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一早,薇安在口渴和頭疼欲裂雙重不适中醒來。

扶着額頭斜眼瞥見床的另一側睡得安然的羽凡,臉色募得變紅。昨晚上發生的種種在腦海中重現。她都做了些什麽?尴尬和羞澀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一瞬間将她包圍,眼睛瞪着羽凡,不知所措。

睡夢中的羽凡帶着微笑,似乎是被薇安看得不好意思,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理智又回到薇安身上,她腦子中開始迅速反應一會羽凡醒了他們之間可能發生的所有可能。

逃走吧!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立刻主宰了她的行動。小心翼翼的溜到床邊,在地板上撿起自己的衣物,再悄悄溜下床到廁所換好,随便收拾了一下就拎着高跟鞋走出去,經過卧室門口時薇安不自覺往裏面看了一眼,羽凡裸着上身趴在被子裏。

沒由來的臉紅,奪門而逃。

先回家去換了衣服再去上班。整個早上都處于一種魂不守舍的狀态,工作一點都沒動。臨近中午的時候,仔仔進來送資料,看見臉色發紅瞪着窗外一言不發的薇安,有些擔心:

“薇安,薇安,你沒事吧?”

仔仔的聲音把薇安拉回現實,尴尬的笑笑,搖頭:“沒事。”臉上欲蓋彌彰的表情那麽明顯。不明就裏的仔仔锲而不舍,繼續道:

“你臉怎麽那麽紅,是不是發燒了?要不你回家去休息,我一會把今天要的文件傳給你。”薇安擡頭對上仔仔的一臉關切,突然失語,半晌之後才點頭:

“也好,那就先麻煩你了。回頭我請你吃飯。”說完,拿起手包就出了門。

在家也是無心工作,薇安坐在書桌前三個小時了,都沒有看完一頁材料。偏偏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如同鬼魅一般響了起來。薇安一個激靈,起身去拿。

屏幕上羽凡的名字那麽刺眼,遲疑了很久還是沒有接起。只能愣愣等着它響完。心思亂的如同一片蓄意生長的雜草,理不出頭緒。于是關了靜音。

就連薇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昨晚上發生的一切在今天一直在她腦海中循環播放。她甚至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态度來面對這件事。一夜情麽?但是她對羽凡已經表露了自己的想法不是麽!那麽她這麽別扭是在幹什麽?她完全沒有立場啊!但是她還是不想去面對,就讓她這麽藏起來,也許花點時間,就能讓她從那種莫名的尴尬中抽身出來。

羽凡握着電話,來電提醒無人接聽。不由得奇怪,薇安她在幹什麽?

今天早上不辭而別,現在連電話都不接,她這是什麽意思?羽凡覺得煩悶,一掀被子從床上坐起來。目光正好落在床單正中間那一抹豔紅。心髒在這一刻收縮,腦子也在一瞬間一片空白。不可能!羽凡心中騰起一個想法。他知道的,薇安和江岸在大學期間就住在一起了,她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

心中升起的不知道什麽滋味。羽凡一直都不是注重這些細節的人,可是現在,他完全不能忽視這樣的細節。雖然他是在國外呆了幾年,但是從根本上來講的話他還是很傳統的男人。況且,這個女人是薇安啊。他根本不能相信薇安和江岸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況且他也不介意那些他還未出現在薇安生命裏的日子裏她的生活,他想要的一直就只有她,可是他現在得到了,卻是有一種極為矛盾的想法,這種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腦,讓他的更加難過。

薇安······

薇安······

深深嘆一口氣,這個名字就像一個魔咒一般,萦繞在他的心頭,仿佛沼澤一般,讓他深陷其中,不能救贖。

無法集中精神的感覺真的是薇安抓狂,醉酒後的反應在現在是那麽明顯,頭疼,頭暈,心悸,惡心。薇安把自己陷在沙發裏,一杯又一杯的灌水,然後一遍又一遍的跑廁所。

終于無法忍受,臨近下午四點的時候終于一頭栽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不知道是幾點,伸手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按亮屏幕撇一眼時間,9點半了。打一個哈欠,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手忙腳亂的去看,發現電話已經接通了,薇安在一瞬間就清醒了,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心跳突然漏掉一拍。

“喂,羽凡。”薇安的聲音澀澀的,和平時不太一樣。

“薇安。”羽凡的聲音沙啞透了,“你為什麽走了?”

