聞，就連岳青州也不得不在餘燼中等待重生……
白陽突然有點擔心，如果自己等不到岳青州那該怎麽辦了。
“你是擔心沒有他在，你會陷入危險嗎？”
“不是，”白陽失神地望着地面，“我是擔心，要是我活不了那麽久，豈不是永遠都不知道那個答案了。”
“答案？”
“嗯，”白陽點了點頭，“我之前說漏嘴，讓他知道了我其實還挺喜歡他的。後來他也跟白玥說我們正在交往，但原因卻是他那時沒有拒絕過我。可是，沒拒絕也不等于很喜歡啊。”
說完白陽輕嘆了口氣，但那聲音卻答非所問地問道：“那你有看過岳青州先生帶在身上的那個記事本嗎？”
“啊？”白陽一怔。
他想起岳青州确實有一個随身攜帶的小本本。他之前在跟蕭辛辛、柴君做确認的時候，都拿出來用過。
白陽也 “借用”過一次，就在白玥出現的那天。
“怎麽了嗎？”他有些不解地問道。
“它現在就在抽屜裏，你可以拿出來看看。”
白陽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依照指示，從抽屜裏找到了那個手掌大小的本子。
紙頁上的筆跡漂亮極了。
字體清峻，排列規整，看起來精湛秀美。
白陽用手在上面輕輕摩挲了幾下，然後細細翻看了幾頁。
不過，裏面的內容并沒有什麽特別。
上面記錄的只是一些關鍵詞句和細節分析而已。
白陽不明白這裏面有什麽“玄機”，直到他翻到了最後的那一頁紙上。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着一些娟秀的小字。
白陽仔細看去，才發現，紙上寫着的是他的名字。
“怎麽會……”
白陽怔愣在了原地，他突然覺得眼眶酸澀，連聲音也變得細不可聞起來。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亂，但是情況緊迫，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耽擱了。”
“……”聽到她的聲音，白陽慢慢擡起了頭來。
“因為之前運行時間過長，所以我的內部産生了一些不可逆轉的損傷。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會再次停止運行，所以，你必須在數據庫還能工作的時候，查出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白陽想起他在失去意識之前，确實想到了很多疑點。
于是他放下本子，輕聲問了一句：“我的權限已經足夠了嗎？”
“嗯。”
白陽輕吸了一口氣。
他強打起精神來，重新回到了電腦前，然後按下了主機上的啓動鍵。
在黑屏的這幾秒間隙，白陽透過屏幕，竟也看到自己的眼睛裏萦繞起了些許藍光。
他不禁心下一震。
但還好屏幕很快亮了起來。
白陽回過神來，然後在桌面上又找到了那個熟悉的純白獨角獸的圖标。
點開以後，跳出了那個熟悉搜索頁面。
他看着提示框，猶豫了一陣，才在裏面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實白陽心裏還有很多疑問，但是當務之急還是找出那個罪魁禍首、阻止他繼續害人。
雖然白玥現在是無處可尋，但只要查清楚了還有哪些時空的“白陽”依然活着，自然能推測出他下一步的計劃。
白陽确認着自己的思路是否有錯，這時，搜索結果也展示了出來。
排頭的仍然是白陽面試成功的相關記錄，而底下那些，原本因為“太過普通”而被折疊起來的信息，也終于被顯示了出來。
不過裏面的內容并不太多，只梗概寫了一些，似乎有過省略。
白陽覺得有些奇怪，這時，那打印機精便立刻解釋了出來：“為了修複故障，我進行過一次數據清理，所以信息需要整合以後，才能同步到各個設備上。這需要花費一點時間，不過你如果有什麽問題，我也會直接告訴你。”
“是麽……”白陽還是有些疑慮，不過他并沒有多想，便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屏幕上。
他依次點開了标注着其他房間編號的信息。
裏面的內容雖然簡略，但是還算完整，沒有過多敘述，卻點明了重點。
白陽看了一路，發現那些“白陽”大多與自己同歲，容貌、血型也幾乎相同，只是身世各異，經歷有些不同罷了。
不過讓他覺得有些詭異的是，這裏面所有的“白陽”居然都曾改過名字。
有些人原本并不是單字名“陽”，而有些甚至連“白”姓都不是。但是到了最後，他們都以“白陽”自稱，只除了那個瘋子“白玥”以外。
