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事實證明,現實的口味的确比電視劇要重得多。

薇安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

此時薇安和陸羽凡在公司附近的顏府喝下午茶,順便讨論一個推廣計劃。突然間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就沖了進來,直奔薇安和羽凡所在的卡座。

薇安擡起頭,看着站在他們桌子邊的中年婦女,微微皺眉。羽凡順着薇安的目光看去,出于禮貌的問道:“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麽?”

“你和我女婿是什麽關系?”中年婦女開口,燃燒着怒火的目光仿佛要把薇安燒死。薇安一挑眉,面無表情冷冷道:

“你是許文倩的母親。”縱是羽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樣的陣仗很顯現就是來興師問罪的。羽凡看一眼一臉冷峻的薇安,轉頭看着向她發難的中年婦女,緩和道:

“阿姨,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誤會。”中年婦女看一眼羽凡,冷笑一聲,擡手指着薇安,聲音尖銳刺耳:

“小夥子,看得你長得人模人樣的,可別被這個狐貍精給騙了!她勾引我女婿!不要臉!”薇安臉上像結了一層霜,她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玩味的看着面前吸引了很多人目光的醜陋婦人,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也許是薇安的反應沒有達到中年婦女預期中的羞愧和不知所措,這讓她更加憤怒,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更是增大,生怕別人聽不見:

“狐貍精!要不是看在你和我女兒有幾分相似,我女婿怎麽會看上你!你也不照照你自己,一臉的狐媚相!”中年婦女的話很難聽,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表情扭曲,“我告訴你!那天我女婿就是喝多了,你真的以為你能借這個上位麽!你想讓我女婿和我女兒離婚?你做夢!騷狐貍精!臭不要臉!”

薇安微微眯了眼,表情依舊冷漠,只是羽凡注意到她嘴角的冷笑愈加濃烈,還帶了些鄙夷。她為什麽不反擊?

“媽!你怎麽到這來了?!”一個焦急的女聲響起,羽凡循聲望去,原來是許文倩。她來這是幹什麽,莫不是串通好的?

許文倩忙拉住中年婦女,想要将她拖走,卻不想中年婦女看到自己的女兒更像是有了底氣一般,反手抓住許文倩的手,指着薇安的手指都快要戳進薇安的眼睛,厲聲道:

“你就跟我說,是不是她?江岸是不是在她家裏睡了一晚上?”

羽凡在一瞬間愣住,他轉眼看向薇安,薇安的目光冰冷,完全沒有心虛的表現。心下已然明了,拳頭在這一刻握緊,心中升起的不知道是什麽情緒。羽凡看住還在喋喋不休的中年婦女,聲音裏是不容忽視的威嚴和冷酷:

“這位大媽不先看看自己女兒的德行麽?”他怎麽能容忍有人如此侮辱薇安。嘴角多了一分嘲弄,羽凡坐直了身子,繼續說下去,“論容貌論氣質,恐怕您的女兒連山寨都算不上,還好意思說我們薇安長得像您女兒,您也真是好膽識。”許倩文的母親顯然沒有想到羽凡會站出來幫薇安說話,況且他言辭之間的侮辱,比她更甚。渾身都在發抖,許文倩似乎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又拉了拉她母親的胳膊,聲音帶着懇求:

“媽,我們走吧。”中年婦女回身看一眼自己懦弱的女兒,怎麽可能善罷甘休,把矛頭指向了羽凡,幾乎是吼了出來:

“你算是什麽東西!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羽凡一擡眼,神情坦然了幾分,點頭:“我是什麽東西和您沒有關系,還請您自行關照,您是什麽東西。”一頓,輕笑一聲,“自己丢人就罷了,還要帶着自己的女兒一起丢人,真真是好母親。與其有時間來這裏莫名其妙的興師問罪,不如回家好好教教自己的女兒,如何守住丈夫的心。”

言語能傷人的程度莫過于此。許文倩紅着臉又羞又惱,而她的母親則是張着嘴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羽凡瞥一眼他身邊的薇安,依舊面無表情,雲淡風輕得仿佛不關自己的事。這樣的好定力,羽凡不知道是要佩服還是要心疼。

“你們鬧夠了麽!”江岸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羽凡皺眉,今天這一家子是來這裏演戲的麽?吸進一口氣,随時做好開戰的準備。