“我早上還要上班,所以······”這話說的連薇安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不由得坐起身子捂住自己的半邊臉。

“我去過你們公司找你,仔仔說你發燒回家了。我本來想去你家找你,但是······我怕你不想見我。”羽凡似乎在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說話中都帶着遲疑。“你現在好點了麽?”

“恩······”薇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敷衍,“睡了一覺好很多了。”

沉默,是那麽令人揪心。突然就不知道要說什麽,薇安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羽凡,能不能先給我一點時間。我沒有辦法······”

“好。”還不等薇安說完,羽凡就說出了口,“薇安,我不想你難過。”聲音細碎的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又是沉默,然後薇安挂斷了電話。

周圍一片安靜,薇安把身子往後縮了縮,靠在床頭上,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自己陷入陰影裏。終于明白是為什麽事難過。

六年前她和江岸還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雖然睡在一張床上,卻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不是江岸不想,而是她的原則,她不想在江岸沒有能力為她負責的時候傾盡一切。所以,從那個時候她就是有私心的吧。因為不相信他,所以才不願把自己交給他。然後時過境遷,江岸娶了別人為妻,她亦是破壞了自己的原則,和羽凡在一起。

真的是很可笑呢。那麽,她究竟是為什麽難受呢?是為了娶了別人的江岸,還是因為不守原則的自己?連薇安自己都不明白。

時間從來不會體諒世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如此算來,薇安已經有将近一個月沒有聯系過羽凡。他說給她時間,竟也沒有再來打擾。

又是一個周末。

薇安早上接到秦子陽的電話,說是心情不好,想要找薇安開解。看了一下沒有什麽工作,薇安便答應赴約。

咖啡廳。

薇安攪拌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擡眼看一臉愁色的秦子陽,揚起一抹笑意:“怎麽,你在煩心什麽,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秦子陽白了一眼薇安,自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你就不要再幸災樂禍了,張筱前兩天來找我。”薇安嘴角的笑容一僵,似乎之前聽蘇喬說起過這件事,沒想到是真的。

“你見她了?”薇安的口氣有些僵硬。秦子陽緊抿起嘴,點頭。薇安掃他一眼,果然。

倘若說每個人都有執念,那麽張筱就是秦子陽的執念。薇安記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秦子陽才大二。似乎也是因為這個,薇安和秦子陽的關系才好起來。

那年夏天秦子陽總是約薇安出去喝奶茶,在他看來薇安是個很好的朋友,從來不八卦,有些事情說給她她也只會聽聽,從來不會亂傳,是個很好的聽衆。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薇安頻繁的聽到張筱的名字。

秦子陽和張筱是因為網絡游戲認識的,說得不好聽點就是網戀。薇安一直對這樣的開始嗤之以鼻,因為在她的思維模式裏,網絡上的人和事都沒有可信性。但是秦子陽和張筱偏偏在一起了。

之後的那個學期,秦子陽會經常給薇安打電話,告訴她張筱如何如何,想想真的是覺得好玩。好不容易熬到放寒假,秦子陽就買了火車票,不遠千裏去張筱的城市見她,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薇安會經常和秦子陽聊□□,然後知道他和張筱又吵架了,他和張筱又說了什麽。那些唠唠叨叨的言語在薇安看來真的是很啰嗦,不過秦子陽樂在其中,她也不好潑他的冷水。

又過了一個學期,再也聽不到秦子陽跟薇安秀恩愛了,張筱總是不接電話,也不回短信,有時候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電話那頭張筱的聲音卻是冷漠又疏離,匆匆幾句就收了線。秦子陽會經常跟薇安抱怨,可是薇安似乎顯得很淡定,因為從一開始,她就覺得秦子陽和張筱只是一場游戲。