白陽稍稍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太當回事，畢竟就連他自己也改過名。
只是等他再仔細看了以後，才發現他的情況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其實白陽本來的名字就是“白陽”，但在父母去世後，他的爺爺就給他改名為了“白日”。那時他年紀尚小，根本不記得這事。後來被他誤打誤撞地給改了回去，說起來也是有點湊巧。
不過這麽說起來，那白陽就是這些人裏面唯一一個真正叫“白陽”的人了。
但這明顯不是事情的重點，白陽沒有再在這細節上浪費時間，而是查看起他們的存活狀況來。
不過情況還好。
除去之前車禍身亡的C號白陽、被引導 “自殺”的E號白陽以外，其他房間的人都還沒有遭到毒手。他還有時間去拯救其他的人。
白陽舒了口氣，可他看了看邊上那團銀灰色的餘燼，不覺又擔心起來。
他想起岳青州之前跟他說過的“其他的岳青州都已經死了”的那句話，像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問道：“他……岳青州他，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他跟你一樣，都是系統選擇出的最符合這個崗位的人選。”
“最符合條件的……”
白陽想起那人之前确實說過，在這裏工作的必須是壽命極長的物種。
岳青州倒是完全符合，不過他自己跟“壽命極長”這四個字可完全搭不上邊。
“那我呢？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活不了那麽久。”白陽徑直問道，“雖然楊老板之前說過，找上我的原因是算法使然，但是光憑算法就可以了嗎？還是說……這個崗位不需要符合這個條件，因為會随時……”
“因為從來就沒有過這個崗位。”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白陽一下沒聽懂。
“因為當我的系統開始衰退時，讓你來到這裏，是我的核心程序給我的唯一一個選項。”
“……”說得越來越玄乎了。
白陽懷疑是這機器又出現了故障，不知該作何理解：“你是說，要找到一個白陽到這裏來？”
“不是，我是要找到你。”
“那你怎麽知道找到的人就一定是我了？明明有那麽多白陽，他們……”
“你還記得，你在面試時，回答的那三個問題嗎？”
“嗯？”
白陽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
他想起那時在咖啡店裏的時候，楊老板确實問過他三個稀奇古怪的問題。
第一個是問他父母是否健在，第二個是問他家中是否養狗，最後一個最是匪夷所思，是問他喜不喜歡吃草莓味的冰凍奶昔。
“那三個問題是識別你身份的序列碼。只有當你同時答對時，我才能确定你的身份。”
“但是，那只是三個很普通的問題，雖然看起來根本不搭邊，但有同樣答案的人絕不可能只有我一個。”
“當然會有其他人跟你有一樣的答案。但只有你才是‘白陽’。”
“……”白陽越聽越懵了。
“但是為什麽要找到我？我……”
“為了那個特殊的目的。”
“什麽特殊的目的？”白陽趕忙問道。
但這時，他耳邊突然出現了一陣詭異的電流聲，先前還冰冷的聲音裏突然變得焦急起來：“我剛才說的話……你都不要相信……”
“你怎麽了？”白陽疑惑地問道。
“我的系統又開始出現問題，恐怕即将停止運行了。”
“怎麽會這樣？”
“你剛才聽到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它們……”
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就變成了一陣雜亂的噪音，最後那雜音也徹底消失，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
白陽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他正想站起身來，這時他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的演技真的很好，不是嗎？”
那腔調帶着白玥特有的笑意。
白陽一驚，他匆忙轉過頭去，誰知一把手、槍竟直接抵在了他的額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