許文倩和她的母親回眸,看見一臉怒容的江岸,眼神在一瞬間都變得切切,江岸走到近前,冷着一張臉對許文倩說:“你們先出去,還嫌丢人不夠麽!”言語間是極力壓制的憤怒。許文倩沒有出聲,拉了拉她面有不甘的母親,兩個人只能離開。

江岸的表情有些讪讪,看着薇安仿佛要道歉,羽凡本就不滿,愈發想要諷刺挖苦他:“江總的賢內助頗有幾分霸氣。”江岸的臉色募得一白,深深皺起了眉頭。難堪麽?的确是很難堪,所幸是還沒有惹出什麽麻煩。江岸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薇安轉眼看向他,突然扯出一個冷笑,聲音輕柔:

“好玩麽?”江岸仿佛沒有聽懂她說什麽,睜大了眼睛一臉茫然。薇安低頭一笑,重又擡起頭看住江岸,眼睛裏滿是烏雲,唇角的笑意冷到徹骨:“江先生,我無心插手你的家事,也煩請您的家人不要打擾我的生活。如果收留喝醉的你是錯誤,那麽這個教訓我記住了,倘若還有下次,任憑江先生在寒冬夜晚陰死街頭,我都不會心存善念為您尋一處避所。”

言語能傷人到何種地步,江岸終于見識到了,羞惱之下偏偏又多出許多憤怒,憤怒薇安的決絕,憤怒她的冷酷,還有她話語之間的詛咒。可是他根本沒有理由去責怪她啊,本身就是他的丈母娘惹出來的事,而薇安也僅僅只是正當防衛。

一種混合着心痛和不甘的情緒湧上江岸的心頭,他不能相信薇安能那麽決絕的和他決裂,可是現實就在眼前不是麽。

“你真刻薄!”這種類似控訴的語句從江岸口中吐出,他還能說什麽?祈求薇安原諒麽?他剛才是想要這麽做的,可是現在······似乎沒有必要了。

“謝謝。”羽凡看着薇安嘴角揚起的微笑,仿佛江岸的話是對她的贊揚。然後薇安起身,朝門口走去。羽凡怔愣了片刻,追上去。

“跟你有什麽關系啊?我用的着你幫我麽!”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薇安冷聲指責羽凡。

羽凡斜眼看一表情陰沉的薇安,心中卻是難以抑制的欣喜。怎麽回事,他好心幫她還不領情,她怎麽這麽不講道理!越想越生氣,聲音也高了許多:

“你是屬狗的麽?怎麽逮誰咬誰啊!我好心幫你,你還指責我,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恩人啊!”羽凡下意識踩一腳油門,“把安全帶給我系上!”

薇安把座椅放低,幾乎是躺着,腦子裏很亂。方才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甚至包括許文倩母親臉上那種扭曲猙獰的表情都感覺猶在眼前。而她卻是對江岸說出了那麽惡毒的話。這麽做,也許江岸會恨她了吧。這麽想着,薇安便往角落裏縮了縮。

“算了,下午不想回公司了。”薇安聲音懶懶的,仿佛沒什麽力氣。羽凡伸出手碰了碰薇安的胳膊,低聲詢問:

“那你想去哪?我翹班是會被扣工資的。”薇安猛地拉回椅子坐了起來,怒目瞪着羽凡:

“你就那麽守財奴啊!扣多少?我給你!二百五夠不夠?不用找了!”說着伸手拿包,摸出來二百五十塊錢扔給羽凡。羽凡回身瞪一眼薇安,沒有接話。不過,為什麽他會有隐隐的興奮。越發的懊惱。

“這樣吧,反正你心情不佳,我好人做到底,咱們一醉泯恩仇。”羽凡漫不經心的說,突然間好像又想起了什麽,“還記得我還在北京時候給你打電話找你喝酒麽,你說等你回去,現在我過來了,你是不是可以兌現你的承諾了?”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回身瞥一眼薇安。

薇安歪着頭想了想,明天是周五,應該沒什麽大事,要是真的喝挂了後天可以用來加班。就這麽說定了。

“可以啊。你求死還是求醉?”薇安的笑容很詭異,羽凡看一眼,只覺得背後發涼,認真嚴肅的考慮了一下:

“求死求醉就算了,我明天還要上班,最近在趕一個圖,很忙的。咱們就小酌怡情就好了。”回頭看薇安,似乎沒有不高興,本以為她會生氣的,不由得有些悻悻。

“等等,一個重要的問題。”薇安一臉愁容,原來她方才根本沒聽見羽凡說什麽,“咱們去哪喝?我不想去酒吧,喝醉了就不能開車回家了。如果喝醉着了涼,明天咱倆誰都別想能走着去上班。”羽凡皺眉,突然想起自他搬家之後薇安還沒有去過他那:

“要不去我那吧。你可以做兩個菜,我那還有上次去深圳帶回來的酒。順便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在哪,喝醉了都是不能開車的!”