果然,某天晚上薇安已經上床睡覺,卻是接到了秦子陽的電話,煩躁不堪。原來秦子陽在不經意看張筱空間的時候看到了其他男人的留言,言辭之間是讓人不能忽視的暧昧。

愛情有時候會讓人卑微到塵埃裏。至少那個時候秦子陽是那樣的,他打電話給薇安,想讓薇安打電話給張筱,勸她回頭。誰都知道結果會是怎樣,張筱決絕的拒絕給了秦子陽不小的打擊,很長時間都沒有緩過來。但也因此,他和薇安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薇安至今都記得,那天晚上秦子陽對薇安說的話,只要張筱說她願意,他可以立刻娶她。

年輕的時候就是這麽容易沖動,可是現在,婚姻只是代表着一種以平等自願為前提的長期契約關系,和公司簽訂的合同沒有什麽本質區別。甚至有時候,比公司合同更加脆弱易碎,所以,薇安一點都不期待會和誰結婚。

咖啡在杯子裏微微晃動,攪拌的湯匙“叮”得一聲落下,砸在杯沿上。把薇安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她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問秦子陽:

“然後呢?你們都做了什麽?”秦子陽一愣,擡頭對上薇安那類似調查人員的表情,失笑:

“你以為我們能做什麽?我陪她逛街,看電影,吃飯買衣服。就這些。”

“就這些?”薇安身子往前傾,十指交握看住秦子陽,一臉的不相信。秦子陽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不自然的回答:

“然後,她問我,還願不願意要她。”

“嗤!”薇安差點把剛喝進去的咖啡全噴出來,擡頭正對上秦子陽的一臉嫌棄,馬上恢複正常,一本正經道:“你答應了?”

“我怎麽可能答應!”秦子陽馬上反駁,聲音徒然就弱了下來,說話變得沒有底氣:“我怎麽可能答應。都過了那麽長時間了,況且我早就不是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夥子了。”

薇安點頭。他說的沒錯,從二十歲到現在,匆匆九年,怎麽可能還有人能一本初心,念着當年年少的執念。況且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這麽多年的歷練,秦子陽自己本就變了不少,他難道還會去喜歡當年那個三心二意的姑娘?破鏡重圓這種事情,在書裏和電視劇裏看看便罷了,誰有那麽大的心,能夠容忍一個曾經走失的心存在自己身邊。現實已經叫我們如此的累,就不要再找麻煩給自己添堵了吧。

“OK。既然你沒有答應,那麽你今天找我來是幹嘛的?”薇安立刻又擺出一副“你在耍我”的表情,“還是說你心裏很亂,不知道怎麽選擇?”秦子陽點頭。薇安側頭想了一會,嚴肅問道:

“你在乎她之前抛棄過你麽?”

“我可以不在乎。”

“那麽你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她這九年裏發生的事情?你心裏沒有一點芥蒂?”

“你想聽實話麽?”秦子陽挑眉,反問薇安。薇安搖頭。他已經把答案告訴她了不是麽。

“所以,放你自己一馬吧。”薇安做最後陳詞。

秦子陽張了張嘴,突然就說不出話來。薇安揚起一絲笑意,低頭抿一口咖啡,擡頭的時候瞥一眼門口,突然就看見羽凡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心口莫名的收緊,擡眼瞪向秦子陽。秦子陽一驚,羽凡正好也到了他們桌邊,點頭示意。

“你怎麽來了?”薇安張口就來,語氣裏滿是不待見。秦子陽一愣,解釋道:

“我叫他來的啊。我們倆公司有合作,我倆出來碰個頭,你有什麽意見?”薇安翻了個白眼,下意識的想要趕緊離開這個紛擾之地,突兀的站起來,一臉尴尬的笑容:

“那你倆慢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就落荒而逃。

秦子陽一臉不解,對着正望着薇安的背影表情複雜的羽凡問:

“你踩她尾巴了?”羽凡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他何止踩了她尾巴,他還······哎,不說也罷,只能掩飾的笑笑,一帶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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