羽凡住的地方離薇安家并不遠,也是一居室,只不過是西曬,從下午開始,太陽就直直照射進來,刺得人睜不開眼,可即便是這樣,依然會覺得溫暖。

薇安從廚房裏端出最後一個菜,羽凡已經在餐桌上擺了兩個燭臺,點上蠟燭,拉上窗簾,還別有一番情致。羽凡站在桌邊,等待着看薇安臉上的驚喜,卻不想薇安只是皺着眉頭,咂咂嘴,一句話都沒有說。羽凡有些失望:

“你不喜歡?”薇安搖頭,眉頭依舊緊鎖,半晌有些遲疑的說:

“不是,只是在我的認知裏,燭光晚餐一定要是紅酒配牛排什麽的。你不覺得紅酒配辣子雞、松鼠魚、皮蛋豆腐和毛血旺很有一種農業混搭風的感覺麽?完全感覺不到浪漫啊!”羽凡徹底被打敗了,看來跟薇安玩浪漫的結果多半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不喜歡我收起來。”羽凡作勢要吹滅蠟燭,卻被薇安攔了下來,她撇撇嘴:

“放着吧,收起來怪麻煩的,它也不影響什麽。”

于是,那兩盞不受待見的燭臺就被保留下來。吃吃喝喝,不知不覺間天色就黑了下來,兩個人轉移了陣地,從餐桌上搬到了客廳裏。薇安斜倚着沙發靠背,聽羽凡講他大學裏的事情,嘴角咧開的弧度仿佛被定格一般,腦子裏出現的卻是江岸的臉,那張如同鬼魅一般揮之不去的臉。突然就深深的嘆氣。羽凡覺察到薇安的反常,停下來,直視薇安的眼睛,冷靜問:

“你是不是又想起他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他是誰。薇安的身子明顯一震,握着酒杯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嘴角的笑就那麽僵在臉上,顯得落寞且狼狽。

“羽凡,對了,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你的故事,比如你曾喜歡過什麽人麽?”薇安沒有回答羽凡的問題,岔開了話題。她斜着眼睛看羽凡,他的臉上布滿了烏雲,嘴唇抿地很緊,好像害怕在一不留神之間就洩露了秘密。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屋子裏靜的可怕。薇安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卻是一動不動。

“你很想知道麽?”過了半晌,羽凡終于開口,語氣冷漠。薇安點點頭,她從未想過要去窺探他的過去,可是這一刻,她就是想要知道。“好。”羽凡深深呼出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嘴角扯出一個連自己都看不到的笑容,“但我有個條件。”一頓,“我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作為交換條件,你也必須給我講講你的故事,你和江岸。”

他很想知道,究竟有什麽,江岸比他好,能讓薇安六年時間依舊不能忘懷。

薇安怔住,心底升起泛起一陣苦澀,又要把傷口再撕開一遍麽?或許早已經麻木,其實也無所謂了,今日的事情注定了她和江岸以後再無交集,所以把往日自己那些幼稚可笑的事情拿出來當笑話,也未嘗不可。

“好。”薇安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準備聽故事。

“恩······”羽凡似乎在思考該從哪裏開始講起,“那個時候我才16歲吧,青春期,你懂得。”羽凡在努力找回當年那種感覺,“我們班裏轉來一個女生,中國人。那個時候小男孩,審美觀比較落後,就很喜歡哪種眼睛大大,頭發長長的女孩。當時就覺得她很漂亮,很喜歡她,然後就去追她。可能那個時候我卻是不是很優秀,所以她就跟我們年級的校草在一起了,我挺難受的,然後就變成了暗戀·······”

青春期的故事都是千篇一律,薇安靜靜聽着,嘴角的笑意越發加深。原來,她面前這個看似成熟穩重的男人,也曾有過那麽懵懂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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